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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落木 于 2021-7-24 14:56 编辑
第二章
“哐”,“哐”,“哐当”……“噼啪!”
几时回老家了?还爬幺爸家李子树了!幺爸家的李子又大又圆,那李子在枝条上结成串儿,无数根枝条无数条串,跟葡萄串一样。一层白灰敷在李子上,有几颗李子上一小坨李子油黄橙橙的凝胶似的晶莹剔透。完全熟透的李子表面呈金黄色,轻轻一碰就会掉地上去,放进嘴里一吸汁液就入口了,像水蜜桃。
不好,碰掉好几颗了,“哐当”一声。哦?侄儿在树下憨憨的笑,“哈哈,接到了!”这聪明的小东西居然跑家去弄个洗脸盆来接!
好嘛!嘴里先塞一颗大的,伸手抓几颗大的朝侄儿盆子扔下去,“哐当咣当”,“哎哟”不好!手背一阵刺痛刺痒难忍,手边上一条硕大的“活喇子”(浑身长毛刺的虫,长1-5公分),手一滑,另一只手握的树枝“噼啪”一声折断了,人掉地上了!
身子一弹一抖,也!做梦哒!人在席子上席子在地板上。手背不晓得几时在席子上锤了一下,又痛又痒,忘点蚊香了!妈的,又遭蚊子咬了!
“哐当”……“噼啪”!这哈儿清醒了!睡梦里的声音是真的,有人踹门!是脚踹门踢门的声音!眼睛一睁,门口黑乎乎的,关着呢!隔壁的!
“开灯!”……“打!”……好几个声音!隔壁打起来了!昨天白天那老男人?抓到“西门庆”了?西门大官人要遭惨!
头又痛又晕……晚上在黄七儿家把酒喝多了。莫四儿没啥酒量,别看他平时买个酒咋咋呼呼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多大酒量!其实都是没钱给愁的,喝两口好睡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嘛!
三妹儿呢?不晓得自己喝多了出洋相没得,咋个回的这屋睡觉?不记得了,喝麻了,啥不记得了。就记得老爹说过,“幺儿,出门在外,事管闲事莫惹事,惹事了也莫怕,要雄起!”老爹英明!
“哎哟……哎哟……莫打了,要遭打死了……”也!起来,开门瞄看!
莫四儿赶紧找裤子,黑灯瞎火的摸半天没摸着,一手碰到屁股,没脱裤子呢!幸亏记得老爹的话,昨天白天没多管闲事撵那老男人,不然这哈儿……说不定也遭黑打,挨顿胖揍!
隔壁窗外陆续来了几个楼上楼下的租客,看热闹来了!莫四儿挤过去,呀!几个人围着一个男的打,你一脚我一耳光的他一棍子的……打一下,地上那男的嚎叫一声,光溜溜的没穿衣服裤子。女的呢?一样赤条条的披头散发看不见脸,只紧紧抱住手臂挡住前胸,白天那老男人一耳光打过去,那女的一个坐不稳,手一撑地,胸口就白花花一片。老男人还不解气,照那堆白肉就是一脚!
老男人一转身瞥见一把菜刀,捉在手上!外头一片惊呼:“要不得哟!不要杀人!”哪里还拦得住,手起刀落,旁边同伙眼疾手快把老男人手臂一挡一推,地上那男人头上还是挨了一刀。鲜血一瞬间喷洒出来,顺着脸往下流,地上就是一滩血……老男人杀红眼了,提刀还要砍,同伙见势不妙,抱腰的,拖手的,夺刀的……
老男人忽然蛮力挣脱手臂,把刀朝地上那女的死命扔去!只见白光闪闪菜刀朝那女的飞将过去,屋内屋外惊呼声起!
“出人命了!杀人了!”只见那女的一头扑在地上!
行凶的几个人,吓得个个呆如木鸡。一个清醒点的轻喝一声,“走!”另外几个拖起老男人就溜。
室内外死一样寂静。
“救命呐!”地上那男的一声嚎哭,几个胆大的男女冲进屋去,一个中年女人一把扯下床上的毛毯盖住那栽倒在地的女人身上,一边上下看那女人身子……身上没有血,地上也没有血……刀在脚后跟地上,一脚把菜刀踢到床下去了。
“阿弥陀佛……”那中年妇女一边把毛毯裹住赤身裸体的女人,一边掐那女人的“人中”穴,“她晕血了,吓到了!”。那女子缓缓醒来,掩面痛哭,众人松了口气。
“民儿哥,报警不?”有人问,有人拿纸巾堵头上的血口子。
“走,李哥搞快些去医院!”有人麻利的给他套裤子笼衣服。
“谢谢了兄弟伙几个!”要给几个帮忙的下跪。
原来是几个“麻友”。莫四儿不玩儿长牌也不会麻将,跟他们也不熟,这些天偶尔倒是听说过达县有个李老板儿打麻将输得起,输再多也不赖账。为人也还豪爽,晚上打麻将晚了,还招呼麻友喝酒吃麻辣烫。他们一般在二楼最边上那间屋,莫四儿不去凑热闹。
那男的壮壮实实的身子,看上去还有一身蛮力,奈何对方人多,呼啦啦撞门进来,吓得魂儿都掉了,衣服裤子都来不及套,劈头盖脸就让人捶晕乎了。这哈儿也顾不了丢人,保命要紧!看看那年轻女子醒来无事,托了救她那中年妇女照看,也不报警一行人奔医院去了。
“莫四儿,李老板儿是你们达县的。”
“吓死人了,差点弄死人!”
