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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主家发横事 恶奴敛民财 王宝村虽然地处黑水河矿区，到处都是岩石山，遍地都是媒，但是，能烧得起煤的人家却不多，多数老百姓还是靠烧秸秆和茅草取暖做饭。因此，柴草垛满街都是。 李乐天躲到一个柴草垛后面，等王齁吧走远了才出来。他正在琢磨上哪儿去呢，有人路过告诉他,王齁吧去他家了。李乐天听说王齁吧去他家了，心想，不好，要出事。他最怕的就是他和大麻花子的事被老伴和孩子知道了，王齁吧要是去了他家，还不得把事情全盘抖落出来呀！一旦让老婆孩子知道了，他在这个家可就没法呆了。李乐天越想越害怕，最后索性一咬牙，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还是回家看看吧。”抬腿就往家走，还没有走到家，就听看热闹的人说王齁吧把他老妈打死了。李乐天听后心里一惊，赶忙往家里跑，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他老伴妈呀妈呀不是好声地叫唤。李乐天赶忙连呼哧带喘地跑进了屋子，他老伴正跪在老太太头上哭着给老太太往回叫魂呢，王齁吧在旁边也跟着抻胳膊拽腿的忙活。见老妈出事了，李乐天急忙上炕，抱起满脸是血的老太太就喊：“妈呀！你醒醒！妈呀！你醒醒！”可是晚了，无论他怎么叫喊，老太太都不能回答了，再用手在鼻子上一试，老太太已经没气了。 李乐天见老太太死了，王齁吧手里又拿着擀面杖，路上又有村民说老太太被王齁吧打死的话，就以为老太太真是被王齁吧打死了，放下老太太，上去就打了王齁吧一大巴掌，哭喊着骂：“你他妈的有种冲我来呀，干嘛把老太太打死了！” 门外赶来看热闹的人都是李家的亲戚，见李乐天动手了，就都信以为真，几个年轻人跟着也动起了手，他们把个王齁吧从里屋一直打到外屋。王齁吧想跑，四周都是李家的人，根本跑不了，最后只得抱着脑袋躺在地上，任凭众人连踢带踹了。 王齁吧本来就有病，哪里经得起这么多人打，开始时还能哭喊，到后来就渐渐地没声了。眼看着王齁吧不行了，李乐天还在喊：“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了我替他偿命！”有李乐天的话了，几个年轻人上去又是一通猛踹，结果不到十分钟，把王齁吧活生生地给踹死了。 见王齁吧不动了，有人上去掰开他抱着脑袋的手，伸手到鼻子上一试，说：“不好，齁吧没气了！”李乐天不信，放下老太太，来到院子，弯腰趴下来看了看王齁吧，用手试试鼻子，也觉得没气了。帮着李乐天打人的那些人见王齁吧死了，知道闯下了大祸，怕一会儿警察来追究责任，呼啦一声一哄而散，霎时跑个精光。 转眼间出了两条人命，李乐天一屁股坐到地上，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时没了主意。他老伴开始见大伙帮着打王齁吧还很解气，后来听说王齁吧被打死了，吓得她抱着老太太一动不动象个木头人一样也傻了。 有看热闹的人跑去告诉李乐天的姐夫关常山，说：“你快看看去吧！李乐天家出事了，老太太和王齁吧都死了！” 关常山听后拄着拐杖赶紧来到小舅子家，见老太太和王齁吧都死了，就问：“这是咋回事？” 李乐天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问关常山：“姐夫，怎么办哪？” 关常山用拐杖点着地气愤地骂：“怎么办？你他妈能请神不能送神，还不赶快找你大哥去！” 一句话提醒了李乐天，他站起来开门就跑到李乐海那里，对哥哥说：“家里出事了！老太太死了。” 听弟弟报信说老太太死了，李乐海觉得老太太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到寿了，死了就死了吧！所以没着急，慢慢穿上衣服要走。李乐天这才吞吞吐吐地说：“还有王齁吧被我叫人打死在家里了。” 听李乐天说他打死了人，老太太也死了，李乐海这个气呀，真想上去打他几下解解气，但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气归气，到末了还得面对现实。他坐下点了支烟，吸了几口，想了半天，一时也没了主意。最后不得不拿起电话，把史永贵和关小波叫过来，把事情和盘托出，然后问他们俩：“你们说咋办吧？” 史永贵想了想说：“得赶快派车把王齁吧送医院抢救，然后向派出所报案，李乐天也得去自首。” 站在旁边呆若木鸡，一言不发的李乐天听史永贵说让他去自首，早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小眼睛一眯缝，大嘴一咧，哭着对李乐海说：“哥！我跑吧！我要是去自首不是送死吗？” 李乐海看着浑身发抖的弟弟，绷着麻子脸没好气地说：“混账东西！你跑？你往哪儿跑？要知现在何必当初！人那！没事就别找事，有事就不要怕事！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警察也得把你抓 回来！” 史永贵说：“还是赶快派车把王齁吧送医院吧。” 李乐天不解地嘀咕着：“人早就死了，送医院顶个屁用？