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瀑一梦四十年

漠子马树德

飞瀑一梦四十年


漠子


1.墙上的黄果树瀑布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走出过祁连山下小山村的我，在老师宿舍的墙上，我看到了一幅画。画上，一片白水从很高很高的岸上跌落下来，腾起了一片水汽后，流向远方。
我惊噩地站在那里，对着墙壁发呆，在外面带孩子们玩要的老师进门喝水，看着有人站在她屋里一动不动盯着什么，她有点惊讶。
她轻手轻脚地进门。拿起搪瓷茶缸子轻轻地喝凉开水，用眼角的余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土娃娃——
头发显然是用剪羊毛的大剪剪的，后脑勺一道白一道黑、横纹深浅不一，头顶的较长、齐整一点，留着不太规则的桃形图案。如同地里刚拔出洗掉了泥巴的萝卜。
衣裤许多地方补丁摞着补丁，袖口和裤口特意用底色较新的布包了边子，针脚密密有秩，如同花儿滚过了手腕脚腕。
外表上，这孩子身子瘦而不弱，但比例有点失调——头大身子小，站在当地就是个头朝上英子朝下的圆萝卜。但圆萝卜洗得不带水拖泥，看起来很干净的，浑身有一股春天泥土和水的清新。
她歪着头，绕着这孩子细细打量。红朴朴的脸蛋和带着点对勾的鼻子、支楞的耳朵和小小的嘴巴，细长的脖子竟没有垢甲，头发上没有小动物，但红脸蛋稍有点皴皮。他不大不小的眼睛冒着雾气，但雾气里面有好奇而兴奋的阳光射出。分布匀称的五官透出的灵气儿，越看越像是从土里拔出来洗掉泥土、带着英子、红皮的圆萝卜......
秀气的女老师忍不住的喜爱，但她忍住了抱他入怀的想法，她站在他斜对面。恰好阳光射进屋里，破除了黑暗，在地下投影了一个萝卜印子，老师迎着阳光站在对面。
外面孩子们的叫嚷嬉闹惊走了杨树上的喜鹊和麻雀，屋里的阳光惊醒了梦中的萝卜。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眼，如同阳光驱走了雾气，眼睛充满着惊异的期待，仰着头问：老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师，画上的这地方是哪里呀？太好看了！老师，画上画的是什么？像我们老人头水库放水的时候，似乎才能见到。


2.人生的黄果树瀑布


当时，乡村里缺识字的人，上完小学的也很少，更别说初中毕业了。乡亲们对知青很热情，山村最缺的是文化知识，多少辈子人都象麦子盼雨水一样盼着文化的共享，孩子们吃饭之后最大的奢望，就是有个课堂。
有了知青，看到了更大的希望。乡亲们用了两个月时间，在东山的黄土坝梁上盖了座知青村，供上千人知青住宿，但为了吃饱肚子的大事，又不能不让他们出工干农活。祁连山下广袤的土地等待他们开垦、播种、收获。
大队书记与知青们边干活边交谈，边观察边了解，反复权衡后，在打麦场上招集全村社员们开会，决定让每个孩子有学上，校舍不够，把大队部附近的杨家祠堂征用了；桌子板凳不够，用木板做桌面凳面，用土块砌墙做桌凳腿；最喜的是，最缺的知识分子现在不缺，要发挥他们的作用和长处，让小何、小蔡、小高三个女知青教新一二年级，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唱歌就五门课，还有几个特别优秀的男知青，去充实三到五年级。“让娃娃们有书读，不要祖祖辈辈翻黄土”，是感动我一生的名言。
这就是我的何老师的来历，她是下乡的知识青年，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小时候最神圣的是老师，从不问名字，山村里叫名字是大不敬。后来我通过多途径找到了蔡老师，因她当时住我家，她教书时间不长就回城了，我多年工作的地方---武威市武威南镇，她家就在这里。但找了多年的何老师，只见她在梦中指路，没见她梦外相遇。
何老师蹲下身来，略一转身，一手抚着我的肩膀，一手指着墙上的图画说：马俊，这是黄果树瀑布，在我国的贵州省，很远很远的大西南，要翻过无数座大山、趟过无数条大河、越过沙漠草原甚至天空才能抵达，老师也没去过，希望小马俊长成大骏马后，去看黄果树瀑布！
从此，黄果树瀑布扎根在我脑海中。一晃十几年，我到了郑州上学，同室的李学、杨江德、吴位植正是贵州的，我听着他们讲了黄果树瀑布。梦里梦外魂牵梦萦的地方，总不能最先抵达。我上班了、结婚了，生子了，守望着墙上的大幅黄果树瀑布，既向往又讨厌，原因都是太远。转眼孩子长大，家庭稳固，因着文学的机缘，我到了柳州，离黄果树还远吗？二十五年也没见面的同学李淞、许珂、姚非朋、张荣军也在招唤我。若见了同学，黄果树能不见吗？
我的黄果树瀑布，如梦中人，总要相见！


