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猫的故事（下）

海天一色

家猫的故事（下）

文/海天一色

     

    乡下的老鼠跟城里一样猖獗，而且有过之无不及，大多都是田鼠，体型硕大。按理说，田里的粮食多得是，可它们还是喜欢吃家里的粮食。农村每家每户都有屯粮用的米屯，储存稻谷。而红薯等粮食就直接堆放在客厅的某个角落。这些都成了老鼠的美食，一到晚上就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米屯里经常看见有老鼠屎。这样不得不让我们想起了养猫，想起了家里那只阿咪，是否又生小猫了？
     
     妈妈给二伯父写了一封信，问阿咪是否又生了，如生的话给我们留只好的。几天后收到回信，说正好刚生了一窝，等长大些就可带去。
     不久正好有知青回锡，妈妈就让他回来时到伯父家把那只小猫带回。
     等那知青回来的时候，我们都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看他带来的小猫。只见他还有点买关子的将一只竹编的篓子慢慢打开，里面一只全黑的，毛发亮闪亮闪的小猫，在那喵喵的叫着，眼睛贼绿，一看就是只好猫。我爱不释手接过小猫，把它抱在怀里。妈妈照例给他安排了一只草窝，并给它起名叫“阿黑”。从此养猫的重任就落在我身上了，我乐此不疲。先学着二伯母的方法，让它学会在簸箕灰里拉屎，撒尿。
     
     我负责阿黑的饮食起居，每天抢着去河边淘米 ，因为边淘米那些小鱼儿就会到淘米篓里转悠，我就冷不丁拉起淘米篓，每次都有不小的收获，看鱼儿蹦跶感觉特别好玩。后来很多次都要妈妈来叫我，我才肯回，这成了我的一大娱乐。每次把抓到的小鱼煮熟了伴在饭里给阿黑吃，多余的生鱼就贴在墙上嗮干， 但常常被阿黑偷吃了，因为我自己还是小孩，个子矮，贴的不够高。有时候就是姐姐们帮忙贴上去。
      
     以后的日子里，“阿黑，阿黑”的声音不绝于耳，全家人都喜欢她。她也懂得跟人撒娇，整天粘在我屁股后面，只要我不上学，她就喜欢让我抱着。苏北的冬天特别冷，阿黑每夜都钻进我的被窝睡在我的臂弯里 ，我就像捧着一只热水袋，非常温暖。白天我就教它听懂人话，逗它玩。只要我用手势往大腿上一拍，对她说：“上来”，她立马就跳上来，我一说：“下去吧”她立马跳下去 。她继承了她妈妈的优良传统，捕鼠的本领很大，而且也知道在人前显摆，博人们一赞！不久她就成熟成猫姑娘了，开始跟她妈妈一样叫春，整天“喵喵”地叫地人头疼。几个月后她也开始做妈妈了，四邻都赞她是只好猫，所以刚生下三只小猫就被人认领了。一个多月后，小猫咪慢慢长大，正是最好玩的时候，我整天围在它们身边，看它们如何欺负它们的妈妈，打闹嬉戏。可这时却面临着小猫咪必须离开母亲去新的家庭生活了。
      
      当第一只小猫被人捉走的时候，阿黑开始魂不守舍，整天用它们的猫语呼唤她的宝贝，我开始可怜起她来，央求妈妈，晚点再送人。可猫大了，不得不离家了，否则养不乖 。我只能一次次忍受阿黑失去子女的痛苦，经常用抚摸去安慰它，时间长了她才慢慢忘却了。

