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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笔似青锋

【原创】长篇历史小说《只有青山不改》(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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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5 21: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皇上圣明!”王世敏说完此话后,走至书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到朱聿键的身边小声道,

描写细腻,符合人物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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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6 20: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5 21:47
“皇上圣明!”王世敏说完此话后,走至书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到朱聿键的身边小声道,

描写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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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6 20:27: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那仙霞关可是一处天险,地当浙江、福建、江西三地交界之处。仙霞关关隘东西与高山相连,南北只有一狭路沟通,素有 “两浙之锁钥,入闽之咽喉”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关岭两旁悬壁断崖,修竹蔽日,古木参天。
  而此时的仙霞岭下,博洛正率着大军沿着崎岖山路而上。由于山陡坡斜,已是不能骑马而行,加之天气炎热,这一行清军将士几乎是个个气喘吁吁。
  跟随在博洛身后的阮大铖已是满头大汗,但他可不敢停下歇息片刻,想着方国安都被博洛斩首,自己现今对博洛已失去任何作用,他生怕被博洛找到借口杀掉。
  “阮大人,这天气暑热无比,尔竟然和这青壮军兵一般攀爬,实实让本贝勒过意不去。我看还是派几个亲兵送尔回去吧。”行走在前的博洛拨开一束挡路的枝条,见阮大铖喘着粗气紧跟在后,不由心生怜悯地说道。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阮大铖大口喘着气念叨出王勃在《滕王阁序》中的名句,然后对着博洛说道,“下官年虽六十,但仍能骑得骏马,挽得强弓!此番随贝勒爷征讨福建,那残明的福建巡抚乃老朽门生,老朽当在阵前劝他归降于我大清,也好报答贝勒爷对阮某的知遇之恩!”博洛的关心倒是让阮大铖大为感动,于是拼着老命向博洛表达忠心。
  “传本贝勒将令,令大军就地歇息半个时辰!”博洛对着身边的几个巴牙喇护兵喊了一声。连续的攀爬也让博洛感到非常疲惫,他觉得确实有必要歇息一下了。
  阮大铖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大军停下后,他跌跌撞撞地找到一块大青石坐了下来。
  阮大铖坐定后,方觉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和了下来,紧接着,那瞌睡虫也前来打扰,只把那阮大铖拖往梦萦之处。
  阮大铖正寐之间,突闻得上朝鼓响,紧接着传来太监王世礼的拖喊:“皇上驾到!”循着这声音看去,只见朱由崧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上了金殿正中的龙椅。
  “皇上不是死了么?缘何还能上得朝堂?”此时阮大铖有些想不明白了:这朱由崧和潞王朱常淓等不是因为私铸金印意图不轨已被多尔衮下令处斩于北京了么?难不成这传言不实?
  “嘟!好个大胆阮大铖!尔竟敢赤身露体,颈系麻索前来上朝!”阮大铖正想之时,却见朱由崧从龙椅上探起身子,指着自己大声地喝问。
  阮大铖感到十分诧异,自己明明穿着朝服上殿,何来赤身一说?随即探眼往自身上一瞧,这一看不要紧,却把自己惊得魂飞天外!只见自己遍体生满黑毛,更无一丝遮羞,脖颈上还套着圈带!
  “微臣罪该万死!”阮大铖赶紧拜服于地,惶急地请罪。
  “汝如何不发人言,却作犬吠?”阮大铖看见朱由崧眼里也是惊异。
  “阮大铖现今就是一只狗耳!”班中走出史可法,持笏朝着朱由崧说道,“清虏兵渡钱塘之际,这狗力劝江上大军统帅方国安降清,致使我大明的江浙之地尽失,实实罪恶盈天!”
  “光是降清也就罢了。更为可恨的是,这狗竟然助纣为虐!”随着声音,班中闪出朱大典,“这恶狗平白为那清酋博洛进献破我金华毒计,致我金华数万军民惨遭屠戮!”说此话时,那朱大典已是两眼冒血。
  “此狗当乱棍打死!”阮大铖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马士英发出的。只见马士英浑身是血地走到阮大铖的身边对阮大铖说道,“马某在临刑之时曾对尔言:‘尔必不得好死!’现今尔披了这身狗皮变成疯狗,来世也不得变人,这皮本官可不会让人剥下,只是勒毙,也算是马某对尔这位挚友的一个交代!”说到此地,马士英随即高喊一声,“赵总兵何在?”
  “末将在此!”人班中应声站出赵体元,“阁部大人有何吩咐?”
  “速将这疯狗带至殿外勒死,然后弃尸郊外!”
  “末将领命!”赵体元朝着马士英一拱手,随即瞪着一股怒焰朝着阮大铖而来。阮大铖见状想站起身子跑出殿外,却不知怎的,那双脚已是不能站立,情急之下,只得手脚并用,在那大殿内到处乱爬。所过之处,人们纷纷拳打脚踢,眼见得赵体元赶到,伸出蒲扇般的一双大手,将那圈带紧紧勒住,阮大铖顿时感到胸闷气急。
  “救命也!”阮大铖拼尽全力猛喊一声,突地从梦中惊觉过来,睁眼一看,只见跟前来来往往尽是鬼魂,其中一个站于自己身边的鬼魂对旁边的鬼魂说道,“阮大人看来是得了疯症,快快取水来喷醒!”
  “汝等恶鬼,还不快快滚开!”阮大铖叫着,随即张开大嘴猛吼数声,接着怪叫道,“我乃哮天犬也!”喊着就抱住身边的鬼魂乱咬。
  “滚开!”随着一声断喝,阮大铖的心窝被恨恨地踹上了一脚,顿时阮大铖感到彻骨的疼痛弥漫全身,再想喊叫已是不能,眼珠也随之暴凸出来,缓缓地倒了下去。
  “阮大人死了。”一个巴牙喇护兵蹲下身子摸了摸阮大铖的嘴鼻,然后对博洛说道。
  “竟然变成一只疯狗,实实可恼可恨!”犹感到腿脚处有些疼痛的博洛随即对着那帮巴牙喇护兵大声吩咐道,“汝等速速将这疯狗拖到乱草之中,同时传令大军启程!”

  此时仙霞关上的守将郑彩倒并不惧怕博洛大军的到来。
  “据探马报,那清酋博洛所率的大军已进至山下峡口镇,离我等已不过半日路程,可定国公的红夷大炮还未送到,实实让人有些心焦。”阁部黄鸣骏对身边的郑彩不无担忧地说道。
  这黄鸣骏也是福建人氏,为明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曾在崇祯年间任浙江巡抚。朱聿键在福州称帝后,被委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想着仙霞关的重要,朱聿键将他派到此地督师。
  “阁部大人勿忧!”一旁的郑彩听了黄鸣骏所言,感到这黄鸣骏就是杞人忧天,于是从旁劝慰道,“现今这关上尚架有红夷大炮十余尊,且仙霞关易守难攻,本总兵闻得有古人道:‘东越王居保泉山,一人守险,千人不能上。’而时下我等麾下有精兵数千,那博洛若真敢统兵来攻,本总兵定叫这关隘之下变成肉海尸山!”郑彩说出此话是有道理的,因为直通关隘的道路狭窄,而两旁尽是立嶂悬壁。即使没有红夷大炮,只要弩箭充足,那攻击的士兵也难以攻到关前。此时的郑彩已在想,每次防御清军攻击只须派一千精兵据守,而余下的将士可以休整待劳:他娘的,真盼着来一场厮杀,这样老子就可建立奇功了!
  正在说话之间,突然小校来报,说那总兵施福率着一班人马业已进关,正在关内等着郑彩前去,说是有重要书信送达。
  “他娘的,真是脱裤放屁!”郑彩嘟哝了一声接着对黄鸣骏笑道,“定国公五次三番差人送信,就怕着本将饮酒误事!看样子对阁部大人也信不过了!哈哈哈,本总兵在杀退清军后定然一醉!看他还说咋地。”郑彩以为又是郑鸿逵的来书。
  待黄、郑二人来到关内大厅,那施福和施琅叔侄及一班亲兵已是等候多时。
  “末将参见郑伯爷和督师大人。”施福见二人进来,赶紧上前拱手,同时掏出郑芝龙的书信递给郑彩。
  郑彩从信封中抽出信笺展看后,脸上随即露出惊异之色:
  “平国公缘何让我等尽撤这仙霞关的守军?若如此,岂不是放虎狼入室?”
  一旁的黄鸣骏闻得郑彩所言,一把将郑彩手中的书信拿过观看,看后顿时脸色大变,接着急切地说道:
  “这仙霞关易守难攻,如何就轻易弃守?本督师奉皇上圣旨,持尚方宝剑便宜行事!若无皇上亲诏,守军万不能撤!”
  “哼,皇上远在延平,如何知晓这万变军情?我看尔等还是遵从太师之命吧!”施福对黄鸣骏不屑地说道,那神情分明即便是朱聿键,也还得听郑芝龙的。
  “定国公可否知晓此事?”郑彩是郑鸿逵的部将,眼下只见到郑芝龙的书信,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如此大事,定国公安有不知之理?”施福按照郑芝龙的交代接着道,“现今定国公已率着人马赶往建阳,以保延平。那博洛派出的另一路人马,在清将固山额真韩岱的率领下,已破分水关,兵锋已及崇安。现今清军已经入闽,故这仙霞关已无守之必要。”
  “那分水关不是由兵部主事唐倜率着三千兵马守着么,如何轻易失守?”黄鸣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分水关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险,黄鸣骏对这处关隘的失守感到大为震惊。
  “那唐倜闻得韩岱率军攻来,先已丧胆,急急将守关军马撤下南逃,故让清军不战夺得此关。”实际上,那唐倜还在分水关坚守,施福如此说道无非是要黄鸣骏和郑彩相信,这仙霞关已不能守。
  “大事去矣!”郑彩长叹一声接着道,“若是两关能够扼守,那清虏如何能进得我福建?分水关一失,则我后路被抄,看来只有依着平国公,将军马撤往安海再做计较了。”
  “唐倜真是该死!”黄鸣骏痛骂一声,感觉天都塌了似的,“原本想着倚仗天险,就在此关大破清军以振我大明军威。奈何天不佑明,让我等所做皆成徒劳耳!”
  “撤军已是事不宜迟!”施福接着急急催逼道,“若是再不下撤,恐怕那韩岱就拿下蒲城。届时我等想退也是不能!还望督师大人和郑伯爷早做决断!末将也好至平国公面前交令!”
  “罢,罢,罢!”郑彩随之唤过小校吩咐道,“即刻传令全军往安海退却,若是迟慢,本帅定斩不饶!”
  见此,黄鸣骏对天长叹道:
  “而今燕巢危幕,不绝如发,弃守天关,叫黄某如何有颜面再见皇上!”叹罢就欲拔剑自刎,幸而郑彩眼快手疾,一把将宝剑夺下,随即对着一旁的几个亲兵怒吼道:
  “快快将督师大人护持下山,若出差池,定叫尔等俱不能活!”
  此时一旁的施福叔侄不由都在心中暗喜。

