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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笔似青锋

【原创】长篇历史小说《只有青山不改》(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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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8 12: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天暑热难耐,至夜间时,倒还来了一丝凉风。那金华城外扎营的清军,一连几日都因天热而未睡上好觉,见今夜凉爽,于是纷纷解盔卸甲奔梦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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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8 12: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段承上启下,衔接恰当。精彩待续,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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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08: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2-8 12:21
此段承上启下,衔接恰当。精彩待续,欣赏。

深谢总版关注并留评!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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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08:55: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当博洛看到高挂于城楼之上努山的首级时,已是日出之时。
  博洛和一班清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被围于城内的朱大典会乘着凉爽之夜派出人马劫寨。而由于未有防备,各营人马折损了千余。更令人恼怒的是,连久经战阵的悍将努山也死于非命。“这可不好在摄政王面前交代。”想到这里,博洛连忙率着众将领回营,因为他要赶紧上疏报奏此次大挫并自请责罚。自然,攻城之事也下令暂缓,博洛可不愿意在努山死去后无谓地弄出更大的死伤,若真如此,只怕自己会如阿济格一般被多尔衮革去爵位。
  “曹存性是否已率人马启程?”骑行在马上的博洛在今晨已依从了李成栋的进谏,派曹存性回杭州调运红夷大炮,此时向随骑在后的苏坦泰问了一声。
  “回贝勒爷话,曹提督已启程一个多时辰了。”
  “那就好。待红夷大炮运来后,本贝勒定要轰平这金华城,以解心头之恨!”想着攻城已是五六日,除了死伤数千人马外,竟然一无所获,博洛的心中就恨恨不已,他也非常后悔没有及早听从李成栋去调红夷大炮的谏言。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委命自己为征南大将军而颁下圣旨中的一句话“凡事与图赖等同心协谋而行,毋矜已知,不听人言。毋恃兵强,轻视逆寇。仍严侦探,毋致疎虞”。“我真是有负皇上和摄政王重托,实实是罪该万死!”博洛在心里将自己痛责一顿后,扬起马鞭,对着胯下枣红马的屁股猛抽了一下,将马头一勒对苏坦泰道,“转道前去李成栋大寨!”在昨夜明军前来劫寨时,只有李成栋的大营未有丝毫损失,反而杀死杀伤了不少明军。“这家伙端的治军有方!”博洛觉得,要攻下金华,李成栋是自己必须倚靠的重要力量。
  
  此时李成栋的大营里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象。因昨夜击败了偷袭的明军,李成栋特意令伙房多弄上了几个荤菜并从就近的集市上采买来一些酒水与将士同乐。
  在李成栋的军帐内,元胤、孟文全和陈甲陪着熊庆和熊喜正在吃喝,而李成栋则在牛凤梧、杨季贤的陪同下到各营巡视去了。
  “尔兄弟二人为解我军大难立下殊功,孟某敬两位小将一杯!”孟文全端起杯子,对着熊庆、熊喜说了一声,随即一饮而尽。
  “此次能顺利斩杀努山,一是托大帅洪福,二是靠先生精心算度,三是也亏了有些运气。小的不敢居功!”那熊喜略微伶俐些,说出话来也是有辕在辙。那熊喜说罢,和熊庆一起,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先生你说巧也不巧,他二人正和那努山相拼时,朱大典劫寨的明军就杀到了,那明军还割去了努山的首级,把我等的一切都遮掩了过去,真他娘的巧!”吃喝着的陈甲此时那是真的高兴。
  “哈哈哈!更巧的是大帅为防万一出了纰漏,我军将袭杀努山等清军,故而令全军枕戈待命,不料竟成了有心的防备。若是无此安排,我等也会吃那明军大亏!”孟文全说着,又给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
  “看来这就是天意!”已是喝得满脸通红的元胤接着嘟囔道,“只怕朱大典这老儿此时也在喝酒庆贺。劫寨杀死众多清军且还取来满旗前锋统领努山的头颅,这是一件多大功劳!不知这功劳被何人冒领?真是便宜了这龟孙子!”
  
