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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鱼烈酒赫哲人(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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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31 16: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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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游街津口  乍识赫哲人
词曰:
闲来无事润诗喉。
登山踏水去郊游。
天南地北寻奇趣,
四海三江荡小舟。
王朗帽,子瞻裘。
昼观芦荻夜垂钩。
半壶老酒三支曲,
一醉能消万古愁。
    金代,是女真人建立的北方政权,创建人为金太祖完颜旻,就是众所周知的完颜阿骨打。起初建都会宁府,即如今哈尔滨的阿城区,遗址犹在。据资料记载,居住在东北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沿岸的赫哲族就是女真人的后裔,他们和满族、鄂伦春等民族同源于一个祖先。
    上个世纪的改革开放初期,我借给单位出差的机会,游历了一次三江平原,有幸接触到了我国最小的少数民族——赫哲族。
    我要去的地方位于黑龙江省同江县一个叫街津口的地方。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早晨我从七台河起身,坐了大半天的火车才到达佳木斯市,在佳木斯一打听,原来去同江没有火车,每天只对开一次公交大巴,而且早已发走,要去只能等明天了。
    我在佳木斯站前对付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总算坐上了开往同江的汽车。这天天气特别冷,车子开出佳木斯后往东北方向一路颠簸,缓慢地行驶在漫天的雪地里。大客车上没有取暖设备,没多长时间,有些人就冻得受不了啦,不得不使劲跺脚。我的脚也是冻得猫咬般疼痛,为了增加血液循环,缓解疼痛,更是上下跺得没完。幸好四、五个小时过后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吃饭,这才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接待我们的是家农户,三间五檩五欍茅草房门半开着,从门缝里不住地往外冒着腾腾雾气,房门旁边挂着一块一米见方的纸壳,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农家饭店”四个字。房子的中间是灶房,白雾蒸腾,对面有些看不清人。东西两屋各有南北两铺大炕,白色的苇子席铺在上面,透明的大玻璃窗把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炉灶里架着劈成一米多长的柞木柈子,红彤彤噼啪作响,燃烧得正旺,暖暖的热浪扑面而来,我们被让进了东屋。这些被冻得快要麻木了的人见到火,如同沙漠里见到了水,立即脱掉外衣和鞋,爬上了烫脚的火炕,都搓着手说“快冻死了!”
    在我们快要暖和过来的时候,一个农民打扮的年轻小老板进屋放上炕桌,摆好碗筷,然后指挥着三四个村妇端来一大盆豆腐汤,一大盆红烧肉,一大盆猪肉炖粉条子,两大笼屉开花馒头,外加十几样小咸菜。放下后向我们介绍一碗汤多少钱,馒头多少钱,红烧肉和粉条多少钱。虽然价钱很贵,我们又都不怎么饿,但是为了能在热炕上多呆一会儿,也就或多或少吃了点。
吃过饭,肚子里有了底,再加上屋子热,没多长时间我们就都暖和过来了,有些人脸上还冒出了汗珠子。
司机、乘务员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他们是在西屋吃的,临走的时候我站在门外朝里偷看了一眼,鸡鸭鱼肉一大桌子,估计是这家饭店老板为了答谢他们专门招待的。
再次启程的时候,出村子没走多远,老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开始还能看清路面和树木,渐渐地就模糊成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司机是个老师傅,他凭经验摸索驾驶着老式大巴车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彳亍爬行。
这里是三江平原腹地,人烟稀少,三四十公里才能隐约见到一两户人家。
一路上许多和我们一样急着赶路的车不少都抛锚在了寒风呼啸的雪地里。有的在车旁边点火取暖,有的在呼啸的暴风雪里修车,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他们见到了我们的车,就如同见到亲人般,一个劲地打招呼,请求我们的师傅帮忙。我们的师傅下去看了看,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不得不遗憾地上车走了。雪越下越大,天也逐渐暗了下来,我们仿佛掉进了云雾里。多亏了那位有经验的老师傅,否则真不知道后果将会是什么样。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我们到了同江边防检查站。这是我临来前知道的,几个年轻士兵上车挨个查看了我们的边防证才放行。这时,车上的人突然兴奋起来,都说快到家了。我以为真的快到了,结果过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没有到达。熬到快要半夜的时候,车终于进了同江汽车站。
