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斗气》

竹下清风

斗气

七点半，大树吃了早饭，骑上电瓶车去镇上开会。这几天村上比较平静，他心里就感觉轻松无比。：“马大保喝醉了酒哪，就把家还....”出了门，下意识地哼开了小曲。拐上大街，后视镜里出现了一溜铮光发亮的的外国名牌大宝马，一色的......最前边那辆，距他不到二三十米。腾的无名火起，小曲戛然而止。他知道怎么回事！那车队把他送出村，就无影无踪了。

忘恩负义。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殊不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大树老婆站大门口盯着丈夫哪！只待他拐了弯，看不见人了，又站那地方瞅了老大会才转回家。

下午回家，老婆嘟囔他：你看你那脸色，你又得罪人了。咱当村官是为的什么，是多结人缘,不是去得罪人。大树老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强调似得加重了口气。

垃圾，都是垃圾，假牌子！

大家伙选他做村长。是因为他人实诚又有文化会打算会团结人。就一个叔伯兄弟叫大路，一直和自己较劲。看着自己选上了村长，心中不服，四处发落，四处求人，四处借钱贷款办厂子。起初，你若不多说话，那有那段公案！他到处挑唆，说什么自己当了村长，干那得罪人的买卖，一定会连累本家户族亲戚朋友的。

当初你来求我，如果不是我心里有数，今儿就得被你气死！是啊！老村长交接的时候，暗点他那些村里的规划蓝图，真真起了作用。大路来求他选地方办厂子，他有意拿了他半年多。“你看村东那片菜园子怎么样，就是得你自己有能力，不能都贴在我的身上。就看你的了！都多大人了呀！吃饭不能让人喂吧？那地方地势不错，靠着主街，能开进大挂，买和卖都方便。”

大路就挨门求人，那次，他的腿跑细了，舌头磨薄了。先支付一年承包费（按每亩地一千元算，按那时候正常预算土地承包价是每亩地才六百元），并且支付当下地里所有损失，写下合同，摁上手印。忙乎了一整年，厂子终于盖起来了。

大路那小伙子人精手巧，干厂子是块料。没两年，一米三的小杨木旋皮厂升级成了两米六的桃花芯大旋，因为他会看木头懂机器，出的皮子质量好并且便宜，客户们都排队挨号定他家的皮子。那时候他皮子厂干的正红火，村上却下了通知，村里要在那地方起学校。一看见那通知，唰一下子，出了一身汗，脸上那汗珠子，一阵一阵的往外冒，像六月天在玉米地锄地。他耷拉着眼泪去找大树。“哎！怎办哪？算咱倒霉是了！老学校跟不上潮流，听说校长从我上一任就开始申请盖新学校了。就我不知道是了！这不两委已经摆出来研究这事了。事情是支书先提出来的，那校长去找支书了，支书这才在会上公布。”大树一口接一口猛吸烟，一边嘴里说：“怎么办？怎么办！搬就是了！不搬不行啊！上级有指示，村上的工作应该把孩子们的教育工作放在首位。”
“那损失大了，能搬到哪里啊？”大路讲话口吃得厉害。
“我给申请些补偿吧！再也没法了”大树蒯着头皮使劲想了想，才回复大路。
“你的厂子吗？村里商议了，就搬到村西猫儿洼吧！那地方怪宽敞，十几亩地你随便用，就是得自己花钱垫，一米多深那！多少年了，不能种粮食，连树都不长，是块废地。这都是看我的脸，好多人因为村上用地，厂子都销了。”
大路送礼送钱，跑了有一个月，最后只有自己花钱垫猫儿洼。四辆工程车拉沙，垫了半个多月。一年后，新厂盖成了。大路花去了所有积蓄，连带二十几万贷款。
那几年，桃花芯厂每年都挣四五百万，没两年，大路拿皮子厂挣的钱，再加上点贷款，挑花芯厂改成板材厂。
大路不是个简单的人，干板厂挣了钱，就在外村搞了俩分厂，这事只有自己知道。
不几年，厂子四周都起了社区楼。那年，是板厂最好干的时候，怎奈村里又来通知，在那地方盖学校。这次，大路明白事情的原委了，二话不说，卖了设备，运走库存，砸了大棚。开着新宝马带着一皮包账本合同就搬家了。这时候，他外边早就新建了一个大厂俩分厂。
大路故意在村里建了别墅楼。温锅那天，在县城最大的酒店订了一百多桌席。席间，他在亲戚朋友间大肆宣讲，自己那楼，光外装修就二百多万，自己那座驾呀！外国名牌！一千多万！还有儿子的手机，老婆的韩式裙子，都连着万字。这些，是那些每月二百元的穷村官八辈子都想不到的。
这些话传到大树耳朵里，彻底激怒了大树，就到处托关系出气。故意招来个外地大款在本村地面上开板厂，大路出什么板，他就出什么板，大路到哪儿卖板，他们就到哪儿卖板。把大树好折腾了一阵子。后来，大树花大价请了人，是他一个舅家亲戚找的人，把那外地人狠狠揍了几顿。有一次，大秋末，已经怪冷了，居然一脚把他踹到大粪池子去了，又冷又臭，差点闹出人命官司。打疼了，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人了，事情就算了结了。

俩人斗哪！斗气！一会他在上，一会他在上，俩人斗来斗去......

大路生了癌，不能说不是晴天霹雳。查出来时就晚期了，还六个月......大路走了。平时厂子活动搞得惊天动地的，花钱似流水，丧事却办的很寒碜。村委有规定，实行丧事简办，不泼汤，不路祭，不扎纸。出了十桌席，四菜一汤。客不多。听说妻子打算携子带家业重搭台子另唱戏。

大路走了，大树该高兴了吧？第一天第二天还没看出什么，到了第三天他却不吃不喝起来。

“你生病了吧？”老婆抬起右手用三个指头试试他的额头。

别是大路的阴魂不散。你怎么得罪人了？死了也不饶你。

大树老婆把事说给娘家嫂子听。

你信那些干什么？别信那些！别信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有病就上医院，那有那些事?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大树老婆就打电话给儿子：“儿子啊！你爸病了，快回家带他去医院看看去。”

打完电话回家先准备着吧。见房门在里边插着，敲门敲不开，就连砸门带大声吆喝，没人开门。觉着事不好，就找来两个本家侄子，把门撞开。开门一看脸都吓白了，见大树正在上吊。看样时候不大，放下来连喊带叫，又揉又搓吧，没一袋烟功夫，大树就醒过来了。

折腾了半天大树说了一句话：“大路走了，没对手了，就像被人抽了筋。活着没点意思”

“一丘之貉！”儿子气愤地骂。

“那是你爸，你不能忤逆不孝啊！”大树老婆在儿子肩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大树老婆天天盯着大树，寸步不离的跟着。每天陪他聊天逛超市做家务......还找来娘家哥和他下象棋。折腾了一个多月，他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香儿

俩人斗哪！斗气！一会他在上，一会他在上，俩人斗来斗去......

会儿

香儿

文章尚需校对，欣赏。

莲花王子

欣赏佳作，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