  此时的朱大典还真在督师府的大厅里摆宴庆贺。
  自从昨夜派出人马劫寨杀死了不少清军并取得努山的人头后,朱大典等一班官员和将领都料着博洛会大举攻城以图报复,所以一大早就来到城上巡查督守,可直到巳时,那清军非但没有攻城,反而来了个退兵五里,将扎在城边的营寨都撤后了。朱大典见此情形,乃大笑着对随从的官员道:
  “昨夜一战,斩杀清酋努山,已令彼丧胆耳!本督师料定数日之内,清军不敢来攻!”说罢对着站在一旁的金华知府于世乾说道,“今日城上守军的饭菜要多加些鱼肉荤腥,好生犒赏则个!”然后对张弼说道,“尔可以传报相关官员士绅,晌午时分齐至督师府,本督师要宴庆一番!”
  虽是大兵压境,但今日金华城内的督师府门前却是车如流水,马似游龙,前来参加贺宴的宾客自是不少。一班士绅和官员闻得昨夜朱大典派出前往清营劫寨的明军斩杀了清酋努山,并杀死杀伤四五千清军,自然是高兴得很。他们想着清军遭此重挫,定会胆战心寒,说不定就会撤围而去,再不济也会使得城池能再守上个三月半载,届时围城的清军必是兵疲意沮,那鲁王监国和福建隆武帝的大军也会援至。但他们皆是被朱大典夸大的战绩所惑,做着那见弹求鸮之想,把形势看得过于乐观。
  见宾客至齐,坐于主席正中的朱大典撩了撩朝服,整了整纱帽,而后缓缓站起身子,朝着四面宴桌环顾拱手,然后朗声说道:
  “昨夜我金华雄师夜袭敌营,大获全胜,斩得清军大小头目数十,杀死杀伤清军五千!彼现已丧胆,不光是不敢来攻,还退兵数里以避我兵锋,此真乃天佑我大明也!”说到此地,那朱大典略微停顿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如此喜庆大事,原本应浆酒霍肉以待各位,但今金华尚在被围之时,将士俱在劳苦之中,我辈岂敢奢华?故本督师删华就素,仅备下常蔬薄酒,只为一庆。还恳望众位能于谅涵。”说罢端起放在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说道,“愿我等齐心协力守住金华,本督师先饮为敬!”
  听罢朱大典所说,那坐于朱大典旁边的总兵董毅随之站起,这董毅也曾在辽东作战,原是洪承畴手下的参将,此人生的腰圆膀阔,须髯如戟。那站起的董毅对着正在一旁侍候的亲兵喝道:
  “快去给俺拿个碗来,这酒杯恁的太小,喝着费时费事!”
  那亲兵赶紧换来一个大碗并倒满酒水。董毅端起酒碗,对着朱大典说道,“俺这第一碗就敬督师大人。督师大人统帅我等,保疆护民,端的功劳最大!”说罢,仰起脖子,将酒一咕哝倒进嘴里,然后对着一旁的亲兵喊道,“再给满上!”待倒上酒后,董毅端起酒碗对坐在一边的林文世敬道,“林大人韬略过人,昨夜破敌,皆赖林大人妙算。俺这一碗,就算俺替满城军民敬林大人的!”随即也是一饮而尽。“俺这第三碗酒,”董毅见亲兵又给满上,乃举起酒碗环敬众人道,“要想守住金华,还要仰仗各位鼎力相助!那有钱的就出些银两,无钱的就出个人力。只要我等上下一心,我金华就会变成那金城汤池!”说罢又是一口将酒吞下。
  一旁的林文世见此,连忙劝道:
  “董将军真是海量,。还未动箸,已是连下三碗。还请将军吃些菜蔬,慢慢饮来才好。”
  “哈哈哈,这菜就免吃了!”说罢董毅对着朱大典一拱手,“末将还有那军务要办,现即告辞督师大人和众位宾客。”随即对着仍端坐在宴桌上几个偏将一努嘴,而后迈着阔步走出了督师府。见此情形,那几个还没吃上一口饭菜的偏将赶紧起身,快步追随而出。
  “董总兵真性情中人也!”朱大典对着林文世不由感叹道,“他今晨寅时方率兵回到城中,又巡城查防,凡事均是昧旦晨兴,井臼亲操,已接连数日不得合眼。此等忠勇之士实为我朝廷栋梁,若有来日,朱某定将上奏朝廷褒赏,使其青紫被体。”
  林文世听得“若有来日”几字,心下不觉一震。此时的他想着眼下虽是数次击败清军,但对于整个围城大军而言,只不过是小挫而已,金华城仍然处于危急之中。而从朱大典的话语中也可听出,朱大典对能否守住金华并不乐观。
  “督师大人,下官有一言禀告,但恐有不合时宜之嫌。故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林文世说此话时是一脸的严肃,只把一双眼睛看定朱大典。
  “林大人忠直才高,所言皆是为着朝廷和百姓,有何讲它不得?”朱大典感觉事关重大,于是附耳过来说道。
  林文世瞥了瞥正在吃喝兴头上的众人,见众人并未注意自己和朱大典的谈话,停顿了片刻,乃对着朱大典小声说道:
  “能否解得金华之围的关键已不在我满城军民身上,不知督师大人以为此话对否?”林文世见朱大典沉吟不语,于是接着说道,“要想解围金华,须得有外来强兵救援。而当今皇上远在福州,且不论是否冰山难靠,即便派出大军相援,也不是旬月可至!现数万清军围城,城中虽有数万军民,但妇孺老幼却也不少,这等均是连车平斗之人,只会糜费粮草,于守城上并无帮助。要想久守待援,下官以为不如现今就将那老幼妇孺尽数遣出城去,以保我城中粮草充裕。”当然,林文世此话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不希望城池被攻破时让这些百姓无谓地死去。
  听罢林文世所说,朱大典拿过一边的酒壶,给自己的酒杯将酒斟满,而后取过林文世面前的酒杯,边斟边说道:
  “老朽一生,只是顾着‘名利’两字,而今总算看开,那钱财就是身外之物,多之何益?先帝因老夫贪贿而仅施薄惩,端的叫老夫羞惭无地!”见林文世也随之嗟叹,乃接着道,“老朽誓守金华,为的就是报效朝廷,为匡复我大明江山尽一己之力。”说到此,朱大典沉吟片刻,将头摇着说道,“朱某何尝不知,这金华城现已是阑风长雨之地,能守得许久尚不可知。金华乃老夫故乡,各辈先人皆葬于此地,我朱某断不会做那残民以逞之事!既然林大人言及,本督师就放阖城老幼出去,能多活出一人也算是老夫的一件功德。”
  “督师大人如此炳若日星之举,定会被后人所称赞,也将为金华万民感戴!文世代金华百姓深谢督师大人!”林文世说罢,就于席上向朱大典深深一揖。
  “老夫所为,并非要收旗卷伞,只是念及乡亲原本就暮爨朝舂,生活已是艰难,何苦白白赴死?遣散老幼之事,还望林大人为老夫分忧,林大人也一并随之出城。”
  “督师大人此话差矣!”林文世见朱大典让自己出城,乃朗声说道,“下官原本布衣韦带,后有幸中得进士方有今日为朝廷出力的机缘。文世虽无揽辔澄清之志,却晓得忠义大节!若金华幸而守住,文世当返辔收帆,归乡过那爱素好古的生活。此乃文世困心衡虑之想,还望督师大人成全则个!”
  “朱某乃行将就木之人,死在金华也是遂了老夫代马依风之愿。林大人正值有望之年,老夫岂敢妄允大人所请!”说罢此话,朱大典眼中已是泛出了泪水。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副将张弼端着酒走了过来,林文世见此赶紧起坐,端起酒杯敬道:
  “昨夜劫寨,张将军破竹建瓴,立下殊功,于阵前斩得满酋努山,使清军丧胆!林某不才,在此敬过将军,还望将军海饮一快!”说罢,林文世即举杯昂首,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林大人端的是元龙豪气!”那张弼爽笑着说道,“末将能斩得那努山,全凭着督师大人调度有方和林大人的神机妙算!末将焉敢独自居功?在此末将敬两位大人一杯,以示深谢!”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各位士民乡亲!在此席间,本督师有一军令下达!”喧闹的繁杂噪声随着朱大典的这一话语立时停住,众人错愕之时只见朱大典缓身站起,“朱某本樗栎庸材,赖各位鼎力相协,力守金华。清虏在我城下,屡遭败挫,而我城中军民众心成一,其志撼山!”朱大典见众人听得仔细,能觉轻钗落地,乃接着道,“然凡事均应深厉浅揭。今我军利在久守,而城中妇孺老幼日耗甚巨,留在城中实为不智之举!本督师下令,从即刻起,凡妇孺老幼尽遣出城,无有兄弟的丁壮亦可!凡出城者老夫奉送纹银二十两,以做安家过活之用。”说罢,那朱大典走过桌橼,至大厅中间跪下,“老夫年近古稀,生为明臣,死为明鬼,保疆守土乃吾天职。现皇上驻跸天兴府,即使派出援军,一时也不能解得近渴。故本督师只能如此,还望各位痛谅!”
  众人听得朱大典所说,纷纷离席跪下道:
  “坚守金华,岂是督师大人一人之责?我等皆愿举家纾难,绝无弃督师而去之理。”
  “清军乃豺狼本性!尔等难不成不闻扬州、嘉定和江阴之惨?!”说着朱大典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张弼将军何在?!”
  “末将在此!”那张弼听得朱大典唤叫,连忙站起拱手大声答道。
  “汝明日即派出兵丁至那城中梭巡,凡老幼妇孺之人即刻派银遣送,不从者立斩不赦!此令一也!”朱大典略微停顿,接着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朝。凡我在籍将士,若有乘乱逃离者,一律斩首示众!老夫所说,俱是军令!若有不遵,本督师将一用那尚方宝剑!”
  此时的大厅之内已是哭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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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2 10:34:32 | 显示全部楼层
“董将军真是海量,。还未动箸,已是连下三碗。还请将军吃些菜蔬,慢慢饮来才好。”
标点之间是否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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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2 10:3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各位士民乡亲!在此席间,本督师有一军令下达!”喧闹的繁杂噪声随着朱大典的这一话语立时停住,众人错愕之时只见朱大典缓身站起,“朱某本樗栎庸材,赖各位鼎力相协,力守金华。清虏在我城下,屡遭败挫,而我城中军民众心成一,其志撼山!”朱大典见众人听得仔细,能觉轻钗落地,乃接着道,“然凡事均应深厉浅揭。今我军利在久守,而城中妇孺老幼日耗甚巨,留在城中实为不智之举!本督师下令,从即刻起,凡妇孺老幼尽遣出城,无有兄弟的丁壮亦可!凡出城者老夫奉送纹银二十两,以做安家过活之用。”说罢,那朱大典走过桌橼,至大厅中间跪下,“老夫年近古稀,生为明臣,死为明鬼,保疆守土乃吾天职。现皇上驻跸天兴府,即使派出援军,一时也不能解得近渴。故本督师只能如此,还望各位痛谅!”