  令博洛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扼守浙闽咽喉的天险仙霞关竟然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攻占。在占得仙霞关后,博洛立马下令图赖率兵急扑蒲城,护军统领杜尔德兵指延平,前锋参领拜尹岱和阿济格尼堪急趋崇安。当日,图赖就破蒲城,阵斩明巡抚杨廷清。三日后,杜尔德攻占建宁,再两日,破延平。五日后,拜尹岱和阿济格尼堪率着李成栋已达崇安城下。
  此时,据守分水关的兵部主事唐倜正处于韩岱和拜尹岱两路清军的夹击之下。唐倜见拜尹岱的人马从关后袭来,知分水关已不能保,于是率着人马迎着拜尹岱的清军杀了过去,想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去。怎奈这路清军中大部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骑兵,交战不一会人马即死伤不少,眼见得就将崩溃。正在此时,阵中一员战将在马上大呼道:
  “清虏残暴无比,我等只有拼死杀出血路方能死中求活!不怕死的都随着本将军冲杀!”喊罢,见一甲喇章京杀到面前,挺枪就往胸膛来刺。那将将身一斜,将刺来的长枪躲过,随即横起大刀,大喝一声,将那员清将斩于马下。那将手下的明军见主将骁勇,一时也士气大振,纷纷鼓起勇力玩命地杀向清军,眼见就要杀开一条血路。
  正在此时,清军参领阿济格尼堪率着李成栋等杀到,那阿济格尼堪乃满洲正白旗将领,曾在明金的松锦会战中杀败过吴三桂和唐通统领下的明军精锐关宁铁骑,是一位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清军悍将。那阿济格尼堪见这明将神勇,于是提起大刀上前来亲战。两人就在这万马军中一连相斗有四五十回合,虽是刀光凌闪,兵器铿锵,两马如影,尘沙飞扬,倒也是不分胜负。
  李成栋见阿济格尼堪不占上风,恐其有失,于是大喝一声,也提刀策马,上前来夹攻那员明将。待进得跟前,正欲举刀砍下之时,却在瞬间认出那员明将乃是张继世!“好险!差点要了我兄弟的性命!”李成栋心下想着,手中的大刀却也随之砍下,那刀擦着张继世的头盔一划而过,只把那盔上的红缨齐齐地斩飞到数丈开外。张继世见差点丢了性命,也是大吃一惊,随即把来将一瞄,也认出了李成栋。
  “杀鸡何须牛刀?请参领大人歇过一边,待末将来生擒此将!”李成栋提刀横在阿济格尼堪面前说道,那大刀已是拦阻在阿济格尼堪的马前。
  正在此时,唐倜也率着一股残兵杀到面前,那阿济格尼堪见此,也只得放下张继世前去接战。而这边,李成栋和张继世也在阵中一来一往地厮杀起来。待战有二三十回合后,李成栋用刀将砍至头顶的大刀隔开后,对张继世使了一个眼色,那张继世也就心领神会地一连劈下数刀后,卖一个破绽,策马跳出圈外,带着人马向外围杀去。此时的李成栋也率着元胤和熊庆、熊喜等一班亲兵跟杀过去,这一冲,倒是给冲出一个豁口,眼见得张继世的人马在前,李成栋的人马在后,直往那云开岭方向而去。
  追出有四五里路,眼见来到一个峡口,待人马通过后,张继世勒转战马,朝着李成栋的追兵迎了上来。李成栋见张继世单枪匹马而来,也连忙喝止住自己的军马,只率着元胤策马迎了上去。
  “继世与大帅一别,已是一年有余。相送之日情景,真是恍如昨日!”与李成栋父子相隔十余丈的张继世在马上拱手对李成栋说道,“继世在此谢过大帅放我等一条生路。若有机缘,日后定当相报!”
  “伯樵何出此话?”李成栋策马上前接着说道,“你我就是兄弟。今日能有机会帮上一把,也是你我兄弟的缘分。不知兄弟今后作何打算?”
  “今日之败,皆因郑芝龙弃守仙霞关所致。现今延平已失,皇上下落不明,继世当率着军马去寻找皇上,为皇上护驾。”
  “兄弟所为,为兄不会阻拦。”李成栋略停片刻继续说道,“只不过大明气数已尽,伯樵还为那唐王效命,岂不是明珠暗投?不若我等兄弟聚在一起,若得如此,你也可尽施尔之大才!”李成栋心里实实不想张继世继续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了。
  “大帅不必再劝继世了。”说此话时,张继世眼中盈出一股泪水,“扬州督师府前,卫胤文大人不屈自刎,就叫继世立志矣!生为明将,死做明鬼!定抗清虏,除死方休!”
  “你去吧!”李成栋见不光劝不动张继世,反倒引出话题让自己也有些伤感,于是勒马欲转了回去。
  “大哥保重!”骑在马上的张继世见李成栋离开,于马上拱手对着李成栋高喊了一声。
  正欲离去的李成栋闻得此声,一时定住,半晌方缓缓勒转马头:
  “你叫我大哥?”这是李成栋第一次听到张继世喊自己大哥,而在此之前,他从来只是叫自己大帅!
  张继世清楚地看见,李成栋的眼里有着一丝泪花,嘴唇也有些颤抖。
  “小弟张继世请大哥保重!”张继世语中带有哽咽接着说道,“还请大哥替小弟问候寒驹先生和成林二哥等一班兄弟。”
  李成栋闻得此话,一阵眩晕上来,几乎从马上摔下,一旁的元胤赶紧上前,于马上将李成栋扶稳。
  “莫非?”张继世从李成栋的表现中隐隐感到自己的言语不当,于是也策马上前和元胤一道将李成栋扶住。
  “张叔,”元胤低下头来,抹了一把已到腮边的泪水小声说道,“二叔已在嘉定之战中战殁了。”
  “啊!”闻得此话,张继世不禁大惊失色,顿时一行热泪也随之从眼中流淌了下来。
  “我儿元胤,你继世叔叔还要赶路,我等回吧。”说罢此话,李成栋噙着泪水,用软绵无力的双手勒转马头,缓缓地离去了。
  而这边,张继世已下马跪下,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李成栋父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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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6 22: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欲离去的李成栋闻得此声,一时定住,半晌方缓缓勒转马头:
  “你叫我大哥?”这是李成栋第一次听到张继世喊自己大哥,而在此之前,他从来只是叫自己大帅!
  张继世清楚地看见,李成栋的眼里有着一丝泪花,嘴唇也有些颤抖。
  “小弟张继世请大哥保重!”张继世语中带有哽咽接着说道,“还请大哥替小弟问候寒驹先生和成林二哥等一班兄弟。”
  李成栋闻得此话,一阵眩晕上来,几乎从马上摔下,一旁的元胤赶紧上前,于马上将李成栋扶稳。
  “莫非?”张继世从李成栋的表现中隐隐感到自己的言语不当,于是也策马上前和元胤一道将李成栋扶住。
  “张叔,”元胤低下头来,抹了一把已到腮边的泪水小声说道,“二叔已在嘉定之战中战殁了。”
  “啊!”闻得此话,张继世不禁大惊失色,顿时一行热泪也随之从眼中流淌了下来。
  “我儿元胤,你继世叔叔还要赶路,我等回吧。”说罢此话,李成栋噙着泪水,用软绵无力的双手勒转马头,缓缓地离去了。
  而这边,张继世已下马跪下,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李成栋父子的背影。