3.传说中的黄果树瀑布


多少次，同学们给我谈起黄果树美丽的传说和宏大的气势。正是同学少年，有着对爱情的好奇向往和人生波澜壮阔的梦想。那传奇的瀑布寄托了太多的念想和喻意。这个传说中“夜郎自大”成语的源地，山高路遥，难以到达，它等待我的抵达。
他们讲着“天上织女爱牛郎，地下孔雀爱凤凰，山中麒麟爱狮子，人间白妹爱水郎”的布依族传说，这黄果树瀑布群是白妹和水郎，为躲避逼婚追赶的财主，受神仙点化，白妹用剪刀数度剪开的白布。还有个神奇的故事，讲的是大黄果百日成熟抛到潭心，会出现“瀑布静止不动，潭水消逝，潭底的宝藏惊现"的奇迹，但是贪心的人不易得到。围绕黄果与瀑布而来的传说，发挥着布依族人的想象，想到瀑布传说中的成因，有了布依龙“六月六”出游冲出的犀牛潭；想到黄果的名字的来源，有了神奇的黄果空中掉落砸断白水河，下陷几十丈，形成今日看到的黄果树瀑布。
许多传说的与其说是民间智慧，还不如说是老百姓的良好愿望。这白水河，在喀斯特地上流动，时儿深入、时儿浅出、时而滚滚向前，它顺着地势激情连跳，河床断落成九级十八瀑，黄果树大瀑布是为其中最大一级。瀑布在夏天丰水期最宽约80多米，落差67米，是“中华第一瀑”。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在考察大瀑布后大为赞叹：“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俱不足以拟其壮也。高峻数倍者有之，而从无此阔而大者”。黄果树瀑布是世界上唯一可从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位观看的瀑布，也是世界上唯一有水帘洞自然贯通的瀑布，在那134米长的洞里，你能从洞内向外听、观、摸到瀑布......
想起当年他们介绍时那个劲头，虽然不时冒出的方言我没有听懂，但那个兴奋的样子感染了我，直把我勾引得心神动荡，我在图书馆查阅了诸多资料，才了解得全面了一点。但是云南和贵州，山高路遥，交通不便，雾霾烟瘴，绿色荒芜，不能劲驰，不敢豪放，黄果树瀑布豪放的西南，让我这个北方人向往多年，想得却步了----想得、爱得太远太长了，反而生出恨来，落不到实处，如瀑挂壁悬在脑海里，静止的画面没有动态的激活，才下心头，却上眉梢，由爱生恨！
讲黄果树瀑布他们意气风发，但放假开学后听他们讲述坐车的难处，我还是被心理吓阻。我多方权衡，没有下定去的决心。人生就这样有意思，向往的地儿走了近四十年，还没有走到它的水帘洞里。人生也那样残酷，相爱的人，如果相见恨晚，也许一辈子念想着也走不到一起！
梦，莫非真的成了传说？!