掷地有声的将帅之语,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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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2 19: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2-12 10:34
“董将军真是海量,。还未动箸,已是连下三碗。还请将军吃些菜蔬,慢慢饮来才好。”
标点之间是否遗漏?

总版真是看得仔细,谢谢了!标点之间并无遗漏,而是多了一个句号。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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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2 19: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2-12 10:35
“各位士民乡亲!在此席间,本督师有一军令下达!”喧闹的繁杂噪声随着朱大典的这一话语立时停住,众人错愕 ...

深谢总版关注并留评!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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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2 19: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自从朱大典下令疏散城中老幼妇孺,那金华城内就是哀声一片。毕竟那一般男丁不能轻易出得城去,那生离死别的滋味叫无数个家庭陷入了一片悲伤。可在朱大典的严令之下,张弼也不敢怠慢,只是督着那兵丁挨户催逼,对于那些至死不愿离城的百姓,也是生拉硬拽,施以鞭笞。半日之间,就有数万百姓老幼踉跄相搀,走出了金华城门。
  此时城内朱大典的府中大院里,也齐集了朱府的家眷和仆人。朱大典端坐于廊院的一把太师椅上,一旁坐着夫人何氏,另外一旁则站着儿子朱万化。
  “尔等已知,这金华城已被清虏围有数日。”朱大典见众人不语,乃接着道,“老夫已令遣散城中老幼妇孺,以利金华长守。现府中有家人和丫鬟近百,时下已是不需,故老夫决定,有着弟兄的家人留下协防守城,丫鬟雅莲和翠兰侍候大夫人有年,就留下随大夫人调派。其余人等,都随朱宝出城。老夫和大夫人给各位备有纹银一百两,足可聊以度日。”说到此地,朱大典略微停顿,然后唤叫道,“朱宝,尔可过得前来。”
  一直站立恭听的朱宝听得老爷叫唤,赶紧从人众中走出,来到朱大典的身边说道:“小的在此,老爷有何吩咐。”
  “老夫记得,汝是十四岁即进得我府,彼时犹是冬天。那年金华奇寒,连下大雪数日。尔沿门乞讨,因饥寒倒卧于我府门前,亏得老仆朱珍救护进门。”说到此,那朱大典不觉眼泛泪花,唏嘘说道,“那时老夫人尚在,见尔嘴甜聪慧,故取名唤作朱宝,想想已是二十多年,此景此情真是犹如昨天。”听到这里,那朱宝也是泪流满面,抽泣不止。“现尔年过而立,尚未婚娶,老夫今日已和大夫人商议,就将莲玉许配与你。这莲玉也曾侍候大夫人数年,大夫人为她备下五百两嫁资,望尔等今后好生过活。”
  听到朱大典所说,那朱宝“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连叩三头说道:
  “老夫人和老爷待朱宝犹如孙、儿,今老爷和夫人不离金华,朱宝岂能不在老爷和夫人身边?!现清虏兵临城下,小的实实不敢想那婚嫁之事,只想留下侍候老爷!”
  莲玉此时也从人众之中走出至朱大典和大夫人面前跪下道:
  “请老爷和夫人恕莲玉不敬之罪。莲玉不敢在此时谈婚论嫁,更不会做那背主忘义之事!若老爷定要莲玉出城,莲玉宁愿一死!”说罢匍匐于地,泪水直流。
  见此情形,那一班家人和丫鬟俱跪倒在地,对着朱大典和大夫人磕头说道:
  “我等皆受老爷和夫人大恩,不能在朱府有难之时避祸而去,还望老爷允准!”
  “大胆朱宝!老夫所说尔竟敢不听?!”此时的朱大典只气得白须只抖,浑身乱颤,随即呼喝一声,“还不来人将这奴才拖去,给老夫狠打四十大板!”
  “且慢!”随着一声脆喊,只见那遥香走了出来,“如此忠仆,我看谁人敢打?”说着转过身子,对着朱大典说道,“老爷恁的小腹偏心!即便是做那烈妇贞女,也不能让一人独占!难不成二、三、四、五几位夫人就不是老爷夫人?”说着走到朱宝面前问道,“老爷要你活命,你却留下等死,放着数百两银子不拿,放着娇妻不娶,放着好日子不过,你这到底是所为何求?!”遥香问此话时,已是声嘶力竭,声泪俱下。
  “小的性命就是老夫人给的。如今老爷和夫人誓守此城而外放我等活命。小的虽是不识得诗书,却也知晓那关圣爷跟前还有个周仓。现今若是离去,小的实实不忍也!”
  “啪!”随着一声脆响,那朱宝已被遥香一掌打倒在地,遥香随即朝着众人说道:
  “朱宝不听老爷所言,本夫人已代为惩罚!然老爷所说,也有谬误!”遥香说到这里,瞥了一瞥朱大典,见朱大典坐在那里摇头叹息不止,乃缓步至朱大典面前说道,“老爷恩情,妾身岂会不知?那朱宝能弃活求死,一个家仆尚且如此,妾身又怎能在此时分烟析产,只顾及到自己的性命?”那遥香说到这里,将身子转过来对着众人朗声道,“事之再大大不过一死,人固有一死,何不死得轰轰烈烈?!我遥香虽学不得击鼓退兵的梁红玉,却也不会偷生苟活!旁人要走便走,我遥香决意呆在府中,若上天慈悲,能守得金华解围,那时如何再做打算。万一被那清兵攻破城池,我当投水自缢,就做那忠烈之鬼!”说罢此话,遥香拿出香巾,抹了抹满腮的泪水,头也不回,就往自己的房中而去。
  “罢!罢!罢!”望着走去的遥香,朱大典一时也是老泪纵横,待转过头来,见众人仍在地上跪着巴望,乃对夫人说道,“既然都是不走,那就都留下吧!”说着朱大典起身离座,至众人面前缓缓跪下道,“老夫身为阁相,不肯曳尾涂中,守这金华只是磨铅策蹇,勉力而为,今众位留城蹈火,余深敬之,在此叩上老头,以谢各位!”说罢,朱大典对着众人连叩三个响头。
  
