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门村记忆》之《民以穿为地》

luqing2016

《民以穿为地》

作者：路庆

    那个年代，闇门村的娃娃们，能穿的干净整齐又暖和的没几个，能穿起新衣裳的更是寥寥。牛世勤家因为就他一个小娃娃，自然是我们这一帮小伙伴里条件最好的，逢年过节就有新衣服穿，算是我们小伙伴中的“高干”了；碎成家是当时村里唯一有缝纫机的人家，穿的衣服也不赖，可总是邋里邋遢的不干净；其余的娃娃们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要么大要么小，反正不合身。如果要在我们这些娃娃中间选穿的最脏最烂的，那就是得荣、包爷、贾汝华，跟连、三虎、碎牛、碎蛋、玉玉、双园几个了，冬天穿的是棉花露在外面的烂棉袄，时不时走风漏气；棉裤是家大人穿烂了裁的，穿在身上咣咣荡荡；夏天里，除了上学，男娃娃基本上都是光着膀子的。鞋就更不用说了，大多都是“空前绝后”，其中一双的左脚那只鞋，翻地时踩铁铣，直接就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那一年，苦水河上修公路桥，施工的时候，用厚木板临时在河道上架了个简易桥，两边没有扶手，走在上面偶尔会“吱吱呀呀”作响。下大雨时，上游的洪水下来，水流湍急，时不时会有漩涡，遇到这种情况，大人们都会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娃娃，不许去河边耍，怕掉进河里。
有一天，闲来无事，二哥荣得便领着我从山水壕走到苦水河边看河水。开始还是站在河边上看，后来干脆走到桥中间，坐在桥的边边上看。我学着二哥的样子，把手撑在桥板上，两条腿随意地垂在桥下，晃来晃去，心里觉得美不滋儿的，湍急的河水从脚下哗哗流过。“扑通”、“哎呀！”我的一只六成新的鞋掉进了河里，瞬间被河水冲向远方，一紧张，差点连自己也跌进河中。二哥急忙拉起我往家走，眼看到家门口了，我一只脚有鞋，一只脚光着，两人害怕起来。那时候，我家每人就一双鞋，现在少了一只咋跟妈交代，最主要的是，如果告诉我妈，鞋是掉到了苦水河里，暴露了去河边看大水的事情，肯定挨打，心慌意乱的我一下子没了主意。这时，二哥急中生智，让我脱下另一只鞋给他，顺着我家外墙，一猛子把鞋扔进院里，我俩赶紧蹿进院子，装得好像出门时就根本没穿鞋一样，一边假意四下寻找，一边虚张声势的大声叫嚷： “二姐，得荣的鞋呢？”“妈，我鞋去哪了？”最终，用这方法顺利隐瞒了把鞋掉河里的真像。从那以后，我特别佩服二哥。
    还有一年，修铁路桥的工人来了后，驻扎在队里的场上，我和二哥经常去场上害。有一天，我俩从人家倒掉的炉灰堆里，捡了双铁路工人扔出来的烂皮鞋。拿回家后，二哥遮遮掩掩的摸索出自己存的六毛钱，找人把皮鞋给补了补，又花两毛钱买了盒鞋油，给那皮鞋全擦上，把个烂鞋打理的乌黑锃亮，把我羡慕的。二哥穿上那鞋好不神气，从上巷到下巷来回转了好几圈，回了家才让我穿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虽说鞋大脚小，可那也是我第一次穿皮鞋，着实过了一把皮鞋瘾。
   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有年深秋，天气已经凉了，西滩要来几个老师听课，贾老师要我们大家穿的稍好点儿。我为了响应老师的号召，也是要面子，硬是不穿平时那条烂的不可思议的长裤，可家里实在没有长裤了，没办法，只能穿夏天那条补丁少点的半截裤。走到学校时，冷的我两腿都发青了，上课时浑身发抖，有个女老师用手摸了摸我的腿，关切地问道：“这个娃娃，你不冷吗？”我坚强的仰起头，一脸轻松的回答老师：“不冷！”可是心里却想：要是穿上那条烂裤子就不至于这么冷了。哎！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个年代，大人们、哥哥姐姐们，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通常能见到的补丁主要是裤子膝盖部位的长条补丁，屁股上的圆补丁，衣领上的窄道补丁，袖口的贴布补丁，衣服肘部的椭圆补丁（如果那时候知道现在补丁服饰如此盛行，我应该留存几件）。当时缝纫机还不是普通人家能企及的东西，人们一般都是手工补。补丁的颜色也不很讲究，截取一些洗退了色、已经破烂的不能穿的衣服中结实的部位裁剪下来，补贴到能穿的衣服上。我想，那个年代婴孩们穿的所谓的“百家衣”应该是迫于生活的无奈，也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许吧。
    补丁不光是“补”的问题，还有“接”的问题。娃娃们都长得快，所以裤子不够长时都是裤腿儿上接上一截儿，有的接一截儿还不够，还要接第二截儿。上衣的下摆和袖子也接，直到肩膀部位太窄时才算作罢。也有一些手巧的妈妈，会把大孩子穿破的、穿小的衣服改改，给弟弟妹妹穿。
记忆中我爸、我妈就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衣服的袖子、肩膀、屁股后面，前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补丁，看上去艺术范儿十足。我和包爷、玉玉等娃娃的衣服补丁就没有那种美感了，浑身上下都是补丁，就连打补丁的地方还时常破烂毛边，远看跟一群小乞丐似的。尤其是烂棉袄袖口上缝着的那一圈毛袜“腰腰”（特指袜子的上半部分），本来是防止袖口磨烂的，到了冬天，成了我们擦鼻涕的“手绢”，鼻涕流下来的时候，只需抬起胳膊使劲儿一抹，便清爽无比了。新补上的时候还好，时间长了，袖子前边磨成黝黑锃亮、硬梆梆的一个道道，再擦鼻涕时顿感生疼，还擦不干净，需要左右开弓擦抹好几次才行。
   那时候，七八岁的娃娃，不像现在的娃娃们有这样那样的玩具、培训学校，那时候的娃娃们，放了学就是疯跑瞎害，粘知了、逮蚂蚱、拍烟盒、一天到晚在泥土里摸爬滚打，爬高上低的，啥也费，刚补好的衣服没两天就又破了。我们一群小伙伴们虽然穿的烂、吃不饱、可跑的欢，玩的高兴，成天价笑声不断；虽说脸脏，手脏，脖子黑，可是不咋生病，蹦子跳的老高，身体都挺健康，最多也就是因为不讲卫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打打虫子，拉两泡屎就又活蹦乱跳了。我这一群小伙伴里，脖子黑得像车轴的代表是包爷，鼻涕最多的是碎成，我、换换、碎牛几个属于二黑二脏。女娃娃们都不咋愿意和我们耍，嫌我们太邋遢。贾老师一点名说要检查卫生，让把手伸给他时，我们几个不好意思的赶紧把手藏到背后，齐刷刷地看向雒忠，“卫生先进”就是这样产生出来了。贾老师便开始数落，脖子脏的像车轴、脸脏的像黑脸包公，自此，“包爷”的大名便当之无愧的落在了雒忠的名下。
   有人会问咋穿的那么破。当时国家的轻工业落后，生产力低下，实行计划经济，买粮要粮票，扯布要布票，都是按人口供应。一个人一年只有六尺布，加上大多数人家都穷，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有多余的钱扯布了。有一年，银连拿着他家的布票白送人，都没有人要。

