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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9-3-29 20:38 编辑
再回娘家的时候,我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甚至,我耐不住冬天一晚上的寒冷。当我钻进车里,跟窗外的母亲挥手的时候,乡村,也离我越来越远了。而村里那条新修的水泥路,平平整整的,跟村外的柏油路连接着,一直延伸到远方。
◆土地:
路修得越来越多的时候,各种类型的车子进进出出,村里的土地越来越少了。起初附近的工厂要扩建,买了一部分,再后来,又买了更大的一部分。土地是农民的根,村里说要卖土地的时候,很多人是不同意的,但随着卖价的提高和村里的许诺,终于很少有人吱声了。村民们用卖土地的钱,买了电器,又给孩子们交了读书的学费,孩子们在假期里舒服地享受电器的便利,开学后满意地上学去了,村民也终于不说什么了。农民们粮食是不缺的,而土地上余下的粮食,刨去种地的费用,又能换来多少钱呢?经济的时代里,土地或许只有在开发商们的炒作里,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吧。 但关于土地的记忆,却一直占满我的童年。 春天的时候,我们去地里挖野菜。女儿一直记得去年跟我一起去地里挖野菜的情形,在某一天,她任性地记起,然后说哪天要回姥姥家挖野菜的。在九岁的女儿心里,挖野菜是种趣味,是可以逃离城市凝固着的建筑和规矩的学校后的自由。而在我的童年里,挖野菜是种活计,是幼小的我们可以用来换取父母对自己成长肯定的果实。 而每到星期天的时候,母亲就会把挖来的菜洗净,烧一锅水把菜焯好,然后混了盐,裹了玉米面来做一锅菜饼,那是哥哥在学校一星期的伙食。至于在家里的我和姐姐,饼子是要吃的,不过我们可以不吃野菜,只就着咸萝卜吃了。野菜并不好吃,夹在大鱼大肉的中间,野菜是种调剂,若是一日三餐地吃了,那就是一种在贫穷中生存所必须的折磨了。 乡村的孩子,即使读书了,很多活动也是跟土地有关的,记忆中,我们去村头的地里拣过麦穗,我们赤了小脚,穿在母亲初夏赶集的时候买来的凉鞋里,手里提了篮子,将麦穗装进去,放学后的学生很多,地里的麦穗却不多,我们有时候也从自己家的院子里偷拿一些,第二天,一起带去给老师。到后来,学校不再要麦子了。母亲说你去咱家的地里拣麦子吧,顶着烈日,我却说什么也不爱去了。秋天的时候,我们去地里揽花生,花生都是人家拔后又刨过的,当然要靠长时间细致的挖掘,我们揽累了,就把屁股放在柔软的地里,沿着某一沟花生,摁下一排整齐的小屁股印。到中午或傍晚要回家的时候,篮子里的花生盖住筐子的底就不错了。后来,学校布置的任务越来越明朗了,是必须够几斤几斤。然后父亲就带了我,去苹果园子里揽,那里地下留的花生特别多,因为苹果园里花生种得多,人家也不在乎这地里留下的。有时候,我们也去山上。那时候,学校有时候也组织去山里刨一种叫繁白草的药材,字可能不是这个,音是没错的。山上并不多,倒是些近山的山坡上,安静地长着些这样的草,细密的叶子,叶子中间泛着些白色。我们也不只去挖药材,捎带着从山里摘些酸酸的山脚丫子,小酸枣之类的,正好解解劳动的乏。初中的时候,到了春天,我们有时候也去山里或坡上撸槐叶,弄满满的麻袋,一直到晒干了,然后去学校过秤。那时候就知道害羞了,一般是见了男同学就躲远远的,然后羡慕地看那些胆大些的女孩子跟男同学合作,然后收获满满地回学校。这些活动当时大多是不喜欢的,但是这些活动,却是一辈子唯一的,我们应该感谢学校,在那个年代给了我们这么丰富的记忆。而这些,是现在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等到长大一点儿,农村的孩子,地里的活就是必须的了。多数的孩子都拉过犁,挑过水,推过小车,也有挑过粪的。我们也都体会过“汗滴禾下土的艰辛”。不累是假的,怕累吗?用父母的话讲,怕累就赌气好好读书,将来走出这泥土地。比起城里的孩子,农村的孩子或许对超市和公园比较陌生,但土地所给于他们的知识,却是他们童年早有的财富。他们绝对不会象城里的孩子那样,把满地的麦苗,当成是夜雨剪春韭的韭菜。可能如今农村的孩子,对于超市和网吧的熟知并不少于城市的孩子,但在这类见识增长的同时,消失的,却是他们父辈们对土地的钟情。农村的孩子越来越少,几十年后,当父辈们逐渐老去的时候,家乡的土地里,剩下的还会有谁?或许不用担心,也许到那时候,土地也已经变成工厂或其它了。
◆少时的玩伴
春子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从学前到学后,很长的时间我们都混在一起。她常来我们家玩,我却很少去她家里,原因是她有个很凶的哥哥,春子还有个姐姐,人不错,只是他们经常兄妹吵架。有一次,我刚迈进她家的街门槛,春子的姐姐就从我身边跑过去,我还没回过神来,一把火钩已经打在我的脚上,那是春子的哥哥撵他姐姐的。脚伤得并不重,可我当时就哭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野蛮的动作,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春子家了。但我跟春子的友谊却依旧。 春子会从我手里拿去我家里少有的馒头,也会在某一日生气了,让我把她刚给我吃的几个饺子呕出来。第二天,我们又并排了去上学。小学毕业后,春子就不读书了,后来,早早地嫁了。找了个大她好几岁的男人,后来生了个可爱的宝宝,读高中的时候,春子叫我去她家里玩,几年没见,再见面的时候,却不再有童年的语言。春子和姐姐都出嫁了,她们的父亲,在有一次横穿公路的时候,被一辆飞驰而过的车撵倒了,之后,春子的母亲到处奔波而来的赔款,被春子的哥哥拿去,不只钱拿去了,还给老屋里的母亲留下了话:绝对不允许再嫁。 后来去新的学校,一起上学的成了四个人。莲、华、青和我。因为是一个村的,加上在外地,我们四个动作几乎是一致的。在班里,其他同学喊我们某某小分队,这个某某是我们村的名字,其实这个名字是由当时的计划生育小分队而来的。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紧,小分队到处都有。他们喊就喊,我们四个进进出出,却越发整齐了。 其实,整齐只是相对的。莲和华的父亲都是村里的干部,到后来,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她们穿给自己买的衣服,而我和青的衣服多是姐姐穿过又给我们穿的。不只是穿,吃的东西,骑行的车子,都让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那个时候都十多岁的样子,我们开始要命地在乎自己,就是对方不在意,我们也从细微中自己找到差距了。初中毕业后,终于彼此各自东西。到结婚了,再回娘家,看到了,只淡淡地一声招呼,那招呼里,再也没有了同学时同吃同住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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