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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飞流直下 于 2016-2-19 11:06 编辑 * t! f: |' T3 ~
$ I, A) L# V- {) s种 子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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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 夏天,唐山发生了大地震。在中国近代,甚至是现代,这可能是后果最严重的自然灾难了。那时我十四岁,小学刚毕业,对大地震的意识很淡。直到五、六年以后,读到钱刚的长篇报告文学 《唐山大地震》, 才被大地震的惨烈、唐山人民的坚强、解放军指战员的奋勇牺牲深深地震撼了。
N# P7 G5 G+ u& Z. A$ { 地震的恐慌也席卷着济南。整个城市的人们在院子里,院子外的街道上搭起了密密麻麻的防震棚,杂乱萧瑟,就象电影里战时的营地一般。
. V! I9 E" q6 b+ W4 D4 R1 a 那时侯的孩子接受的信息很少,见识也不多,不象现在的孩子这样成熟。那时侯玩的心太野,一门心思地傻玩, 防震棚就成了一个好去处。 那个小小的空间,就是一个小世界,充满了惊奇和想象。 @ P$ ^2 T" @. J* U
我家的防震棚别具一格。别人家的或是方椎体形状的,象帐篷;或是长方体形状的,象蚊帐。我家搭建的时候,先是把一张棕床篦子探在两条长板凳上;再用长竹坯子顺着床帮弯成半圆的弧、扎紧,共三道;竹坯子上铺上草席子,再蒙上塑料布。一眼望去,就象在画册里见过的乌篷船上的篷子。+ i. q6 S b$ `/ `" K
天气也坏,隔两天就下场大雨,本来就乱了套的生活更加不便了。大人们都很烦躁,那时我不懂这些,也不去理会。正是放暑假的日子,大雨来了,就躲进防震棚,在里面手舞足蹈,看大水在床篦子底下哗哗流过,高兴的很,好象是真的坐到了乌篷船上似的。 " ~9 ~# Q* f3 d' V% W4 F% J6 k
那时我十四岁,那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一次大雨过后,天上还斜斜地刮着雨丝,地上还哗哗地流淌着雨水的时候,在我无意间掀起防震棚的门帘向外傻看的时候,我生活中,或者应该说我生命中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时刻—— % j& D2 ~4 R* B+ C5 ^5 [( R
南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一个女孩,打着一把浅绿色的伞,穿着一件橘红的上衣,半抱着一双黑雨靴,裤腿高高地挽过膝盖,趟着没过脚踝很深的雨水,不紧不慢地向我这边走来。
& @. e+ Y; c7 \5 {9 r9 o 女孩非常漂亮。尽管离着比较远,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非常漂亮。 - X$ U- T P9 F+ K) g/ H' h% ]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雨天里,能在我们院子前的这条街上走过,想来她不会住的很远。她好象是去给家人送雨靴吧,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4 @. v# o! D. l" `7 Q" g ~1 | 我还在发呆,女孩已经走近了。 ; V; S: I9 Q V, H% E/ }
她微微地侧着脸,平静地看了我的防震棚,看了我,目光转向前面。她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好长的睫毛呵;眼睛水汪汪的,好亮;鼻梁笔直;面色白嫩;嘴唇轻轻地抿着;神情纯真无邪……
8 x# G$ r- h7 z/ F8 U1 ~ U 我还在发呆,女孩已经走远了。 ! z. C, F" F, U; q7 q, ]0 w* z
后来,看复映的文革前的影片《阿诗玛》,看到阿诗玛的扮演者杨丽坤的时候,我惊叹,那女孩活脱脱就是个小杨丽坤呵!
: p+ K4 v& T9 I 再后来,我在《诗刊》上读到顾城的小诗“感觉”:“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在一片死灰之中, 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我惊叹,诗中那情景、那意蕴,不正是我一直想要表达却无力表达出来的吗?当然,当时我不可能有“死灰”的感觉,在我眼中,所有的“灰”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和活力,渲染着那鲜红、映衬着那淡绿。
4 K! c7 m. m6 V: f/ [* ?: P 那时我十四岁,情窦的种子在一个懵懂少年的心里砰然而动,在大雨过后的防震棚里萌芽。 0 [* T! v) S- j9 o
1986年,女孩做了我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