还能救活咋地？” 史永贵解释说：“这你就不懂了，只有把王齁吧送到医院抢救才能救你，否则你可要落得个故意杀人的罪名，弄不好是要被判死刑的！” 李乐天还是不解地问；“把王齁吧送到医院我就没事了？” 史永贵说：“干系你还是脱离不了的，但是性质却完全变了，先把王齁吧送到医院，让医院抢救。当然人已经死了，抢救也是白抢救，根本救不过来，但是，这里面就有文章可作了。等会儿市局刑侦人员到现场，你就说先是王齁吧到你家，打坏了你家玻璃，而这块玻璃正好砸在老太太脑袋上，把老太太当场就砸死了，你一时气愤，就和王齁吧打了起来。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来看热闹的人都动了手，等你发现王齁吧被大伙打的要不行了的时候，就喊着不让他们再打了，又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王齁吧送到了医院，结果医院没有把王齁吧给抢救过来，就死了。你见到王齁吧死了，就去自首了。但要记住，你可千万别说是你让人打死的，更不能说你喊了打死我偿命的话，不管什么事儿都往看热闹的人身上推，就说看热闹的人都动手了。自古法不责众，一口咬死，否则你可要给人家偿命的。” 史永贵一边出谋划策，一边口若悬河地比划着。 听说派车抢救王齁吧就能救他，李乐天就对李乐海说：“哥！快派车吧！” 李乐海气急败坏地喝道：“急什么？不想好了能随便派车吗？” 李乐天见哥哥急眼了，祸是自己惹的，再也不敢吱声了。 好一会儿李乐海才开口：“这样吧，小波你领着你老舅先去给医院打电话，就说有人病重，要不行了，让医院派救护车，然后你带着他去公安局自首。” 停了停，李乐海又对史永贵说：“你今天哪儿也别去了，就在我这儿给我坐阵，一会儿我让财务拿点钱来，你帮我去市局打点一下主管局长和破案的那些人，我得先去看看老太太。” 说完，李乐海叫来司机郑老二，坐上车回他的老家王宝村了。 当李乐海驱车赶到王宝村李乐天家的时候，黑水河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从车上跳下来两个医生，问病人在哪里？有人说就在院子里，两个人来到近前一看，人已经死亡多时了，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们又不是华佗，人都死了，还让我们救什么？” 李乐海赶忙上前说：“他刚才还能说话呢，你们现在抢救还来得及，人命关天哪！求求你们了，赶快把他拉到医院抢救吧。”说着，示意郑老二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偷偷递给了医生。 其中一个医生认识李乐海，小声对另外一个说：“这是李乐海，快拉着走吧，咱们惹不起。” 在金钱的驱动下，医生从车上拿来担架，把佝偻在院子里的王齁吧尸体台上了车，一溜烟拉医院“抢救”去了。 李乐海望着王齁吧被救护车拉走了，才哭丧着脸进了屋子。老太太已经在关常山的安排下放到了门板上，停放在外屋，进门就能看见。她的脸上还蒙着一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布，看着有点瘆人。李乐海当过兵，行伍出身，见过的死人无数，又是他的老妈，当然不怕了。他来到老母亲尸体前，揭开盖在脸上的白布，仔细看了看，老太太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头上还在流血，满头的白发已经被染成了血色。望着死去的老妈妈，李乐海心里一阵酸楚，顷刻间泪水从小眼睛里流了下来，张开大嘴哭着双膝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在一旁坐着的姐夫关常山说：“磕三个头就行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得想法把乐天找回来。” 李乐海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乐天被小波拉去自首了，暂时回不来了。” 关常山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有前来看热闹的小孩子在外面喊： “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 关常山和李乐海同时转身向门外望去，只见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前，从车上下来四五个警察，其中一个还是女的。 见警察来了，李乐海从屋子里迎了出来，由于李乐海是当地名人，警察们都认识他，李乐海却不认识这些警察。他哭丧着脸和警察一一握手，打过招呼之后，警察进到了屋子，撵走了包括关常山在内的所有人，然后开始照相。趁着这个机会，李乐海偷偷地把关常山叫到旁边，让他马上去安排参与打人的亲戚，告诉他们，如果警察找就如何如何说。又让他告诉李乐天的媳妇，如果警察问怎么怎么对警察讲，千万别说错了，人家不问不要多说，更不能说李乐天说过打死王齁吧他偿命的话。最后让关常山找郑老二，说他那里有十万块钱，让关长山先拿来五万分给看热闹的人，堵住这些人的嘴，如果五万不够，把剩下的那五万也送出去。