“多大一个老板儿哦!”
“这女的在卡拉Ok厅当小姐,看上李老板儿的钱了。”
“学生娃儿样儿的一个妹儿,不像那种人哦!”
“你晓得啥子?他们那些老板儿就喜欢找那些看起都怕羞那种女的!”……没去医院的几个人就在底楼转角议论。
莫四儿自回屋睡觉,一觉醒来就到中午了。煮碗面条胡乱吃过,总不见BB机叫唤,心里有点儿着忙。那施工员刘八儿信口开河他是见识过多次了,数次想跟他翻脸,又担心遭施工员集体“封杀”终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如今娱乐城大合同在手,心理阴影尽除,莫四儿躺在地板上策划今晚该咋个行动了。
人善犬欺马善人骑,莫老爹说过不惹事不怕事,莫当怂包!混这几年家徒四壁,其实跟他性格有关。天性懦弱胆气不足又好面子搞得凡事都很被动,成大事者须得杀伐决断厚颜无耻。一通胡思乱想,又想起梦里那李子个大味甜,又沉沉睡去。BB机“滴滴滴,滴滴滴”声音叫得美妙!
“刘八儿呼我了?”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从写字台抓过BB机,显示屏上:“速回电**26**,小翠”。
这小妮子不跟刘八儿混嘛?找我咋子?莫非昨天那梦不是反的?!八百里加急直奔小娘子那小卖部!外头一片漆黑,一顿酒莫四儿睡了一天。
抓起电话拨号,小翠在那边压低声音给他讲,“四哥,刘八儿要赖你的钱呢!”莫四儿一身冷汗,“小翠,你咋个晓得?”
“几个施工员在一起喝酒,有个人说找人在屋顶哪几个月地方戳洞,下雨一漏水,差的工程款就遭洗白了,不用给。过后把戳的那几个洞拿油膏抹上就是。”
莫四儿脑壳嗡嗡作响,电话那边还在继续,“你那天去找他要钱,我装没看见。四哥,你救过我,这事我不晓得就算了,晓得了必须得给你说。”
“他喝多了,一个施工员叫我来接他。我到门口见人多没敢进去,就门外等起,听见那些话。然后就听见刘八儿说,小翠那卖x货,还想老子离婚……”就听见小翠那边泣不成声了。
莫四儿脑壳一片空白,不晓得咋个安慰她。岳萍见莫四儿听个电话听得脸色大变,赶紧给他倒了一杯冰水。
“现在进去,你接他走,送他家里去。我直接上他家去,把老子惹毛了!”莫四儿恶狠狠的样子,岳萍都害怕了,“弟娃儿,咋子了?”她可从没见过这个外乡来的斯文小生这样子狰狞的一张脸。
“放心,打死我,也不出卖你。”然后挂掉电话,一口喝光那杯冰水,一霎时肠子都凉透了。“姐姐,合同书还放你那儿,晚上回来再给我。借我几块钱,出来没带包。”岳萍翻翻抽屉,递给小莫一张50圆,“弟娃儿,出啥事儿了?不要乱来哈,你早点回来,我请你喝酒。”
低着头闷声走到街边,一个三轮车不见,晃眼看见斜对面马路边刚停下一辆,莫四儿直直就望对面走去。“砰”一声,一辆黄色吉普车把他撞翻在地!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列兵司机,一个穿黄呢军服肩章两杠两星,中校军官。那军官和列兵扶着他,问他话摸他腰腿手臂。莫四儿活动几下,没啥事儿,转身要走。中校还不放心,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莫四儿说:“不用不用,顺路送我去盐业公司家属楼就行。”
上了吉普车,中校说,“小兄弟,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印着:“******部队***团,后勤处处长王智勇”,这么大官!难怪没得官架子。莫四儿晓得官大没架子,小官狗咬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摸摸兜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那军官。
“呵!达县老乡嘛,莫老弟,年轻有为嘛!屋顶防水处理?”
“对头,防水油膏处理屋顶漏水。”
“听说做这业务的净是达县老乡,很挣钱嘛!”
“哪哟,竞争大,不好收钱。我这就是找施工员要工程款,都快一年了!”