鼻酸欲泪,感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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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7 19:56:10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6 22:11
 正欲离去的李成栋闻得此声,一时定住,半晌方缓缓勒转马头:
  “你叫我大哥?”这是李成栋第一次听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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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7 20: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仙霞关一失,朱聿键这边真个是兵败如山倒。
  朱聿键闻得蒲城被清军攻占的警报后,知道延平这个地方是呆不下去了,于是赶紧率着一班文武大臣和皇眷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急急往奔江西而去。谁料途中突降暴雨,相距数丈人面都不能辨,加之山洪爆发,道路水深过膝,只把那朱聿键的一班人马给定在了归化。
  归化知县宋琦见皇上驾临,急忙吩咐下面人等筹措米面及柴草等物,无奈那城中百姓闻得清军将至,已逃得所剩无几。可怜堂堂七品知县此时只得率着几个衙役将自家的一些粮食和杂物搬至县衙大堂,就在那大堂之上为朱聿键等人生火做起饭来。
  “皇上驾临,汝等却只是倒腾些生米熟面出来应付,简直就如同打发要饭的一般!”御林军统领周之藩见那大堂内并无多少鱼肉,甚至连蔬菜也只是少许,于是对在那里忙活的宋琦吼道。
  “周爱卿何出此话?”因疲惫不堪而倚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的朱聿键制止了周之藩,“现满城百姓逃去大半,宋爱卿能令我等吃上热饭已是悉索敝赋,哪里还要讲究什么早韭晚菘?”
  “皇上能以万金之躯莅临小县,实乃小县官民的荣耀!”那宋琦见朱聿键所说,赶紧跪拜于地道,“只是在仓促之间难以筹措齐全,还望皇上恕过微臣不敬之罪!”
  “爱卿何罪之有?”朱聿键起身将宋琦缓缓扶起,“如此白饭青刍,实属不易。爱卿当不止百里之才,待局势稍定,朕就委你个汀州知府,也好让汝施展大才。”
  “微臣不敢巴望升官,只期盼着能早日击退清虏,复我大明河山!”那宋琦说着又欲跪下。
  朱聿键一把将宋琦拦住:
  “眼下清军近在咫尺,但这暴雨仍是下个不停。朕欲往汀州,不知还有多少路程?”朱聿键想着,若是能进入江西,那就离湖南已是不远,只要到达何滕蛟的地盘,那就好了。
  “小县离汀州还有三百里。”宋琦说到此地,略停片刻接着道,“微臣看,皇上还是不要前去汀州,若想进得江西,还是走宁化为妥。”
  “爱卿缘何劝朕不走汀州?”朱聿键不想改变原来的路线,但还是问了一句。
  “往汀州去,尽是大路。”宋琦见朱聿键听得仔细,乃接着道,“清军骑兵犹多,在平坦之地尽可扬其长处。而宁化多山,道路崎岖,更有那‘八山半水一分田’之说。若走宁化,则清军不易追上,且清军也不易想到皇上会选这一条崎岖山路进往江西。”
  “可从宁化进得江西,乃是石城和广昌地境。那里可是驻有清将金声桓的人马。”朱聿键对走宁化还是很不放心。
  “那金声桓的军马大都聚集于赣州周围,那里战事吃紧,于其它地方放不了多少兵马。不过,微臣所说考虑未必周全,一切全凭皇上圣决。”宋琦已察觉到朱聿键并不想改变初衷,只得如此说道。
  “朕也有走宁化之想,可是朕的那几车经典书籍要从山路通过,需耗费许多人力,若从汀州而过,则轻易万千。朕觉得还是走汀州为好。”朱聿键爱书如命,他可不愿意丢掉了那些宝贝。
  “皇上圣明。”宋琦知道再无改变可能,于是正色对朱聿键接着说道,“皇上不可久留小县,微臣恭请皇上速速起驾。微臣担心,那清军的追兵只怕已在路上!”
  此话正说进朱聿键的心里,因为他也一直在担心延平的清军会随时追赶而来:
  “王公公!”朱聿键对大堂里正看着天的王世敏喊了一声。
  “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王世敏听得朱聿键呼唤,赶紧走到朱聿键身边问道。
  “传朕旨意,令大小人等速速吃罢,即刻启程前往汀州。”
  “老奴遵旨!”那王世敏说着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匆匆离开了县衙大堂。
  不一会功夫,那王世敏就急急地返回,走到朱聿键的跟前,对着朱聿键的耳朵低声地嘀咕了几句。
  “那还不赶快传御医诊看!”朱聿键听说半岁的皇子高热不退,顿时心里发毛,可自己只有这个皇儿,眼下虽是军情万分紧急,可皇子的病也是不能耽误。
  待朱聿键的一行人冒雨启程时,已是被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而这宝贵的一个时辰,最后要了朱聿键的性命。

  朱聿键离开归化后,一路急急西行,经过一日一夜待行至汀州境内时,那雨也慢慢停歇了下来。眼见得汀州城已是不远。
  “前面有座关帝庙,朕看待到那里就歇上一脚吧。”骑行在马上的朱聿键确实有些乏了。自打离开归化,这一路行来,几乎就没有怎么歇息过,被曾皇后抱在轿中的皇子因为尚在病中,时不时地哭闹,这些都令朱聿键烦恼不已。
  “这里离汀州城已不到二十里。依微臣看,我等还是进得城内再做打算。”御林军统领周之藩已派出快马前去汀州通禀皇上驾到的消息,此时生怕出些意外,于是对朱聿键劝谏道。
  “忠诚伯,这就是您的不是了。”骑行在朱聿键旁边的太监总管王世敏发开了话,“皇上可是一连两宿都没有睡上个囫囵觉,眼见得就到汀州了,皇上进城后那些个官员和将领还不是赶着机会竞相来觐见皇上,到那旮儿,皇上还能歇息吗?”说罢此话,王世敏掉过头去,嘴里轻哼了一声。
  “朕看就到那庙中大院歇上半个时辰吧,这一行人等已是十分疲惫,朕虽是骑马而行,也是感到困顿不堪。”朱聿键自然是疲乏不堪,但他还有一个意思没有说出,那就是想看一看仍在病中的皇子,正如王世敏所说,待进得城内,一时半会哪能清闲得下来?
  “微臣领旨。”周之藩知道再说无益,心下虽是极不情愿,此时也只得放开喉咙对着那一帮抬轿担箱的人等和御林军将士喊道,“都往前面关帝庙而去!到那里歇息歇息。”

  半个时辰眨眼即过。就在朱聿键一行人再次准备上路时,方出庙院大门,就见从东面远处隐隐约约有大队骑兵冲着这边驰来。
  “不好!”骑在马上的周之藩大叫一声,因为他已看到那骑兵的旗帜是镶有红边的黄色龙旗,这可是清军强悍的满兵镶黄旗骑兵啊!
  “御林军何在?!”周之藩随之又大喝一声,见御林军将士纷纷聚拢了过来,周之藩对着众将士道,“我等乃大明御林军,是皇上的侍卫,现清军快到,我等只有奋勇力战,将清军死死拖住,才能保得皇上进得汀州城内。汝等惧死乎?!”
  众将士见主将义正词严,一时也将畏死之心抛之脑后,纷纷举起刀枪大声喊道:
  “我等均愿随将军效命!”
  “皇上快快从后门而走!”周之藩转身对着呆若木鸡的朱聿键大喊一声,随后又对王世敏喝道,“皇上的安危就交予你了!若是有半个差池,本将军定取下尔的狗头!”
  “老奴万万不敢有负将军!”王世敏说着对周之藩一拱手,然后急急搀扶着朱聿键合着一干人等往后院而去。

