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路（2—37）

SunZhongwei

幸福路

       今天起来得不早，醒得也不早。头还是有些晕，要不是有文件说好了有人来取，我也许还会懒在床上。
       天是阴的，小区的绿将楼房浮在海面上，令人烦躁的知了在树上此起彼伏地高唱着，从来不体会人的需要或者喜好。
       幸福路，是一条南北向的马路，此时已经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了。
       我站在东侧的路边上，等待着；想到不久以后要离开这里，还真有些不舍的感受：人生，也许就是由许多意外组成并连接起来的。
       幸福路是芝罘区的一条老路，正对着渤海湾。五六年前，这条路一下雨就是满路泥泞，并且一个坑一个包的，小汽车根本没法儿正常行驶。公共汽车跑在这样的路上，远望过去像漂在海浪中的小船。也难怪，当地的烟台人是不喜欢住在这里的，和他们谈论起芝罘区或者幸福村的时候，他们会一边摇头一边非常无奈地说：那个地方太差了，千万不要在那里买房啊，也别住在那里！
        现在好了，宽阔的六车道马路，路两旁种有法国梧桐。路东现代化的海港医院因此显得舒展而雄伟，再向南不到2公里就是烟台中医院，它的南面是乐天家居，与之隔路相对的是振华商厦。同时，与这条幸福路东西相通的三条主干道分别是幸福南路、幸福中路和幸福北路，形成了幸福一带方便的交通网，让附近的景观和生活条件大为改善。
       我站到路边的时候，大约不到七点。这时正是上班高峰，马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对面的农贸市场，在能够看得见的路口处，小摊上堆满了西瓜，而在稍南一点的摊位上，摆满了常年贩卖的各种应季水果，比如葡萄、苹果、樱桃、哈密瓜什么的。遮阳的顶棚已经搭起来了，不过今天那些棚子是用来防雨的吧。
        现在，我看到满世界都是西瓜，可就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欲望，想起小的时候别说是看见西瓜了，想都能想得到。那种内心真切的渴望和向往真是无以名状。
       记得一个星期前，妻子买回一个西瓜，我只吃了二三口，剩下的喂了“多拉”，然后对妻子说：以后不要再买西瓜了；可她就是不听，前二天她又拎回一个西瓜，说：这回保甜，卖西瓜的说了，不甜给送回去。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等吃西瓜的时候，我勉强吃了两块儿，然后对妻子说：这西瓜还是别再买了！妻子说现在正是吃西瓜的时候，要不就过时了。这回不是挺好吃的嘛？就你嘴刁。我说，这西瓜的味道总是怪怪的，没味道。女儿吃了两块后就回里屋看书去了，没有表现出像以往的那种兴奋劲，当然也没有像我发表看法。
       在我想着这些琐事的时候，风好像稍微地大了些，让我感受到几分夏天难得的凉意。对面三四辆卡车上的西瓜又填满了我的眼睛。而在市场稍远的地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的建筑楼群依然表达着它们的主张，墙面灰绿色的涂料已经斑驳；市场南侧的平房成排站着，一直伸向汽车站台。这些破旧的房子让人无法推算它们的历史，现在已经被五颜六色的招牌以及各自不同的装饰点缀得华丽而破旧。什么鲜花店、手机维修店、铁艺店、寿衣店等等，挤在道路西侧。
       而在我的身旁，立着一个早餐棚子，用青蓝色的帆布围着。在阳光的照射下和风雨的洗礼中，帆布已经显得老旧不堪。整个摊位占地面积也不足20平方米，里面的主人应该是一对夫妇，专门为路人提供油条和豆浆。我向里面望了望，感觉生意还不错，男主人正在和面炸油条，女主人一面刷碗、一面关照新来的顾客、一面还要收钱。而来这里吃早餐的，男生较多，也有几位老男人。偶尔会有一个二个零散的女客，也都十分朴素的打扮。我在想那些年轻的女生不吃早餐吗？也许是吧，但也许不是。也许她们吃早餐的方式还要奢侈些呢。