“要不要我帮你?”莫四儿哪好意思让人家中校军官先生出头,萍水相逢就几句话的时间,“谢谢王处长!不用了。”
王处长一听,这小老乡有骨气!“不用客气嘛!那就改天,到团部来,参观参观!请你喝酒!”莫四儿爽快的答应了。
下了车,走路有点瘸,屁股痛。盐业公司家属院那颗大榕树下,照例坐满了纳凉的人,地下铺了几张席子,光屁股的小娃娃不知疲倦的蹦蹦跳跳。 莫四儿一边听人们摆龙门阵(闲聊)一边紧盯小区大门。不多时,刘八儿摇摇晃晃出现了,莫四儿跟他身后不远处,随他慢慢爬上三楼。
“噗噗噗”门应声打开,刘八儿前脚进门莫四儿后腿跟进,一溜烟坐上沙发。茶几上,一个果篮装了几个苹果,一盘辣子鸡丁,一碟老咸菜,一盘清炒藤藤菜,一盘红油茄子,外加一盆绿豆稀饭,几副碗筷。
刘八儿家属秦小莲是二小老师,她扶着醉态十足的男人又望望沙发上面沉如水目露凶光的莫四儿,呆立门口;读二年级的儿子把眼睛从黑白电视机的动画片里拔出来,紧走几步拉住他妈衣角。
莫四儿从兜里摸出水果刀“啪”一声往茶几一拍,盘儿碟儿碗儿盆儿瓢儿齐响!莫四儿也不搭话,自顾自盛饭挑菜狼吞虎咽,门前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这是自家还是住错了屋?
“秦老师,拿酒来!”只听得莫四儿一声尖叫,茶几上盘儿蝶儿碗儿盆儿瓢儿又一阵交响乐起…… 莫四儿把水果刀拍在茶几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余光扫那门口的一家人。大约是被莫四儿气势吓到了,又或者没整明白一向唯唯诺诺的外乡小子何以今晚一反常态凶神恶煞。
刘八儿瞅瞅家属再瞅瞅儿子,得忍。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胆儿大的怕不要命的!”自己这有家有室,万一惹火了这愣头青的毛头小子,今晚怕我这一家子都得遭殃!刘八儿这哈儿酒劲儿没过,脚杆儿打闪闪,但心里明白。
“小莲,拿酒去,我陪莫老板儿喝一杯。”刘八儿打个酒嗝,冲他家属嘟哝一句,摇摇摆摆走过去坐到另一边沙发上。
别看莫四儿大模大势在那里冲秦老师要酒喝,其实心里是虚的。他那嚣张气焰只消刘八儿借酒发疯,对他吼上一句半句,立马都得熄火。一贯在施工员面前抬不起头,心理上的劣势早就存在了,哪可能猛不丁的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呢?
挂了小翠电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试一试咋个晓得行不行呢!眼见这家人忽然间贤良恭顺让的样子,莫四儿在心里哈哈大笑: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一听刘八儿叫他家属拿酒,心里就踏实下了。都说酒壮怂人胆,莫四儿还就差几杯酒来维持现在的气势,免得等哈儿刘八儿三句两句瞎扯,又能找些借口把他敷衍了事。等明天找个人去哪几栋屋顶上戳几个洞,那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莫……老板儿,”秦老师一脸堆笑,再不见往日来这家时那副趾高气昂的矜持骄傲,“来,喝酒,有话好说……”
莫四儿酒杯也不用,直接对瓶吹,“咣当”一大口!那架势就跟手里拿的是啤酒一般,眼见得刘八儿两口子大眼瞪小眼,莫四儿把自己也吓一跳!想自己在这个城市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从来都是个窝囊废,几时如此英雄过的?!
“秦老师,从今儿起,弟弟我就跟这儿吃跟这儿住。”莫四儿再一大口酒灌下去,嘴里呼呼冒着酒气,“我就跟这儿当家了!”
莫四儿一把拉过她傍边站着的儿子,笑嘻嘻的跟他说,“要得不?哥哥给你写作业。”小东西吓懵了,嘴一瘪,就要哭。“不准哭!”莫四儿把眼一瞪,小孩儿立马收口。
“来,莫老弟,抽烟抽烟!”刘八儿见莫四儿把他黄金宝贝儿一般的儿子抓在手里,酒遭吓醒一半。莫四儿拿眼一晃,不就是他在娱乐城外头那小吃店挂账赊来的那一包吗!
“还给我!”抓过烟来,刘八儿立马点火跟上。这情形就跟无数个莫四儿给刘八儿上烟点火是一样一样儿的!原来人不求人一般高是这意思。
两大口酒灌下去,莫四儿一下子精神抖擞了。不过那嗓子眼儿喉咙管儿连到胃一溜串下去火辣火烧的,抓起一个苹果,拿刀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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