  追来的这股清军正是由护军统领杜尔德率领的精锐骑兵。杜尔德在攻下延平后,听说朱聿键已往西而去,于是就率着轻装骑兵急急追赶,昨日追至归化境内时,遇上宋琦率着的一班乡兵团勇的阻击。那宋琦所统领的乡兵虽是不少,但却不是杜尔德强悍骑兵的对手,不消一个时辰,即将宋琦的数千乡兵杀得大败,宋琦也因败投水而死。经拿乡兵审问,知朱聿键已率着人马西去,于是杜尔德也不敢稍待片刻,马上就率着骑兵随后追来。
  疾驰中的杜尔德也看见了远处的关帝庙外有着一大群人马。凭着直觉,杜尔德感到那批人马就是逃亡中的朱聿键一行人,心内不禁大喜。他原来料想那朱聿键定然已进入汀州城,而那样的话,要攻下汀州坚城就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了。
  “前面那些人等就是残明唐王朱聿键,都随着本统领快快冲杀过去,若能生擒朱聿键,赏万金,进爵三级!”杜尔德对着众兵将大喊一声,随即策马当先朝着关帝庙前的人马冲来。
  周之藩统领的御林军也有四五百人,这些将士见清军杀到,纷纷鼓起勇力和清军搏杀了起来,一时间,寒光闪过,血肉横飞,刀枪剑戟,搅作一团,怒吼哀嚎,不绝于野,只杀得个天昏地暗!
  周之藩也是神勇,一杆长枪舞得滴水不漏,在数十个清军围攻之下,仍接连枪挑数名清将于马下。那杜尔德见众清军战周之藩不下,也大喝一声,提刀策马冲了过来。但周之藩全无惧色,力敌杜尔德等数十人也闹了个几进几出,只杀得鲜血渗透战袍,周围敌尸满布。
  那杜尔德见一时战周之藩不下,策马跳出圈外,从弓囊中取出雕弓,快速将箭搭上,朝着周之藩面门就是一箭!那鏖战中的周之藩听得弓弦声响,知道不妙,凭着感觉来了个鞍底藏身,眼见得一支箭擦身而过!
  “杀!”侧骑在马上的周之藩大喊一声,如同半空中起了一个霹雳!杀红眼的周之藩已看出那拿着镶嵌有闪亮宝石雕弓的杜尔德是清军统帅,于是飞马朝着杜尔德杀来,数个巴牙喇骑兵见主帅危急,纷纷上前截战,但此时的周之藩已是拼命,那些巴牙喇骑兵岂是他的对手?瞬间就被周之藩杀了个人仰马翻。那杜尔德见周之藩朝着自己杀来,心下已是慌乱,于急切间朝着周之藩一连射出三箭,俱被其闪过,那周之藩冲到杜尔德面前,使一个白蛇出洞,那杆枪疾如流星,快如闪电,就奔杜尔德的咽喉而来!杜尔德见大势不好,急忙中将头一偏,只听“嗖”的一声,那长枪已将杜尔德的耳朵刺穿,连带着头盔也被刺飞到三五丈开外,一股鲜血也顺着腮帮流进了杜尔德的口中。
  “呸!”杜尔德将一口咸咸的鲜血猛地吐了出来,那咸咸的味道也极大地刺激了他的复仇欲望。于是他快速拔出腰刀,合着身边的多名护卫,与周之藩又大战了起来。
  清军到底是人多势众。周之藩麾下的御林军将士虽是奋勇,怎奈清军有两三千之众,不到半个时辰,那四五百名御林军将士已是全部战死!
  “皇上保重!”站在因疲惫而倒于尘埃之中战马旁的周之藩拄着长枪,看着惊恐猥琐慢慢围拢过来的清军,朝着天空悲喊了一声。
  “这位将军,本帅乃大清护军统领杜尔德!”高坐在骏马之上的杜尔德在一大批清军将领的簇拥下,对着仍撑站在清军圈中的周之藩喊了一声。杜尔德见周之藩喘息不答,乃接着道,“将军乃忠勇之士,本帅万分敬重!若将军肯归顺大清,本帅将上达天听,恳请皇上将尔入旗,封你个参领的职衔。还请将军能顺应天意。”
  “哈哈哈!”拄着长枪的周之藩摇晃着惨笑道,“谢过大帅好意!可惜我周之藩一生只肯做人,不肯做狗!时至今日,有死而已!”说罢此话,就颤颤巍巍地一把从剑鞘中拔出宝剑,瞪着眼睛朝天喊道,“皇上,微臣力竭矣!”喊罢就使出全身余力,将宝剑往那脖子上狠劲一拉,随着一股热血的溅出,周之藩轰然倒地。
  “好个忠勇之士!”杜尔德见此情形不觉感到有些悲怆,叹息了半晌方回头小声吩咐护兵,“将他好生收殓,就令当地士绅为其在此建个祠堂,以祭忠烈。”说罢此话,杜尔德看了看原野上布满的尸骸,然后回头对着清军将士大声说道,“都给本帅打起十分精神,驰马去那汀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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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0 15:32: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一会功夫,那王世敏就急急地返回,——会儿
一时半会哪能清闲得下来?——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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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0 15:3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拄着长枪的周之藩摇晃着惨笑道,“谢过大帅好意!可惜我周之藩一生只肯做人,不肯做狗!时至今日,有死而已!”说罢此话,就颤颤巍巍地一把从剑鞘中拔出宝剑,瞪着眼睛朝天喊道,“皇上,微臣力竭矣!”喊罢就使出全身余力,将宝剑往那脖子上狠劲一拉,随着一股热血的溅出,周之藩轰然倒地。

忠烈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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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0 20: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10 15:34
 “哈哈哈!”拄着长枪的周之藩摇晃着惨笑道,“谢过大帅好意!可惜我周之藩一生只肯做人,不肯做狗!时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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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0 20: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笔似青锋 于 2019-3-10 21:16 编辑

第四十八章




  周之藩与清军血战的同时,朱聿键等一行人在王世敏等人的护卫下,匆忙由关帝庙后门而出后,就直奔汀州城。待到城下,因为有了事先通禀,进城之事倒也顺利。
  汀州知府蒋祖敏见皇上驾到,赶紧将皇上和曾皇后等内眷安排到府衙院内。诸事停当后,蒋祖敏及汀州守将戴俊霹就率着府上的一班官员前去书房给朱聿键请安。刚至书房门口,就被太监总管王世敏给拦住了:
  “皇上多日劳顿,现已歇息,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皇上既是歇息,还请总管大人转禀,坚守赣州的兵部尚书杨廷麟已派出五千军马勤王,现人马已到瑞金,离汀州已不过百里。但眼下汀州守备单薄,守城将士不足五千。下官以为皇上不如即刻起驾往瑞金而去,以保无虞。”蒋祖敏说的可是大实话,他对在强悍的清军面前守住汀州完全没有把握,更何况若是朱聿键被围于汀州,即使清军一时不能攻下,那清军也会越来越多,这汀州城迟早会被清军攻破,这可是关乎皇上和社稷的天大之事。
  王世敏听罢蒋祖敏所说,也是认为有些道理,想着当时若能劝谏皇上听从周之藩的建议,不在关帝庙里待上那半个时辰,也不会出现今日那么危急的事情,说不定那清军已将周之藩杀败,正在往汀州而来。想到这里,王世敏心中突然狂跳不止。可眼下朱聿键刚刚睡下,如何方能催促皇上起身呢?
  “各位大人速去做好皇上起驾的准备。皇上那边,本总管自会去说。”说罢,王世敏就转身急匆匆地进去了。
  那王世敏还真有些办法。转眼间,王世敏就合着一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府衙内的书房,见朱聿键仍在书房里的卧榻上小睡,于是对着那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即将托于手中的托盘合着上面的茶盅茶壶往地上一摔,只听得“嘭隆”一声脆响,把那正在梦乡之中的朱聿键给生生地吓醒了。
  “你这奴才竟然如此不会办事!惊扰了圣驾,其罪当斩!”朱聿键看见王世敏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呵斥不已,于是劝解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非有意为之,朕看还是饶过吧。”说罢此话,朱聿键伸出双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朕看此地不可久留,清军若知朕在此地,定然派大军来攻。不知勤王军马已到何处?”
  “皇上圣明!”王世敏巴望的就是朱聿键的这个主意,“蒋知府已派人做好起驾准备,现杨尚书派出的勤王军马已在百里以内,我等往西就会会合!”王世敏说此话时不由有些心情激动。
  “传朕旨意,即刻起驾。”想着即将逃离险境,朱聿键不由在心底放下一块石头。
  但朱聿键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他此时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此时汀州城的东门外正聚集着近百名身着明军服饰的人马,他们正对着城头高叫,要守城的明军将士赶快开城放他们进来。
  东门守将是游击高栋,他闻得城下鼓噪,乃从城楼上探下身子观看,看出是明军的败兵,于是对着城下大声喝问道:
  “你等是何处人马?”
  听到高栋喝问,城下败军中转出一将,只见该将浑身是血,连露出头盔的须发也是斑斑血迹,此将也不发话,只把雕弓拉满,朝着高栋就是一箭射来,只听“砰!”地一声,那箭擦着高栋的耳朵已深深射入廊柱,把高栋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等乃皇上的御林军!”那将对着城头一声高吼,见城上守军已是噤若寒蝉,乃接着道,“清虏追兵就在身后,若汝等误了我等进城护驾,老子定然砍下汝等首级!”
  正喊之间,高栋从城上看到,城东两三里之外已有清军骑兵朝着这边过来,那马蹄激起的灰尘已是弥漫至天际。
  “速速打开城门!”高栋见情势紧急,连忙呼叫士兵开城。
  “高将军且慢!”一旁的典使赵琦见高栋急着打开城门,乃从旁制止道,“城下军兵既然自称是皇上的御林军,那皇上身边的太监一定识得。我等何不唤一两个太监火速来此辨识,以防不测?”
  “清军就在他等身后,现今唤人已是不及。再则这些皇上身边的侍卫,我等也惹他不起,这耽误护驾的罪名你能担得起么?”高栋已被刚才的那一箭震慑,此时只想赶紧把城外的这些个阎王小鬼放进城来,免得再惹出事端。
  “若城下这些人等是清军假冒而来,我等岂不是开门揖盗?”那赵琦接着急急说道,“那就赶紧让城下军兵摘去头盔,若无鼠尾小辫,则放他等进城。”
  “若是令他等如此,定会被视作有心刁难。”高栋沉默片刻接着道,“他等只不过百十号人,本将军这里有四五百军士,即使有变,亦可弹压。汝速速布置军兵做好准备即可,快去!”
  吊桥一放,城门一开,那些个败军就赶紧涌进城来。怕受到怪罪的高栋率着几个亲兵已迎在城道边,脸色透出几分惶恐。
  “小小游击,竟敢对本将军百般刁难,还不给我快快拿下!”骑行在马上的那员将领朝着手下大呼一声,就见几个军兵提刀朝着高栋奔来。
  “谁敢动手?”随着一声断喝,只见赵琦率着数十名军校拿着兵器冲了过来。
  “我等受皇上敕命,在此守城,担着天大的干系!”赵琦说罢此话,朝着马上的将军一拱手,“还请将军摘去头盔让我等一验。典使赵琦不敢以私废公!”
  “哈哈哈!”那员将领大笑道,“尔真要验?”那将说着将头盔一甩,露出了清亮头皮和鼠尾小辫,而后大喝一声,“都给老子动手!”
  随着喊声,那些个进城的败军转眼变成了噬人的虎狼,一时间,刀枪搅作一团,兵器铿然作响,吼叫伴着血肉横飞,哀嚎随着身躯倒地。
  那扮作败军进城的清将乃是梅勒章京葛布尔,手下净是一些能够搏战的军士,转眼之间,已是尸骸遍地,血流成渠。数个清军将士已打开城门,无奈吊桥已被城上明军拉起,已快到城下的大队清军因隔着护城河一时也不能冲进城内。
  “快快杀上城楼!”葛布尔朝着剩下的清军大吼一声,然后提着大刀登上兵道,朝着城楼冲杀了过来。
  “不得让清虏靠近城楼!”随着喊声,赵琦率着数十名明军追着葛布尔杀来,那葛布尔也是神勇,片刻功夫即一连砍翻了十几个兵将,但赵琦也是不弱,舞起的大刀也把几个跟随葛布尔的清军砍死在城墙之上。
  “铛!”赵琦奋力将葛布尔砍到头顶的钢刀隔住,随即飞起一脚,朝着葛布尔的心口踢去,葛布尔一闪躲过,眼见明军越来越多,葛布尔也不敢恋战,卖个破绽跳出圈子,只朝着城楼冲去,几个守在城楼的明军见其冲来,知道他是想砍断吊桥绳索,于是也提着刀枪上前搏战,无奈葛布尔武艺高强,数个回合之后,这数员将士都成了葛布尔的刀下之鬼。
  满身是血的葛布尔终于冲到了城楼,那绞在盘车上的两根拉起吊桥的粗大绳索就在眼前。葛布尔不敢有丝毫怠慢,举起大刀,就朝着绳索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噗!”地一声,一支箭疾如闪电般射入了葛布尔的后背。原来厮杀中的高栋见葛布尔扑到城楼,于是张弓搭箭,给了正欲砍断绳索的葛布尔一箭。
  “哇噗!”一口鲜血从葛布尔的口中喷溅出来。葛布尔摇晃了一下身子,拼出全身气力举起大刀,朝着盘车上的绳索猛力一劈,只听“铿!”地一声,那粗大的绳索竟被生生斩断,那吊桥也随之轰然往下倒去。
  “哈哈哈!”葛布尔拄着大刀发出一阵大笑,随即蹒跚了数步,扑倒在了城楼之上。
  “杀!”城外的清军见吊桥放下,顿时亡命般地向着城里冲来,瞬间城上的高栋和赵琦就被冲进城来的清军围住。
  “高将军快沿马道往南,本典使在此挡住清虏!”赵琦见情势危急,连忙大呼让高栋快走。
  “清虏进城,皆因高某不当所致!高某虽万死难辞其咎,此时何敢弃死求生?!”高栋喊罢,挺刀就扑向清军,片刻之间,就杀翻了十余个清军。其余的清军将士见高栋和赵琦骁勇,也不由有些胆怯,于是纷纷退到远处,操起弓箭朝着这边射来,一时间,箭如飞蝗,簇似雨下,可怜高栋、赵琦和数十名明军将士都被射死在城墙之上。
  
