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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8-5-15 14:57 编辑
潍县战役(长篇系列诗)上
文/心蝶
城墙,以及勇士 在城墙遗留的弹痕上,读到你留给后世的信,以及你 勇士是这样的人:信仰什么,就是什么。你信仰石头城城墙的坚韧不拔,死后就成了它。一个人是一块石头,一千多个人就成了城墙。我试着喊出你的名字
一声,北风应声而至,擦去城墙的灰尘。你看到了吗,城内热气腾腾的炊烟,亲人等你回家
二声,雨落下,一排排恭恭敬敬跪向你。细长而曲折的故事随白浪河流向北海
三声,风雨消逝,城墙醒来。捧出自己,还有内心的神
思想回到毛发和身体
而城墙已经死了,不死的是你的精神。还有用这种方式留在潍县的理由
你在城墙前倒下
身体化作城墙 ,搅动天空
你越沉默,风云越翻滚
这陈旧的时光呵
捧起来又放下
影子融进历史
穿梭在朝代 ,随山河沉浮
代替你飞行的
是数不清的阳光
那些温暖
那些善良
印着你,亲爱的名字
城墙、勇士
一千株草的合唱
攻城案
黑夜深处走来的人,在白纸上描摹地图。聂凤智拿着一支笔,由城东向城西插进城防图心脏 弯曲的线段沿着笔,经过许世友的“地道战”,谭震林的“分割包围”,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幕,定格成永恒 黑夜深处走来的人,用夜色泼墨,眼中、手中、图中都是墨。只有提笔的时候,一道亮光闪过 这是心头的痛,小城悲伤着从最浓的地方涌出。黑夜成为背景,恍如隔世 黑夜深处走来的人,身影越来越大,最终覆盖黑夜。从黑夜伸出的手,摘下了太阳 他们不喜欢伤感,把眼泪按进眼眶,用尺子量了又量,决定用梦打开春天 他们在黑夜走着。很多事物卧着,穿着黑夜的袈裟,拿着屠刀,念着佛号 他们保持节制的步调,在一圈一圈迂回中敞开草木之心,坚守内心的高贵 他们聚合黑,分解黑。不用点灯,不借月光,把太阳放虎归山 黎明前,隐去身形------ 天地苍茫中,奔向死亡 他们是聂凤智、许世友、谭震林----- 山东兵团
风水师们站在阴阳之间,观察地形
把小城的生机看成一条路
制高点,意味发达
墓地,代表富有
从西关向东关,先高后低
在地下通道解构直接冲突的情节
隐藏形迹,拉长山水。深呼吸
放平猛虎下山的姿态
越出刹那,是道道闪电
说不清是跑还是飞
无数眼睛怒目圆睁,在攻城案上
寂静喧哗
一笔回勾,分割聚合
是战术的选择
撬动连着最沉的部分
以合收拢,靠近碉堡
无数次反反复复推敲
发现攻与守、高与低可以互换
命运胡同中没有人知道
只有风水师找到了
在图案回旋交集时
很多箭头指向小城四方
无处可逃,在没有间隙的地方
黑暗中所有星子交出光芒
潍河源远流长
奎文阁
奎文阁,你在喊我的小名吗。我只是换了装束,长了几根皱纹
等我向妈妈要回童年的小绿裙,你能不能马上认出我
那么多年,总把我搂在怀里。左臂是石头,右臂还是石头。我的童年在石头中垒砌
总是模仿潍县战役的勇士,举枪挥刀的姿势。这些年大旱,白浪河水流干了,河底渗出你们的血
红河呵,只流血不流水。那些铁骨傲梅的红,从地下到天边
奎文阁,你身边的阳光还是那么暖。我一脚踏在昨天,一脚踏在今天,伸出手臂抱紧你苍老坚实的身体
我回来了。你身上的风尘是我的,野花是我的,头顶的白云是我的。在诗中、血液中
我们喜欢用书信传达心声,正楷、草书、隶书
心中所谓大千,是你双肩担起的道义。无数英魂铸就
奎文阁,我是当年你身边顽皮的孩子,雀跃的影子还在。你是不是白内障,迟疑着不敢肯定
燕子在空中翻跟头,狗尾巴草摇了又摇。终于,听到了裹着奶香的小名
我走遍了四季,还是没有归宿,始终把你尘封在心底。奎文阁,奎文门 历史与命运的大门
你是船。潍水之上被浪花簇拥
进,是北海。生与生的交汇
退,是汶河。记忆叠加的地方
童年无忌的大笑。更远的远方
是潍县战役的勇士
三国中的曹操、刘备
潍水之战的韩信。还有
很多不确定的影子
时至今日,才知道那是后世的我们
掘遍黄沙,尘埃落地
我伸出手,以主人的名义邀请朋友
走上奎文阁。没有烽火戏诸侯情节
只有止不住的风声,来自四面八方
夹着未知的、已知的水的气息
没有摇摆,在古老寓言里
以左右城墙为证,持中庸之道
不再狼奔、不再鸟散
向着潍县战役的风雨,道声
谢谢。因为他们,奎文阁还在
或汹涌而至、或闪闪烁烁
他们变成的瓦硕、沙石、星光
成为你、装饰你、保护你
你从他们身体上、思想上出发
登上宇宙的浩瀚。确信
九九归一的生命密码
无法破译
地道战 这场战役注定以满地落英的方式,填满一首诗
当国民党守军以金的形式收敛于“鲁城堡垒”,熊熊地火掏尽了虚构的机制,重新为万物命名 王耀武是个香客,飞机巡视过的战场,只有望不到头的城外城 陈金城与部下的宣誓书,是满园无根的花,好看却不能结出果实 东关北关,地面之上是静止的,只有风来来去去 地下却有很多爬着蹲着站着的人,正一锨一镐向堡垒掘进 他们无名,是因为爱着旷野,母亲的眼泪,以及雪 两袖清风,是与历史保持诗歌的距离 身后是坟墓,身前是坟墓。中间依然揣着圣洁的理想 后世的人,要在浓雾中想念你们。用山峰、青松、城市 有多少回音,就有多少图腾 山在山外。松在林中。城市在地道上 你在沉默里