  扎营于金华城南门之外的李成栋大军这几日虽是不曾攻城,但仍不时派出人马巡哨,他们可不敢因为丝毫的疏漏遭致博洛的痛责,因为这位贝勒爷自从努山毙命后一直心情不好。
  “元胤我儿,那城门之处怎的涌出了许多的妇孺老幼之人?”骑在马上的李成栋远远望见此番情形,不觉感到有些诧异。
  “禀父帅,这是那朱大典为长守金华之计,将城中老幼悉数赶出,想要节省粮草,如此已有三天。孟叔和孩儿前日即已知晓。”骑行在后的元胤赶紧上前答道。
  “哈哈哈,这朱大典好不识相!这金华能久守得住么?”李成栋朝着一旁的孟文全说道,“只要红夷大炮一送到,还不是墙塌城倒!攻下金华只不过是彗汜画涂之事。”说此话时,李成栋脸上显然露出一股嘲讽的神色。
  “攻下金华,自是不难。”孟文全接着对李成栋说道,“朱大典督师多年,岂会不知?他不过是在放这些人活命而已。”
  “一个贪官,还会替他人打算?寒驹先生此话有些差矣。”这可是李成栋少有的对孟文全所说的否定。
  “哈哈哈!大帅说得好!孟某敢问大帅一句,那高杰高大帅好耶,坏耶?”孟文全见李成栋不答,乃接着道,“在大帅眼中,高杰无疑乃大好之人,正是他,救得了大帅的老娘和兄弟;而对孟某来说,高杰将余掳在军中,终日劳作,时时受虐,那时孟某恨不得高杰立死!”
  “先生言过了!”李成栋可不愿意他人说高杰坏话。
  “孟某当下对高大帅已无嫉恨。”孟文全说到此地,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若无高大帅所为,文全焉能得和大帅相识?又怎能结识如今的这班兄弟?”孟文全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凡人皆凤枭同巢之体,原本就是善恶互渗,随鱼龙曼羡而变。孟某前日即问及那城中走出之人,那些人等均对朱大典感戴不已。”
  “这是自然,留在城中只有一死,朱大典放他等生路,自是心生感激。”李成栋仍对朱大典放百姓出城的行为颇不以为然。
  “大帅认为朱大典爱财,可孟某却听这金华百姓说,他等出城,每人均获朱大典所赠二十两纹银。且那城中守备所耗军资粮草及犒赏将士,皆是朱大典倾家而为。孟某不怕大帅责怪,余倒是对其有些敬意。”
  “彼现已被围城中,放着就是一条死路,眼见得覆宗灭祀,留有钱物又有何用?这不过是困心衡虑之为,那朱大典还是一个贪官!”李成栋此时已对孟文全频频顶撞自己有些不满。
  “大帅此话差矣!”孟文全只认死理,全然不顾着李成栋的感受,“那朱大典若要过那富贵生活,何至如此?清军兵过钱塘之时,博洛曾屡屡致书招降,那吴三桂也曾在其手下为将。他若要做个高官,保其家财,那是轻而易举!大帅该不会以为文全所说为荒谬之论吧?”说此话时,孟文全因神情激动,胡须也随之乱抖。
  “真是个臭书呆子!”李成栋在心里狠骂了一声,但面上却发出爽笑:
  “哈哈哈!寒驹先生还真说得在理!本帅认输,认输!”说着转过头来对元胤说道,“尔孟叔书通二酉,乃钜学鸿生,为父亦以之为师,而后汝要跟孟叔多学着点。”说着将马缰一勒说道,“陈甲军中的马匹这几日闹病,我等可去他营中看看!”
  