关常山一个劲地点头，说：“放心吧，我马上就去安排。” 果然不出史永贵事前所料，还在照相的时候，那个女警察就找到了李乐天老伴，拿着笔和纸，一边记着，一边问她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受伤的王齁吧又是怎么死的？老太太是谁抬到地上的？ 李乐天老伴是个天生老实又极其厚道的普通农村妇女，从来就没说过半句假话。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警察现在就在身边，想到刚刚死去的两个人，身上就直起鸡皮疙瘩，一着急就乱了方寸，把关常山刚才嘱咐的话全忘到了脑后，磕磕巴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警察越是问，她越是害怕，越害怕就越说不出话来。警察再问，他就哭，后来干脆就不说了。 警察见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结果来，就给市局打电话，请求增加警力，对全村来李乐天家看热闹的人深入调查。 不大工夫又开来一辆警车，这次下来的人有七八个，他们分头到王宝村各家各户走访。这时候的王宝村人人自危，个个谨慎小心，生怕一时说错了嘴引火烧身。部分得到李乐海好处的人更是缄口不语，警察调查了大半天，并没有调查出多少有价值的线索，问谁谁都说没在现场，不知道。 现场的警察和法医搜集完证据后，把李乐海叫到了跟前，征求家属意见，要对死者解剖。李乐海想都没想就说：“算了！人都死了，还挨那一刀子干嘛呀，就别解剖了，让她安静地走吧。” 警察见李乐海不同意，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里屋负责调查的那个女警察把李乐天老伴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慢慢地警察问一句，她说一句。大概的意思是今天早晨她正在凉衣服，西头炸麻花的王齁吧连呼哧带喘地拿着个擀面杖突然闯进了他家，说李乐天和他家的什么小翠整到一块去了，她不信，也不想信。王齁吧说着就要往屋里闯，她不让，王齁吧举起手里的擀面杖，照着她家的玻璃就打，由于王齁吧打碎的那块玻璃正是老太太的卧室，她放下手里的活就跑到屋子里查看，睡早觉的老太太正好头朝里，掉下来的玻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老太太脑袋上。她吓得要死，上炕爹一声、妈一声地喊着老太太，老太太就是一声不吱，仔细一看，老太太满脸是血，一句话没说已经没气了。王齁吧听说老太太没气了，进屋就帮着抢救老太太，这时候李乐天也回来了，见老太太死了，就问怎么死的，看热闹的人都说是王齁吧打死的，李乐天急了，就和王齁吧打了起来。来看热闹的村里人见两个人打起来了，就跟着动了手，他们从里屋一直打到院子。至于都有谁参与进去打了，由于她始终在屋子里守着老太太，当时又十分混乱，她已记不清了。后来听人说王齁吧要没气了，这时候他姐夫关常山来了，和她丈夫李乐天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楚，然后李乐天就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正是盛夏季节，火辣辣的太阳在西天高挂，天上没有一丝的风，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的警察们个个满脸是汗，几个外围调查的人也都陆续回来了。他们告诉李乐海，老太太的尸体可以处理了。然后又问李乐天的老伴：“王齁吧打玻璃的擀面杖在哪儿？”李乐天老伴赶忙到外面四处寻找，最后在鸡架旁边找到了。警察拿着擀面杖又在院子里捡了些砖头瓦块，这才上车走了。 警察走后，李家的亲戚朋友得到消息后也都赶来了，免不了一场惊天动地般哭泣。关常山也回来了，李乐海让李乐天老伴找出多年前就给老太太准备好了的寿衣，让几个胆大的女人帮着给老太太穿上，然后又安排人去百里开外的黑水河林场买一付棺材，说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有话，她不想火化，要土葬，要和死去的老头子埋在一块。最后，又打电话给附近一家饭店，告诉饭店只要有李家人前去吃饭就招待，钱多少过后都由他负责。 一切安排就绪后，李乐海对关常山说：“大姐夫，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一会儿金曾来，小波也回来，你和他们说，让他们办去。” 关常山说：“你就放心去吧，这里我能支派。” 李乐海叫来郑老二，坐车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史永贵见李乐海回来了，告诉他：“李乐天投案后，已经被市局以涉嫌故意杀人刑事拘留了，就在我的拘留所里。” 李乐海听后说：“活该！自作自受！别管他，先说说你把市局那些爹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见李乐海问市局的那些爹，史永贵知道是问他打点主管局长和刑侦等相关人员的事，赶忙汇报说：“黄局长那儿送了五万，沈科长三万，梁科长出现场了没回来，我晚上去。