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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月满西楼时 于 2023-5-17 11:53 编辑
西伯利亚名称溯源
作者：月满西楼时 一 西伯利亚（俄语：Сибир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历史文化符号。这片广袤的土地中，蕴藏着《门捷列夫化学元素周期表》里所有的元素资源；它为列维坦的画笔展现过无边无际的自然景观；为苏里科夫提供过浩若星辰的历史题材。它聆听过苏武牧羊的悲歌、十二月党人流放途中沉重的脚步……而今，作为“一带一路”的行经处，它必将成为促进文化交流、巩固民族友谊、营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桥梁。 根据《俄罗斯大百科全书》记载，从13世纪开始，西伯利亚这个名称不仅用来称呼当地的民族，而且还用来命名该民族居住的地区。 13世纪这个名称在在伊朗作家的作品中首次被提及，而1375年在加泰罗尼亚地图集中首次标注出Sebur。 在15世纪的俄罗斯编年史上，将额尔齐斯河中段的托博尔河下游地区称作“西伯利亚的土地”［1］。 西伯利亚的范围在不同时期也划定有异：在15 - 16世纪，乌拉尔山脉和额尔齐斯之间的地区被称为西伯利亚。 在17-18世纪，西伯利亚的名字首先扩展到整个欧比河流域，然后扩展到贝加尔湖和更远的地方（有时甚至包括远东地区）。 这主要是因为在相当长的时期，乌拉尔山脉以东到堪察加半岛组成一个省——西伯利亚省。而18世纪俄罗斯完成东扩目标后，亚洲北部的广大的地理区域,西起乌拉尔山脉，东到太平洋分水岭堪察加半岛,北起北冰洋,南至俄罗斯国界都统称西伯利亚。 是什么给予了俄国人入主西伯利亚的机遇呢？16世纪初的欧亚大陆上，蒙古帝国渐渐地黯淡了最后的余晖——成吉思汗长子术赤后裔建立的统治从黑海到里海广阔草原的金帐汗国、自称是成吉思汗后裔的突厥化蒙古人帖木儿建立的统治中亚、伊朗、阿富汗等地的帖木儿帝国先后灭亡，继之而起的是一个个信仰伊斯兰教的突厥化汗国——东欧的克里米亚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喀山汗国，西伯利亚的西伯利亚汗国，中亚的哈萨克汗国、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 位于蒙古高原以及中国北部的蒙古本部，也分裂为漠南、漠西、漠北三部，再也难以建立统一的帝国。 这种碎片化状态使得从亚洲北部到中亚、以至东欧的广阔范围内处于权力真空状态，俄罗斯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从金帐汗国的属国一步步扩张为帝国。也是由于这种权力真空，俄罗斯向东扩张要远比向西容易，更何况俄国向东扩张征服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化汗国，在宗教上具有了十字军的意味。1547年，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Ivan IV）加冕为沙皇，自称为罗马帝国的继承人。1552年俄罗斯征服喀山汗国，1556年征服阿斯特拉罕汗国，逼近亚洲和欧洲分界线乌拉尔山［2］。 应该说俄罗斯是一个具有征服精神的民族。同时，他们也非常赞颂这种精神。我们从苏里科夫名画《叶尔马克征服西伯利亚》中即可体会到这一点。 叶尔马克•齐莫菲叶维奇（Yermark Timofeyevich，俄语Ерма́к Тимофе́евич，1532-1585），哥萨克领袖，俄罗斯民间英雄和西伯利亚探险家。他在西伯利亚的探索，标志着俄罗斯对这一地区探索和殖民化的开始。1579年，叶尔马克•齐莫菲叶维奇接受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召募进军西伯利亚。1582年率军占领西伯利亚汗国首都喀什里克（Sibir，今托博尔斯克附近）。 提及“哥萨克人”，我认为有必要对其作简单的介绍：哥萨克人性格彪悍，能征善战，马术尤其精湛。不少人认为哥萨克是一个民族的名称，其实不然。14世纪起，一些不堪忍受农奴制压迫的俄罗斯人逃亡到顿河流域。他们建立了公社，以牧猎、耕种为生，并给自己取名哥萨克。如今哥萨克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二 西伯利亚是汉语中的音译名称。德语对其称作SIBERIEN，法语称作SIBERIE，英语称作SIBERIA。显然，汉语中的名称源自英语音译。不论是德语、法语还是英语，它们只能被视作这个地名的语音符号。在人类交往过程中，由于受到文化差异、时代变迁、世界观不同、发音条件限制等因素的影响，在地名的表述上存在差异也属于正常现象。 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比如，莫斯科于莫斯科河两岸建城，就地取名则无需再考证；再如乌克兰（Украина），从词形上分析我们有理由推断它是由前置词У（在…旁边）＋名词край（边缘、边沿）构成，实际上它就位于东斯拉夫人居住范围的边部。因此，这个名称也无需溯源。