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门村记忆》之《斗地主》

luqing2016

《斗地主》

作者：路庆

   文革时期，路家尕小子得荣眨眼间上庙里小学三年级了，成天皮（淘气）的很。那时候学校没有课本，也没啥书看，一上课，老师先带领娃娃们念诵一段毛爷爷语录，然后才开始教认字、教算数。那时候的娃娃们厉害的很，像啥《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等毛爷爷的长篇论文都是倒背如流，什么《论持久战》《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等看不懂的高深理论研究，也都读过，而且至今还能节选背诵。

   当时，全国上下都在开展批判吴晗、邓拓、廖沫沙的运动，娃娃们根本就弄不清吴晗邓拓廖沫沙是个啥，只是单纯的跟着老师、大人们瞎喊。后来贾老师画了一条大蛇，蛇身上写着“吴晗邓拓廖沫沙”，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吴含邓拓廖洙沙是条大蛇！

   那时候，县城、城关公社、西滩大队的文革运动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唯独闇门村的老百姓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一如既往的下地干活、做家务。只有村里这一把子狗屁不懂的娃娃们，为了混热闹、图高兴、穿着破烂衣裳，提拉着烂鞋，满村子跑的宣传毛主席语录。可笑的是，我们宣传了半天，也不知道毛主席是干啥的，直当毛主席和共产党是两口子，成天毛主席共产党的喊，可是奇怪的是，不知道为啥，总能看见毛爷爷的照片，就没见过他家那口子——共产党的像片?

   为了干革命，当好共产主义接班人，我们这群娃娃也是下了辛苦了——大晚上不睡觉，监听村老地主。我和贾汝华还有换换，大晚上，蹑手蹑脚地跑到人家画包家院子里，悄悄地坐在他家门前的台阶上，听画包爸妈（老地主）说啥反动话不，记忆中，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圆又亮。一直坐到半夜，屋里传出节奏感极强的打呼声和间歇性的拐弯屁声，也没有啥反动的话，三个小孩儿只得悻悻地回家睡大觉去了。

一天晚上，村庙里学校挂了一溜气灯，把个小小的庙照得灯火通明，村里的大人们都在。我们一群小娃娃在大人们的腰间扒拉来扒拉去的，挤到最前面才知道，原来是在斗地主。民兵把画包老爸（很老很老）老妈叫来，站在庙前的土台子上，两个“老地主”哆哆嗦嗦的低着脑袋，两个大人反手押着“男地主”的胳膊，“女地主”双手垂在身前，在台前耍的看热闹的我，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给推到了台子上，在人们的起哄下，学着大人的样子架起“女地主”的一只胳膊，一个小女二杆子随即也跳上台子，架住了女地主的另一只胳膊，说是架着人家的胳膊，其实两个小二杆子也就是拽着人家老太太的手指往后拉了拉。此时，台下有人引领喊口号：“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啥是阶级苦，啥是血泪仇，年少的我是一概不知，当时就被喊懵了，看着台子下黑压压的人头，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叫，脑子一片空白，拽着老太太的手因为紧张而冰凉，安静了几秒，忽然台下又喊起：“打到地主！打到地主小老婆……”刚要调整呼吸的我，顿时吓得尿了裤子。甩开老太太的手，一口气跑回家，脱掉湿透了的烂裤子，出溜一下爬到炕上，裹上被子就装睡。

不一会儿功夫，大人们回来了，紧闭双眼，伸直了耳朵去听妈和大哥的对话，好像是说看着斗画包爸妈怪可怜的。这时大哥走到炕前，推了推正在装睡的我：“诶，诶，还睡了，你们把画包妈给斗死啦！”我一听，吓得浑身僵硬，看起来跟真的睡熟了一样，一动不动。

一夜没睡着，艰难的熬到天色发白，悄悄起床，穿上半湿不干的破裤子，背上粪背篓，假装去拾粪，跑到画包家院前院后的转了好几圈，确定他家没有死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明白大哥是吓唬我的。因为大哥和画包是好朋友。

可是，自此一辈子落下个胆子小的毛病。

创作于二0一六午四月三十日早上

纯属虚构，不可对号

补记：

这个故事每每想起，总想对画包哥说句对不起，本应隐去画包哥真名，可又不想隐去历史的真实。那时候小，我只知道您是我大哥得子的好朋友，不爱说话，替父母干没有工分的苦力，我妈，我大哥都替您叫苦，我那时小，不敢看您痛苦的面庞。每每想起儿时上台拉着伯母的胳膊，心中总有负罪感。借此，向仁兄您深深的鞠躬道歉，您再去老爸老妈坟头的话，请告诉二老，得荣长大了！

请路永军带上红瓶汾阳王酒，领上路峰，路栩去画包（王之顺）叔叔家，朗诵此文，替我鞠三个躬，或让我大哥领上去，了却我的心愿。

于二O一么年五月一日中午于北戴河

这是闇门村记忆大结局！！

天香百合

欣赏佳作，问好，参赛愉快！

天香百合

那时候，县城、城关公社、西滩大队的文革运动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唯独闇门村的老百姓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一如既往的下地干活、做家务。只有村里这一把子狗屁不懂的娃娃们，为了混热闹、图高兴、穿着破烂衣裳，提拉着烂鞋，满村子跑的宣传毛主席语录。可笑的是，我们宣传了半天，也不知道毛主席是干啥的，直当毛主席和共产党是两口子，成天毛主席共产党的喊，可是奇怪的是，不知道为啥，总能看见毛爷爷的照片，就没见过他家那口子——共产党的像片?

莲花王子

很有时代特色，欣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