其他人员我看就不用给了。” 李乐海说：“不行！太少了。黄局长那儿明天再送去三万，梁科长再增加两万，沈科长也是两万。凡是参与案子的人都得给点，别怕花钱，钱是啥东西，钱是他妈王八蛋，没有了咱再赚！具体你就看着办好了。” 史永贵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对了，还忘了一件大事，你必须马上办，” 李乐海问：“还有啥事没办？快说！” 史永贵说：“早晨忘了，你得赶快去把那个小翠安排好，别让她顺嘴胡诌。如果刑侦人员问她，告诉她千万别说出她和李乐天的关系，就说李乐天去她家买麻花，跟她开了句玩笑，用手摸了她的胸一把，她碍于面子没有反抗，被王齁吧看见了，两个人话不投机就打了起来。李乐天跑了，王齁吧拿着擀面杖就撵，以后的事她一概不知道。你赶快去吧，说不定现在刑侦那帮小子已经去了。” 按照史永贵的吩咐，李乐海转身又二份脚驱车回到了王宝村，他没有直接去大麻花子家，径直把车停在了姐夫关常山家门前。关常山家屋子里全是远近前来吊丧的亲戚，他们见李乐海回来了，都纷纷让座。李乐海坐下后，找一个靠得住的亲戚，在耳边小声说让他去麻花店看看大麻花子在不在，那个亲戚听后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对李乐海小声说：“大麻花子在家。” 李乐海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听说大麻花子在家，李乐海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独自偷偷来到了村子西头，抬头见麻花店大门紧闭，上前敲了敲门，大麻花子从里屋出来了。李乐海不认识大麻花子，大麻花子在电视里见过李乐海，想叫大哥又叫不出口，一时有些尴尬。李乐海问：“你是小翠吧？” 大麻花子赶紧回答：“多少年都没有人叫了，是。我就是小翠。”然后把李乐海让进屋子。 李乐海见大麻花子人高马大，长相粗野，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有一点悲伤，心里在想，这老二也太没有眼光了，就这样的娘们儿他也跟！ 大麻花子见李乐海眯着小眼睛一个劲地看她，问道：“有事呀？” “有点事。” “什么事？说吧。” 李乐海开门见山地说：“你和乐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现在齁吧也被看热闹的那帮人打死了，不知道警察来没来找过你？” 听李乐海说他们的事儿他都知道了，大麻花子也不再拘束了。她粗着嗓门对李乐海说：“大哥！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瞒你了，我刚从医院回来，看到齁吧死了，我的心也很难受，不管怎么说，我和他也过好几年了，感情还是有的，你说这李乐天哪能下死手啊！也太吓人了，一个大活人说打死就给打死了，他也太狠了！” 李乐海说：“不是乐天打的，是那帮看热闹的人打的。” 大麻花子说：“不管谁打的，杀人都得偿命。” 李乐海说：“自古法不责众，你找谁偿命？再说了，我家老太太也被齁吧打死了，我又找谁去偿命？找王齁吧？王齁吧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活，你就说你打算咋地吧。” 李乐海几句话把大麻花子说没电了，只得小声说：“我也不想怎么的，反正齁吧也没了，我还能怎么的。” 李乐海说：“这样吧，你呢，跟乐天也处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也让齁吧给打死了，齁吧又让村里看热闹的人打死了，这根儿可都在你这儿呀，要是警察追究起来你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更脱不了干系呀，说起来你们谁都有责任。但是呢，话又说回来了，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人都死了，就要考虑活着的人。我看咱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你和乐天当前的处境吧，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太太平平过日子。” 大麻花子毕竟是女人，她真的没有办法了，也确实害怕，见李乐海说的话在理，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大哥！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我一个女流之辈，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害怕死了。你说咋办吧？” 