我可以隐姓埋名,成全
遍地发芽的草木。堡垒与城墙
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匍匐或掩 袂
在伤口涂上蜜
插进风中的古城
我可以隐名埋姓
让剑与思想在谎言中成熟
江山辽阔
却只能从这里涌出
前赴后继,留下
遍地夕阳
遍地奇迹
我可以隐姓埋名
让王者为王。这个世界
太多的反目成仇
我选择不声不响
打开黑暗通道 就算被火焰烧透 只求一朵杜鹃 为我加冕
小推车 八阵图中,推起的小车来自古城,朝向北冥
很多载舟覆舟的水,从近处远处涌来,如护城河包围城市
杯水车薪、车载斗量是这座城市的民心。而山东兵团是城市认领的子弟兵
没有眼泪,只有圆口布鞋下脚踏实地的路,还有胸口捂住的石头
没有山珍海味,父亲喂你们血管中的血,干净的、红色的血。不需要怀疑
母亲喂你们乳汁、方言,一粒粒麦子的纯白
车轴托起沉进水底的呐喊
你们是鱼,游到北冥的鱼。是北冥的鲲鹏,壮志齐天
承载我毕生的苦难。我不苟且,作为你们的父亲,没有三十六计,只有紧握的红心
我不偷生,你的兄弟已经参军。相依为命的父老乡亲,除去真实的姓名,别名叫:推车、担架、梯子、水
还有一个雅号“木牛流马”
孩子,这座城市是齐鲁潍坊,古道侠风。以草木之躯捧给你们布衣的温暖
起风了,冷不冷。我推起小车载着粮食、衣服,马上启程
起火了,痛不痛。我知道你们烧伤、烫伤的口中,含着我们的名字
自从你们爱上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也爱上了你们
我要推着小车去找你们,尽管前面
炮火连天。有些话
不说就来不及了
生命只有一次,就像烟花
尔后化为灰烬
我不确定心还在不在,似乎长了翅膀
向着你们没日没夜的飞
大家说我爱笑,只记得醒来的地方
那个夜晚,你们走进小城
眺望了我的世界。这份亲情
离心很近,流淌着爱
原谅我是个人俗人,只能推着
命运的小车顺流而下
只想把心交给你们
原谅白浪河总是弯曲着
默默流向北冥,不谈决堤
除非你们是风雨。当然
你们就是风雨
原谅我,百年后还在
这座小城、这条街道、这个地点
向晚辈提及你们。却看到
你们中有人也在这里
谈笑风生
地图 后世看到两张地图:一张城防图,一张攻城图。一字之差
图中大部分标志是空的,尽管城墙、护城河还在
人物、事物也在。我的白发故园呵
秋天来得这么早,静静地、悠悠地,从很远的地方落下
同时落下的还有那个时代
灰暗的小城,还要多久阳光才能覆盖城墙下的阴影,大街小巷充满阳光味道,开不开花都是春天
1948年4月,当山东兵团司令许世友在攻城图上,用红色箭头围困了城防图,陈金城为首的国民党守军已在劫难逃
箭头在地图中凝聚,由浅入深尖锐成闪电时,光芒穿越腐朽引发彻底断裂。洗涤了尘世的灵魂
那一年,祖辈们是野草,在城墙夹缝中伸出头凝视城防图的阴谋,抚摸岁月的荣枯。一双、两双、一百双眼睛,剥开城防图的衣裳,却剥不开身体。只有红色箭镞飞出时,这些呐喊才化作铺天盖地的呼啸
在无岸的岸边,无界的地图中
那个早上,外婆推门看见睡在南屋,还有屋檐下的子弟兵
母亲分到一碗疙瘩汤,以及与其相关的秘密
能不能从北宫走出来,我知道你们还在里面
隐名埋姓,用骨头与岁月对话
那些道观,以及坟墓
盯着你的正面、背面
还有我的心痛
如果你能走出来
如果你能喊出来
城防图中三道防线算得了什么
9纵26师的人说过
我们是扛扫帚的 扫过迷宫的眼神落在
一片鸟群中。聋哑学校是寂静的
在幸运与不幸之间
聚合命运的石头
仅存的庙宇,用钟声告诉世人
倾斜、凸起是火光抑或声音
是偶然也是必然
顺着铁的纹理,敲开凝固的地图
让碎银滚落在凤凰山、九龙山、二十里堡 你死我活,没有和解
闭合的线段、箭头
数不清的地雷阵
用断裂的思维构成
你可以关上城门
你可以双手合十
却不能拒绝愤怒的回击
在地下走廊,飞机大炮成为反光
跃进越出的战士,更像新生的草木
防不胜防,草木皆兵
他们手握刀枪的英姿灌满世界
飘成云朵。多少年了,那些忠魂呵
还在身前身后来来去
注释: 一 潍县是潍坊市的前身,也称昌潍地区。据记载:潍县西城始建于汉,是土城。明代改建为石城,城高四丈,厚二丈五尺。有“鲁中城堡”之称。历代从没有任何队伍武力打开过潍县城。潍县战役是全国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华东战场上取得的的第一次攻坚战胜利,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由许世友任司令员、谭震林任政委。毛泽东高度评价过这场战役。 二 本作品历史资料主要由潍坊市潍城区委党史研究室谭宝胜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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