  闻得清军冲进城来,正欲起驾的朱聿键被惊得目瞪口呆。王世敏见皇上已无了主意,连忙唤过蒋祖敏和戴俊霹等人,合着百多名护卫,率着一干人等急急欲奔往西门。
  哪知刚出府衙,就闻得动地杀声由远而近,直朝这边而来。王世敏眼见不能脱身,只得合着众人退回府衙大院之内。
  “皇上,事已急矣,还请皇上能效思宗烈皇帝!”王世敏见朱聿键还在院内恍然四顾,于是在其身边跪下,叩头禀谏道。他是期望朱聿键能如崇祯皇帝一样壮烈殉国而免遭清军之辱。
  “汝是让朕自裁?”听到此言的朱聿键不由感到十分意外,但眼下清军四面而来,自己即使投降也不会有个好结果,朱由崧和朱常淓最终被清廷处死就是前车之鉴。“朕可不能被清虏生擒!”想着自己将和崇祯皇帝一样慨然赴死,朱聿键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悲壮之情。
  “臣妾拜别皇上!”曾皇后的话语将朱聿键的神思给拉了回来,原来曾皇后已怀抱皇子满眼泪水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臣妾当先走一步,我等万不能受那清虏之辱!”曾皇后说罢,对着朱聿键连叩三头,然后站起身子,抱着皇子就跳进了院中的水井。
  “罢罢罢,死得好!朕随后就到!”说罢此话,朱聿键的眼睛就四面搜索开来,他在找能够自缢的绫绸,至少应该有一条不错的绳子。
  就在朱聿键还在为自缢在院中踌躇犹豫时,杜尔德已率着大队清军杀到了府衙院外。守将戴俊霹带着一些明军拼死抵挡,但清军越来越多,眼见得已不能敌。
  “皇天后土,我戴俊霹今日死国了!”戴俊霹朝着冲上来的清军大喊一声,就在院门处举刀一连砍翻数名清军将士。他手下的十几名亲兵见主将视死如归,也拼起死命在院门外与清军搏杀。
  “放箭!”骑在马上的杜尔德见一些明军将士仍在府衙大门之外与清军死战,于是对着大队清军喝喊了一声。他料到朱聿键十之八九就在这府衙之内,他可不愿意因耽搁而出现意外,他想生擒这位皇帝献俘北京。
  众清军闻得杜尔德令下,于是纷纷张弓搭箭射向院门之处的人群。那些死战的明军合着一些清军纷纷中箭倒地,戴俊霹也被射中数箭,但仍拼足气力,瞪起通红的双眼,右手持刀,用左手扶住院门不倒。
  一些冲到院门的清军见戴俊霹如此神态,一时也心存恐惧,畏缩着不敢上前。
  “都给本统领滚开!”杜尔德见状翻身下马,提着大刀缓缓走向戴俊霹,待到跟前,杜尔德大喊一声,“杀!”举刀就往戴俊霹头顶劈去,但就在将要劈到之时,也不见戴俊霹举刀相迎,杜尔德心下疑惑,那刀也随之擦着戴俊霹的头颅落了下来。
  “看来此将已经战死了!”心下想着的杜尔德提刀走到戴俊霹的面前,将手抚向他的脸庞,试图将其怒瞪的双眼揉上,哪知刚一使劲,那戴俊霹就直挺挺地僵扑着倒了下来。
  “抬下去厚葬。”杜尔德小声对随扈在后的巴牙喇兵吩咐了一声,随即朝着身后大吼一声,“都给本统领快快杀进院内!”
  
