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淋（2—06）

SunZhongwei

雨  淋

       很长时间，我没有被雨淋着了。很长时间以来，我生活在近乎都市的圈子内，对是否下雨已经淡漠了。就在这样的时候，我突然对雨产生了强烈的怀想，仿佛久旱对农民的压迫，令人对雨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而对我个人来说，有关雨的记忆还是受了雨淋的影响的。
       小的时候，我欣赏闪电，但惧怕雷声。每当电闪过后，我必定要双手捂着两耳，等待着惊人的雷声早一些过去。当然对下雨这事，我总是充满着无限喜悦。尤其当大雨倾盆，耳边只听得滂沱的雨声时，我仿佛觉得这是天公的寂寞同孩子们做着游戏。欣赏着大雨如注的气势，凝望着空朦的雾气随风飘扬以及雨滴在泥泞的地面上打出千万朵泥花。甚至在兴奋的时候，和伙伴们狂喊着呼唤着勇气，到雨中接受大雨的洗礼。这是有关雨的最初体验。
       不过在家的时候，就很少能够如愿，似乎也缺少和同伙伴们在一起时的那种激情。每当此时我要出去，总是母亲竭力阻拦，我便只好和弟妹们坐到屋檐下的窗台上，把脚和手伸出檐外，看着雨水流过茅草屋檐又瀑布样地倾泻到手上脚上，而屋檐下的地面已被雨水冲蚀出一条深深浅浅的小水沟，整个庭院仿佛已泡在水里了。
       想起受雨淋最频的阶段，应该是中学时期。学校距离我家大概有三十几里的路。好几次，我骑着车子上下学竟遇上大雨，也有几次感冒了，使我几天不舒服。逢上雨淋，路变得泥泞了，风扯雨斜。在艰难的路上，我甚至得扛着车子走才走得动。这时，我才体味到母亲的劝诫是多么有道理。从此，自己开始学着避雨了，少年的浪漫被压抑着。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次大雨使我最狼狈不堪。那还是在我参加工作以后，大概90年7月末的时候，学校放暑假，我也要趁此赶回乡下的家中。
       我在哈市上车的时候，天还晴着，蓝天下只飘着几朵白云。可是，三个多小时以后，当我走下汽车，从西北方向已经飘来漫天乌云。太阳消失了。只有东方呈现着灰蓝的天色。天空渐渐昏暗起来，我希望趁下雨之前，自己能赶完四里多的路回到家里。
       可是天不作美。我刚走出村口不远，大地便刮起狂风，然后是划破黑云的闪电和滚滚的雷声。狂风狂卷着大地的尘土，仿佛是黑云愤怒的吼叫，我加快了脚步。然而很快，雨滴漫落下来，接着又大雨倾盆。风依旧刮着，风中的雨代替了尘埃。无奈我身处荒野，村庄只在很远的视线里，我只好顶雨前行。天空越来越阴沉，大雨在远方化成一片空朦的雾。在这无情的风雨中，我很快就被淋得凉到了心里。头发贴在额上，雨从头顶成了片似的往下淌，凉衣服紧黏着皮肤。路泥泞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脚在鞋中发出了窟哧窟哧的声音。唯一干燥的是我右手提着的方便袋中的两本书，现在却成了我可以挡雨的工具，被我右手扶着平托在头顶。心想，这才真的是无助的不幸。
       雨越下越大，路越走越艰难。皮鞋也失去了作用，穿在脚上像一副又滑又重的镣铐。我索性把鞋脱下来，用左手拎着，但又担心脚被什么划破，只好留下丝袜穿着往前走。幸好，还没走出二里路，我终于在路旁田边发现一辆马车，一匹黄棕马被套在车辕里，它也被这大雨淋着，却很泰然自若。而车身下正躲着两位避雨的农民，他们一老一少，像是父子，蹲在那里看着我可怜的样子一动也不动。见我向他们走来，虽然模样同我无二，却都朝着我笑着。那味道我至今还不十分理解。不管怎样我总算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越是希望大雨停下来，越是下个没完。路边的小沟早已经聚水成溪，田野仿佛汪洋一般。躲在车子下的农民没了耐心要赶车回家。我只好辞了他们又顶雨前行……谢天谢地，当我又走过一个村子，路程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时候，雨终于慢慢停了下来，风也渐渐住了，西天透出些灰蓝，周身感到丝微暖意，我像似看到了希望。
       回到家中，母亲为我遭遇大雨感到惋惜，又怪我不知道找避雨的地方。而父亲不以为然地说：“年轻人让雨淋算什么。”我理解父母的深爱。我想起少年的勇气。两位农民的行态又浮在眼前。
       这是我一生中最不能忘记的雨淋，或许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几年以后，我终于对雨淋产生了友好的情绪，仿佛一种纯美的豪情荡漾在心中。
       那是全家人搬入新居的时候，时逢盛夏，又是多雨的季节。一天，当我站在房顶修房补漏时，偌大的晴空又从西北飘来一条乌云，接着又突然下起雨来，由小到大，继而瓢泼倾盆。太阳虽然挂在乌云旁边，天晴着，雨却无情地下着。我来不及下房，只好叫妹妹递给了一把黑伞。于是，我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在房顶上打着伞，欣赏起雨景来——晴天下雨，一生又能见到几次！雨下了很长的时间，我只好蹲了下去。
       很快天晴了。天空经雨一洗，仿佛换了一副新面孔，蓝得晶莹透澈。在东方的空中，又生出两条七彩的虹。平行着，高处的那条清晰得可辨出赤橙黄绿青蓝紫，十分艳丽。而低处的只朦胧着，仿佛嵌入蓝色的宝石里。
       我突然想到去找一找彩虹的根。于是便放下伞站起来，向东眺望，只见彩虹分明架在远山深碧的幔里，那幔是起伏的林涛做成的。灰朦的烟雾浮动着，蓝色的天空陪衬着，好一幅绝美的图画。当日见了，仿佛心中的渴望，激起我思潮涌动。我要回到少年去，回到少年浪漫而自由的雨中。此时，时空已不再是岁月和生命的障碍……
       也许正是这次意外而有趣儿的饮雨，我的久别的激情才复活起来，对雨淋才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和美好的感觉。而含在其中的狼狈已经化成了乐观的豪情，在雨后晴朗的空中扩散着。
                                                                                                                        一九九三年八月十七日  平房

