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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柔柔的外婆 于 2019-9-28 12:48 编辑
迁移的柳 文 李泽花
2018年清明时节,我母亲辞世,按照老家规矩,我家男丁手中必提柳棍为哀杖。于是,从山东利津老家的大柳树上砍下了粗细不一的柳棍,连同亲戚一并前来,给我母亲送葬。
帮忙的人把这三根柳棍装扮成了不同级别的哀杖,白色的纸条剪成锯齿状粘贴在柳棍上,像柳叶随风飘荡,又像若干个子孙在哭丧。 七十多岁的长子——我大哥提着两尺长的柳棍,显得格外吃力。尽管腿脚不便,他仍然坚持着葬礼叩首的各种礼节,那根柳棍始终没离手。长短粗细不一的柳棍在三个儿子手中无一丢落,最后都围着墓碑插下。 母亲一周年祭日,全家决定把我父亲的骨灰由山东老家迁往萧山墓地与母亲合葬,爷爷奶奶的骨灰也随他们的儿子一起前往萧山墓地落户。 父亲生于山东利津庄科中村,逝于汀河一村,享年八十四岁。母亲生于山东利津陈庄中村,逝于杭州萧山区,享年九十六岁。 爷爷奶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半头砖当枕头,土炕溜席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姥爷开包子铺,大烟鬼,当时都敢打乡公所的人,称得上街头大佬,妇女解放运动时,因打老婆出名,受过牢狱之灾。姥娘书香门第出身,斯文得有点愚,不知什么叫反抗。娘说她娘老实得有点傻,挨打的时候只会哭。在我娘的记忆里,她爹是凶的,她娘是傻的。等到娘养育了五个子女后才真正理解了她的娘,有娘才有家。
脾气和蔼的爷爷奶奶,养育了脾气暴躁的我爹。凶巴巴的外公,鸦巢生凤。爹娘脾气性格不合,心底却都善良。爹嘴硬心软,娘用“泛驾之马”描写也不为过。吵吵闹闹一辈子,谁也没服过谁。无论怎样打闹,谁也没提过离婚,繁衍后代至五世同堂。 如今,我的三哥在南方创业,全家陆续在萧山安了家。萧山,成了山东老李家的第二故乡。记得娘临终前,孝顺的三哥征求娘的意愿:“娘,等您老了,咱回老家,还是在萧山买个墓地?”娘一字一句地回答说:“我留在这儿!你们小时候,我在哪儿,家在哪儿!现在我老了,你们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我知道娘对这个问题肯定已经琢磨了很久。 父母合葬当日,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大地。晚辈搀扶着长辈,抱着父亲和爷爷奶奶的骨灰往山上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围着墓碑的柳棍长成的柳树。 脱去冬装的柳树,虽然还没有参天大树的雄伟,但树干是笔直的,在那细枝的柳条上,长出了像毛毛虫一样的嫩芽,它吮吸着春天的甘霖,伸展着三季常绿的枝条,一片片叶子像起伏的扁舟,微风吹过,在枝条上轻舞,欢迎着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到来。
我来到柳树旁,双膝跪地,那柔柔的柳枝轻轻地拂着我的脸颊,倍感亲近,就像母亲的双手抚摸着我。我望着那笔直的柳干,纤细的枝条,柔中有刚,刚柔相济。手托那嫩绿的,毛绒绒的芽,绵绵相思,化作永世的牵挂。
一声“拜”把我惊醒,七十多岁的大哥身边站着二哥和三哥,身后一排是晩辈男丁,全家人手持三柱香,三叩首,把老李家五世同堂的柳插在了萧山这片土地上。
迁移的柳啊,走到哪儿,都能很快地扎根生叶。但它心中除了故乡,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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