4.爱是你我


我来了~~~黄果树！山空里回响的只有尾音，也被你虎吼雷鸣马啸啸的声势吞没！我听到感到万马奔腾草原大地的震撼，我看到叹道万水汇流波澜宏阔的飞瀑连跃，我吸到吻到博大赤诚渲染的爱的呼唤，我想到达到万众一心激荡中华的心念！我来了，是否爱得更多！
灵魂的震撼，心智的洗礼，激情的回归，《爱是你我》，瀑前高歌，青山聆听，玉水欢唱：“这世界我来了/任凭风暴旋涡/真心的爱的承诺/让我看到了阳光闪烁爱拥抱着我/我们感觉到她的抚摸/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觉得幸福更多”......
2015年夏，在柳州学习结束后，我不管不顾地奔向贵州。机会真好，贵广高铁、南广高铁刚开通运营半年，我开始了圆梦之旅。爱人李洁也着急了，在地图上寻找我的足迹，忍不住又怕赶不上，就打飞的赶来，共赴黄果树梦幻之约。同学李学陪我们畅游天河潭，许珂陪我们游黄果树，李淞和姚非朋请我们喝地道的茅台。有爱情与友情同行，如歌的行板，如梦的享受：“爱是你和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
贵阳是个闲适的城市，慢生活比西北还慢。早上九点了才出发，十一点才到大瀑布的外围，我们焦急急要看到它——我们内心塑造了多年的它。害怕下雨看不清楚，害怕无雨瀑布太小让我们失望。真是焦急急盼不来，痴呆呆怕不周全：“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的生活”。
一个又一个瀑布在车窗外掠过，一个又一个不是它。万山圈子里，我们如同布依族的后生和姑娘，要到美丽的花坡去“浪哨”（玩耍约会），做了好长时间的准备工作，知道这十八瀑情态各异，最美还是黄果树，但是心中仍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弃车当步，远远地，听到万马奔腾的声音，看到青山绿水中升腾起一大片白水气，潮湿而清新、凉快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感到黄果树瀑布山水的情谊，我们一路小跑奔向前去。不小心先扑入了红粉蓝紫的三角梅花海，无数的热烈拥抱融化了我们，无数的热情覆盖了心中的山石，千姿百态的花与灿烂如花的爱人定格了相机永恒的风景----“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的生活/爱是你和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
顺着石阶板道，我们一步步地走近，瀑布和我们听到了彼此的心跳。我隔着浓郁的绿色与你捉迷藏，阿妹隔了几十年，从童年喊过来：“哥哥，我在这儿呢？”可我找不到你，只闻你声，不见其影。我们彼此握紧手融为一体，辐合上升为寻找人们的童心童年的梦----那草垛里、城巷中、狗吠声中星星满苍穹的神话，那天狗食月和越来越近的童年歌谣。
越来越走近你，不知是你腾起的水雾迷蒙了我的眼，还是我眼的水雾迷蒙了你的影子，隔着树缝看你，你是个素洁苗条的少女，斜倾水瓶从油画中走出，我们一见钟情、彼此欣赏，但不亵渎。越来越跑近你，忽然，你与瓶中流出的水融为一体，我瞬间石化，惊心地凝止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矫若惊龙、动若脱兔你----为什么满眼都是水？！为什么身心已飞翔？！为什么天空变得如此蔚蓝？！为什么大地变得如此苍白？！都是因为你，已经来临！都是因为你，站在面前更想你！想大声说我爱你，想纵情一跃扑入你的怀抱，想贴着你的耳际说，很想很想你！
从半山进入水帘洞，我惊慌失措，就一瞬间，你跑哪里了？！隔着水帘与前山对望，山间小路弯又弯，走出那么多“神仙妹妹”，那我就是宝哥哥！花果山的悟空惊天一呼，“师傅~~”，压抑了千年情感打开了闸门，山崩地裂般的能量，一蹦万里云空，而万山匍匐在你的脚下：“爱是你的手/把我的伤痛抚摸/爱是用我的心/倾听你的忧伤欢乐”！我拥你，沉浸在水帘里，似在呓语，似在呢喃。我开怀在飞瀑之内，惶忽黄果入心，明月接舌，畅饮念想的甘露，体味真心的爱的承诺，让我看到了阳光闪烁爱拥抱着我！
从外向内、从内向外、从低到高、从高到低，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我们彼此欣赏着，与飞瀑心神合一，我们感觉到她的抚摸，她把生活给我的苦痛折磨震击开去！
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如同孔雀东南飞。那激情的飞瀑，是夕阳下的新娘，扑天盖地的绿色中间，明媚地流淌、跳跃，真正的“疑是银河落九天”。心头上，刀郎和云朵在唱：我爱你，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2016.10.21--22日于武威定稿

