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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貌常常,没读过一天书,却深明事理。她,出身寒门,虽贫不贪图便宜。与人交往,从不分斤掰两,乐于吃亏。她,就是值得我信赖、骄傲的好婆婆......
婆婆个头稍矮,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采。留着齐耳短发,头上总是一左一右地夹着两只黑色头卡,把头发紧紧地拢在耳后面。言语少、不多舌,看上去人敦厚、委实。一身的粗布青衣,凸显了家庭主妇那种“老土”纯朴女性,让我不忘!
旧日,我嫁过来时二十四岁,婆婆四十五岁,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刚好十九年她就病故了。她走得似乎早了些,大概是六十五岁。回想起我们在一起清贫的日子里,依偎在婆婆身边,虽清贫但有种安全感。当我做事有进步,婆婆鼓励我。我累了,她是我的肩膀,给我依靠。有位这样的好婆婆在我左右,给我勇气,给予我全身心的爱,足矣!
婆婆八个儿女,四儿四女。就连我这个外来的儿媳,也视为己出般的爱着、宠着。那日的一个夏,我在生产队做农事,每天出工要打早,婆婆早早打开窗子亮起了嗓门:干活小心!注意安全啊!青草齐腰有蛇出没,咬伤了会丢命......我点点头,示意我听见了。如果我没表情,她会再背一遍听起来让我暖心的台词!
从我早上出工走出门口,婆婆就望着、盼着。直到太阳滚下山了,她便倚在猪圈门子上,扬起手遮住耀眼的余晖:哦!文快下工了,我得准备架火烧饭了......每天都有这样一个人想着我,记挂着我,回想起来,一生最幸福不过如此了。
四季轮回,又一个春季到了,初晨的山乡,清幽静谧,到处都有赏不完的景色。门前是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走过石板桥,路过一片苇塘便能看到鹃花、樱花、开满山。缕缕香气紧紧跟随春风的脚步不停的奔跑,如在夜间,打开窗子,足能潜入你梦里,醉到天明。人生,我第一次闻到如此神秘醉人的花香。嗯!现在农事不忙,我倒是想开开眼界去山里走走了,我望着山头嘀咕着!
婆婆早早起来打理猪犬事了。婆婆干活快捷利落,我跟着她屁股后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忙,便折枚井台周围的嫩绿的马兰叶,嗅着、端详着。婆婆看着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闲了吧?趁农事还没忙,待会我忙完带你去山里转转,你来得时间还短些,自己去怕是迷山了......
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乐得我学着正在满院奔跑的鸭儿频频点头唤食的声音:嘎嘎——嘎嘎!惊得它们扑棱着翅膀跑到别处啄食去了。婆婆笑我亦笑!
去!你先去外屋地柴堆与碗架夹缝有个竹筐拿来,顺便采些柞叶回来,给你做上一锅柞叶饽饽吃!婆婆又扬起了脆亮的嗓门,招呼着我。
婆婆终于忙完了,脱下围裙,抖了抖上面的柴草碎秸,拿来采山用具,换上旧衣裤,代上门,同我并肩出去了。
茅路两侧的细草刚好嫩绿,无名的野花头戴红冠不知疲倦的摇曳在风中,抬眼望去,好大的一座山啊!空气清新、甜润。我撒开婆婆的手,自由奔放。随同鸟的歌声,参加了一场自然界里百鸟音乐会。醉得我忘记了回家的时间,忘记了回家的路。不是婆婆不住的跟我、呼我,早就迷路在大山里,辨不出南北的朝向了。
“看!前面就是柞树林子,跨过一道溪就是了,你看这香气来了......”婆婆第一次带我进山,她一脸兴奋的表情,嘴角上扬的那一抹微笑,留给了我终身的记忆!
一片嫩绿、浩大柞树林,霸占了一片山。叶子大如芭蕉扇,枚枚清香浓郁。婆婆采山眼疾手快,一会儿的功夫柞叶采满了一背篓。听婆婆说,这些柞叶回家用线绳串起来挂在屋檐下阴干,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的柞叶饽饽。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年的那一日,柴火土灶上的那一锅圈淀粉面、豆角馅的柞叶饽饽,在我唇齿之间依然留有余香,让我不忘!
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因公公体弱多病,放权了家事。柴米油盐桑麻事,都是婆婆自己一肩挑。我一但有闲,就帮她打个下手。婆婆烙馍烧菜,我便挑灶抱柴。她浇田我汲水,她打柴我备好刀具一起进山。总是这样黏黏黏糊糊地在她左右。我真的由衷佩服婆婆的能事。一米五零的个头,为一家十多口人劳顿勤苦,使她牙齿过早的脱落,那干瘪的嘴巴说话一张一合透露着一种幸福与满足!就这样,我送给婆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铁娘子!
旧日我和婆婆上下屋住着,房子低矮简陋,都是一些泥土山石垒砌的。夏天闷热,冬天四壁生寒。尽管如此,婆婆绝不失乐观情绪,养几头猪哼哼——哼哼不住的拱着圈门要吃的,鸡鸭满院的跑觅食,婆婆不露一丝愁绪,不露抱怨,是一位典型的农家妇女。憨厚、诚实、勤劳、节俭等美德集于一身。我之所以一生的幸事,就是有一位没读过一天书却深明事理的好婆婆!
日居月诸、日往月来, 婆婆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旋转不停的为家事奔波劳累。由于超负荷的劳累,终于病倒了。类风湿的病痛,使她瘸足,到了冬天便卧床不起。糖尿病合并症使她双目失明,看不到一丝光线。那年她刚好五十五岁。
尽管如此,我还是一样的黏着她,我爱听婆婆唠叨:你身体瘦弱别感冒了,感冒要咳不爱好,采山小心有蛇伤人......说得我只有流泪的份,却不能替她分担痛苦。她那双目失明的眼睛,更看不到我在为她饱受病痛的折磨在梗咽着!
婆婆一病整十年,饿了我喂给她,坐起来我是她的靠椅,冷了我为她燃火暖炕。需要出去晒太阳,我是她的拐杖,更是她的眼睛。有时候给婆婆讲起我小时候闹人的故事,让她分散精力减轻痛苦,这样也许她能开心几许吧!
每天早上最开心的事就是为婆婆梳头,这样可以和她面对的交流:妈!等您好了,我们还去采山、打柴?可以吗?婆婆不作声,她露出了一脸的苦笑、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如同挖空了我的心,无处安放。默默地祈福,盼着她快些好起来。
这十年就这样不离不弃的黏着她,最后还是婆婆不讲情面,不顾及我们做儿女的感受还是去了,那年她六十五岁。
和婆婆在一起快乐时光整整十九年。数来年华,我已近秋龄,跟随儿女为谋事搬到了城里,不时地倚在楼台遥望山外的故园叹息:真快啊!婆婆离开我整整二十年余,也不知道她过得可好呢......
人老了总想着回故园看看,每当我看到河泡子有鸭儿戏水、猪儿拱圈或是农家院棱角方正的柴草垛时,都会让我想起和婆婆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逝去的岁月,如此的安心惬意!看见那片柞树林我会情不自尽的吧嗒起嘴巴,似乎又吃到了婆婆做的豆角馅的柞叶饽饽,让我没齿不忘!
妈妈!如有来生,我们还做好婆媳,还是一样的黏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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