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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木耳 于 2016-1-17 17:57 编辑
老房子 这老房子是祖父他们那一辈留下来的,后来留给了我爷爷,再后来留给了我大伯。我大伯四十出头,憨厚善良,离了婚,我大伯就一直住在老房子里。
老房子的门是木的,看起来有点朽了,上面是那种老式的挂锁,但是由于被锈蚀了,原来的黑锁被一层黄色的东西覆盖着。门里面有着横栓,我记着横栓上有一个铁铃铛,无论开门还是关门,铁铃铛总是“铛铛铛”的响着,我总是乐此不疲的开门关门,然后“咯咯咯”的笑着。进门的右手边是一间用来关牛的屋子,只有一扇极小的窗子,黑黢黢的,我总是不敢向里面多看一眼,多迈一步,仿佛这黑暗带着安静对自己奔涌而来,就要将自己吞噬掉一般。大伯说这是两间房,七八岁的我并不能想象出只有一道门进出的两间房的模样。大伯将牛关在里面,把玉米杆也放在里面,我总是站在大门口,看着大伯把玉米杆完好无损的从里面拿出来。大伯瘦高瘦高的,向一根竹竿似的,所以每次他进出都要弯腰,像弓箭的弓身一般,那一捆玉米秆就横在他的腰间,像一支在弦上的箭。进门的左手边是猪圈,胆小的我总觉得里面的猪面目狰狞,叫声吓人,只有弟弟每次都要嚷嚷着要看猪,大伯就笑着看着弟弟说“白龟儿子”。记忆里,大伯就两种表情,笑是其中一种,憨厚老实的大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般干净,就像暖春的阳光一样温暖明亮。其实,进门第一眼看到是用石块堆起来的台阶,台阶是苍白色的。
老房子从大门到院子的台阶是苍白色的,凹凸不平的石块的缝隙之间也没有一株绿色的植物,台阶是苍白色的。就像我对大伯的爱一样,苍白无力。上完台阶后,就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也是用石块铺起来的,这些石块就像棋盘,我和弟弟就像上面的棋子,总是争抢着非要踩在石块上,从这一块跳到那一块,在从那一块又蹦到另一块。靠近大门这一边的这半院子里的石块与石块间有些青苔,挨着台阶有一个石槽,每当下雨天,房檐上的雨水就拧成线的流下来,打在石槽里,然后又飞溅出许多水花来。那时候大伯一个人默默地抽着烟,眉头紧皱着,呆呆的看着这水花入了迷,烟雾萦绕,我看不清楚大伯脸上的表情,更不懂得那深沉表情的含义。我大伯离过婚,有一个儿子,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只在家见过哥哥两次,记忆里总是大伯一个人抽着烟,看着院子。院子另一边的石块之间,除了长满青苔,还有几株绿色的小草摇曳着,偶尔也会有几棵苍耳的幼苗,有几只蝈蝈往来。在院子里出现第二个台阶,上去就是正房,厢房,阳台,第二个台阶由于长着青苔,台阶是墨绿色的。
老房子的第二个台阶是墨绿色的,石块也平整了许多成了石条,雕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修饰着,却还是掩饰不住它的古老厚重。老房子堂屋的门是常年开着的,总是在台阶上就可以看见大伯一个人坐在老藤椅上,翘着二郎腿,一个人默默地抽着烟,他旁边的桌子上总有一杯浓浓的茶,那杯子是装水果罐头留下的,里面一年四季都装满了浓茶。茶是很浓的,透过玻璃看见茶水都是黑色的了。浓茶是很苦的,大伯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一杯浓茶,甚至是一杯更浓的茶。大伯的茶,反正我是一口都喝不了的。大伯总是皱着眉头没有笑容,这是大伯的另一个表情。我和弟弟叫着他“大伯”,他稍稍转过头来,目光呆滞无神,脸上的愁苦依旧没有消失。有时候大伯的头发还是湿的,额头上还有未风干的汗水,沿着他额头的千沟万壑浸染开来,把他黝黑的皮肤也衬托的亮锃亮锃的,他穿着一件旧了的短袖衣衫,坐在藤椅上吸着烟。那时候我还太小,对什么都不懂,只记得大伯一直都一个人坐在堂屋里。
老房子的正房由堂屋和两间房间组成,堂屋在中间,两边是房间。堂屋的摆设很简单,一张上了黑色油漆的桌子,一张藤椅,一组带有三个抽屉的柜子,一台黑白电视放在柜子上。我和弟弟到堂屋之后,一会儿按电视,一会儿在桌子上乱翻,一会儿又在大伯的抽屉里看看,然后向大伯要走了抽屉里的那一两角钱。大伯偶尔也会开心的笑笑,然后总对我说要好好学习,我想大概是我和弟弟的某句天真的话,某个天真的行为,把大伯逗乐了吧。那真是万幸呢,在这苍白之间还有一丝丝的色彩。出了堂屋往右拐,就到了厨房,两口灶两口锅,一个石水缸,一张饭桌。有时候碰见大伯正在吃饭,尽管自己吃过了,也还是要和大伯一起吃喜欢吃的炒瓜丝的,这时候大伯脸上总是笑着的,然后对我说要好好学习。
老房子的厢房有一间房间是奶奶住的,那间屋子有一扇小小的窗子,窗外有一棵大树,夏天的时候,阳光和树影偷偷地溜进来,风一吹,窗内的阳光和树影也微微的摇曳着,窗外聒噪的蝉鸣也悄悄地飘进来,这才给这古老沉重的老房子,带来一丝丝惬意。我总是悄悄地潜进去,踮着脚尖,看到窗台上有一个纸盒,纸盒里放着鸡蛋,阳光和树影为鸡蛋画上了各种各样的图案,老房子酣睡的很安详。
老房子里曾经住着善良苦命的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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