李乐海问：“警察找过你吗？” “头晌儿找过我，告诉我说齁吧死在医院了。” “就告诉你齁吧死了？” “就告诉我说齁吧死了。” “没说别的？” “没说别的。” “你也没和他们说啥？” “我什么都没说，就问他们齁吧是怎么死的？” “他们是咋说的?” “他们说是打仗打死的，具体怎么回事正在调查中。” 见大麻花子和警察什么都没说，李乐海放心了。他从衣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又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打着火，点着后吸了一口，吐着烟说：“这样吧，反正王齁吧也死了，这个麻花铺你一个人也经营不了，我给你一笔钱，如果你乐意呢，就到我公司上班，工作肯定比炸麻花好，工资也比炸麻花多，如果不乐意呢，也不强求，你看咋样？” 听李乐海说又给钱，又安排工作，大麻花子心动了，就问李乐海：“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李乐海说：“十万咋样？” 在当时的年代，万元户整个黑水河市也找不出几个，十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大麻花子想了想说：“你给我钱啥目的呀？” 李乐海说：“没别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你跟警察说出你和乐天的关系。” 大麻花子说：“见不得人的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不能说。好吧，我答应你！” 李乐海说：“你先别答应太早了，我问你，这王齁吧家里还有啥人没有？” 大麻花子说：“他是个孤儿，老家是河南的，十几岁就来黑水河煤矿上班了，听他说在老家还有个远房哥哥，从来也没见过，也没看见他给那边去过信，在黑水河没有亲戚。” 李乐海边比划边说：“这样吧，为了乐天，也为了你，等会儿警察问你因为什么事王齁吧和乐天打起来了的时候，你就说是乐天早晨来你这里买麻花，和你开了句玩笑，摸了你胸一把，你碍于面子没有急眼，不巧被王齁吧看见了，他一时吃醋，操起擀面杖就打，乐天见事不好就跑了。他在前面跑，齁吧就在后面追，后来你就啥都不知道了。” “就这些？” “对，就这些。” “那好，我记住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 李乐海见大麻花子被他安排好了，紧绷着的心才略微有些许宽松。于是又对大麻花子说：“一会儿我就派人给你送钱过来，你签个字就行了，上班得等到这个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大麻花子见李乐海说话算数，也就不再说别的了，一个劲地向李乐海表示：“大哥放心，我一定按照你教的跟警察说。” 李乐海转身走了。 送走李乐海后，大麻花子坐立不安，心一个劲地嘣嘣乱跳，又兴奋又害怕。她兴奋的是天上掉下了馅饼，平白得了十万块钱；害怕的是他和李乐天的事万一被警察识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真要坐牢。上次姐姐死的时候就好悬了，这次能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虽然有李乐海从中极力斡旋，但将来的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说。刚才在医院见到齁吧尸体的时候，齁吧那狰狞恐怖的面容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早晨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转眼间说死就死了。这人的命还不如个鸡，鸡临死的时候还能拍打拍打翅膀挣扎挣扎，齁吧却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这李乐天也太狠了，怎么就把个齁吧给打死了呢？李乐海还说是看热闹的人打死的，骗人去吧！鬼才信呢！ 大麻花子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打开门，借着灯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了她的门前，还没等问，来人就自我介绍说他叫郑老二，是李乐海派来送钱的。大麻花子听说是送钱来的，赶忙把郑老二让进屋子里。郑老二进屋后把装钱的塑料兜往大麻花子的炕上一放，哗啦一声，把钱全部倒在了炕上，对大麻花子说：“这是十万块，你数好了。” 大麻花子一沓一沓数了起来，全部数完后把钱又重新装回了塑料兜里，对郑老二说：“正好十万块，一分不差。” 郑老二见大麻花子数完钱了，掏出纸笔说：“这是收条，你在上面签个字，我好回去交差。” 大麻花子接过纸和笔，看也没看就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签上了她的名字。原来她的名字还挺响亮，叫孟庆涵。大麻花子签完字后把笔和纸交给了郑老二。郑老二接过笔和纸说：“钱你收好了，我回去交差了。”说完转身走了。 