  博洛企盼已久的红夷大炮终于运抵了金华。
  这一日清晨,万余清军列阵于金华城下,数十门威力强大的红夷大炮的炮口对准了城墙。博洛头戴金盔、身披铁甲,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匹全身雪白的骏马之上,而周围全是精锐的巴牙喇护兵。
  “苏坦泰!”
  “奴才在!”随着博洛的一声呼喝,那苏坦泰赶紧从后面策马过来答道。
  “攻城之事可布置妥当?”
  “曹存性、王之刚和李成栋均已领本部兵马将阵排好,只待贝勒大将军令下,即行攻城!”苏坦泰的话中流露出十足的信心。
  “即刻就令大炮轰击!一个时辰以后,令各部兵马搭梯攻城,后退者斩!”
  “轰!”“轰!”“轰!”随着震天动地的炮声,那金华城墙和城头已是硝烟弥漫,火光迭起,乱石飞溅,不少在城上防守的士民或死或伤,好在金华城墙坚固,虽有坍塌,却不见大。守将董毅见清军只是炮轰,连忙将守城士民大部撤到城下,只是留下数人观哨。
  一个时辰过后,那轰击的炮声逐渐稀落了下来。董毅猛听到城上的观哨大喊:
  “清军过来了!”董毅遂疾呼城下的将士火速登城,待守城将士刚到这边城墙之上,就见无数的清军已在搭着云梯往上而来。
  “放箭!快快放箭!”随着董毅的喊声,一时城上箭如雨下,那些衔刀而上的清军纷纷坠落下去,可后面的清军却不见退,仍不顾死活地继续上攀,可无奈城上的箭簇和火铳太过密集,即使有少数几个清军上至城头边缘,也被枪尖和狼铣捅下,一时城下积尸如丘。
  “好个冥顽不化的朱大典!”一直在阵前观战的博洛见攻城不顺,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这金华城墙也太坚固了,那红夷大炮轰上去,也只是崩下少许碎石,更无大的垮塌。如此怎生是好?”苏坦泰见攻城不利,也是有些气馁。
  正在此时,隐约听到城南李成栋那边传来一片喊杀之声,博洛循声望去,依稀看见似有清军已登上城墙,在与守城的明军激战。
  “哈哈哈,看来这李成栋还有些手段,我等快过去看看!”博洛心中的烦恼顿时减去不少,连忙率着一班幕僚和将领策马奔南门而去。
  但博洛高兴得太早了。
  在博洛的严令之下,李成栋统帅的将士确实短暂地攻上了城墙。当时牛凤梧见攻城的将士不断死伤,不觉怒气冲天。于是令红夷大炮再次轰击,不待炮火停息就亲自率着其部下的一两百名精壮士兵,冒死向城上攀爬。那城中守军见炮火猛烈,原想着清军这时不会爬城,纷纷撤至城下避炮。幸而巡哨发觉情况不妙,乃大呼示警,守军闻得警报赶紧冲上城墙,而此时已有数十个清军翻过墙垛,举刀向着明军杀来。那一场混战也真惨烈,城墙之上你来我往,各种兵器绞缠在一起,刀砍枪刺,血肉横飞。守将张弼一连砍翻几个清军后,也是血渗战袍,臂膀受伤。好在到底是明军人多,不一会功夫即将登城的清军杀了个干净。牛凤梧登至一半,即被那飞矢射中右胸,从云梯上跌落了下来;两百兵士,只活下来二三十条性命。
  至日过中天,清军的四五次进攻均是无功而返,徒劳死伤一千四五百人。博洛见此,也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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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4 12: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罢!罢!罢!”望着走去的遥香,朱大典一时也是老泪纵横,待转过头来,见众人仍在地上跪着巴望,乃对夫人说道,“既然都是不走,那就都留下吧!”说着朱大典起身离座,至众人面前缓缓跪下道,“老夫身为阁相,不肯曳尾涂中,守这金华只是磨铅策蹇,勉力而为,今众位留城蹈火,余深敬之,在此叩上老头,以谢各位!”说罢,朱大典对着众人连叩三个响头。

细腻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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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4 12: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至日过中天,清军的四五次进攻均是无功而返,徒劳死伤一千四五百人。博洛见此,也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读罢,略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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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4 19: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2-14 12:03
“罢!罢!罢!”望着走去的遥香,朱大典一时也是老泪纵横,待转过头来,见众人仍在地上跪着巴望,乃对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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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4 19: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笔似青锋 于 2019-2-14 19:29 编辑

第三十八章




  晚间时分,李成栋的大营里仍是气氛凝重。白天那场恶战死伤了四五百将士以及牛凤梧的重伤都使李成栋心烦不已。孟文全和李元胤见此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令熊喜备下一些酒菜并唤杨季贤前来陪吃安慰。
  杨季贤在李成栋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杨季贤见众人都只是闷声吃喝,于是哈哈一笑道:
  “这牛疯子受此重伤也未必不好,待他有个三瘸两跛之时,岂不少些斗狠使蛮的事端?”杨季贤见李成栋不语,用筷子夹起一个鱼块扔进嘴里,“大帅看似心疼这家伙,俺看倒不一定。”
  “杨叔。”李元胤在桌子下给了杨季贤一脚。他见父帅有些怒气,赶紧制止杨季贤。
  “啊咔,这娘的鱼刺端得讨厌!”杨季贤说着,用手将一根鱼刺从嘴里抠出,“这家伙差点刺破了俺的喉咙!俺不晓得还有几顿饭可吃,尔竟然从中作梗!”说着叹了一口气道,“俺还真羡慕那狗日的,此时睡着大觉,数月之内用不着冲锋陷阵。可俺说不定明天就死。”说着,拿过酒壶,给自己碗中倒满了酒,随之一饮而尽。
  “杨老三,你话中可是夹枪带棒!”李成栋说此话间,从杨季贤手中夺过酒壶,往自己的碗中倒去,那酒只至半碗,已是滴酒全无。
  “熊喜,快去拿一坛好酒来!”此时孟文全见李成栋眉头舒展,连忙吩咐熊喜取酒。“杨兄弟说得好啊!”孟文全说着将头凑近李成栋说道,“大帅,从来就是福祸相倚。那牛凤梧率直鲁莽,此次受伤许就给其留下活命。那蛮牛只晓得冲杀,全不长个心眼。这金华城坚,若容他一味蛮干,只怕会将小命丢了去!”
  “俺杨老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俺方才过去看了,那狗日的正做着打杀的梦,伸胳膊撂腿地喊叫,须得三四个壮汉方能按住。箭簇也已取出,郎中说只须静养两三月就会安复如原。”
  “这小子真他娘的福气!”李成栋说着,将半碗酒倒进口中,“明日醒来,他定会要酒要肉!元胤!”
  “父帅有何吩咐?”
  “汝可吩咐下去,从明日起,三日之内只许给那家伙稀饭馒头,酒菜俱是不上。就说是郎中吩咐,也是本帅将令!”说罢,转脸对杨季贤诡笑道,“如此这般,汝还嫉妒眼红么?”
  
  博洛这几日是烦恼不已,原想着红夷大炮一到,这金华城就会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从树上掉落下来。可是一连数日的轰击,金华城却未有大的坍塌,而靠强攻,将士死伤不少不说,还寸功未建。在炎热的天气下士气也是日益低落。
  这一日,博洛在军帐之中正来回踱步,思忖着如何方能攻破金华之事。一旁的苏坦泰和几个巴牙喇护兵见博洛气色不好,侍立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正在这时,一巴牙喇护兵从帐外进来,至博洛面前跪下禀道:
  “禀贝勒爷,内院阮大铖大人求见。”
  “就说贝勒爷正忙于军务,无暇召见。”苏坦泰见博洛闻报后仍是来回走个不停,于是在一旁呵斥道。
  那巴牙喇护兵见苏坦泰如此说道,只得赶紧起身外走。
  “回来!”随着博洛的一声唤叫,那护兵只得回头跪在地上:
  “贝勒爷有何吩咐?”
  “有请阮大人!”博洛想,那阮大铖何等精明?在连日损兵折将的情形下前来大帐求见,绝不是为了来自讨没趣,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下官阮大铖叩请贝勒爷金安!”那进得大帐内的阮大铖,一见博洛,就赶忙拜伏于地,但博洛已清楚地看到其眼中流露出一丝轩轩自得的神情。
  “阮大人快快请起!”说此话时,博洛已回到大帐中的帅座上坐下,神态也是日开月朗,他可不愿意阮大铖看见自己的烦恼之态。
  “我大军在这金华城下屡遭挫折,下官敢问贝勒爷可有这破城之策?”
  “哈哈哈!本贝勒不怕那朱大典飞了去!我红夷大炮终日轰击,总有那城墙倒塌的一天。”博洛虽是发着爽笑,却在心里暗忖道:这老小子定有了破城之策,想要卖卖关子,我就偏不往那里说去。想到这里,于是对苏坦泰说道,“还不快快给阮大人看座。”待阮大铖坐定后,博洛对阮大铖道,“本贝勒日前得了一幅好字,乃唐代沈佺期所写一诗。阮大人乃钜学鸿生,于书法上更是精于造诣,写字圆劲厚重,如渴骥奔泉,自成一家。今幸而至此,正好请阮大人赏看。”说罢即走到后面,将一箱匣打开,取出一卷轴至书案上展开,然后用眼神将阮大铖一瞄,那阮大铖此时只得趋步上前,只见那展开的卷轴上写有一诗:
                                                     
