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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万山水泥厂生活区某餐厅,蒲洁钟灵程小琳王天顺李国民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摆满了各种盆钵盘蝶美味佳肴,李国民王天顺频频举杯,不沾酒的钟灵也喝了几杯,不多时就脸上红霞飞了。要不是程小琳给她挡了几杯,钟灵早就倒了!李国民发挥了天然的优势,一番扯天坛话地狱,讲些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把个不大开腔的程小琳也笑得花枝乱颤,手舞足蹈。席间,李国民趁热打铁邀请蒲洁钟灵程小琳去彭昌,去他们的新工地参观,然后去武隆溶洞和天坑。酒酣耳热,大家起哄,都想去玩。
程小琳最终没有去成,贺彪贺副厂长以同时走三人影响财务科正常运转为由,留下了她。程小琳好几天不张他,赔了两身衣服一条项链才破涕为笑重归于好。王天顺先他们一步回彭昌料理工地,李国民蒲洁和钟灵随后去到重庆,在朝天门码头登船,水路去往彭昌。
彼时的重庆还是四川省下辖的市,虽然经济领先于全省,但市容市貌还是比较差。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各种建筑依地势而建,平地进大楼到顶楼,出门又是平地。到了重庆,李国民先带钟灵和蒲洁去逛地下商场。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珠宝玉器首饰化妆品服装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大都市里逛一圈,钟灵才感到自己对于外部世界的无知,她不过是活在固定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井底之蛙,匮乏而不自知,固执而又天真,贫瘠而又自得其乐。
“给我们的两位大美女选几样衣服、鞋子!打扮漂漂亮亮的!”李国民的大大咧咧,钟灵她们早已习以为常。
钟灵不肯要任何东西,拗不过李老板的热情,最后选了一把小巧的太阳伞塞进挎包里。蒲洁见钟灵那样也不好要啥,只在手表柜台选了一款情侣表,与李国民也戴上。
李国民与蒲洁打情骂俏,让钟灵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莫师兄!
从商场出来,落脚在另一块平地。走在嘉陵江边的街道上,仿佛走在水泥厂的那个川东小城。青石板的街道,一样的木结构青瓦房铺面,山民们布巾包头,深桶状的竹背篓。
传统与现代化在这座大都市交相融合取舍互补,古朴与精致之间从来都是相得益彰没有不协调。历史的风云一遍又一遍唤醒守旧的思想与觉悟,变换的是朝代,不变的是顺应潮流而进化的心态和与时俱进的脚步。
朝天门码头。大都市的水码头不是钟灵想的那样奢华,钟灵甚至以为是回到了老家那座城,拖船载着行人与车辆往来穿梭于大江两岸,不同的是这儿是嘉陵江,老家是岷江,而他们此行旅途的终点站是乌江。汽笛的轰鸣声老远就能听到,轮船上下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钟灵只在老家的拖船上待过,真正的乘轮船还是第一次,听说还要在轮船上过一夜,江面风大,不会从床上掉下来吧?《泰坦尼克号》里撞船的冰山当然不会出现在嘉陵江面,暗滩礁石总会有吧!钟灵忽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想多了!不觉莞尔。
沿着石板与泥土交替的河滩走向去往彭昌的轮船,蒲洁与李国民手挽手落在后面。钟灵从没坐过轮船,心向往之!而这段未知的旅程对于钟灵来说,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李国民对苗乡的描述足以勾起年轻而又充满想象力的钟灵足够的热情与兴奋!
