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之殇（中篇小说连载27）

落木

26

“别人都是学而致仕，偏是你经历了世事才来读书。”朱先生不解。

“我是个土匪出生，经历过生死才知道生很艰难死很容易。小时被家父逼着不思进学以至于长大后误入歧途，这后来历尽艰辛方知书中有做人的道理。请先生教我做个好人！”黑娃诚恳地说。

“我的学生里有官有商有红有农唯独没有土匪，收了你，就齐全了！”朱先生说：“你是我最后一个弟子。”然后题写了四个字送给黑娃：

学为好人

黑娃从此早起舞剑，继而读书，不懂处常问淑慧，学问大有进益。不出半月必定去白鹿书院讲出自己的体会，请教朱先生对错。朱先生深为感叹：“世人都是求学而为做官，你是为求学问而读书！”黑娃谦逊地说：“我只为从此不做混账人混账事。”朱先生仰天长叹：“想不到我的弟子里真心求学的竟是一个土匪！”

黑娃的改变由内而外，言谈举止里早已摒弃了从前的浮躁与张狂，那斯文典雅的风度是自然而然的流露。黑娃在修行自身的同时，对炮营严加整饬，偷鸡摸狗抽大烟逛窑子的团丁被严厉惩治。军事素养团丁体质明显改观。张团长大为赞赏，由此一营和二营纷纷效仿，保安团形象一时崭新，民众交口赞誉！

“先生，我想回去祭祖！”

“好啊，兆谦，老夫陪你回去！”朱先生兴奋地说。

白孝武领着全族人恭迎在白鹿村口，一身布衣的朱先生和鹿兆谦以及妻子张淑慧被簇拥着走向祠堂，鞭炮硝烟散尽，拄着拐弯着身子的老族长白嘉轩站在祠堂门口。白鹿村最高规格的迎候这是仅有的一次！

“黑娃知罪了……”抢上前去的黑娃一跪到底，匍匐不起。白嘉轩伸手扶起黑娃，一脸肃穆慈祥的表情。

白嘉轩朗声致祭：“列祖列宗，鹿兆谦前来祭奠，求祖宗宽恕！”

黑娃向着祖宗牌位神像叩拜再三，又转身向全体族人叩拜，眼含热泪谦恭诚挚。黑娃望着眼前始终弯腰佝偻如狗的白嘉轩心里蓦然一震，想起自己无数次说过的话：

他的腰太直太硬了！

黑娃回到城里，卖掉了滋水县县城里的房子，把家安到西安城里一个僻静的小巷。没有要紧军务除了定期前往朱先生的白鹿书院请教，就是回家与妻子张淑慧团聚。脱了军装的黑娃像极了一个斯文的老师，小巷里的人不知道这家人从哪里来是干啥的，与世无争的样子很平和。

忽一日，黑娃兴冲冲地回到小巷，他的妻子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要当爸了。黑娃兴奋的跟个孩子一样，搂着张淑慧喜笑颜开。

“今晚想吃啥？”

“水饭。”黑娃从皮包里取出一袋子倒出一堆绿油油的荠荠菜。

淑慧自去厨房，黑娃捧读《论语》。

稀溜溜的包谷糁子里绿油油的荠荠菜夹在其中，那滋味让黑娃想起小时候二三月间青黄不接时天天都只有这种野菜做成的糁子充饥。不过他娘总是一整根荠荠菜直接丢进锅里不像淑慧这样切成细细的。清淡的饮食正符合淑慧怀了孩子的口味，二人各有各的思量，不由得唏哩呼噜喝得兴高采烈。这时，门外很意外地响起了敲门声。

香儿

精彩一集，欣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