     当阿黑再次生育时，差点死了，幸好她有九条命，才逃过了一劫。那是在她生完小猫不久，为了给小猫补充营养，她出去捕鼠，却不幸吃了人家用老鼠药药得半死的鼠。回来后我们发现她不对劲，那天一直睡在窝外，脖子一伸一伸地呕吐，开始还以为一会会好的，但是发现她没有力气。可为了喂小猫吃奶，她艰难地颤颤巍巍爬进窝，用力支撑着身体就那么坐着喂奶，那份母爱让我们全家人看了潸然泪下。我们发现她中毒了，口吐白沫，这可怎么办呀？我们必须得救她，还得让她与小猫分离，以免传染，可全家人一筹莫展。这时大姐说：“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牛奶是解毒的。”她这一说，妈妈就想试试。可那时候哪来牛奶呀，只有从城里带去的奶粉，不管三七二十一，妈妈冲了杯奶粉，再配上人吃的药给阿黑灌下去。还真管用，阿黑经过多次呕吐，沉沉的睡了一觉，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猫的繁殖能力很强，一年最起码两次。在一个夏天，阿黑再次怀孕，又生下一窝小猫，晚上我们把猫窝放在西厢房，开一点窗户，让她自由进出。可是不幸的事发生了，经常有一只野公猫半夜潜入我家袭击小猫，将它们咬伤或咬死。常常在半夜时分就听到阿黑惨烈的急叫，仿佛在向我们求救，当我们起身查看时，那只公猫已经逃走，有的小猫已经惨遭毒手。只听见阿黑痛苦的叫声，舔舐着死去的小猫。之后的每天晚上她都表现得很紧张，生怕小猫再受伤害，那份母爱令我们感动！怎么会有这样的公猫？令我们气愤不过，绝不能坐视不管，绝不能再让公猫伤害小猫了。所以全家人商量了一个计策，等待公猫上门，打它个措手不及。

     那天夜里，月黑风高，全家人都不敢睡觉，屏住呼吸，等待公猫出现。半夜时分，我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这时一个黑影从窗户跳进来，大哥悄悄的说：“来了”，随即关上了窗户。我们拿起棍子你一棍他一棒乱追乱打起来，它被吓得到处乱窜，一会米屯上，一会桌子上，甚至窗玻璃上，或许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嘴里不停的傲傲叫着。妈妈一边追一边说：“我让你咬小猫，它们惹你啦，你这么心狠。”为了我们的阿黑，为了我们的小猫，我们都豁出去了，不是我们不善良，是你太狠心！它就如同人类的罪犯一样，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一幕就是在打击罪犯，惩恶扬善。最后公猫被追得没力气了，气喘吁吁，终于被我们征服了。我们也累得直喘气，总算为阿黑报仇了。其实虽然只是只猫，但在追打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害怕的，若不是它三番五次的咬伤小猫，我们也没有这么狠的心肠。

      阿黑再也没有半夜急叫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哺育她的宝宝了。
      它跟村里的人也都很熟，走到人家里也会给它吃的 。有一年春节我们全家回锡过年，阿黑就寄养在我的闺蜜兰风家里，十几天后我们回去刚到家门口，就见阿黑急急跑来喵喵的叫着，并亲昵地在每个人身上磨蹭，表示久违的亲热。我们都说，没白养它，有人情味。

       阿黑陪伴我们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随着知青，下放户回城政策的实施，知青和下放户们陆续的回城了，妈妈先回到城里，然后是大哥。二姐已在县工厂上班，暂时不能回去。大姐在城里陪伴母亲，农村就只剩我和阿黑相依为命了 。而我经常要参加文艺宣传队演出，甚至被选拔去县里排练节目。有时还要参加工业展览会的解说。阿黑就成了没人照顾的野猫，幸好它的人缘不错，又有我闺蜜照顾着，自己的家几乎不待了。每当我回去的时候它对我冷冷的，毫不在乎，似乎在怪我不管它。渐渐的它也老了，没有了先前的亮色了，毛色暗淡了，我看着有些可怜，在家的时候尽量给它好吃的，但是它已经不那么贪吃了。

      不久，我的回城手续也办好了，阿黑似乎已经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它已经经常不回家了。这也让我那颗不舍的心稍微松了一些，就让它自由自在吧。

       然而，每当看见别人家的猫咪，阿黑的形象就在我眼前晃悠，仿佛它还活着。想起跟它在一起的往事，想起当那些小猫送人时，它那种凄惨的叫喊声，想起它睡在我被窝里的温暖，想起她可爱的模样，跟她嬉戏的点滴，眼圈不免有点潮湿。几十年过去了，家人们依然会想起它，会情不自禁地自问，阿黑不知怎么样了？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点愚蠢。不过人们都说猫有九条命，或许阿黑已经又活了几条命了，但愿它能永远幸福的活下去。

完成于2016-1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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