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11点，我仍旧读着王臣的《最远的旅行，是从自己的身体到自己的心》，对于书中景致的神圣以及“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的孤寂感同身受，一时间竟不能自拔。好友S发来的信息将“深陷”的我拉了回来。
我要结婚了。
短短五个字的信息我反复看了几遍，还是不能确定事件的真实性，便拨通了S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反复确认，才知晓他真的要结婚了，一时间只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一
我与S是大学同学，分属一个院系两个不同专业，因为院系比较小，不同专业与班级之间的同学也大都熟悉。
初次见S是在2009年新生报到的现场。对于早于报到时间到校三天的我，虽为新生，却成为了“老生”，在接待同我一样的新生的工作中忙得不亦乐乎。
青涩的脸庞，懵懂的眼神，是新生们的出场标志，但S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评定标准。近乎光头的板寸、魁梧的身材、严肃的表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位特殊的大一新生投去了好奇的眼神，一时间，“教官”、“大叔”各种彰显他年龄与容貌不相符的词汇都蹦了出来。
老成，这的确是S所表现出来的，那一年，他20岁。诸如S这种身型体格的人，在武侠小说亦或者电影中，大都性格豪爽、侠肝义胆，江湖义气看得重，儿女情长吃得开，在现实中，这一切的定语也都符合于他。
对于大多数情窦初开的女生来讲，S容貌与年龄的巨大反差让她们心生顾虑，是不是隐瞒了年龄，这样的男生会不会很暴力等众多猜测在心间瞬间萌生。或许，这都是第一印象的作祟。相处久了，S的男人味也便充分地显示了出来，篮球、健身等等也为他增色了不少。
二
并不清楚追S的女生有多少位，反倒常常听他说起他喜欢哪位女生。
S所喜欢的女生，或许在大多数人眼中并不是美女，在我看来常常是带有男孩子气的女生。此类女生，打扮中性，说话亦温柔有时，但做事爱好等男生味十足。
S第一次跟我讲起喜欢他们同班的Y时是在一次酒局之上，那时在座的人除了他都有了女朋友，彼时的他仍旧游摆在“被人追”与“要不要表白”的矛盾中，我们大都认为是他矫情，直到后来的今天，我才明白，这与他的性格有关。
S最终选择了不做表白，默默地喜欢着Y。那时候，哥们之间反倒开始佩服起这个“矫情男”，大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范。S一天的事情就是睡觉、吃饭、上课、篮球、关注Y的所有动态，我们猜测他与Y肯定会成为恋人。
然而，我们的猜测并不准确，大二上学期，他同Z在一起了。一时间，我们都惊讶于这段猛然间冒出来的恋情，见到S与Z时，已经牵手走在校园里，恩爱有加。
我们问S，你喜欢Z吗？
“她追的我，感觉还可以，就在一起咯。”
那你喜欢Y吗？
“喜欢。”
“既然在一起了，你丫就好好对人家。”
三
Z一如S所喜欢的类型，女生的容貌下隐隐透着男孩子的气质，但到底是位好姑娘，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也在后来的S的叙述中与懊悔中。
大学时光总是匆匆，在可以历数的信守承诺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坚守着那些并不为外人所看好的感情，小心翼翼，满怀期望，包括S，也包括我。
与S促膝长谈常选择在酒局上，学校东门的摊位，白酒啤酒，总是醉意微醺，S的直爽为我和他成为同学兄弟之外又成为酒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酒后的S常常向我说起Y，但语气似乎已在喜欢与避让之间游离，那一刻我知道，他心里住着一个魔，不甘、不敢，既想忠贞、又想逾越，却担心一无所获。
“每个人心里都有最初喜欢的那个人，没得到便心有挂念，人之常情嘛，但你已经有了Z了，已然很是幸福，不是么？”并不知该如何帮他压制住内心的魔，亦或者，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
S牵着Z的手一直走到了毕业，走过了毕业后的两年，在周围人的眼里，走进婚姻殿堂已是他们要迈出的下一步。可这一步，他们终究没有迈出。
毕业后，S与Z同留在了济南这座城市。