  此时还在后院苦寻绳索的朱聿键闻得清军已冲进院门,惶急之间也不再想着上吊了,急切中抽出宝剑,就要往那脖子上抹,那王世敏见朱聿键自刎,连忙跪下说道:
  “老奴恭送皇上升天。”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哪知朱聿键已是双手乱抖,抹了一下,也只是在脖子上划出一个口子,朱聿键见着流出的鲜血,双眼已是发晕,乃投剑于地道:
  “朕已手软,还烦请公公送朕上路吧!”
  “皇上啊,老奴何敢弑君?此事还须皇上自行了断!”王世敏说着对朱聿键磕头不止。
  “尔难道想要抗旨不成?!”朱聿键此时已生怒气,不由对跪在地上的王世敏猛踢了一脚。
  “老奴不敢。”见朱聿键发怒,王世敏只得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拾起宝剑,然后缓缓站起身子,随即暴吼一声,“锦衣卫何在?!”随着声音,院内人群中站出数人:
  “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即刻送皇上归天!违令者,斩!”那一个“斩”字可是王世敏用全身气力嘶吼出来的。那王世敏见锦衣卫仍在犹豫张惶,乃厉声令道,“用弓箭!”说罢就朝着朱聿键缓缓跪下。
  “皇上先行一步,老奴随后就到。”
  “快射!”朱聿键见已是拉开弓来的锦衣卫迟迟不敢放箭,于是挺直了身子朝着他们厉声喝道。
  “噗!噗!噗!”几支箭带着啸音射进了朱聿键的胸膛。朱聿键只觉得一股剧痛弥漫开来,胸口似被大石压住,想要喊出一声已是不能,只有那眼睛还能看向天际。“我大明真的是气数已尽么?”带着这最后的发问,朱聿键趔趄着倒了下去,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皇上啊!”知府蒋祖敏见朱聿键殉国,发出一声悲喊,然后拔出宝剑,就往脖颈上一横,就见一股鲜血喷溅而出,蒋祖敏试图挺直身子,可浑身已是颤抖不停,趔趄几步后抱住一根廊柱,但还是慢慢顺着廊柱滑倒在了地上。
  “都给本统领住手!”随着一声大喝,杜尔德在一群巴牙喇护兵的簇拥下冲进了后院:
  “大清皇上和摄政王恩泽广袤,归顺者一律免死!”杜尔德喊罢此话,见一些明朝官兵正跪在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死者周围,乃对着众人大声喝问道,“死者可是唐王朱聿键?”
  “呸!大胆清酋,竟敢直呼我皇上圣讳!”跪着的王世敏缓缓从人丛中站起,朝着杜尔德大声叱道。
  “汝是何人?”杜尔德想不到竟然有如此胆大之人,胆敢对着自己呵斥!
  “咱家乃大明皇上御前总管王世敏!我等将随皇上而去,尔等还不快快滚了出去!”那王世敏说着,就朝那杜尔德走了过来。
  “原来是王公公,本统领久仰大名!”杜尔德朝着王世敏一拱手,接着说道,“现唐王已薨,其余人等徒死无益。我朝素来敬重忠义之士,若你等归顺我大清,定受重用,还请公公三思。”
  “哈哈哈!”王世敏大笑数声,然后一脸的鄙夷对着杜尔德说道,“咱家侍奉皇上多年,岂能俯身侍狗?”说着转身对仍在地上跪着的明朝官兵朗声问道,“汝等可愿侍狗乎?”
  “我等誓死也不降清虏!”众人齐声喊毕,纷纷抽剑拔刀,就在朱聿键尸身旁边自刎倒地。
  “死得好!死得壮烈!”王世敏眼中淌出一行热泪,然后朝着天空大喊一声,“皇上啊,老奴来了!”喊罢,就猛冲几步,一头撞在了院内的廊柱上,顿时脑开壳裂,身子倒在了尘埃之中。
  “忠勇之士,真个是忠勇之士!”看到此番情景,杜尔德喃喃念叨了几句。此时,他已完全没有了取胜后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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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3 21:24: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等誓死也不降清虏!”众人齐声喊毕,纷纷抽剑拔刀,就在朱聿键尸身旁边自刎倒地。
  “死得好!死得壮烈!”王世敏眼中淌出一行热泪,然后朝着天空大喊一声,“皇上啊,老奴来了!”喊罢,就猛冲几步,一头撞在了院内的廊柱上,顿时脑开壳裂,身子倒在了尘埃之中。
  “忠勇之士,真个是忠勇之士!”看到此番情景,杜尔德喃喃念叨了几句。此时,他已完全没有了取胜后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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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3 21:25:06 | 显示全部楼层
双方将士皆是忠勇之士,死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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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4 08: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13 21:25
双方将士皆是忠勇之士,死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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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4 08: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从仙霞关撤兵而导致清军顺利入闽的郑芝龙可以说是最无耻之人。明明已和清廷暗通款曲,却仍在兄弟和子侄面前装出一副效忠明朝的模样。以至于在福州于九月十九日被博洛大军攻占后,郑鸿逵等人还不知道眼下的危局都系郑芝龙一手造成的。
  “大哥,眼下清军已取兴化,泉州和漳州所辖多地已被清军攻陷,数路清军均离我安海已是不远。我等不如率着人马泛海往海澄而去,然后再作计较。”在安海大营里的郑鸿逵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郑芝龙在清军大兵压境之下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不由焦急地向郑芝龙建禀道。眼见得清军四面而来,郑鸿逵想着:我等军马若是乘舟,水上可是我郑家天地,船大炮强的水师,清军若敢来战,还不是自寻死路!待到广东地界时,重整军马,还可与清军相抗!
  “三弟勿急。”郑芝龙边说边端起茶几之上的茶盅,然后轻轻揭起盅盖,用盅盖在茶水上轻抹了几下,然后深呷了一口道,“这武夷山所产的大红袍兼具绿茶之清香,红茶之甘醇,端的是茶中极品!太祖皇帝饮后亦觉得其味不凡,特赐下红袍一袭披于那茶树之上。哦,三弟,你方才所说何事?”郑芝龙装聋作哑的伎俩倒是用得得心应手。
  “三叔说,我等不妨率着军马泛海前去海澄,然后再作打算。”一旁侍立的郑成功见父亲似乎没有注意到郑鸿逵的建议,于是拱手上前说道。
  “哈哈哈!”大笑着的郑芝龙将手中的茶盅放过一边,然后接着道,“三弟糊涂!”郑芝龙见郑鸿逵露出错愕的眼光,于是站起身子,倒背着双手走至门口,随后回过头来对着郑鸿逵说道,“现今清军势大,取我大明大半个江山犹如探囊。清军入关之时满蒙旗兵总数只有十万有余,尚且能击败闯逆的百万之师,一路所战皆捷。而弘光帝辖有江北四镇,兵马有数十万之多,还不是先丢扬州,后失南京,自己也在芜湖被清军所擒?而后璐王献杭州以降,鲁王据钱塘以拒,皇上在兴天府登基。方国安,王之仁,还有那马士英等与清军交战数十次之多,何曾有过胜绩?督师湖南的何滕蛟,巡抚湖北的堵胤锡,也是屡战清军不胜!而今清军拥有百万之众,我等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再则近有传闻说皇上在移驾湖南的途中已遭清军擒杀,若消息坐实,实乃上天要灭大明,我等不如顺应天意,还能保得高官厚爵,照旧做得海上营生。”说罢,又徐徐回到椅上坐下,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
  “父亲此话差矣!”听罢郑芝龙所说,那侍立一旁的郑成功乃上前一步对着郑芝龙拱手说道,“昔日汉高祖与项羽对战,初时何曾有过胜仗?更有那战国齐将田单,在齐国都城已失、仅存即墨和莒两座孤城的情形下,火牛破敌,一鼓击败燕国为首的五国联军,光复齐国,其名载于青史。眼下清军虽是势大,但我等还有雄兵数十万,战船近千艘,待觅得机会,不定能叫清军大挫,即便不能如此,我等也可凭着海上优势与清军周旋,何苦要将忠义抛弃一边,去做那清廷的鹰犬?”
  “大胆逆子,竟敢将为父类比枭狗!”郑芝龙猛地将茶盅往几上一顿,“尔乳臭未干,就敢在此言七说八!尔晓得甚的?”
  正在郑芝龙呵斥之间,一小校进报,说是博洛派来的使者已到大门之外。
  “快快有请。”郑芝龙对着小校吩咐了一声,随即转头看了看有些惊愕的郑鸿逵,“三弟不须大惊小怪,既然博洛派来人等招降于我,我等何妨听听他开出的条件。”
  说话之间,那清使已由小校带了进来。郑芝龙和郑鸿逵一见来人,面容不觉变色。原来这清使不是别人,乃是被朱聿键拜为兵部尚书的郭必昌。这郭必昌与郑家兄弟同朝为官,与郑芝龙更是交情不薄。“想不到这郭必昌亦降向清廷。”有些惊愕的郑芝龙不禁在心里说道。
  那郭必昌进来后,见堂中太师椅上端坐着的郑芝龙,乃满脸堆起笑容,上前拱手说道:
  “草民郭必昌受大清博洛贝勒爷所命,前来向平国公致意。”说罢就把那眼四顾一瞧,“想不到定国公也在这里。”郭必昌见郑鸿逵眼色有些不自在,于是也对着郑鸿逵深深一拱手。
  “快给郭大人看座。”郑芝龙对着一旁侍立的亲兵吩咐了一声。待郭必昌落座后,乃对郭必昌问道,“缘何郭大人已在博洛面前效命?看来郭大人倒是顺天应人,能识得实务。”
  “现大清势如中天,顺昌而逆亡。下官自唐王离开福州后,即挂冠归里,回到泉州享闲。大清军马入闽后,洪承畴大人念及同乡之谊,书招下官出山为大清效力,而博洛贝勒爷也屡派官员登下官之门恳请。下官何德何能,以致如此兴师动众?故郭某只得战兢而出,为天下苍生做点事情。”郭必昌答来也是顺理成章。
  “郭大人此次前来,敢是奉博洛之命来招降我等?”一旁的郑鸿逵见郭必昌毫无羞惭之色,于是来了个话中带刺。
  “哈哈哈!”郭必昌闻言大笑道,“何来招降之说?现今博洛大军取闽粤之地犹如探囊取物。此番博洛令下官前来,无非是为国公等几位着想。而今唐王已在汀州被清军擒杀,尔等效命的朝廷已遭倾覆!贝勒爷让下官带信给国公:若当下归顺,平国公可任大清闽粤总督之职,继续经营闽粤之地。其余归顺官员,亦有升赏。郭某与平国公一生交情,岂能让平国公与众位赴汤蹈火,再受煎熬?”
  “贝勒爷果真许我闽粤总督之位?”此时郑芝龙犹未全信。
  “贝勒爷亲笔书信在此,难不成郭某会诳国公?”说罢,郭必昌从怀中搜出书信,递于郑芝龙。
  郑芝龙从信封中抽出信笺,细细看罢后眉头已是舒展,于是将信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乃朗声对着众人道:
  “知我者,贝勒爷也!这白纸黑墨,就是许我郑芝龙还居闽粤,不离故土,在闽粤总督任上,为大清效力!贝勒爷如此厚待我等,我等若不归顺,还算人乎?”说罢,对着郭必昌一拱手,“请郭大人转禀贝勒爷,就说芝龙愿率部下归顺大清。”
  “如此甚好!”郭必昌随后说道,“还请国公早日造好文表图册,而后前往福州拜谒博洛贝勒爷。”
  “父亲不可上当!”随着一声厉叫,只见郑成功已是大步上前,“若是那博洛真心让父亲做闽粤总督,何须父亲亲往福州?这表册尽可让孩儿或官员送达即可!俗话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我等优势在海,离却了大海,还不是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故即使降清,父亲也不要擅离我水师大营。若那博洛不应此条,我等绝不降清!”
  “大哥不可糊涂!”一旁的郑鸿逵听了郑成功所说,也上前一步对郑芝龙说道,“贤侄说得甚有道理。大哥你想,前时崇祯皇帝的太子在北京被清军搜得,那太子分明是真的,因为一应阁僚和太监他都能直呼出其名,若是假太子,如何能做到这一步?那清廷打的是为崇祯帝报仇的旗号入关,既然太子尚在,就须将太子扶上皇位,清兵退出关外。清廷为夺得我大明江山,硬是指鹿为马,把太子诬为假冒,把一些指认其为真太子的官员和太监以谋反罪处斩,只逼得人们不敢说出真话,最后将太子以假冒太子之罪斩首市曹。可见清廷实实不能相信。我等现今还有数十万雄兵,即便皇上已遭不测,那新皇也定会被人拥立,我等继续侍事大明,岂不较降清好上百倍?”
  “如此大事,岂同儿戏?吾已答应归顺大清,焉能反复无常?”郑芝龙对着郑成功呵斥的同时,用眼横了横郑鸿逵,“而今也无须瞒着三弟了。此前洪承畴大人曾下书于我,也是许下闽粤总督相授。我派施福至仙霞关传令,让郑彩尽撤守关人马,博洛大军方能长驱入闽。想我郑芝龙有大功于朝廷,那贝勒爷安能负我?我既决意归顺大清,更要亲去福州以显诚意。三弟方才的那番话,实在是杞人忧天!”
  那郑成功听罢郑芝龙所说,不禁愤然上前跪地:
  “非是孩儿不孝,父亲撤兵之举,实乃小人所为!”郑成功见郑芝龙闻言脸色大变,仍是不惧,乃接着说道,“大明待我郑家历来不薄。父亲与叔叔皆封公爵,儿侄之辈亦封侯伯,统领军马,大权在握。孩儿以为即使我等肝脑涂地也难报皇上知遇之恩。不料父亲非但不记皇上恩宠,反而开门揖盗,至大明中兴之地沦于清虏之手,更使皇上遭劫蒙难!为父不知忠义,孩儿只能弃孝从忠,绝不做那苟且之人!”说罢此话,郑成功对着郑芝龙连叩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如此逆子,真是气煞老夫也!”看着郑成功甩袖而去,郑芝龙已是气得浑身乱抖,“家门不幸!竟出这般悖逆不孝之子!三弟啊,为兄所为,皆是为郑氏一门而想,你该不会不信为兄之言吧?”郑芝龙用乞求的眼光扫向郑鸿逵。
  “大哥只听信那博洛之言,全然听不进骨肉至亲的话语,三弟料定,大哥定然会有后悔的一天!”郑鸿逵说到此地,朝着郑芝龙一拱手,随即对着郭必昌哼了一声,然后迈着阔步走出了大厅。
  “都走吧,走了好!”此时的郑芝龙已瘫倒在太师椅上,面无血色地嘟囔了几声。

