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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我没参加过高考,没进过大学校门,这一直是我引以为憾的一件事。因为虽说自小生于农家,过的是土里刨食的日子,但所受的教育却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对于那些受过高等教育、谈吐风雅知识渊博的文人学子一向是心向往之的,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便一方面在面对知识分子心生自卑的同时,另一方面又非常渴望自己能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易逝,就好像是一眨眼间已是人到中年,半世坎坷中,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已将几乎所有的梦想都消磨殆尽,到如今所余下的,便只有仰之弥高而终不可得的遗憾。于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也只好将自己的这种梦想寄存于儿子身上,盼望着有一天他能走出这片田园,披一身书香,做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 在这个世界上,时间这种东西可能是最公平也是最无情的,它既不会留恋孩子的无忧无虑,也不会同情老人行将消逝的生命,更不会迁就中年人日趋强烈的紧迫感,所以一切该来的,都按照既定的规划一步步走来了,那些曾经天真烂漫的孩子,突然间被强行褪去了青涩,来面对人生中第一次有关命运的考验和抉择——高考,真的就这么来了。 作为父亲,虽说高考这件事并不是直接关乎自己命运的一件事,然而骨肉相连血脉相关,孩子的得失荣辱往往会使做家长的更加清晰地体会到关心则乱的道理。于是乎随着高考的临近,原本自以为已经能够看破了人生淡泊了名利的我也开始变得心神不宁甚至是患得患失起来。 或许有人会说,世上的路有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必要对一次原本应该是挺普通的升学考试那么紧张吗?更甚或会有人列举一些功成名就者作为例子,说什么大部分成功的企业家或者商人都不具备很高的学历,什么比尔*盖茨也没念完大学云云,甚至就在不久之前,我也曾这么想过甚至这样高谈阔论过,然而就在自己的儿子也开始高考备战的那一刻,这种旁观者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却突然间一扫而空,再面对这种论调时,我一方面不得不随声附和,一方面却在肚子里愤愤不平起来: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孩子考不上大学反而一定能事业成功,成为比尔*盖茨或者是李嘉诚?再者说了,一个农村孩子想要改变自己土里刨食的命运,除了上大学,还有其他多少途径?而且就算你原本就是城里孩子,那么你想去找一个工作养家糊口买房子买车娶媳妇的时候,哪个用人单位第一个要的不是你的毕业证?如果你没有足够高的学历,那些也同样没有高学历的大老板会不会有时间和耐心去识辨你低学历下所隐藏的才能?而且不容否认的一点是:考上大学,原本就是一种综合能力的自我证明! 当今社会,各种竞争越来越激烈、细化和多元,而竞争的门槛和平台也越来越高,于是参与竞争所需的投资也就从时间上愈趋拉长、从质量上要求愈严愈高,而进入大学校门之前的寒窗苦读和大学校园之内的多元化淬炼,也就成为了参与竞争并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一种必须的历练。 再看看高考的阵势吧!校门内,120急救车整装待命;校门外,无线信号屏蔽车严阵以待;马路上交警们忙忙碌碌民警们虎视眈眈,而铺天盖地的大车小辆之间人头攒动,则是家长们满头大汗盈满了焦急和期盼的脸。我是这其中的一员,虽故作镇定,却只有自己知道心里的忐忑和不安。 或许对于那些身处考场的孩子们而言,这种浩大的阵势只能是徒增其压力和紧张感,而家长们过度的关心和社会过度的关注,又是否会影响孩子们情绪的稳定和临场发挥?还是如大多数人所说,场外家长的焦急等待,对于考生来说是一种心理安慰和支撑?然而不管咋说,这种过度的关注都会造成一种世路艰难独木临渊、千条道路汇成一桥的感觉,对于孩子的身心健康、日后的发展来说都不能称其为好事。 所以在陪儿子高考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在自问自省,面对当前的社会现状、教学模式、就业形势,作为家长究竟该如何应对?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屁民,我们没资格也没能力去评判社会的发展方向的对与错,也没有底气来评判社会发展模式的是与非,我只希望能有一天,当一个孩子长大成人,需要独自面对这个社会的时候,家长和孩子都能够多一些选择,能够从容而淡定地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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