       早上，我经常从这里走，只要时间对劲儿，这个早餐摊子就会出现在我的身旁，而且风雨无阻。我想他们不仅在出卖他们的苦力、技艺，也同时在出卖他们的诚信。他们应该是不希望哪怕有一次影响了老主顾的早餐，耽误了他们的事情，所以他们的生意才这样好。
       那些走在路上的人们，包括各色长相的男人、学生、漂亮的女士，或步态缓慢而且穿着得体的妇人，其中有些已经是相熟的面孔，而大部分是陌生的。这也许是我心粗的缘故。他们都是一副有事在身的样子，表情庄重而又泰然自若。
       我试图以怀疑的目光去看他们，比如他们是空虚的，因为我不相信他们有信仰，正如也有人不相信我有信仰一样；我也怀疑他们虽然有工作，但他们并没有尽力或者尽到他们的本职；我甚至怀疑他们中的一些人正在为谋生而苦恼，或者因为失恋而忧愁……
       当然有些是我看不到的，比如那些没有选择在这条街上行走的人，那些没有必要在这条街上行走的人，那些失去行走能力的人，甚至有病呻吟而只能呆在家里的人……当然，谁未曾经历痛苦呢！
       因此，我只能依据我的视觉来怀疑我看到的一切。但转瞬间，我又很快否定了我怀疑的这一切，并开始怀疑起信仰这东西。也许，信仰是本来就存在的？只是有时候被一些人强化了、片面地错解了、甚至武断地歪曲了。比如那些面有庄重之色的人们、那些泰然自若的人们、那些学生和妇人，等等，他们是因为信仰而活吗？还是信仰已经根植于他们朴素的愿望中并且与生俱来，而在环境的改造下少到无法再少，并且因为这复杂的世事以至于不愿意有所增加。
       我也不相信他们懒惰，因为他们可能比我更清楚，没有劳动就没有生存的资格；我更无法相信他们在工作的时候散漫而没有激情，因为他们比我还要自觉，在他们的内心不愿意让他们的同僚或管理他们的人说他们没有进取的意志，而受到他人内心的反感、排斥或不合作。
       他们是幸福的吧？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微笑，不知道他们内心的向往和对幸福的理解。但我相信，他们那稳健的或轻松的脚步，正在踏向他们的未来，正在以他们对生活的理解来创造他们的生活。
       但问题已经积累得太久了，比如我看到的西瓜，我不仅希望我的妻子有和我同样的主张，也希望今天早晨走在这条幸福路上的人们，有和我一样的味蕾，至少不会失去对西瓜的鉴别能力。
       这时，取文件的人开着他的车停在路旁，显然他看见了我；而我也几乎同时看到了他。一天的俗事就这样开始了。我走过去……
                                                                                                                                                                               2016年7月21日 烟台

莲花王子

欣赏佳作，欢迎参赛，问好。

在水之湄

因此，我只能依据我的视觉来怀疑我看到的一切。但转瞬间，我又很快否定了我怀疑的这一切，并开始怀疑起信仰这东西。也许，信仰是本来就存在的？只是有时候被一些人强化了、片面地错解了、甚至武断地歪曲了。比如那些面有庄重之色的人们、那些泰然自若的人们、那些学生和妇人，等等，他们是因为信仰而活吗？还是信仰已经根植于他们朴素的愿望中并且与生俱来，而在环境的改造下少到无法再少，并且因为这复杂的世事以至于不愿意有所增加。

在水之湄

他们是幸福的吧？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微笑，不知道他们内心的向往和对幸福的理解。但我相信，他们那稳健的或轻松的脚步，正在踏向他们的未来，正在以他们对生活的理解来创造他们的生活。

在水之湄

但问题已经积累得太久了，比如我看到的西瓜，我不仅希望我的妻子有和我同样的主张，也希望今天早晨走在这条幸福路上的人们，有和我一样的味蕾，至少不会失去对西瓜的鉴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