我天真地以为到达同江就到达了目的地,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街津口离同江还有一百多里的山路,也是每天对开一次,并且只有雪停了,好的天气才能通行。没办法,我只能在同江汽车站附近胡乱吃了点东西,找一家小客栈住下。
    天公还算作美,第二天总算晴了,我坐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又颠簸了小半天,才在一个破乱不堪的小渔村下车。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街津口。
    村子不大,放眼望去,也就几十户人家。老百姓住的都是茅草房,家家门前都有一个象汉族人装粮食的苞米楼子,后来才知道,原来赫哲人不种地,那是人家装鱼的鱼楼。上面挂着渔网渔具,表明这里是渔村。村子给人的感觉很是萧条沧桑,如果不是街中心还有一两座砖瓦房,我仿佛真的来到了电影中描述的非洲原始村落。
    村子东南北三面环山。虽然有些破烂,但远方的景色却异常优美。这里是黑龙江下游,向西方空旷的一面远远望去,雪地里一条白色长龙自天而降,在寒风中蜿蜒盘旋,直奔村子北面一座数百米高的悬崖绝壁而来。我心想:这就是我在地图上看见的黑龙江了。现在是冬天,如果夏季,想那怒吼的浪花一定会在坚硬的岩石上被撞得粉碎。仔细再看,原来大江在高高的悬崖旁边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在离悬崖百米开外一个建有凉亭的漂亮小砬子旁边转了个弯奔向了后山。江边上的雪地里到处都是船,铁壳的、木头壳的,大大小小什么样的都有。
    经过打听,我顺利地找到了要去的那户姓吴定克的赫哲人家。主人叫吴定克.福胜,岁数比我小一两岁,大个头,长相有点像蒙古人,非常魁梧,紫红面子,大饼子脸,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穿着带有腥味的鱼皮衣服。我们是前几年在亲戚家认识的,论起来他得叫我姐夫。见我来了,他伸出双手,说了句“爱伊希(您好)!”然后用赫哲人礼节热情地接待了我。
    他住的房子是过去生产队时遗留的马棚,面积虽然很大,但是有些破烂不堪。屋子的中央有个废旧汽油桶改成的火炉,里面架着粗大的木材,喷着红红的火舌,燃烧得正旺。离火炉不远,朝南窗的地方有铺能住七八个人的东北大炕,炕的东头是取暖的土炉子,里面也烧着木柴。一时间烈焰滚滚,噼噼啪啪作响,屋子里十分温暖。吴定克.福胜的两个孩子正在睡觉,其中一个盖了条不大的袍子皮小被,躺在火炕上睡得正香,另一个则睡在吊在棚梁上的桦树皮攸车子里。他的媳妇叫哈普都.宝琴,穿着条花色黑鱼皮坎肩,外罩一件蓝色粗布长裙,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织鱼网,见我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梭子,对我用汉语问了声好,然后就下地做饭去了。
    吴定克.福胜非常好客,在媳妇做饭的时候,他从外面拿回一条冻得冰棍一样的大鱼,足有四五十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就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鱼?”他说:“这是七粒浮子”。
   “这就是黑龙江的特产七粒浮子?”我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记得读书的时候生物课里讲过,这种鱼和鳇鱼一样,都是黑龙江特产,学名叫施氏鲟,尖嘴,小眼睛,无鳞片,通身黄灰色,是国宝级珍品,从黑龙江上游至俄罗斯境内的阿穆尔河(黑龙江)河口均有分布。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吴定克.福胜拿出一把用狍子角做的漂亮鱼刀来,嗖嗖嗖几下,鱼皮就被他扒了下来,转眼间大鱼就削成了半盆多透明的薄片,还有一大堆脆骨。然后用食醋、辣椒面和盐拌到一起,他告诉我这就是他们赫哲人最爱吃的生鱼片。剩下的鱼骨头和内脏交给媳妇,炖了半锅鲜美鱼汤。
    哈普都.宝琴忙活了不大一会就放上炕桌开饭了。颠簸了小半天,我还真有些饿了,饭菜非常丰盛,也很诱人,更让我开了眼界。主人做的是一盘生鱼片,一盘清蒸马哈鱼,一盘炒鱼毛,一盘油煎小干鱼,半盆七粒浮子脆骨,一大盆七粒浮子汤,二米饭。赫哲人好酒,喝酒礼节和蒙古人差不多,也是先敬天地,然后才能喝,不过也有些差距,蒙古人用右手食指蘸酒,弹向空中和大地,赫哲人用筷子的大头蘸酒,甩向空中和大地。吴定克.福胜酒量惊人,我们两个人没多长时间二斤六十度老白干就下肚了。这桌菜,除了生鱼片和鱼脆骨外,其余的都和我们汉人差不多。虽然吃生鱼我是第一次,开始的时候觉得很是吓人,又有些腥味,但是,后来在酒的刺激下就大胆地吃了起来,而且越吃越香,越吃越有味儿,不长时间,一盘三四斤鱼片我们俩人竟然吃个精光。特别是那盘七粒浮子脆骨更是爽口,嚼起来嘎嘣作响,别有风味。正当我们两个要吃完了的时候,从外面来了一个人,开门就问“听说大姐夫来了,在那儿呢?”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个二十来岁穿黄色军服的年轻人,也是高个头,大饼子脸。不用问他也是赫哲人。 吴定克.福胜给我介绍说这是他弟弟吴定克.福成,我赶紧站起来和他握手,吴定克.福成对我说“听说你来了,我去了趟后山,拿来条活狗鱼。”这时候我才看清楚,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拎了条冻得硬邦邦的鱼。吴定克.福胜用赫哲语叫来在外屋收拾东西的媳妇哈普都.宝琴,让她把鱼拿走,然后加了碗筷,吴定克.福成脱鞋上炕,端起哥哥吴定克.福胜给他倒上的酒就喝。我本来已经喝好了,碍于面子不得不倒上酒陪他。这时候哈普都.宝琴把刚才的那条鱼也削成了片,添加到空盘里。