而“西伯利亚”名称溯源则相对复杂。 西伯利亚名称的由来在俄罗斯可谓众说纷纭。有人认为“西伯利亚”这个词指的是北冰洋以下的整个地球，它的发音是英语单词Sea与Bear的组合，反映了海洋捕食者哺乳动物及其沿海地区的“海洋”和“熊”。 就像地球是北极熊的领地。 然后它从盎格鲁-撒克逊转移到俄罗斯。 显然，这种说法是对扩张的粉饰并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它得不到科学界的认可。目前俄罗斯科学界对西伯利亚名称的起源存在三种说法，每个说法都拥有赞成者和反对者，而达成共识的可能性依然渺茫。 说法1. 源于突厥语 西伯利亚这个名称源于突厥语中的“seiber”或“chiber”，意思是“美丽的”。 因为西伯利亚的自然之美至今仍令人惊叹。更因为古老的鞑靼人不善于定居，他们奔波途中最容易发现新的区域并以简单的词汇命名新发现的土地。源自突厥语的河流、湖泊、居住点等名称至今仍存留很多。例如，切巴尔库尔湖（Чебаркуль-Chebarkul），(Иссыккуль-Issekkul)湖，翻译过来分别为“美丽的湖”，“热湖”。 顺便说一下，西伯利亚很多名称都能寻找到突厥人命名的痕迹。 说法2. 源于蒙古语 蒙古语中Шибир（由于长期受到俄语影响，蒙古文刊物基本上都使用俄语字母）对应拉丁字母应写成“shibir”，这个词翻译出来的意思是“有白桦林或白桦林丛生的沼泽地”。 说法3. 源于族裔名称 它与一个被称为西伯利亚鞑靼人的突厥民族有关。 很少有人知道，鞑靼人将自己的“军刀”3。 可以肯定的是，早在15世纪开始开发之前，乌拉尔以东的领土就已经被俄罗斯人访问过。 西伯利亚鞑靼人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些地区，所以俄罗斯人可以很容易地以主要居住在这些地区的人的名字命名土地。 三 综上所述，源于某个民族语言的近似发音具备地名起源的条件，但从其表意上推论则过于牵强。比如，突厥语中的“seiber”或“chiber”，意思是“美丽的”。美丽的地方很多，更由于人们的审美观不同，某一个民族认为的美丽并不一定是全人类的共识；蒙古语中“有白桦林或白桦林丛生的沼泽地”则更是以偏概全，因为“有白桦林或白桦林丛生的沼泽地”在东欧乃至北欧尽多，以此解释西伯利亚名称的起源显得非常牵强附会。所以，只有第三种说法，即源于族裔名称最具真实性和说服力。那么，这个族裔指的是什么人呢？通过大量的文献资料考证，它指的只能是鲜卑人。 鲜卑人产生较早而且分布较广，他们自称为“sibe”。一部分鲜卑人曾生活在大兴安岭北部，饲养驯鹿。《魏书•序记》有载：“献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难八阻，于是欲止……”。此段是说：汉献帝曾命令鲜卑人向南迁移。他们在南迁途中经常遇到高山深谷，于是产生停滞不前的想法。所以,从地理位置分析，“鲜卑”一词无疑是满-通古斯语sibe的音译。中国历史文献上的“须卜”、“室韦”、“失比”、“西楚”、“席伯”、“席北”、“史伯”等称呼，皆“鲜卑”的音转（《民族词典》）；另外，还有“犀毗”、“师比”、“矢比”、“席百”、“席比”等不同写法（《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而今生活在新疆的锡伯族也自称为sibe，无疑，他们也是鲜卑族裔迁移过程分散出的一支。 史料记载，今锡伯族原游牧于绰尔河、嫩江中下游一带，16世纪编入八旗，随征迁徙。乾隆二十九年（1764）从东北征调至新疆伊犁驻防。公元1808年，在新疆驻防的锡伯族官兵开渠引伊犁河水灌溉，使当地成为名副其实的粮仓。留在东北3省的锡伯族，大都分布在辽河平原和松嫩平原。 鲜卑的得名说法不一。更多的学者认为鲜卑得名于辽东塞外之鲜卑山。其实鲜卑山有多个。最早北魏崔鸿著《十六国春秋》中有两个鲜卑山，一在辽宁锦县之东，一在辽西之西北一百里。大兴安岭北段，古时亦称大鲜卑山。从鲜卑人的活动范围分析，他们以山为自己取名更具合理性。 鲜卑这一民族，一旦崛起就迅速成为强大无比的征服者。5世纪中叶，鲜卑中的一支辗转迁徙，在东欧伏尔加河中游及其以东一带定居，在那里他们以Sabir人闻名。拓拔鲜卑南下匈奴故地以前，已有一支北上西伯利亚，带来了鲜卑文化，形成了36个小国。鲜卑之名大振，远近皆知此地为鲜卑之国。遂得“西伯(鲜卑)利亚”之名。16世纪，鞑靼人在此建立西伯利亚汗国，首都Sabir，在今伊斯克尔。其实，我们所说的鞑靼人正是鲜卑众多部落中的一个分支。 综合分析之后则不难判断，16世纪俄罗斯人翻越乌拉尔后，他们最先遇到的就应该是在乌拉尔山脉附近生活的人和所建设的城池，而绝对没有穿越“有白桦林或白桦林丛生的沼泽地”（源于蒙古语之说）去远征的道理和可能性；在居无定所的条件下，远征者也不可能首先去发现“美丽的地方”（源于突厥语之说）。后来俄国吞并西伯利亚汗国，继续向东发展，把它在亚洲北部占领的一切地方统称为西伯利亚。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西伯利亚的名称源于“鲜卑”是唯一合理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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