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杯大赛——撰联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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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 联 小 记

王发昌

对联是一种特殊的文学形式，独盛行于中国。其具有无穷的魅力，以形式精美，对仗工整，音律和谐，遣词典雅，寓意深刻而被誉为“诗中之诗”，征服了千千万万的人。我亦是其粉丝，常于吟诵、抄录、研读、评点之余，亦自撰写对联。

我现存最早的对联，是一九八三年春节撰写的述志联，距今已三十余年矣！其时，风华正茂，学业初成，以中专学历考入招收专科毕业生的本科脱产进修班学习，踌躇满志，气盈胸府，遂撰一联：

读万卷书，喜诵大江东去；

行八极路，赞养浩气长存。   

虽不甚满意，却也敝帚自珍，甚觉韵味无限，铿锵有力，请书法可观者写了出来，挂于房中，红纸黑字墨香，平添一派喜气。

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程途的坎坷，生活的重压，心中时有不平之气，我所撰之联，常有忿怨之作。这大概是受了中国悲愤出诗人，长歌当哭传统的影响吧。一九九零年十二月，我撰了一联：

白日耕耘，夜晚苦书，几时安歇？

孟春播种，金秋采获，奈何丰收！

横批是“作茧自缚“。因是时，我正撰写《写作例话》一书，天寒地冻，彻骨侵心，十分难耐，且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能写作，常常干到凌晨一二点，钻入被窝，半天暖不过身子，心中既有对寒窗艰苦的忿怨，又存着能以立言的向往，故撰此一联，并名书房为“冷茧斋”，以与此联相配，泄己在甘心与无奈中挣扎、苦中作乐、满怀希冀、甘愿沉沦之情。又，我曾见有人因直言而被报复，却无人断是非，每每思之，十分不平，故撰一联“窦娥飞雪冤情天诉；蒋干盗书屈死人知”，横批是“哀哉斯夫”，以浇心中之块垒。现在翻读这些对联，犹如读着一个个的故事，回想当时情景，百感交集，享受着时光倒流的乐趣，弥足珍贵。

我最喜欢写的是春联。因为市面上的对联，难有合意之作，即使有合意的，也是通用联，谁都可用，没有个性，易成千家一联的状况，不如自撰对联可表己意，抒自情，寄寓心愿。如一九九六年春联：

华章溢彩，激扬文字辉门户；

雏凤凌云，指点江山入画阁。

横批是“发达昌盛”。这里，上联的“华章” 是指我撰写的第二本书《属对趣谈》于九五年出版了，三年出版了两部专著，确实是“溢彩”之事，而这则是源自于“激扬文字”。下联用唐朝凌烟阁画功臣图像于其上的典故，愿子侄们奋发努力，立德立功立业。横批则嵌入了我的名字（本来“华章”二字就与我名谐音）。这幅对联将成功的喜悦，对后辈的殷殷期望洋溢于字里行间，既是对过往的总结，又是对今后的展望，表现出怡然自得的心怀。再如九四年的春联：“一户临春，喜让新桃换旧符；三阳开泰，笑迎旭日耀吾天”，横批是“万象更新”。 这幅联寓意扫除九三年失意之晦气，劝勉自己振作起来，从新开始。

二零一一年央视春晚，出联征对，令我兴起。其中一联曰：“百善孝为先，常回家看看”。我对以“万厌腐作首，多面壁想想”， 但觉不好，虽同是劝谕，对句却重在警戒，与出句风格不太吻合，且“厌”是去声，不合平仄。又戏对之“千秋儿做大，多俯首驮驮”，不禁引来妻子的笑骂。我强词道：“世情如此，不过不能说。一旦捅破这层纸，大扺要受口诛笔伐。”此对句的思想意义不大，故又弃之不用。一时对不出，抓耳挠腮，心痒难耐，春晚节目也无心观看。后我到书房拿书，看到满室图书，不禁啍道：“万行（xing）学占首，多把典读读”， 大乐，急书之，告之于妻，与同享矣。

至于春晚的评奖行为，我却不敢恭维。其中一出联为：“春晚迎春春不晚”，其两个“晚” 字音、形同而义不同，前为“晚会”， 后为“迟” 意， 对句这两个位置的字亦应同音同形不同义，其难对之处即在此。我对以“岁朝添岁岁方朝”， 两个“朝” 字，一为时间早晚之“朝”， 一为“朝气”之意，而且“晚”、“ 朝” 为反义词，合乎出句意旨和严对规则。而获奖对句是“岁寒守岁岁无寒”， 二“寒” 一意也，评选之人其有意乎？此题外话，无碍于我撰联之乐！

撰联之趣不可胜数。欲享其趣，自去撰之——诗曰：纸上得来终为浅，须知此事要躬行。

游野三坡

王发昌      

我俗务缠身，囚于都市，已是很久没有与大自然亲近了，心中十分向往之。听说野三坡风光壮美，野趣颇多，是一个洗涤尘俗的好去处，我便设法挤进了北京某单位离退休老同志游览团，去野三坡探幽寻胜。

人们兴奋地等候出发。早晨的空气清凉。喧嚣的都市，在忙忙碌碌的节奏中飞速地旋转。工业化、科技化、城市化的成果，造就了一座座城市的繁华和物质的丰富，也带来了钢筋水泥的森林，日夜不息的人机合奏曲，充满了PM2.5的尘霾。农耕文化与工业文明在特定时空中发生了碰撞。生活的压力，迫人的竞争，机器对人力的排斥，失控的物价，涌动入城的人潮……无情而又纤毫毕露地压榨出人的渺小和无力。焦虑、抑郁、浮躁时时泛起，人们纷纷渴望着跳出这居之难忍，弃之不能的围城，去亲近沉静、真璞的自然，远距离地体悟、反思那文明的行迹，驱散迷惘的乌云。看着那条条飞扬的皱纹，我听到了心底的一声叹息。