郑老二走后，大麻花子挂上门，拿起塑料兜看了又看，心里一阵狂喜，长这么大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心想，如今我也有钱了！想到这里，她拎着钱来到西屋，找了个空面口袋，把钱装进了面口袋里面，弯腰塞到了墙角的破烂堆中，然后回东屋拽了条被子，关上灯倒头就睡。 这一夜大麻花子失眠了，她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有了这么多钱，买什么呀？该怎么花呀？没有了王齁吧，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特别害怕。李乐天、王齁吧，以及医院里血淋淋的场面总在她脑海里浮现，一闭上眼睛她就仿佛看到王齁吧来向她索命，她睁开眼睛，拽亮电灯四周一看，就一只大花猫趴在炕头陪着她，其它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想睡睡不着，不想睡又特别困，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没合眼。 就在警察现场勘查李乐天家的时候，市中心医院向黑水河市公安局报告，王齁吧因钝器袭击致使脾破裂出血死亡。这时候李乐天也去自首了，他按照史永贵教的对警察说，早晨他去麻花铺买麻花的时候，和王齁吧媳妇大麻花子开了句玩笑，伸手摸了大麻花子前胸一把，被正在忙活的王齁吧看见了，王齁吧把脸子一拉，伸手拿起擀面杖就打，他见事不好撒腿就跑。王齁吧从后面拎着擀面杖紧追不舍，他拐个弯躲到一家柴草垛后面。王齁吧见他跑了，就到他家要进屋，他老伴正在晾衣服，见王齁吧拿着擀面杖，就不让他进屋子，王齁吧抬手就砸碎了老太太居住那间屋子的窗玻璃。这时候他正跟在王齁吧后面不远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老伴见打坏的玻璃正是老太太的房间，就进屋查看，他就听见他老伴说老太太被打碎的玻璃砸死了。他急忙跑进屋子查看，结果老太太真被王齁吧打碎的玻璃砸死了。王齁吧听说老太太被他打碎的玻璃砸死了，随后也跟着跑进了屋子，他见老太太满脸是血，怎么叫也不吱声，吓得够呛，这时候有来看热闹的人，以为老太太是被王齁吧用擀面杖打死的，就动手打了王齁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齁吧就倒在了地上。这时候那些人还要打，他就把人喊开了。他见王齁吧被打得不轻，就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王齁吧送到了医院，然后他就来自首了。 警察听完后作了笔录，让李乐天签字画押，然后请示主管局长，把李乐天戴上戒具，用警车送到拘留所刑事拘留了。 与此同时，警察到医院对王齁吧验尸后通知了大麻花子，让她去医院领尸。 自从早晨李乐天和王齁吧打起来之后，大麻花子的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长时间没见到王齁吧回来，她还以为王齁吧和李乐天和好了呢。大麻花子也没心思干活了，索性进屋躺在炕上睡起了早觉。麻花铺位于村子边缘，平时不买麻花是没有人来的，因此，大麻花子对于在李乐天家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直到下午警察找来，让她去医院领王齁吧的尸体，大麻花子才知道李乐天把王齁吧打死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大麻花子就起来了，她来到西屋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破烂堆里的钱，心想，一会儿得赶紧把钱送到银行存起来。一个人也没心思吃饭，洗了把脸，照着镜子特意打扮了一番，找出平时很少穿的衣服换上，又用王齁吧平时装维修工具的旧马桶兜，把墙角破烂堆里的钱取出来放了进去，门也没锁，背起钱就走。 大麻花子来到黑水河，找了家银行，把钱存完后来到了医院。她在医院太平房里交办了相关手续，又到医生那里要走了死亡证明，雇车把王齁吧的尸体运到火葬场火化了，连骨灰都没要。 中午大麻花子刚回到家，警察就找上门了。先是问他是哪里人？来王宝村多长时间了？接着查看了户口，然后看了王齁吧生前使用过的工具和穿过的衣服，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个遍。最后问大麻花子：“王齁吧为什么要和李乐天打起来？你要说实话，对法律负责。” 大麻花子按照李乐海昨天晚上教的，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警察让她签字画押后没有再问什么，开车就走了。 李乐海昨天忙活了一天，今天早晨又把史永贵叫来，对他说：“今天你还得替我把昨天交代的事办完。” 史永贵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渡过这个难关。” 李乐海说：“我已经吩咐了，需要多少钱你直接到财务那儿去拿。” 交代完史永贵，李乐海又去了王宝村。 