  
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
  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哎呀,此轴金题玉躞,锦贉绣褫,端得精致无比!此诗更是错彩镂金,为斗榫合缝之作,走笔行云流水,如锥画沙,虽少见铁划,却处处银钩,真乃鸾回凤舞,实珍品也!”阮大铖虽是见到精品令眼前一亮,但他想不到那博洛此时竟有着此番心情来说着那无关宏旨的话,虽是不解,但眼下也只能随声附和。
  “哈哈哈!既然阮大人说是珍品,看来这确是宝物!”说罢此话,那博洛即将卷轴收起放好,然后对阮大铖说道,“本贝勒将去巡营,阮大人可有兴致一同前去?”说着就从一边取过大氅欲披戴。
  “贝勒爷且慢去巡营,下官前来拜见,乃是有重大事情禀报。”阮大铖见博洛欲走,一时情急,连忙将博洛拦住。
  “既有要紧事情,大人何不早说?”博洛一脸的惊异,话语中充满了责怪。
  “下官已有攻破金华的良计。”说此话时,阮大铖脸上不免有些眉飞色舞。
  “哦,有何妙策,快说来听听!”博洛转身坐回到帅座之上。
  “下官有一门生唤作魏藩,乃此地人氏,曾在这金华府做县丞多年,昨日晚间来投下官,谈及我大军攻城不利之事时,说金华虽是城坚,但并非无懈可击。”
  “那金华城墙端得坚固,本贝勒倒看不出还有何纰漏。”博洛此时对阮大铖的慢条斯理已生怒气,只不过隐忍未发而已。
  “前年此地曾发大水,那暴雨连下旬月,金华城被淹数日,那西门被冲出一水口,致部分城墙坍塌。大水退后,此地官员只是草草修葺,外看虽是坚石,其内确是稀泥松土,彼时崇祯死去不久,南京和各处官员均在各自算盘,加之在银两上也是金尽裘敝,故西门城墙实实是蚁穴之堤。”阮大铖说完,只把那双老眼定看着博洛的反应。
  “哈哈哈!”发出爽笑的博洛起身来到阮大铖的身边,“阮大人端得心思缜密,竟然找出金华城的软肋!好!好!好!若是据此攻下金华,本贝勒定在皇上和摄政王面前为大人请赏!”随即博洛暴叫一声,“苏坦泰,即刻传令下去,明日集中五十尊红夷大炮至西门处,后日猛轰西门城墙!”
  