我知晓S同Z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断绝一切来往三月有余，彼时的S收拾妥当，辞去了工作，只等回家的列车。听到这一消息的我，立马飞奔过去，没有多少言语，烂醉如泥，印象中S镇定自若，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不知是如何安全地回到家，一觉醒来，S已是身在几百公里外的老家，恍如几年的光阴逝去。S发短信说：兄弟，我还会再去济南看你们！那一刻，他那段五年的恋情，那些大学毕业后为爱情坚守再坚守的故事瞬间浮现在我眼前，一时情感翻涌，伏案奋笔。
我知晓，他是不会再踏入济南这方土地的。
四
2015年4月，“消失了”一年的S联系了我，QQ头像是他光滑的脑袋,老成依旧，更显憔悴。
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这是要从头再来吗？”
“我，在济南！给你发个位置，你来这里，咱们聚聚。”S回复道。
按照位置，我赶了过去，酒桌前已经围坐了7个人，都是熟知的同学。虽然大家同在济南，但少有聚会，一年、两年、三年未聚，见面没几分钟便畅谈无阻。
局儿是S凑的，话题间最多的也便谈及他，谈及他结束恋情这一年来的所有，貌似平淡，实则感伤。
对于遗忘这一段五年的恋情，S选择了旅行，一边旅行一边工作，而济南是他这一趟行程的最后一站。
“这一年，我又谈过一个女朋友，在一起总共四个月的时间，总感觉我俩之间少点什么，遂也就早早了结了，毕竟大家都不想再耽误过多的时间。我一个人工作，一个人旅行，倒也洒脱。原本不想回到这座城市，但心里还是有个结难以解开，始终忘不了那个最初的她。”言语间，一项沉稳成熟的S竟泪流满面，在座的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抚慰，倒让我想起了“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的悲伤和“如果你在就好了”的希冀。
S过去的一年注定是在彷徨孤寂中度过的，那种心理上的折磨远比旅行中的风餐露宿来得更猛烈深刻一些。相比较过多地知晓他旅行中的事情，我更想知道分手的原因。
再三逼问，才明白，分离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个魔。
毕业后的生活相比大学生活更加单调，起床、上班、下班、睡觉，日子总是清水煮面般无味索然，对于生活，也对于他和Z的感情。然后，他遇到了另外一个女孩V，V长得清秀标致，没有丝毫男孩子气，按照以往的S型审美标准，这样的女孩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人往往如此，在过往的清欢中追求刺激的享受，无论有无结果。对于V的暂时喜欢常常让S冷落了Z，久之裂痕便越来越大。那时的S并不明白，人都是有承受与忍让底线的，最后那根弦还是在S的不收手中绷断了。
或许，我早该猜到这样的原因与这样的结果，只是看过与经历过这种伤痛的自己还是倔强地不肯承认罢了。
五
学习过、工作过，欢笑过、伤心过，难以忘怀亦或者亘久眷恋的这座城终究在S的心里变成了回忆。彼时的我常常给予他安慰，现在的我常常拿以前的事情与他开玩笑，而这一切也都已经过去。
每每与S聊天，他都会向我提起过往的种种，放不下一个人便怨恨一座城，我也每每肯定地回应着。或许，我们内心最深处并不是放不下过往，而是过往未出现的伤让我们错误地以为那将是这辈子最好的选择。可是，谁又能预见未来的自己以及未来的那段不确定的感情呢？
我问S，你喜欢现在的这个她吗？
“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感觉我真地喜欢她。”
或许正是这样，最初的我们认为被别人喜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走着走着，我们便发现被别人喜欢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却是最困难的。
“我要结婚了”仍旧在我脑海里浮现着，通过相亲走到一起的S的那个她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是衷心地祝愿他走出过往，真正地坦然面对济南这座城，面对仍旧在这座城里的那个Z，以及那段欢笑与泪水同在的记忆。
（2016年1月22日记于济南，送给兄弟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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