从小到大,钟灵除了上大学离家稍远一点,单独出门是很少有机会的。离开家乡到了莫师兄的地盘,在他的老家安营扎寨是从来没奢望过的。虽然钟灵根本就无法确定他在哪里,有没有回达县,甚至也许莫师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连莫师兄会不会喜欢她也不知道呢。有时,钟灵都为自己的疯狂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我吗?”钟灵躺在轮船的铁床上,身子随着轮船忽左忽右或上或下的摇摆。“嘿嘿,我是有点疯狂!”此刻的轮船不是汪洋大海里的万吨巨轮,也不是漂泊江河里的一页扁舟,不是灿烂星河里的一点流光,也不是潺潺小溪里飘浮的一片花瓣,是心头跃动的思想是打破沉寂的曙光……
呆在川东大山里的那座水泥厂已经太久了。忙忙碌碌的工作忙忙碌碌的生活。没有程小琳那样的活色生香,也没有蒲洁那样的小资情调,除了偶尔跟着翻转窑车间的王大创到他老婆钟启芳那里吃一碗米粉,平常的时间都被禁锢水泥厂的办公室,宿舍。
“我快憋疯了!”钟灵趴在八仙桌上,摆弄几个酱油瓶盐巴瓶醋瓶竹筷笼……
“啥?”钟启芳正在给钟灵下米粉,听她自言自语吓了一跳。
“姐!”钟灵起身从后面抱住钟启芳,“我想我姐了……”
钟启芳扭过手拍拍钟灵,“你说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你姐不晓得多担心你……”
由她抱着,麻利儿的把米粉下锅,放调料高汤,米粉起锅洒一勺酸菜……转过身来,看见钟灵一脸泪水。
“我的小可怜……”钟启芳忍不住轻轻抱着她,“想哭呢,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我们是粗人没啥文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舒服了扯开嗓门骂娘,就痛快了就舒服了……”拿纸巾擦擦钟灵的眼睛,“你们这文化人,啥都憋心里,不哭不闹的。跟姐这里来了,想哭想笑想骂人,姐都接着,姐当你的垃圾桶出气筒……要得不?”
钟灵“哇”一声,放声大哭。
“爪子?爪子!”王大创接两个娃娃放学回来,听见钟灵放声大哭。“你个瓜婆娘!欺负人家小姑娘!老子捶你!”
两个小孩吓坏了,听爸那样说,还真以为妈欺负人了。
小孩儿挨妈打,好正常的!
钟灵赶紧收声,钟启芳拉住她,仔细给她擦干眼泪。
“你以为我下得去手哇?打她,我心痛都来不及呢!”瞪了王大创一眼,“就得哭出来!把我们的小妹儿憋坏了!”
王大创哪懂这个,听他老婆这样说,一边指挥俩小孩上楼写作业,一边洗手把米粉端到桌上。
“来,钟会计,趁热吃……她个瓜婆……”好像又太粗鲁,“哪个敢欺负你,我收拾她!”
钟灵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就对了嘛!”钟启芳拉着钟灵坐到八仙桌,把筷子拿去锅里烫一下,“吃!吃了再哭,哭了再笑……”好像不对,哪有叫人又哭又笑的!“咱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啥天大的事儿呢?人生在世,生死为大!”
“也!”王大创很惊奇!“哪学来的?”
“哈哈哈!昨晚电视剧里说的!咋子嘛!就兴小妹儿有文化?不准我学几句舌?”
两口子一唱一和,早把钟灵逗乐了。
“王大哥,你以后也不叫我钟会计了,叫我钟灵。”又拉过钟启芳坐在一条凳子上,“我们都姓钟,我叫你姐,给你当妹妹,要得不?”
钟启芳显然没有弄明白,“啥呢?人家一个大学生,水泥厂财务经理,又大美人一个……要认自己姐……当妹妹?”
“瓜婆娘!认你当姐姐!”王大创没傻。
男人一声吼,总算明白了,“要得要得!大创!去,买菜,好多菜!酒!买好酒!”钟启芳一迭连声吩咐,乐得屁颠屁颠的,“好!好!我娘家没得妹儿,就几个大老粗哥哥,我认你这个妹儿,亲妹儿!”
王大创听见老婆吩咐,回一声:“好!”就没影儿了。
“不吃这个。”把钟灵面前的米粉拿开,“大餐!你姐夫亲自下厨!他,好手艺!”又吼楼上两个小的,“下楼!”