  金华城内的督师府里,朱大典和林文世正在惬意地下着围棋,那林文世落子如飞,眼见朱大典的一条大龙被黑棋追逼已处于险境。
  “看来这棋要输了。”朱大典眼盯着棋盘,将头摇了几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督师大人只有后手一眼,若是不能冲出出头,下官可令大人投子认负。”林文世说着,那些许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已是连负林大人三盘,看来老夫抵死漫生犹不能一胜,实在是技不如人耳。”朱大典露出了一丝苦笑。
  “只要能守住金华,就是输上百盘又有何妨?下官赢得督师大人,但愿是剖腹藏珠,将那轻重颠倒,大人赢就赢个大的。”林文世说此话时,将眼瞄着朱大典一笑。
  “幸亏成祖昔日下旨筑得坚城,想不到今日竟成就我金华金城汤池。现城中粮秣火药充足,清虏一时怎奈我何?嘿哟,这里竟有一步出头的妙棋!”朱大典说着眼前一亮,将一粒白子重重地往棋盘上一拍。
  林文世见此,细细地将盘面审看了一番,将头摇了摇说道:
  “此手虽有禽困覆车之意,但却是算计不差累黍,实实是一步妙手,下官告负。”
  “哈哈哈!今日就和林大人切磋到此,这最后的胜负还是老朽赢了!”朱大典在心里想到,虽是一再挫败,但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那才是最重要的。他不由将此类比为金华之战。说罢,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盅。
  “禀督师大人,据巡哨探知,今日从晌午时分起,那清军即将那红夷大炮数十尊运抵西门,看来清军要集中炮火攻击西门了。”朱大典和林文世正在复盘之时,一小校直闯进来禀告道。
  “大事不好!”朱大典闻得此报,浑身一颤,手中的茶盅也随之摔至地面,口里也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督师大人何以张皇失措?”林文世见朱大典面色煞白,不觉诧问道。
  “林大人有所不知。”说此话时,朱大典已是言语有些哆嗦,“前年金华大水,水退之时那城中的水悉往那城西低处而出,竟将西门城墙冲塌数十丈。后虽修补,但由于缺少银钱,加之官员贪贿且人心不稳,故修得外表光鲜,实实是败絮其中。那片石里面,尽是稀泥杂草,若是被红夷大炮轰击,数颗弹丸还能抵挡,但若被大炮集中轰击,则必塌无疑!看来定是奸人为博洛献策,如此一来,金华危矣!”
  林文世听得此话,一时也是惊惧不已,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看似坚固无比的金华城竟有如此软肋。
  “清虏今日所为,皆是为明后日的攻城在做准备。督师大人,我等将如何待之?”林文世见朱大典的眼神有些茫然,于是在旁小声问道。
  “看来我朱大典殉国已是天意,只是可怜城中数万义民和将士也将同死,吾心中实实不忍也!”朱大典说此话时,眼中已是渗满泪水。
  “大人勿要伤感。我等现今即将重兵布置于西城,那张弼骁勇善战,万一城破,亦可抵挡。兵法云:‘弃之死地而后活,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等军民拼之一死,或能求得一生!”林文世虽是言语铿锵,但他心中对于守住金华也是不抱希望。
  “看来我等只有磨铅策蹇,勉力而为了。”朱大典说着叫来小校,让其传话唤董毅和张弼等一班守城将领火速来督师府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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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5 22: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汝可吩咐下去,从明日起,三日之内只许给那家伙稀饭馒头,酒菜俱是不上。就说是郎中吩咐,也是本帅将令!”说罢,转脸对杨季贤诡笑道,“如此这般,汝还嫉妒眼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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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5 22: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的文采了得,每看先生作品,如同收听刘兰芳的《岳飞传》,置身其中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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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6 15:03: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笔似青锋 于 2019-2-17 09:43 编辑
香儿 发表于 2019-2-15 22:12
先生的文采了得,每看先生作品,如同收听刘兰芳的《岳飞传》,置身其中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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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6 15:0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直至子时时分,朱大典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内。倚靠在客厅太师椅上的他想着一整日清军竟然没有发炮轰城,心里隐隐感到大战将即的征兆。正在此时,夫人何氏牵着孙儿朱靖来到厅内。那何氏见朱大典愁容满面,乃上前轻问道:
  “老爷何故眉头不展,莫非又有那烦心之事?”何氏见朱大典只是叹气不语,乃劝慰道,“今城中粮秣充足,士民一心,加之金华城坚,老爷还有何事扰心?妾身以为,时下即使有些许人等对老爷有所谤言,也是矮人看场之论,老爷无须记挂在心。”
  朱大典听了何氏所言,仍不作声,只是将孙儿朱靖拉到面前,上下端详,轻轻抚摸,一行老泪盈眶而出,随即将朱靖揽入怀中,抽泣得周身乱抖。
  “老爷不要吓坏孙儿!”那何氏见朱靖脸露惊惶,连忙将其从朱大典怀中拉出,“靖儿方才三岁,怎禁得你如此吓人之态?到底何事令老爷如此悲声?”此时的何氏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如今情势已是危如累卵,城破恐就在明后两日了!”朱大典终于咬牙说出了这几个字。说罢一把将何氏拉住说道,“老夫负衡据鼎,并不畏死,只是眼下见到孙儿,想着尚是年幼,一时心如刀割,不能自禁耳!”
  “原来如此。”何氏说罢长叹一声,“夫唱妇随,老爷若是殉国,妾身自当相从。可我等膝下只有这孙儿独苗,若是巢毁卵破,朱家断了血脉,我等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妾身不能瞑目也!”说着对朱大典厉声叱道,“当年崇祯帝将尔革职遣乡,尔就应遁世遗荣,返辔收帆。不料尔偏偏要接受那唐王的敕封,以孤城和残兵与那清虏相抗。而今势危,那朱聿键更不发来一兵相救!尔成忠臣,却是我满门命血成就!亦是这金华数万士民性命筑成!尔即使死之万次,也难赎一罪!”说罢一把将朱靖揽入怀中放声大哭。
  “老朽受朝廷厚恩,以死报国乃天经地义之事,举家殉国亦彰表我一门忠烈!吾所痛者,乃是靖儿。若能使靖儿脱难而去,老朽无憾矣!”说到此地,朱大典已是涕泪双流。
  “老爷何不将靖儿付将朱宝?”何氏突然记起来朱宝,“眼下既是危急,我等当做那燕翼贻谋之事。那朱宝受我朱门大恩,若将靖儿托付于他,彼必誓死效命。”
  “看来只得如此。”朱大典说着,朝着厅外唤叫了一声:“来人啊!”
  
  当朱宝走进大厅之时,只见朱大典夫妻二人已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孙儿朱靖正依偎在何氏身旁。
  “老爷和夫人唤小的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那朱宝见气氛肃严,一时心里胡乱打鼓不止,想着或许就是和遥香逾墙钻穴之事被朱大典和夫人知晓,于是赶紧跪下颤声询问道。
  “快快起来。”何氏的轻言慢语让朱宝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赶快起身,退立在一旁。
  “你可过得前来。”朱宝见何氏招手,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何氏跟前。
  待朱宝近前,那何氏竟然起身,至朱宝面前缓缓跪下。朱宝见此,一时无措,也随之跪下道:
  “小的怎敢叫夫人如此?夫人待小的如子,天下哪有母亲跪儿子的道理?如此小的万不敢当!”
  “好!说得好!”那何氏随即站起身来对朱宝说道,“即日起,汝就是吾子!”说着拉过一边的朱靖对朱宝道,“靖儿就是汝儿!”见朱宝张口欲辩,何氏乃朗声道,“为母知晓我儿要说甚的!汝且听为母把话说完。”何氏略微停顿片刻接着道,“实实不瞒我儿,金华城破已在旦夕。朱家一门上下俱在城内,举家殉国已是必然。然靖儿尚幼,我等只有这个孙儿,为朱家留下血脉香火就靠汝了!”说罢将朱靖拉过至朱宝面前,对朱靖说,“乖孙,快快唤过爹爹!”那朱靖也是乖巧,见祖母吩咐,只得对着朱宝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曾在为母身边的莲玉,现今就许配与你,你夫妻二人可携靖儿出城。若有清军刁难,为母已叫人备有金银首饰若干,你可用于买通周旋之用。”说罢,何氏从茶几上取过一只银锁,缓缓给朱靖戴上,然后揽入怀中说道,“乖孙,从今之后,你父即为朱宝,你母即为莲玉,乖孙切记、切记!”
  “哇!”那朱靖虽是年幼,但冥冥之间似乎觉察到此时就是生离死别,一把将何氏紧紧抱住,大哭了起来。
  “小的万万不敢从命!”朱宝说着,将头不断地叩向地面,直至流血,“小主人的父亲尚在,何不让其亲生父母带着小主人出城?小的只愿留在老爷和夫人身边侍候!”
  朱大典听得朱宝所言,也缓缓站起身来走至朱宝身边道:
  “万化吾子,何人不识?此时若是出城而去,岂不动摇满城士民军心?”说着见朱宝仍是不肯,乃厉声说道,“莫非非要老夫跪下求汝不成?!”说着就欲下跪。
  见朱大典下跪,朱宝赶紧起身扶住道:
  “小的领命就是,不知我等何时动身?”
  “就在当下!”朱大典不容置疑地说道,“老夫已和夫人商议,有十几个家人老妈子和丫鬟与你等同行,为的是不让清军起疑。现今已是三更时分,不久就要天亮,若是晚走片刻只怕难以出城。银两盘缠已是备好,你等即刻动身,莲玉和其他人等已在院内等候。”
  “遥香啊,我朱宝只怕是要负你了!”朱宝在心底一声痛叫,抱起朱靖,出得了大厅。
  院子里已是站满了人。朱大典的数个夫人已在抹泪,那朱万化则扶着几乎昏厥的妻子远远地站在一边。遥香见朱宝出来,噙着泪水上前拉住朱靖的小手对朱宝道:
  “你朱宝能有今天,全靠老夫人相救而活。现老爷和夫人将朱家血脉交付与你,你就是死,也要保得小主人无恙,不然,本夫人即使到了阴间也不饶你!”说着,拿出一块玉佩轻轻地戴在朱靖的脖子上,小声对着朱靖说道,“五奶奶所有细软皆已犒赏守城将士,只有这一物还在,靖儿就留个念想吧!”说罢在朱靖的脸上轻亲一口,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去。
  