今天是老太太死后第二天了，按照农村的丧葬习俗，老人死后最少得在家里停放三天才能出殡，否则不仅不孝，也不吉利。李家在村子里是大户，又有李乐海的名气，虽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没享几天清福，死后这个场面却相当隆重。先是李乐海派人买来一副大红棺材，请来了黑水河最有名的、据说能跟死人对话的出黑大师王半仙当殡葬司仪。 在王半仙的主持下，把老太太装到了棺材里。接着关常山顾了拨吹鼓手，还扎了纸人纸牛。黑水河煤矿、黑水河市委、黑水河市政府以及各大机关都送来了花圈，远远望去，摆满了半个村子。 李乐海瞪着小眼睛，咧着大嘴，麻子脸满是悲伤，白衣白帽，一身的重孝。王淑华虽然没有和李乐海办理结婚手续，但是毕竟为李乐海生下了李金曾这棵独苗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此，她也以长媳妇身份戴一身重孝。关常山夫妇、李乐天老伴也是一身的白。李金曾、李志才、李艳梅、关小波、李乐海的三个女儿女婿、李金曾的媳妇等孙子辈除了白衣素帽外，每个人的腰上还另外栓了个红布条，以区别辈分，向外人昭示这是喜丧。 李乐天家大门门前高高挂着的灵头旛在微风中不停地摇晃，旁边的吹鼓手们腮帮子鼓得如同皮球一般，连续不断地来回伸缩。唢呐阵阵，哀乐凄凄楚楚，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听后使人无不默然悲凉，伤心落泪。灵棚里停着李林氏。原来，李乐海母亲的娘家姓林。牺牲贡品摆满棺材头前，丧盆子里黄仙纸一捆接一捆地烧，长明灯一直在亮着，地上积满了烧过的纸灰，空气中弥漫着死人特有的难闻气味。远处王八砬子上成群的乌鸦在树上向这里观望。院子里站满了前来奔丧的人们，他们个个眉头紧锁，面无表情。李乐海带领着全家人跪在棺材两旁，不停地向前来吊唁的亲友磕头还礼。石先冠听到信儿也来了，往礼账上写一百元的礼就走了，这时候李乐海正好进屋，见石先冠要走，李乐海立刻把他叫住，让他吃了饭再走，他说：“家里有急事，让我马上回去。”李乐海听石先冠家里有事，也就没有深留，说了句：“您慢走！”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红白喜事在农村可是个头等大事，红事情结婚娶媳妇大家经常看见，不必细说。单说这白事情，尤其老人过世，更得极力铺张，否则会被村里人说不孝顺，下辈子人会抬不起头来的。李乐海是当地黑白两道的顶级人物，他老妈过世，自然更得极力铺张。虽说黑水河地面不大，可也有数十万人口。黑水河煤矿矿长孙占武是他的战友，当地党政机关的头头都或多或少得到过他的好处。黑道人物都是他的小兄弟，因此前来吊唁的人特别多。正像书上说的那样，胖大的魁梧，瘦小的精神。满面红光，舔胸叠肚，前呼后拥者，不用说肯定是官员；手拿电话一个劲打的必定是老板；光头愣脑，纹身刺背，胳膊上有龙凤的，不是混混就是江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士农工商，人山人海。李乐海送走一拨又一拨。饭店可发了，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放到晚上八九点钟才结束，算起来有好几百桌。 李乐海这个省人大代表之所以敢为他老妈丧事大操大办，又不顾黑水河市的相关文件而土葬，是因为当时的黑水河市还没有全部实行火化，部分山区还保留着土葬习俗。李乐海和相关部门打了招呼，这些部门的人一是收了李乐海的好处，二是谁也不想得罪李乐海这个黑社会老大。再说现在的李乐海正在气头上，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因此，官员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李乐海的老妈死了，小兄弟们也都没闲着，从昨天下午一点钟开始，姜大山、吴小松两个混混就活动开了。他们光着膀子，露出前胸后背上的纹饰，穿着大花裤衩子招摇过市。 姜大山夹着一条软中华香烟，吴小松背个大号书包，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黑水河中心大酒店开始，挨门挨户进去找老板，对他们说：“你们都听说了吧，我们大哥李乐海家出事了，人家有钱的主儿都大把大把掏票子，我们哥俩也想表示表示，凑个份子，但是苦于手头拮据，正好家里有条好烟，你留下，给多少算多少，就算求您了，让我们哥俩把这个脸儿圆上。” 商户们见两个混混这身打扮，明摆着是来要钱的，有心说不要，又得罪不起，转念一想，他们俩的这条烟还真不能收，明摆着要钱是真，推销烟是假。于是纷纷说：“烟你留着自己抽吧，我们出点钱就是了。” 于是，大家纷纷掏腰包，有给三百的，有给五百的，也有给一千两千的。如果哪家给少了，他们俩就把脸一撂说：“你打发要饭花子呢？我们不要了！” 说完假装不高兴，满脸怒气转身就要走。 见两个凶神恶煞生气了，商户们没了主意，天天开门做生意，哪能得罪得起这些混混，于是只得破财免灾。 当然，也有不吃生米的，但毕竟少数。 光要钱还不算了事，临走的时候两个人还告诉商家：“别忘了，明天去大哥家喝酒。” 末了商家还得去李乐海那儿随份礼钱。 