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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梁山好汉 于 2021-7-20 19:53 编辑
一件蓝布褂 陈以忠 妈妈有一双灵巧的手,不但会裁剪老式的衣裤,还会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衣褂,在我们“于家尖子”是有出了名的土裁缝。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农村的土旮旯里,是见不到缝纫机的,人们的穿衣都是手工缝制,男人们的春秋服装式样是以对襟的“便衣”为主,冬天是蓝色粗布面料的棉袄一件,夏天正常的是一块粗白布的大“披肩”,两个角一拧,在颈项上打个结,劳动时很爽的,在田里劳作时出汗多了,到水渠里操起一捧水洗一洗,那块大披肩就是最好的擦洗布巾,很方便的。 最特别的要数妇女们钟爱的“斜襟领”上衣,跟旗袍的那种领口相似的,大都是选择蓝色的布面料,盘上各种式样的布纽扣,在穿着这种老式样的蓝布褂时,逐一扣上那曲线上的纽扣时,那种优雅的扣纽姿势让我百看不厌,印象深刻,镌刻心底。 尽管那个时候是大集体劳动,农忙时每天都要打早工、熬夜工,白天是全工,很难有空闲的,但是,人们到了农闲季节,妇女们就会为一家人准备做些衣服。妈妈是个热心肠的人,加上会裁剪妇女们“标配”的“斜襟”,庄头庄尾的老妇、大嫂、小姑娘,带上一块布,有的结伴、有的成群来到我家,让我妈妈用那自制的竹尺测量身材,边量边报着尺寸数目,大字不识一个的妈妈,自己就记能住了所有人的尺寸,分毫不差。 最让我羡慕的是围着我妈妈看裁剪,将布平铺在木桌上,那竹尺与划粉(专门用在布面划下痕迹,便于沿着划痕裁剪)的灵巧配合,尤其是画那条曲线时的一气呵成,最让人佩服的绝技,也是这种老式“斜襟”的魅力所在。 另一种绝活要数盘纽扣了,用剪下来的边角布料剪成长条,裹进一根线做筋骨,然后将两侧的毛边折起对缝,那一针针精细的线脚,就做成了一根根纽扣细布条,再经过各种方式穿插打结就制成了纽,很像一颗凹凸有致的小碗豆,还带着两根小尾巴。用制作好的细布条盘出各种图案,一针一针固定好,就做成了一个个精美的扣。那一对对纽与扣排列在那道优美的斜襟曲线上,点缀出最简朴大方的靓丽。 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农村人的穿衣打扮也发生了改变,在人们口中常常说起的“洋机”——缝纫机就成了农村家庭的新配置,手工缝制衣服的时代渐行渐远了,各种新潮的服装式样也是不断翻新,大姐学会了裁缝后,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让大姐用缝纫机制作了,妈妈的那个绝活就失去展示的舞台,常常看到妈妈望着大姐熟练使用缝纫机的眼神,那是“羡慕、嫉妒、欣喜”。 进入了九十年代,我们像出窝的燕子各自飞出了温暖的燕巢,妈妈渐渐老了,但眼不花,只是耳朵有点背,好强的妈妈又拾起了老手艺,为她自己和父亲缝制老式衣服,一针一线地密密缝。 妈妈六十岁那年,给自己缝制了一件蓝色的斜襟褂,生日那天穿在身上,我们看到了特别精神的妈妈,姐弟几个一致夸赞妈妈的好手艺,佩服妈妈丢了多年的手工活还是那么的好,尤其是那一排小巧精致的纽扣,那是妈妈精心完成的杰作。 妈妈八十一岁离开了我们,她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一套“五领三腰”寿衣,安详地到天国与父亲相聚。在妈妈“七七”的忌日后,我们姐弟几个回老家,将妈妈留在木箱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翻出来,每人穿上一件以表达记念,大姐翻出了妈妈六十岁那年为自己缝制的蓝布褂,我们几个弟弟看着与妈妈当年的年龄相仿的大姐穿上妈妈的那件蓝布褂,再也止不住泪水,姐弟相拥失声痛哭。 妈妈的蓝布褂,我们一致要求大姐永久保存着。每当想起妈妈,身穿蓝布褂的妈妈就会浮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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