  晚饭时分,李成栋即得到博洛所下的明日攻城的将令。眼见得在白日里将红夷大炮集中运往西门排好,李成栋知道明日的主攻位置就是西城,但他对又要死伤许多兄弟感到十分烦恼。
  三更时分,李成栋一觉醒来,感觉心中有些气闷,于是走出帐外,望着满天的星斗陷入了沉思。帐外巡哨的熊庆和熊喜见李成栋出来,原本想上前问询有何事交代,可见其只是望着天际遐想,也就不敢上前打扰。
  正在此时,从另外的一个军帐门口传来一人的哈欠之声,李成栋一看,原来是孟文全正从帐中走了出来。孟文全见李成栋在看天,于是几步上前,走到了李成栋的面前:
  “大帅,下官已观天象,明日里还是晴天,不会误了攻城。”孟文全见李成栋并不答话,于是顺着李成栋的目光看了一看,“大帅缘何只是将那星星看个不止,难不成还藏有一层玄机?”
  “先生啊,尔看那颗明亮的星星老是在朝着我等眨眼,尔就不感到奇怪么?”
  “哈哈哈!大帅的想法恁的有些奇怪,它朝大帅眨眼只不过是因为大帅看它而已,下官若是看它,这星星自然就朝着下官眨眼。”孟文全觉得李成栋有些古怪。
  “本帅听说,这地上之人就是天上的星斗。本帅觉得,这颗闪亮的星星不定就是成林,他有话要对我说。”李成栋说此话时已是一脸的泪水。
  “明日就要攻城,我等还是乘着此时到各营走走吧。”孟文全见李成栋思念李成林,心下也是凄然,只得将话岔开。
  当李成栋、孟文全带着元胤和熊庆、熊喜巡至徐元吉的营地时,突闻一片喧闹之声,待上前看时,只见徐元吉和着一班兵将把十来个百姓装束的人围在中间。徐元吉见李成栋等人到来,连忙上前禀道:
  “大帅,这些人等偷偷出得城来,末将觉得蹊跷,正在盘问。”
  “哈哈哈,那朱大典连日放百姓出城,徐将军难道不见?”孟文全见那十多人其中夹杂数个妇孺小儿,不想让徐元吉加以为难,于是从旁说道。
  “先生此话差矣。”徐元吉说着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小儿,“那百姓早在六七日之前就已出尽。这些人等为何方至如今才想着出城之事?末将方才问这小儿父母,其父三十有几,其母却似少女,末将故而不敢放行。”
  “有这等事!”李成栋说着,走至那小儿跟前,拉住小儿的手问道,“你家父母端的是谁?”那小儿见问,只是流着泪水,一声也不敢吭。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人,至李成栋面前跪下道:
  “将军,小人就是这小儿父亲,拙荆早逝,去年方得续弦,还请将军方便小人则个。”说罢,抬头将眼看着李成栋,眼中全是祈求。
  “将这小儿和他的爹娘押至本帅大帐,其余人等放走!”李成栋说罢此话,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李成栋刚刚进得大帐,那孟文全就跟了进来。李成栋把大氅猛地甩至一边,然后对孟文全说道:
  “这徐元吉端的精怪,连米糠都想榨出油来!”见孟文全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李成栋接着说道,“先生也不要装了,尔藏巧于拙的把戏本帅岂会一之谓甚?那小儿定是朱大典的孙儿!本帅若是说得不准,宁愿输先生一千两银子!”
  “大帅果然用宏取精!”孟文全上前一步接着道,“徐元吉爱财如命且精敏如猴!定是护送这小儿之人被查之时用重金以贿让徐元吉看出端倪。徐元吉收财以后仍思以小儿相胁,为的是敲诈得更多钱财。孟某和大帅一样,料定小儿就是那朱大典的孙儿!”
  “哈哈哈!那徐元吉能用小儿换钱,本帅就用这小儿换命!”李成栋大笑后接着道,“先生即刻为本帅代写书信一封给朱大典,告知他的孙儿已在我手。若要想其孙儿活命,就开城投降。如此,弟兄们也不用去死了!”
  孟文全听罢,沉思了好一会说道:
  “大帅为弟兄们着想原本不错。可惜孟某认为不能为之。”
  “如何不能为之?”李成栋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其一,大帅若以小儿为质,即使能迫降朱大典,也是一件自坏名头之事,虽胜亦是不武;其二,博洛已下令一早攻城,现今北斗转向,参星打横,天边也已泛白,书信来回岂止一两个时辰?所以此事已不能为矣!”孟文全长叹一声随即对李成栋说道,“依孟某看,我等还是先坐实那小儿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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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7 19:37:12 | 显示全部楼层
院子里已是站满了人。朱大典的数个夫人已在抹泪,那朱万化则扶着几乎昏厥的妻子远远地站在一边。遥香见朱宝出来,噙着泪水上前拉住朱靖的小手对朱宝道:
  “你朱宝能有今天,全靠老夫人相救而活。现老爷和夫人将朱家血脉交付与你,你就是死,也要保得小主人无恙,不然,本夫人即使到了阴间也不饶你!”说着,拿出一块玉佩轻轻地戴在朱靖的脖子上,小声对着朱靖说道,“五奶奶所有细软皆已犒赏守城将士,只有这一物还在,靖儿就留个念想吧!”说罢在朱靖的脸上轻亲一口,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去。

场面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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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7 19:3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人,至李成栋面前跪下道:
  “将军,小人就是这小儿父亲,拙荆早逝,去年方得续弦,还请将军方便小人则个。”说罢,抬头将眼看着李成栋,眼中全是祈求。
  “将这小儿和他的爹娘押至本帅大帐,其余人等放走!”李成栋说罢此话,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厉害,真是插翅难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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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8 20:05:58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2-17 19:37
院子里已是站满了人。朱大典的数个夫人已在抹泪,那朱万化则扶着几乎昏厥的妻子远远地站在一边。遥香见朱宝 ...

深谢总版关注并留评!问好敬茶顺祝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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