  这边的郑芝龙在筹划着降清,而江西的赣州此时却在血战。
  自从金声桓率着王得仁将赣州围定后,原本想自有瓜熟蒂落的一天,于攻城上并不着急。无奈博洛大军攻破钱塘后,对金声桓迟迟没有攻下赣州甚是不满,几次派人送来书信催逼,至此,那金声桓也只得催督着兵马猛攻赣州城。
  那赣州明军守将乃是两位文人,一个是杨廷麟,表字伯祥。一个是万元吉,表字吉人。这杨廷麟乃是崇祯年间进士,而万元吉则在天启年间登科,两人均是江西人氏,且都被朱聿键委任为兵部尚书,只不过杨廷麟还有着一个东阁大学士的头衔,于品序上略高半级。
  “吉人兄啊,现今城内不足一万军马,且属统各方,号令上也是多有梗塞,廷麟不知如何是好也。”杨廷麟望着城外不远处的清军营寨,对身边一同巡视城防的万元吉不无忧虑地叹息道。
  杨廷麟说的倒是实话。因为这城内的守军实在太过繁杂,除有本地兵外,既有援将赵印选所率的云南兵,也有苏观生、丁魁楚派来的广东兵,还有杨廷麟自己招募来的广西狼兵。这些个军马不时就来个火并,在作战时也是各自为战,指望相互支援那是更难。而眼下金声桓的大军连克吉安等城,把赣州围成了一个铁桶,这赣州城能坚守多久,杨廷麟实在不敢太过乐观。
  “伯祥兄担忧也是无益。”万元吉见杨廷麟神色沮丧,于是从旁劝慰道,“时下盛传皇上已在汀州蒙难,而今我等到底还据守着赣州一地。现各路人马均退入城中,我等只须让他等各自固守一段城池,互不相扰,这比在外野战于调度上要好上十倍。故吉人以为,这赣州城还有得一守。”
  “前日罗明所率的水师已被清军击溃,赣江水路洞开。廷麟担心那清军可利用水路,运来更多的红夷大炮。赣州城垣单薄,若是被轰上几日,只怕是墙倒垣缺,我军战力不济,届时清军突入之时不能阻挡,这满城的军民岂不惨遭屠戮?”杨廷麟并没有因各路军马退入城中而有着万元吉的那点乐观。
  “伯祥兄所虑甚是。”万元吉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元吉即刻派出数路探子前去打探那清军的红夷大炮如今放置于何处,一旦打听确实,元吉就率着那能战狼兵,夜袭该处,即使死伤枕籍,也要将那大炮捣毁,以保我赣州无忧。”
  “若能毁去清虏大炮,或可暂保此城无虞,这计确有可行之处!”说到此地,杨廷麟深舒一口气接着道,“吉人兄可速速安排,千万不能出得半点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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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6 12:54:4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郑成功听罢郑芝龙所说,不禁愤然上前跪地:
  “非是孩儿不孝,父亲撤兵之举,实乃小人所为!”郑成功见郑芝龙闻言脸色大变,仍是不惧,乃接着说道,“大明待我郑家历来不薄。父亲与叔叔皆封公爵,儿侄之辈亦封侯伯,统领军马,大权在握。孩儿以为即使我等肝脑涂地也难报皇上知遇之恩。不料父亲非但不记皇上恩宠,反而开门揖盗,至大明中兴之地沦于清虏之手,更使皇上遭劫蒙难!为父不知忠义,孩儿只能弃孝从忠,绝不做那苟且之人!”说罢此话,郑成功对着郑芝龙连叩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大哥只听信那博洛之言,全然听不进骨肉至亲的话语,三弟料定,大哥定然会有后悔的一天!”郑鸿逵说到此地,朝着郑芝龙一拱手,随即对着郭必昌哼了一声,然后迈着阔步走出了大厅。

郑成功、郑鸿逵,二人敢言相驳,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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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6 19:54:10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16 12:54
那郑成功听罢郑芝龙所说,不禁愤然上前跪地:
  “非是孩儿不孝,父亲撤兵之举,实乃小人所为!”郑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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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6 20: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城外金声桓大营之内的气氛可是完全不同。
  “这明军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原想着吉安城池坚固,应有一番苦战,孰料还未等我大军围上,那守城将士就匆匆弃城而逃。”走进大帐的汤执中,取下头盔递于后面的亲兵,见金声桓正坐在案前看着军报,于是上前大大咧咧地说道。
  “汤将军似乎还未尽兴?”金声桓抬起头来,见汤执中满脸自得,于是接着说道,“眼下的赣州可非吉安能比,那吉安的守将乃是云南援赣的赵印选,这部人马离家在此已久,已是思念家乡,无心恋战。而赣州城内的杨廷麟和万元吉皆明朝大忠之臣,常以文天祥自诩,绝无投降归顺之心。这赣州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正说话间,就闻得大帐外传来一声嚷叫:
  “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屌毛天气,若是在俺陕西,如今只怕已是落雪。”随着声音,王得仁率着汤进、吕信才和程超走了进来。
  金声桓见王得仁满头油汗,忙令亲兵给王得仁端来凉茶,同时招呼王得仁坐下:
  “贤弟如此怕热倒真叫为兄想之不通。”金声桓见王得仁接过亲兵递过的茶水一饮而尽,乃接着说道,“为兄乃辽东人氏,那辽东之地较之陕西更是寒冷。为兄虽是畏暑怕热,可时下已近十月,虽还有些炎热,但也不似贤弟呼天喊地的骂娘。”
  “嘿嘿嘿,小弟脾气暴躁,如何能有大哥那般涵养?大哥呼唤小弟等前来,不知有何事相商?”王得仁自嘲了几句,赶紧切入正题。
  “为兄上奏朝廷让贤弟接替王体中继任署理总兵的折子,朝廷已批复了下来。”
  “小弟谢大哥擢拔!”王得仁闻得此言,眼中不禁露出了几分喜悦。
  “哼哼!”金声桓知道王得仁会错了意思,恨哼几声接着道,“朝廷寡恩!那回下的批复说江西未平,此时不宜滥赏。贤弟还是副将职衔。”
  “副将就副将!待老子攻下赣州,扫平江西,擒来那杨廷麟等,看朝廷到时还有何托词!”王得仁此时是心下忿忿。
  “贤弟不必过恼。”金声桓深知王得仁的秉性,若是王得仁因恼怒,说不定会惹出事端,“这赣州之战,还要仰仗贤弟。目下虽是屡败明军,但也并非犁庭扫闾。待平定这江西后,为兄定大书贤弟军功,为贤弟争得应赏的官爵!”
  “小弟倒不在乎官位,只是这朝廷端的有些欺人!”说到这里,王得仁朝着金声桓一拱手,“大哥待小弟不薄,而今攻下赣州乃首要之事,大哥有何吩咐,小弟自当效命!”
  “好!”金声桓听罢王得仁的话语,不禁面露喜色,“待郭天才从南昌将六十尊红夷大炮运至后,你我兄弟即挥动大军,猛攻那赣州城!”
  