在水之湄

头发显然是用剪羊毛的大剪剪的，后脑勺一道白一道黑、横纹深浅不一，头顶的较长、齐整一点，留着不太规则的桃形图案。如同地里刚拔出洗掉了泥巴的萝卜。
衣裤许多地方补丁摞着补丁，袖口和裤口特意用底色较新的布包了边子，针脚密密有秩，如同花儿滚过了手腕脚腕。
外表上，这孩子身子瘦而不弱，但比例有点失调——头大身子小，站在当地就是个头朝上英子朝下的圆萝卜。但圆萝卜洗得不带水拖泥，看起来很干净的，浑身有一股春天泥土和水的清新。

在水之湄

想起当年他们介绍时那个劲头，虽然不时冒出的方言我没有听懂，但那个兴奋的样子感染了我，直把我勾引得心神动荡，我在图书馆查阅了诸多资料，才了解得全面了一点。但是云南和贵州，山高路遥，交通不便，雾霾烟瘴，绿色荒芜，不能劲驰，不敢豪放，黄果树瀑布豪放的西南，让我这个北方人向往多年，想得却步了----想得、爱得太远太长了，反而生出恨来，落不到实处，如瀑挂壁悬在脑海里，静止的画面没有动态的激活，才下心头，却上眉梢，由爱生恨！

在水之湄

我来了~~~黄果树！山空里回响的只有尾音，也被你虎吼雷鸣马啸啸的声势吞没！我听到感到万马奔腾草原大地的震撼，我看到叹道万水汇流波澜宏阔的飞瀑连跃，我吸到吻到博大赤诚渲染的爱的呼唤，我想到达到万众一心激荡中华的心念！我来了，是否爱得更多！

在水之湄

越来越走近你，不知是你腾起的水雾迷蒙了我的眼，还是我眼的水雾迷蒙了你的影子，隔着树缝看你，你是个素洁苗条的少女，斜倾水瓶从油画中走出，我们一见钟情、彼此欣赏，但不亵渎。越来越跑近你，忽然，你与瓶中流出的水融为一体，我瞬间石化，惊心地凝止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矫若惊龙、动若脱兔你----为什么满眼都是水？！为什么身心已飞翔？！为什么天空变得如此蔚蓝？！为什么大地变得如此苍白？！都是因为你，已经来临！都是因为你，站在面前更想你！想大声说我爱你，想纵情一跃扑入你的怀抱，想贴着你的耳际说，很想很想你！

欣赏精彩，

海天一色

他不大不小的眼睛冒着雾气，但雾气里面有好奇而兴奋的阳光射出。分布匀称的五官透出的灵气儿，越看越像是从土里拔出来洗掉泥土、带着英子、红皮的圆萝卜......



人物刻画横形象。

海天一色

从外向内、从内向外、从低到高、从高到低，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我们彼此欣赏着，与飞瀑心神合一，我们感觉到她的抚摸，她把生活给我的苦痛折磨震击开去！

海天一色

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如同孔雀东南飞。那激情的飞瀑，是夕阳下的新娘，扑天盖地的绿色中间，明媚地流淌、跳跃，真正的“疑是银河落九天”。心头上，刀郎和云朵在唱：我爱你，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用《爱是你我》这首歌词穿插在文字中，形象生动的表现出一幅爱的浪漫曲。欣赏精彩！

三棵松

黄果树瀑布让作者赋于了新情愫！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