    由于刚才吴定克.福成说话声音太大,把睡觉的两个孩子惊醒了,稍大一点了那个见有好吃的,爬起来光着屁股上桌抓起生鱼就往嘴里送,吴定克.福胜不想让孩子上桌,伸手要把孩子抱走,孩子一只小手往嘴里送生鱼片,另一只小手抓了一大把鱼脆骨,这才不情愿地下了桌。睡在攸车子里的那个小的见到大的吃鱼了,用半生不熟的赫哲话闹着也要吃,哈普都.宝琴进屋把两个孩子抱到一边穿上衣服,找个大海碗,拨了一碗生鱼片给孩子,两个孩子一阵狼吞虎咽,那吃相简直就是风卷残云,转眼碗就见底了,喊着还要。哈普都.宝琴又往碗里拨生鱼,我怕孩子吃生鱼多了闹肚子,就让她给孩子拨熟食,哈普都.宝琴说孩子不吃熟的,就爱吃生鱼。我不禁一阵慨叹,看来在饮食上民族差距太大了!我们汉族人,成年人都很少有人敢吃生鱼,人家刚刚懂事的孩子竟然把生鱼当饭吃,真是不可思议!
    孩子可能是吃生鱼太多齁着了,用赫哲话喊着要水。哈普都.宝琴从外屋的土井里打了桶凉水,舀上一瓢进屋给孩子就喝,两个孩子轮流几口就把水喝了个精光。吴定克.福胜见我看孩子发愣,笑着对我说:“放心吧!我们赫哲人都是吃生鱼喝凉水长大的,从来不得病。”
    孩子有了生鱼就什么都不顾了,我和吴定克.福胜、吴定克.福成三人继续喝酒,随便聊了些当地风土人情,吴定克.福成高兴,即兴给我唱了首赫哲民歌。
阿啦赫赫尼哪。
阿啦赫赫尼哪。
阿啦赫赫尼哪,
赫赫雷赫赫尼哪。
阿啦赫赫尼哪赫雷给根。
乌苏里江水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船儿满江鱼满仓。
阿啦赫啦赫尼哪雷呀
赫啦尼赫尼哪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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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31 23:5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刚才吴定克.福成说话声音太大,把睡觉的两个孩子惊醒了,稍大一点了那个见有好吃的,爬起来光着屁股上桌抓起生鱼就往嘴里送,吴定克.福胜不想让孩子上桌,伸手要把孩子抱走,孩子一只小手往嘴里送生鱼片,另一只小手抓了一大把鱼脆骨,这才不情愿地下了桌。睡在攸车子里的那个小的见到大的吃鱼了,用半生不熟的赫哲话闹着也要吃,哈普都.宝琴进屋把两个孩子抱到一边穿上衣服,找个大海碗,拨了一碗生鱼片给孩子,两个孩子一阵狼吞虎咽,那吃相简直就是风卷残云,转眼碗就见底了,喊着还要。哈普都.宝琴又往碗里拨生鱼,我怕孩子吃生鱼多了闹肚子,就让她给孩子拨熟食,哈普都.宝琴说孩子不吃熟的,就爱吃生鱼。我不禁一阵慨叹,看来在饮食上民族差距太大了!我们汉族人,成年人都很少有人敢吃生鱼,人家刚刚懂事的孩子竟然把生鱼当饭吃,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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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赏读!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8-7-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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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31 23:51:43 | 显示全部楼层
开眼界了。精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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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就是勤劳勇敢的赫哲人。谢谢评论!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8-7-3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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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3 19:29:28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8-5-31 23:51
由于刚才吴定克.福成说话声音太大,把睡觉的两个孩子惊醒了,稍大一点了那个见有好吃的,爬起来光着屁股 ...

谢谢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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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3 19: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8-5-31 23:51
开眼界了。精彩待续。

呵呵,这就是勤劳勇敢的赫哲人。谢谢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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