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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万明 于 2017-3-8 13:44 编辑
题记——自1999年12月6日到2015年2月16日,我在深圳闯荡了整整15年。从年富力强的39岁到夕阳西下的53岁,人生的整个壮年时光是在漂泊的日子中度过。散文集《闯深圳》里的86篇习作,将摘要记述这15年的闯荡历程。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记录一个异客在他乡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以一个闯荡者的角度描绘改革开放深圳的风貌和最底层打工者的心声。《缅甸行》是这本集子的开篇,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将陆续晒出系列拙作,敬请文友们指教!
(1)
1999年12月,当我决定离开人民医院时,我并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
正在我为到哪里去反复谋划时,一个偶然的机会,从我的堂兄那里得知,他们一行5人正打算到缅甸的果敢去淘金。听说那里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国度,只要勤劳就不愁没事做,就不怕淘不到金。
缅甸?出国?一下子要到那么遥远的异国他乡去,我除了彷徨,内心还生出几分恐惧与担心。凭着我的人生阅历判断,那可是一个相对贫穷落后的国家,且正处在金三角毒品圈,那可是一个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地方。
在我制订的考查计划里,其实初步选定了去南方城市——广州、深圳、珠海,做梦也没考虑过要到缅甸去。可我经不住堂兄的蛊说与煽动,抱着瞧一瞧、看一看的心态,跟随他们登上了开往昆明的列车。
经过两天两夜的火车摇晃,在第三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昆明。走出站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12月的老家早已寒气逼人,而昆明依然温暖如春。蓝蓝的天空如水洗般洁明,天上的云彩离我们好近,仿佛就悬在屋顶上空,空气中弥漫着如同走进森林时才能感受到的那种清新。
我们一行6人,在街边吃过早餐后,便迅速朝长途汽车站奔去,在我们的行程安排中,当天要赶到一个叫“临沧”的县城去,因为,我们的出国护照要到那里的派出所才能办理。于是,我们急匆匆地乘上10点出发的班车,朝云南的边陲县城——临沧进发。
(2)
到达临沧,已是下午4点多钟了。找好旅社住下后,就在临沧街上四处溜达。说是县城,其实就相当于老家的一个镇那么大,街上最高的楼房也就4层,行人车辆也较少。这里的人们都说着“川语”系语言,完全听得明白。
第二天8点刚到,我们便来到当地一家专门办理出国护照的派出所。手续比我想象的简单了许多,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拿到了护照。所谓护照,其实就是一本简单得只有几页黄纸,填上身份信息,贴上相片,盖上公章的一个小本本。这就是护照?就凭这就可以出国?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与怀疑,经反复询问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当我们登上去果敢的卧铺班车时,已是下午5点多钟了。司机告诉我们,要经过一整夜的跋涉,明天清晨才能到达中缅边界——南伞口岸。
中缅边境群山连绵、丛林密布。汽车有时行驶在壑谷边缘,仰望群山,巍峨高耸,云雾就漂浮在半山腰中。汽车有时又盘旋在高山之上,狭窄的盘山公路宛如一条黄带,缠绕在蜿蜒的山峦间。路的一侧悬崖峭壁、恰似万丈深渊。好心的司机告诫我们:如果害怕,就不要向山下看,最好闭上眼睛。我的头额上早已渗出涔涔冷汗,双手紧紧地抓住床边的围栏,一车人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司机的手中。
好在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车窗外什么也看不见。想想自己这100多斤的身躯已交给司机,也就听天由命了。这一夜,我就在担心、恐惧中朦朦胧胧地颠簸前行。
第二天清晨5点多钟,就在天刚刚破晓、晨曦初露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连绵的群山,来到平缓的平原。司机告诉我们:中缅边境到了,这里就是南伞口岸,你们就在这里下车接受检查、验证、出关、换车。
说是口岸,可这里没有国门,没有界碑,仅有几间简易的木屋和一条长长的、用竹竿编织的篱笆围墙。验证人员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验完证,两位司机向我们挥手告别,我呆呆地望着他们转身离去的身影,突然感觉这两位陌生的司机,如同我的亲人一般和蔼可亲,几滴热泪,不由自主地淌了出来。我怀着怅然若失的心情,坐上了缅国的班车,汽车在泥沙路上急驰,扬起的一路尘烟,渐渐湮没了祖国的身影。
(3)
班车越往前走,天也越亮,眼前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行驶不到1个小时时,道路的两侧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花海,大部分是大红色,也有少许白色或黄色花朵。所有的花朵全部蓬勃向上朝天绽放,花鲜艳丽,香气浓郁。这是什么花?开得如此妍丽、如此美丽?