两个小孩躲楼上早听见了,欢欢喜喜跑下来。只听在妈吼:“叫小姨!”羞羞答答的看看妈又看看钟灵。
“你妈我没文化,就会卖个米粉,从今儿起,大学生小姨,”把俩娃娃拉到钟灵面前,“喜欢不?”
“喜欢!小姨!”俩小孩异口同声,一左一右拉起钟灵的手,又唱又跳!
“走,姐给你买身新衣服!”起身拉起钟灵要走。
“姐!”钟灵拉钟启芳坐下,“姐,你认我当妹妹,我就欢喜了,我一个人在这……”又要哭了。“看见你们,就想起我姐姐夫和菊花儿涛娃儿了……”
“妹儿!不兴哭了,好事儿!”钟启芳自己倒要先哭了。“厂里哪个欺负你先找你姐夫,回头我再去算账,哪个不晓得我的脾气!”非要拉钟灵上街,拗不过她,只好起身。
“挂牌子!”
小姐姐从柜台拿出个牌子,上面写着:“有事,等哈儿回来!”挂门上了。
也不关门,四个人手拉手上街去了。青青石板街,一串脚步声。欢声复笑语,真心换真情。
“姐姐叫啥?”
“小姨,我叫王秋月。弟弟……”不等姐姐说,弟弟先自报家门:“小姨,我叫王学文!”
“小姨送你们礼物,想要啥?”
“水彩笔!”
“棉花糖,还有老虎糖!”
“好!小姨给你们买!……啥叫老虎糖?”
弟弟王学文牵起钟灵就跑,“前面拐角……姐姐,快点。”
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孩站在一个摊子前,原来是“糖画儿”。
这种起源于四川的民间手工艺流传于全国各地,在钟灵老家三江城的公园、繁华的路口都会见到。相传糖画儿是四川大诗人陈子昂首创。
只见那糖画儿艺人,坐在小凳上,先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抹一层薄油,从一边熬糖的小锅里用小铜勺舀出糖汁,勺子和石板呈斜角,以腕力带动勺子,糖丝缕缕洒下。顷刻之间,游龙就呈现在石板上,趁热放上竹签,铲子轻铲,提起来就是一条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飞龙。如法炮制,转眼之间展翅欲飞的凤凰又插在石板桌前的草把上了。
小桌前还放了一个转盘,转盘四周分别有十二生肖和花鸟虫鱼,2毛钱转一次,中间的指针指向啥,就给画啥。
姐姐王秋月转了个兔子,弟弟王学文转了个小老鼠,老大不高兴。
“要大老虎!”耍赖了,不要小老鼠。添了1毛钱,也到手了。举着大老虎对着西下的夕阳,金光灿灿的,舔一舌头,乐滋滋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棉花糖呢?”
“公园门口!”弟弟抢着回答。
“钟启芳,这谁呀?”老熟人没见过她有啥亲戚姊妹有这么标致的,指着钟灵问。
“我小姨!大学生!美吧?”王秋月一边舔糖兔子一边抢答。弟弟一旁干瞪眼了。
“哟!好乖的妹儿!”又问钟启芳,“不是一个妈生的吧?”
“我呸!”钟启芳笑着啐她一口,“爪子嘛!眼红?隔代遗传,她像我外婆,我像我外爷!哈哈哈……”
“这还差不多……”把钟启芳拉过一边去,“有对象没得,我侄儿……”
“滚一边儿去!”
一行走,净是赞美声,把个钟启芳乐得心花怒放!你晓得啥?钟启芳拉钟灵买衣服,满大街转,就为炫耀来的!
公园门口。一辆平板车,放一台圆口制作机。一勺白糖放入快速旋转的机器口子,再绕着圆口壁,一层层“白丝线”缠绕着长竹签子,一会儿功夫就成了皮球样的棉花糖,雪白蓬松。
俩小孩一人一个,腰弯下,把脖子伸老长,咬一口,牵出糖丝,甜滋滋的……
“小姨,尝一口……”
“好!”钟灵一脸灿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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