车终于开动了。在路的两旁，与钢筋水泥森林相媲美的，是那一棵棵数人合抱粗细、傲然耸立的白杨树。这是在中国，在人们心中非常不一般的树。自从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以后，它便成了一种精神的象征：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丫枝和树叶一律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这是虽在北方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参天耸立，不屈不挠，对抗着西北风；它是树中的伟丈夫，宛然象征了今天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我吟诵着这耳熟能详的文句，欣赏着白杨树的秀逸风姿，诚感先生之言不我欺也。在数十年后的今天，白杨树依然是那么质朴、伟岸、挺拔，无惧于远近摩天大厦的威压，以“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概，屹立于天地之间，散发着清淡的芬芳，在钢筋水泥森林的包围中，倔强地展现着一抹自然的风韵，给人们带来那沉静的绿的温馨。白杨树确是不平凡的树。

耸立的高楼渐行渐远，竖满脚手架的建筑工地也越见稀少，入目的是高速公路两旁延绵不变的绿化带。它护卫着高速公路，也挡住了路外的风光。汽车在散发着白光的河沟中前行。景色变得单调了，视觉不免疲劳，不知何时，我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身处山壑之中。我正想吟上几句“大梦谁先觉，车睡日迟迟”之类的诗句，但看见两边群山连绵，峰峦起伏，不见尽头，远处一汽车负日而行，觉得此景更有“两岸群山相对出，一辆孤车日边来”的苍朴韵味。

我兴头十足地观赏着这连绵的山峰。这山并不很高，矮的仅有数十米，高的亦不过二三百米，但却是名符其实的绝壁：其基本无坡，座座壁立，象斧劈刀削般整齐，直上直下，平添耸天而立的威势。那岩石也不是大型的巨石，而是看去似砖块的片石，层层迭迭，如人工精心码放的一样，整整齐齐，拔高而去，直上山顶，虽经千万年，饱经风霜雪雨的侵袭，却依然稳固无比，没有丝毫松塌的痕迹，巍然屹立在这莽莽苍苍的原野，向人们诉说着大山定力的神奇和天地正道的行迹。

大山、田野、小溪、河渡、垂柳，横亘的村庄，错落的小院，荷锄的山民，构成了一幅古朴苍雄的画图。我似乎穿越了时空，眼前漂浮着历史与现实的沧桑，不知何者为古，何者为今，何是文明，何是蛮荒，心的空盘镶嵌上古今交融、文明蛮荒交织的质朴图画，那缕缕的浮躁、焦虑也溶入到这山的宏伟、持重、坚韧中。

终于来到野三坡。

野三坡是由十悬峡、海棠峪、蝎子沟三条各具特色的峡谷组成，总长105华里，故又名百里峡，享有“天下第一峡”的美誉。这里高山万仞，翠壁兀立，丛峦连绵，峡谷幽深，放眼望去，山的雄峻之气，浩然威势扑面而来。

我们朔海棠峪而上。奇险的老虎嘴，昂然向天，如猛虎咆哮，神形栩栩；清凉的爽心瀑飞流直下，细雨如毫，丝丝清凉沁人心肺，虽酷暑若虎，亦凉爽如秋；狭窄的一线天，绵长曲折，峡宽如线，大部宽仅米余，窄处需侧身而过，若是体胖者至此，怕是无缘余下的胜景；惟妙惟肖的回首观音，将“鬼斧神工”的内涵作了淋漓尽致的诠释，并让其深嵌于人们的脑海中；规模宏大的天生桥，一梁悬架，云生脚下，立于其上，顿生临空御风之感。海棠峪景诱人乐，人悟胜景，人与景逐渐滋生出相知相亲，冷热同怀，美丑与共的默契感。山即是人，人即是景，心灵在此升华。

到得天桥，已是海棠峪的尽头，向前则是攀上天亭，越过峰顶向十悬峡进发。这时，人们体力消耗甚巨，且俱是年高体衰者，而上峰之路和十悬峡都未开发，十分崎岖难行。于是，人们兵分两路：有志者向天亭进发，无心者原路折返。我选择了后者。

返程中，看着已欣赏过的景色，我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后悔和些许神往：若不原路折返，此时已是险峰揽胜，新景纵赏，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又有怎样的乐趣！

下得山来，到路边货摊溜了一圈，就见游十悬峡者施施然而来。听其眉飞色舞地讲述十悬峡的风光，炫耀之色跃然脸上，令我神往之余，竟然对他们产生了几缕嫉妒。实是好笑。

笑过之余，我不由想到，论年纪，与攀顶之人比，我不是最大的，甚至当得起“年轻”二字；论体力，我亦不是最弱的，若去登顶，仍有余力；论目的，此番出游，就是为了领略自然的风物，亲近大好的河山，我却自己放弃了。那么，是什么让我没能去登顶揽胜呢？原因也许有无数种，但说到底，应该还是一个意志力的问题——我没有树立起克艰登顶揽胜的意志！一听说山路险峻，举步维艰，便打消了向前的念头，因而只能是原路折返，无福消受更多的胜景。最后一刻，意志的软弱，导致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实在是令人唏嘘。

在人生的道路上，人们必然会经历无以数计的意志的较量。这种较量几乎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不必说身处生死存亡，狂澜既倒之际，也不必说面对都市的喧嚣，讨厌的尘霾之时，就是那洒扫庭除，穿衣捯饬，信步闲庭，也往往会包含有人的意志的较量。在这种较量中，意志坚毅者胜！也只有意志坚毅者，才会有坚定的信心和强大的定力，才可能如白杨般倔强向上，象大山般持重屹立，勇于创造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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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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