竹林康

欣赏佳作！祝写作愉快！

莲花王子

我刚走出村口不远，大地便刮起狂风，然后是划破黑云的闪电和滚滚的雷声。狂风狂卷着大地的尘土，仿佛是黑云愤怒的吼叫，我加快了脚步。然而很快，雨滴漫落下来，接着又大雨倾盆。风依旧刮着，风中的雨代替了尘埃。无奈我身处荒野，村庄只在很远的视线里，我只好顶雨前行。天空越来越阴沉，大雨在远方化成一片空朦的雾。在这无情的风雨中，我很快就被淋得凉到了心里。头发贴在额上，雨从头顶成了片似的往下淌，凉衣服紧黏着皮肤。路泥泞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脚在鞋中发出了窟哧窟哧的声音。唯一干燥的是我右手提着的方便袋中的两本书，现在却成了我可以挡雨的工具，被我右手扶着平托在头顶。心想，这才真的是无助的不幸。

描写精彩

莲花王子

我突然想到去找一找彩虹的根。于是便放下伞站起来，向东眺望，只见彩虹分明架在远山深碧的幔里，那幔是起伏的林涛做成的。灰朦的烟雾浮动着，蓝色的天空陪衬着，好一幅绝美的图画。当日见了，仿佛心中的渴望，激起我思潮涌动。我要回到少年去，回到少年浪漫而自由的雨中。此时，时空已不再是岁月和生命的障碍……

欣赏

莲花王子

文笔细腻，欣赏佳作。加精华。

SunZhongwei

竹林康 发表于 2016-7-22 15:58
欣赏佳作！祝写作愉快！

感谢鼓励。
问候！

竹林康

SunZhongwei 发表于 2016-7-22 18:44
感谢鼓励。
问候！

蓝雪花

纳入9月4日中华文艺微信平台发布，公众号：QQ228220518

孙雪慧

很长时间，我没有被雨淋着了。很长时间以来，我生活在近乎都市的圈子内，对是否下雨已经淡漠了。就在这样的时候，我突然对雨产生了强烈的怀想，仿佛久旱对农民的压迫，令人对雨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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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Zhongwei

孙雪慧 发表于 2016-9-4 17:13
很长时间，我没有被雨淋着了。很长时间以来，我生活在近乎都市的圈子内，对是否下雨已经淡漠了。就在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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