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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刚过,扑面而来是那场春雪,春雪消融,换来了这一季细碎缠绵的雨线。 仿佛必定要经过一段阴霾冗长的雨季笼罩、发酵,方能唤醒大地的复苏,阴雨天的沉郁晦暗中,悄悄酝酿的是一个色彩明艳、鸟啼虫鸣的新世界。 春寒料峭的夜,更阑人静之时,才能深切感受到王维《鸟鸣涧》空山寻春的意境——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鸟鸣山更幽,长久阴沉的低气压,让月亮总隐匿在潮湿乌云之后,偶尔露出惨淡的月光都会惊得飞鸟乱了分寸。我时常疑惑,夜残更漏时分,那悠远却又清脆的鸟鸣,究竟是在臆梦中,还是在远山里?那声声叽叽啾啾,究竟是春韵早啼,还是冬暮残鸣? 极目远望,湿湿润润沉醉于一川烟雨,想要穿透缭绕的云雾去窥探即将到来的春姑娘的芳颜,却只见她羞答答地掩面躲闪,像捉迷藏一般,朦朦胧胧抹不开这春的面纱,迷迷登登参不透这风与云的戏耍。 刚刚适应这冷凌凌的空气,仿佛夜梦中突然惊醒,沉寂的心倏倏地焦燥悸动,气息也变得潮湿粘腻,冬日里冻伤的旧疮疤隐隐挠人地酥痒,细数着窗边滴漏声声,手心不知何时开始温热地微微沁出水来。 看惯了直棱棱萧索的冬的枝杈,细密飘飞的雨丝濡湿了世人的双眼,模糊了人们的视线,连眼睫毛也好似湿沉的蜻蜓的翅膀,兀自耷拉着,沉重得抬不起精神来,偶尔一个晴日,蓦然抬眼,惊喜地发现原本光秃秃地枝杈上,尽是沾着雨珠初绽的新芽,处处点点于不知不觉间,竟映射出满溢的春光。 惊蛰一过,万物苏醒。勤劳的农人早早种下的油菜,此时已是新绿正浓,黄花含苞;冬闲久置而荒芜干涸的农田,也盼来了恩泽的甘露,春雨如线,激起混沌的泥腥气,冲刷出稀薄的泥浆,不过几天的工夫,泥土渐渐变得濡软稠浓,时不时窜出几个气泡,仿佛能听到於泥之下,小草是怎样探出身来,蝌蚪是怎样努力地摆动尾巴…… 一路淌着雨水,任雨滴沿伞骨坠落,砸在地面溅起细密的珠花,再融入脚下欢快奔涌的小水流,不自觉就来到了滨河路上。撑一把雨伞伫立在莲江之畔,看飘飞的雨丝轻轻拂过莲江两岸柳丝绦绦,看江中蔓蔓水草伴随着水流舞动妖娆,看澄清水波一点点缓缓漫过江中小渚,被雨滴溅起无数涟漪的水波之上,有头戴斗笠、身披油布的汉子颤悠悠站在椭圆盆式的小木船里,曲着腿、弓着腰急急探向水中,搜寻渔获的希望。 我迷缝着双眼细细寻味这个被温润的潮气漫天蒸腾着的世界,伞檐雨线成帘,空蒙了远山,模糊了视线,世间万物都仿佛氤氲在这茫茫无边的烟雨飞絮之中。倏地,眼前不合时宜跳脱出一些记忆的碎片。可是去年秋雨时节,我曾和家人在此牵手采撷金桂之香?可是那年的春雨之夜,我曾和友人在此江边小径漫步畅谈?我禁不住心生窦疑,这场雨究竟是这一季的春雨还是上一季的秋寒,竟有着这般相似重叠的影像。是否还是这一川寒雨瑟瑟,是否也是这一番飘云浮絮?故人不再来,季节却轮回,怅怅然忆念起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秋池已干,春水又溢莲江。何当共剪烛?待到山花烂漫时,青春不散场,莲江春水如斯长。(贺丽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