车上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就是罂粟花。罂粟花?这就是生产毒品的罂粟花?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如此美丽、迷人的花朵,居然是用来生产毒品的罪魁祸首。这大千世界有些东西真是不可思议: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有毒,河豚美味至极而其毒大无比,蛇也是味道越鲜美其毒性就越大。唉,仁慈的上帝哟,你为何让美丽与罪恶聚于一身呢?
汽车行驶3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安全地到达了此次行程的目的地——果敢特区的老街市。
(4)
老街市位于缅甸掸邦第一特区——果敢的东区,地处果敢特区的中心腹地,人口才3万多人。当年果敢军方正在与缅甸政府军进行武装对峙,这里完全实行军管制。军队的最高统帅叫彭家声,祖籍四川。这里的官方文字是汉字,讲的也是汉语,所以走在大街上,无论是听人讲话,还是看街面的招牌,都如同在国内一般。
但与国内截然不同的是:街上随处可见身背枪支在巡逻的士兵,街道赌场、妓院林立,自赌场里传出的呐喊声和从妓院里溢出的胭脂粉香,充盈着大街小巷。随时都可以在大街上碰到,有的人成捆地抱着印有毛主席头像的红色人民币,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尤其令我惊奇的是: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所有的商店都不关门,摆设的商品也不用收摊,家家夜不闭户,商店内外见不到一个保安,摊点旁也无人看守。我被这一奇异的现象惊得目瞪口呆。后经打听,方知这里一直实行军管,一旦发现有人抢劫或偷盗,轻则砍手,重则立即枪毙。这里既没有工商、税务、城管,也没有法院、派出所、政府衙门,所有的一切事务,全凭军队说了算,真是一块别样的“世外桃源”。
第二天来到一个自由市场过早,无论哪家摊档,只要交上2元人民币,你就可以放开肚皮任意吃喝,不管你吃多少都不用再追加钱。当地的菜农卖东西也不用秤称,他们论堆或把。当地的市民对中国人非常友好,特别喜欢人民币,我在一个摊点上见到了人民币兑换缅甸币是1:200,原来人民币在这里的身价有如此之高啊!
我在老街街市游荡了两天,这里的确自由,民风也淳朴,然而,这里的赌场人声鼎沸,这里的妓院歌舞升平,这里的军队耀武扬威,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决定第三天回国。
就在我准备回国的前夜,远处的北方不时传来隆隆的枪炮声,街上的军车骤然增多,横冲直撞地驶向枪声响起的西北方。路上的行人告诉我,果敢的西北方又开始打仗了。这里年年打仗,当地的老百姓早已习以为常了。当晚,整夜的枪炮声不断从远方传来,我完全无法入睡,想起我的祖国正在和平地进行改革开放,更加坚定了我回国的决心。
第三天清晨,我劝说一同前来的朋友们一同回国,可他们说既然来了,就这样走了实在是不甘心,无奈,我只好独自启程回国。因战争的原因,不能原路返回,只好改道经由靠近越南的孟定口岸回国。历经6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孟定口岸。远远望见:高大的围墙和雄伟的国门屹立眼帘,国门的正上方用金粉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孟定口岸”。当我第一眼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七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时,顿时便热泪盈眶,内心升腾起无限的敬意。
我久久凝注国门,心里默默地说:祖国,离开你已经三天的赤子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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