天香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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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之湄

那个年代，闇门村的娃娃们，能穿的干净整齐又暖和的没几个，能穿起新衣裳的更是寥寥。牛世勤家因为就他一个小娃娃，自然是我们这一帮小伙伴里条件最好的，逢年过节就有新衣服穿，算是我们小伙伴中的“高干”了；碎成家是当时村里唯一有缝纫机的人家，穿的衣服也不赖，可总是邋里邋遢的不干净；其余的娃娃们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要么大要么小，反正不合身。

在水之湄

补丁不光是“补”的问题，还有“接”的问题。娃娃们都长得快，所以裤子不够长时都是裤腿儿上接上一截儿，有的接一截儿还不够，还要接第二截儿。上衣的下摆和袖子也接，直到肩膀部位太窄时才算作罢。也有一些手巧的妈妈，会把大孩子穿破的、穿小的衣服改改，给弟弟妹妹穿。

在水之湄

女娃娃们都不咋愿意和我们耍，嫌我们太邋遢。贾老师一点名说要检查卫生，让把手伸给他时，我们几个不好意思的赶紧把手藏到背后，齐刷刷地看向雒忠，“卫生先进”就是这样产生出来了。贾老师便开始数落，脖子脏的像车轴、脸脏的像黑脸包公，自此，“包爷”的大名便当之无愧的落在了雒忠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