  从金声桓的大帐离开后,王得仁合着汤进等并未回自家大营,而是往西北数里来到一个叫做郁孤台的地方找了一个酒肆。
  “军爷请里面坐。”酒家主人见王得仁几位在门前拴马,赶紧堆起一副笑脸从店内迎了出来。
  “你家有甚好菜,只管做好端上,老子可不是缺银子的主!”王得仁说着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搜出一锭银子丢给了店家,“那好酒也须给老子先来两坛,吃得好时老子还有赏赐!”
  不一会功夫,那店家就将酒菜置办齐整给端了上来:
  “各位军爷慢用。若是有何事情,就呼唤小的一声。”那店家说着,就将那门帘一拉,自己退了出去。
  “喝酒啊!都怂着给老子一张哭脸!”王得仁见程超、汤进和吕信才只管坐着丧着嘴脸不吱声,于是骂了一声,捧起酒坛,给他们面前的大碗里倒满酒,然后端起酒碗对着几位道,“老子晓得你几个是为哥哥俺抱不平!他娘的,不就是少个虚衔么?老子统领的人马也不减少半个!都给老子喝酒吃菜!”王得仁说着,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程超等几个见王得仁骂骂咧咧,此时也只得端起酒碗在那里吃喝了起来。
  “俺王杂毛虽是不贪恋官职的大小,却也想在金大哥面前建立奇功!呸!”王得仁说罢此话,将一块骨头吐了出来。见几人都停下筷子等着自己的后话,王得仁狡黠地笑道,“哥我将你等几个带来此地,非是全为了吃喝!”王得仁说到此地,见几人都驻耳而听,乃小声问道,“你等看,这赣州城我等能否攻下?”
  “我两万雄兵焉有攻不下的道理?”吕信才此时面上才稍有喜色,回答的神情也有些不屑。
  “这赣州城墙也算坚固,那杨、万两个贼子手下尚有万余军马,你狗日缘何说下如此大话?”王得仁夹起一块肥肉丢进嘴里,摇着脑袋向吕信才问道。
  “小弟看,这攻下赣州也不是难事,不是红夷大炮快运来了么?这红夷大炮朝着城墙一轰,还不是城垣崩塌?彼时我等虎狼之师朝里一冲,杨廷麟岂能拦阻得住?”汤进也在一旁附和起吕信才。
  “真他娘的说得好!”说着王得仁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口接着道,“连你等几个狗日的都能想到的事情,那杨廷麟和万元吉又岂会想之不到?若是无红夷大炮相助,这攻下赣州方才不是轻易之事!老子料定,那班贼子定会在我红夷大炮运到之际,想着法子偷袭毁损这些大炮!”
  “大哥是说,我等不妨设下伏兵,专等着明军前来偷营?”程超此时算是明白了王得仁的打算。
  “哈哈哈!”王得仁大笑数声接着道,“现今我上下将士均认为攻下赣州易如反掌,实乃骄兵之气也!老子就来个顺水推舟,拿下那赣州城池!”
  “大哥定是有了妙计!何妨说来我等听听。”那汤进见王得仁神采飞扬,知道王得仁已是胸有成竹,于是凑过脑袋催问。
  “这郁孤台在赣州城北,郭天才从南昌运来的大炮必经过这里,或许还会暂放于此。此地离城中不过十里,那杨廷麟岂会放过如此机会?”王得仁说到此地,将酒碗一举,“老子定要做出惊天之举让金大哥看看俺王杂毛的本事!来,都给老子干了这碗酒,老子再告知尔等如何去做!”
  “我等皆愿为大哥效命!”汤进、吕信才和程超说着一起举起了酒碗。
  “砰!”王得仁喝完酒后,将酒碗往桌上猛地一顿,抹了抹嘴巴,看着汤进等人的脑袋都凑了过来,于是狡黠轻声地说了几句。
  “哈哈哈!”汤进几个听罢王得仁所说,不觉都发出了爽笑。
  
  十月初三晚上,乃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子时刚过,那赣州的北城门就被悄然打开,两三千兵马在万元吉的带领下,战马裹蹄,人衔枚草,直往那郁孤台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这一队人马已摸至清军的军械粮仓重地,只见那粮袋丘积,大炮横列,在营中大纛旗杆上挂着的几个灯笼的映照下,有数队巡哨的清兵在来来往往。
  “此乃天佑大明也!”万元吉见清军人马不多,又无防备,心中不禁大喜,于是叫过一边的狼兵将领莫塔吩咐道,“速速催督人马杀将进去,首先用那劈天火药将那红夷大炮悉数炸毁,若有时机,就在那粮垛上浇上火油,放上几把火!”
  “末将领令!”那莫塔答应一声,随即将手向后一招,那些个狼兵就随着莫塔飞奔着冲向清军的营寨。
  片刻之间,那些劫营的狼兵就突入营寨,清军在仓促之间接战,一时纷纷倒地,眼见得已是放药浇油之际!
  正在情势万千紧急之时,突然响起三声炮响,随着炮声,那大营外的野地里涌杀出数千清军,一员将领手舞大刀冲在前面,只朝着营内杀来。那些狼兵一看,哪里还顾得着置放火药和放火烧粮?一时纷纷跑出营外,就欲逃向赣州。
  “俺王杂毛在此,尔等哪里走?!”一连砍翻数名狼兵的王得仁大喝一声,提刀拦住了莫塔。
  那莫塔见王得仁挡住去路,也只得提刀策马来战,两人连斗二十余会合后,那莫塔已是不敌,正在仓皇之时,幸得万元吉的援军杀到,方冲出一条血路,败往赣州。那王得仁犹自不舍,在后追杀。
  那万元吉和莫塔且战且退,眼见赣州已是不远,正在庆幸之时,突然横刺里又有一队清军杀出,为首的将领大叫道:
  “老子乃吕信才也,爷爷在此等候你等多时,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天亡我也!想不到竟中清军诡计!”马上的万元吉长叹一声,随即拔剑就欲自刎。
  “大人使不得!”一旁的莫塔一把夺下万元吉手中的宝剑,随即急迫地说道,“现今手下还有近二千人马,或许还能死战得脱,即便进不得城内,也可杀往他处,再作计较!”说着大喊一声,“我等狼兵,岂畏死呼?!”随即率着手下拼死杀向吕信才,一时间,刀光凌闪,剑戟铿然,血肉横飞,叫嚎盈野,那万元吉和莫塔已是万分危急!
  正在激战之间,突然从赣州方向杀来一队明军人马,为首一将策马只朝着吕信才冲去,仅仅三五个回合,就一枪将吕信才挑落马下,几名清将见此,赶紧一起冲上前来力战此人。
  “我奉阁部大人将令前来救援,尔等快走!”那员将领以寡敌众,全无惧色,只朝着万元吉和莫塔大呼。
  此时万元吉和莫塔见到一线生机,哪里还敢怠慢?急忙在这股救援明军的帮助下冲出一条血路,直扑赣州城下。那守城的明军见万元吉等败回,连忙打开城门,急急将这些人马放进,刚欲拉上吊桥之际,那救出万元吉和莫塔的明将大呼一声:
  “我乃大清参将汤进是也!”说罢一枪将莫塔挑落马下,随着莫塔落马,那些前来救援的所谓明军纷纷露出狰狞面目,呼啸着拿刀乱砍城门处的守军将士,只一会工夫,就将那些个守军斩尽杀绝并随之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这城门一开,王得仁的追兵即至,眼见得几千如狼似虎的清军蜂拥着杀进城来。看到如此情景,仓皇中的万元吉不禁仰天长叹道: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乃天意,非我过也!”说罢就驰马跃入了赣江之中,一缕忠魂也随即化烟而去!
  此时还在帅府静候捷音的杨廷麟突闻清军已杀进北门,不由大惊。于急忙中率着云南援将赵印选、部将汪起龙和两千余明军奋勇往西门杀去,待中途时,突遇已杀进城内的清军,那清军在吕信才的带领下,见杨廷麟等杀到,也是亡命地拦阻截杀,一时间,尸骸满地,血流成河。吕信才见自己的人马有些抵敌不住,连忙上到西门城头,令军士操起红夷炮朝着街道猛轰,同时令打开西门。此时西门外的清军闻得大炮炸响,见城中燃起大火,同时见西门大开,于是在清将高进库的率领下向着西门杀来。这清将高进库也不是等闲之辈,乃陕西米脂人,早年从军,在同系米脂人的明军将领贺人龙的擢拔下升至游击官衔。贺人龙被孙传庭诱杀后,恐牵连奔入同乡同族的高杰军中避祸,随邢夫人降清时已是副将的军职。博洛贝勒见金声桓久未攻占江西全境,故派他领着五千兵马前来相助。
  这高进库杀进西门,正遇上赵印选杀到,顿时两刀并举,相交铿然,两人就在那狭窄的巷陌里连战三四十回合,虽是未见胜负,但此时明军的后队已乱,原来王得仁率着人马已从后面杀到。
  “天亡我也!”骑在马上的杨廷麟见难以突出重围,乃朝天大喊一声。骑着马就往道旁的一清水塘冲去,到至塘边,见塘中已是尸骸满布,几不能下,不禁怆然道,“如此下去,只怕不死。”说罢抽出腰间佩剑往脖颈上狠狠一抹,顿时一股鲜血喷溅而出,那杨廷麟摇摆了几下身子,然后一头栽进了塘中。
  这边正激战着的赵印选见杨廷麟投水,知道大势已难挽回,乃大喝一声:
  “杀!”一刀就疾如闪电地劈向高进库的头顶,那高进库见来刀太快,心下一慌,忙低头躲过刀锋,就在这一瞬之间,那赵印选已是带着一些人马冲出了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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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8 20:50: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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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8 20:5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杀!”一刀就疾如闪电地劈向高进库的头顶,那高进库见来刀太快,心下一慌,忙低头躲过刀锋,就在这一瞬之间,那赵印选已是带着一些人马冲出了西门。

虚晃一招啊,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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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9 09: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18 20:50
 “杀!”一刀就疾如闪电地劈向高进库的头顶,那高进库见来刀太快,心下一慌,忙低头躲过刀锋,就在这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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