两个混混跑完最后一家商户，找个旮旯，倒出书包里的钱，数了数，有一万多块。他们乐了，心里在说，李乐海死一个妈就要了一万多，如果多死几个该多好啊！ 根据王半仙推算，明天早晨六点钟是起灵的最佳时间。今天晚上太阳刚落山，王半仙就安排李乐海领着全家人给老太太送“浆水”了。他们在王半仙的引导下，先沿着棺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让人抬着纸人纸牛，在唢呐声中按辈分排成一队，哭着向王八砬子深处的土地庙走去。 到达土地庙后，王半仙念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路引”。就听王半仙念道： 兹有娑婆世界，南瞻部州，盛京府中华大国，宏建万载不易之朝，黑水河市王宝村李林氏老太君，阳寿修满，驾鹤西游，享年八十有五岁，于前日辰时大梦归西，身升极乐，黄金入柜，车马随行，无奈阴司路径不熟。恳请本方土地禀眀城隍案下，签发此路引为示。一路随身携带牛马人夫.金银细软之物，按样验明，所过洲县府城、桥路关卡、山川水驿，验契放行，恳请各方神圣多行方便，亡人儿女李乐海及家人叩谢众神。 “路引”写得很长，半文半白，很有水平，好长时间才念完。 最后烧掉“路引”和纸人纸牛，女人们又是一片哭声。 一边烧，王半仙一边煞有介事地向半空中吆喝道：“我告诉你小牧童，你必须看好牛，听老太太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说得活灵活现，仿佛神鬼就在身边，令人毛骨悚然。 折腾得差不多了，王半仙才让大家回去。 东北夏天的夜特别短，才三点钟天就放亮了。守夜的个个人困马乏，里屋打了一宿麻将的几个人脸色灰陶掏的，看来他们的输赢不小。其中一个说：“我今天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兜里的钱都输光了。”另一个说：“你是不是摸了哪个小姐手了？哈哈哈！天亮了，不玩了。”一阵混乱过后都倒在炕上死猪一样睡着了。 还没有到五点钟，天就大亮了，太阳在王八砬子东南放出了第一道霞光。麻雀和乌鸦也都醒来了，叽叽喳喳的麻雀声和哇哇乱叫的乌鸦声混在一起，在晨曦中特别刺耳。 突然咚咚咚数声锣鼓响，惊跑了那些欢快乱叫的鸟儿们，接着唢呐声声，哀乐再起。 李乐海让饭店送来早餐，坐夜守灵的人胡乱吃了点饭，起灵的时间就到了。 王半仙首先安排人打开棺材盖，让李乐海带领亲人们看老太太最后一眼。亲人们哭喊着看过后，接着他让李乐海给老太太开光。 王半仙说一句，李乐海重复一句。 只见王半仙用筷子指点着老太太的嘴，鼻子，眼睛等部位，说：“开眼光，亮堂堂。开耳光，听八方。” 李乐海也跟着说：“开眼光，亮堂堂，开耳光，听八方。” 开鼻光，闻檀香。
开嘴光，吃牛羊。
开手光，抓钱粮。
开脚光，上天堂。 仪式好长时间才结束，都是些顺口溜。 最后，王半仙一声吆喝，让人把棺材盖上，用专门打制的大号寿钉把棺材严实合缝地钉死。 与此同时，木匠每砸下去一锤，李乐海必须喊一声“妈呀，躲钉！” 一切就绪后，王半仙让李乐海顶起丧盆子，领着穿孝服的人跪在灵前，高声喊道：“起灵！” 随着声音，李乐海把丧盆子使劲往地上一摔。啪！丧盆子被摔得粉碎。接着上来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七手八脚把棺材用绳子捆好。一声号子，大红棺材被抬了起来。 李乐海扛着灵头旛在前头领路，旁边前来吊唁的人们帮着拿起花圈跟在李乐海后面，棺材紧随其后。顿时锣鼓喧天，哀乐齐鸣。跪在棺材前面，身穿孝服白花花的男男女女立刻哭声一片。 再看王宝村，早已是人山人海，所有大街小巷都停满了车，只留一条出殡的路。 人们把棺材抬到古老的王八河上游一个叫乌龙沟的地方才停下，那里正是早年埋葬李乐海父亲的坟地，然后挖开李乐海父亲的坟，把老太太和他父亲合葬在了一起。 埋完坟后，王半仙让徒弟收拾好罗盘，怀中揣着忙活了三天赚来的一千块辛苦钱，拎着嘎嘎乱叫的领魂鸡默不作声地回家了。 李乐海和前来下葬的人每个人都喝了一口酒，吃了快饼干，然后回到王宝村饭店。 那里早已有人接应，大家都在装有硬币的盆子里洗了把手，一些女人争着捞抢盆子里的钱币，说谁捞着了谁有福气。 洗完手后，人们走进饭店，各自找座位坐下。 桌子上酒菜早已摆好，李乐海领着姐夫关常山、儿子李金曾、侄子李志才，跪在地中间给前来参加丧宴的人磕了三个响头，说些感谢亲戚朋友的话后，丰盛隆重的丧葬宴席开始了。 酒菜之丰盛自不必说。 由于今天来的人什么身份都有，免不了推杯换盏，划拳猜令。 李乐海领着家人挨桌向客人敬酒。 宴会达到了高潮。顷刻间哀伤一扫而光，桌子上已是杯盘狼藉了。 从一开始李乐海就在姐夫关常山家安排了礼账桌，丧晏结束后，记账的四个人来了，向李乐海交代了几天来收到的礼金，共计五十多万。李乐海收好钱后简单地看了看礼账单，为了对记账的四个人表示感谢，他让饭店专门做了桌上等菜肴，叫上孙占武和史永贵前来作陪，酒席一直延续到深夜才结束。 第二天李乐海还没起床，史永贵就来敲门，说：“大哥，快起来！出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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