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小说之子母篇

寒山

                                                        孝

   冬夜，寂寥的农舍星空下，有一对夫妻闲来无事，相互斟茶欢聊，骤闻门铃响起，妻匆匆起身前往开门，只见夫的表弟一家三口正哭丧着脸站在那里，妻忙将他们请了进来。
   哥，我们刚开完家庭会议，这会儿过来，就是想让你问一下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我那丈母娘这病还需要填多少钱？还能医得好吗？要是再这样医下去，再坚持一个星期，我们可是连给她办丧事的钱都没有了。一脸哀愤的表弟前脚刚一迈进客厅大门就急着表起态来。
   尾随而至的弟媳一手抱着年仅3岁的儿子，一手攥着纸巾抺着泪。我妈也真是太没脑子了，也不为我们想想，我们的积蓄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反正她今年都53岁，就算是医好了也就多活个几年，我爸去年也没了，何不陪我爸一起去？也省得我们这样浪费钱。她放下儿子让他自己玩去，兀自往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哽咽起来。我实在是不忍心要因为她而使各家的积蓄都花光了，还得将家里的房子，两片土地和黄金都卖了，那些可还得留着给我弟结婚呢！也不为我们想想，怎么也不肯放弃就医，真被她气死了。
   哥，你就给问问，像她那样没了半个肺的人还要医多久？我们都没钱了，可别到时连棺材都买不起。表弟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我们这样一直轮流着去照顾也不是办法，大家都得上班，可没法老这样同她耗下去。弟媳愤愤然抽蓄着说。都一个星期了，也就只好了那么一点点，这得医到啥时候呀！
   呜哇~~！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走着，不小心撞到椅子角，额头上立刻出现一大片嫣红，哇哇地嚎哭起来。弟媳紧张地把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地啪着孩子的后背摇晃着。宝贝，妈妈疼疼，不哭哦，妈妈亲亲，不哭不哭，你一哭可把妈妈的心都哭痛了，妈妈亲亲，我的宝贝不哭。
   夫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欲拿起手机打电话。妻气愤地捅了他一下。还用打吗？这不明摆着。
   唉！只怪我妈没脑子，我还担心我姐会去跟她公公婆婆借钱呢，她们刚卖了一辆新车，这会手头上也没剩多少钱。弟媳一边说一边摸出一块糖来塞给孩子吃。她老说让妈就这样去了有点舍不得，可舍不得又能怎样？花上一百万也就多活个几年而已，要是她走了，我们再把房子，土地什么的都买了，得个一两百万的，我弟就可以重新买个房子娶个老婆，这样对大家都好，可我妈怎么就是想不通呢？真是气人！弟媳说着说着，还满有孝心地问道。大伯，要不你跟医生说一下，给我妈打一针“安乐死”吧，也省得她太痛苦了，她老是这么咳嗽，我看着也怪难受的，而且，听说肺结核可是会传染的，要是传染给孩子了可怎么办？
   这个不用问，肯定是不行的，就我所知，连癌症的临终病人都不让打，何况其他病人，这样做是犯法的。夫愤慨地答道。
   既然不能“安乐死”，你妈又不肯配合，那该怎么办？表弟自言自语着。
   反正没钱了，我妈再这样无理取闹也不必管她，明天直接找医生，就说没钱，咱不医了，把人接了回家办后事算了。心絮烦乱的弟媳硬着口气绝决地说。
   那也好，那你打电话就跟你姐说，问过医生了，你妈这病好不了，也省得她有些舍不得。
   他俩一言一答对讲完后，便千句宝贝，万句宝贝地抱起儿子起身告辞了。临至门口，弟媳还不忘客气地叮嘱道。大伯，嫂子，到时你俩可得抽空来参加我妈的葬礼，我妈向来喜欢热闹，人多些她也高兴，记得哦！
        

                                              田螺为仔死（潮语）

                                                       儿子篇
    元宵佳节，拜祭过祖宗。婆婆与公公一前一后地进了卧室，再出来时，婆婆红着双眼催促吃饭。一家子早早地围坐起来吃晚饭，一餐无语。
    公公匆匆地吃完晚饭，令婆婆带孙子去看花灯。婆婆一脸得意地过来拉孙子，孙子死命抵抗，不肯同她出去，挣扎了一会，终敌不过大人们的力量，怏怏地跟了去。
    公公，儿子，儿媳三人聚坐客厅。儿子煮水预备泡茶。公公突发威言。你们也太过份了，居然看不起你妈！你妈那么辛苦地为了你们才跑到女儿那里去帮她带孩子，就是为了能从她那里赚多几个钱回来好贴补家用。真是田螺为仔死！可你们呢？居然没把她放眼里！
   儿子问。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公公答。你妈从来不会偷偷地跟我说你们的坏话，不过，你们每天应该多关心她一下，嘘寒问暖才对，她跑那么远的路去帮你妹带小孩，你以为轻松啊？每个晚上都被孩子闹得睡不好觉，还得看你妹家里人的眼色，好不容易回家来放松一下，你们每月至少也得拿个一两千块钱给她花才对......。
   这时，孙子突然自己哭䘮着脸走回来了。儿媳紧张地凑近前，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奶奶呢？
   孙子答。奶奶走到半路就扔下我去赌钱了，她让我自己先看灯去，她一会再来找我，可我害怕，就自己先回来了。
                                                       女儿篇
    晚间，突兀的电话铃声响彻整个屋子。母亲走过去扫了一眼显示屏，愣了一下，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子从洗手间里慌慌张张地钻出来接电话。

    妈，你怎么不听妹妹的电话？儿子对着正在边看电视边吃水果的母亲询问道。

    母亲瞟了他一眼，说。我正看连续剧，你听也一样的。

    他哦了一声接着说。妹妹让你去省里帮她看小孩呢。

    我知道，我才不上去呢，这家里还有这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我帮忙料理，她要么就自己把小孩带下来寄放在这儿，我帮她看管，要么就自己看去。母亲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可你不是一向都上去省城帮她看小孩吗？而且你今年已经一整年没上去了，我看她也怪可怜的，要不你就去一趟吧。儿子怵怵地讲。
    啧！今年可不比往年，她男人犯了法被捉了去，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让政府给没收了，我去了不还得倒贴钱给她？我才不去呢！母亲咽下一口苹果渣，叹道。唉！田螺为仔死！反正我以前也帮了她不少，也够了，现在－－。母亲拖着长腔道。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啰！
      

   
   
   

   
     

   
   
   
   
   
   

香儿

文笔流畅，值得回味。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