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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历史小说《只有青山不改》(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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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5 08: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5-24 10:36
“开先祖堂。”刘承胤离去后,坐在椅上的刘母对一直侍立在旁的管家刘成吩咐了一声,随即颤颤巍巍地拄着龙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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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5 08:13:53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人喜喜 发表于 2019-5-24 10:39
小说开篇就从大明王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登基前所得一梦展开,朱元璋在梦中得一老僧语:

    万事到头总是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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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5 08: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九章




  这边朱由榔出南门走不多远,即传来清军攻破奉天的消息,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不断涌来的逃难百姓和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这些只顾得逃命的人等此时哪里会管什么皇上车队?一时间就将朱由榔这一班人冲得是七零八散,一年方两月的皇子和皇后的妹妹及母亲也是被冲得不知所踪。但此时朱由榔等哪里还敢耽搁?只是催动车马南奔。行至二渡水,朱由榔的车马刚过,浮桥就断了,幸而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花重金弄得来三只小船,方将后妃们摆渡过河。而那些因无马匹可骑没有追赶上皇帝的一些官员和太监,都被乱兵劫杀。途中又闻得刘承胤业已降清的消息,那朱由榔更是不敢怠慢,生怕清军追来,于是日夜兼行奔往靖州。
  
  历经劫难的朱由榔好不容易到得了靖州。但还未呆上片刻功夫,靖州守将肖旷就急急赶到府衙觐见。
  “皇上可是两宿都未曾合眼,眼下刚刚躺下,我等可不能惊扰了圣驾。”崔清在朱由榔下榻的门外将肖旷拦住道,“咱家看将军还是请回吧。若是有事要禀,咱家可转奏皇上,或是将军过一两个时辰再来。”
  “如下已见闪电,霹雳随将而至!末将来此觐见皇上,非是只为礼数而来!”那肖旷见崔清阻拦,心中顿时焦急万分,上前一把就将崔清扯开,就欲闯进房内。
  “擅闯宫禁者,斩!”正在院内护驾的马吉翔见肖旷动粗,乃大喝一声,率着几个锦衣卫军士走了过来。
  “将此人拿下!”随着马吉翔的令下,那几个锦衣卫军士不容分说,就将肖旷擒下,拴绳套索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指挥使有些过了。嘿嘿嘿!”崔清持着拂尘紧走几步到得马吉翔身边。“肖将军因事急而做下唐突之举,小罚即可,小罚即可。”崔清想着被肖旷带来的十几个军校虽被挡在府衙之外,但若里面弄出大的动静,不定会激起兵乱。这靖州城内的五千军马可都是肖旷的属下。“还不快快给肖将军解开绳索?!”崔清朝着架拥着肖旷的锦衣卫瞪眼喝了一声。
  “何人在外喧哗啊?”
  “哎呀我的个爷啊!”崔清一眼就看见朱由榔揉着一双惺忪睡眼从房中走了出来。这朱由榔面露菜色,脸庞显得有些浮肿,在门口站定后还伸手挺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老奴侍候不周,惊扰了皇上,奴才死罪!”崔清说话时已是双膝跪地,对着朱由榔磕头不止。
  “你等是将何人绑缚?”此时朱由榔方看到被锦衣卫架拥着的肖旷。
  “末将乃靖州守城副将肖旷。”不待他人开口,那肖旷已是抢先应答,“末将因重要军情要禀报皇上,还望皇上恕在下惊扰之罪!”
  “肖将军既是有紧要军报,你等缘何将他阻拦?还不快快放开肖将军?”
  “禀皇上,末将打探到刘承胤已投降清军,现下正率着清军杀奔靖州而来!”被锦衣卫松开绳索的肖旷顾不得身上仍在疼痛,赶紧跪地向朱由榔奏道。
  “这刘承胤真是狗贼!”刘承胤降清倒是并不令朱由榔感到意外,就在刘承胤派出人马围住奉天的皇宫不让自己移驾之时,朱由榔就料定刘承胤已是心生降清之意。想着幸亏刘母大义,方使得自己逃出奉天这个牢笼而没有落入清军之手,朱由榔不觉感到了一丝庆幸。
  “清虏连破衡州、奉天,其势已如虎狼!靖州乃狭小之地,守军皆老弱且数不过五千。末将恳请皇上速速起驾去往象州或是桂林,那瞿式耜在彼尚有些能战军马且忠心无二!皇上若去此地定能重整军马,匡复我大明江山!”肖旷说此话时,已是磕头流血。
  “朕正有此意。”朱由榔说着上前将肖旷扶起。
  “既是靖州守之不住,肖将军不妨就随朕等即刻启程前去桂林,途中也好护卫车驾。”朱由榔觉得肖旷说得在理,于是也劝肖旷同走,想着若有肖旷随行护驾,途中也是更加安全。
  肖旷听罢朱由榔所言,略微思索片刻,随即奏道:“微臣职在守土,自当以死报谢国恩!扈跸非微臣职也,微臣将以死捍守靖州,清军当杀微臣而后能进。”肖旷说到此地,跪地拱手对着朱由榔朗声说道,“微臣恭送皇上!”
  “皇上,依老奴看,皇上还是速速起驾。那刘承胤赶着为清虏立功,不定是马不停蹄地奔这旮旯而来。”崔清说着对马吉翔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就是在催促其赶紧做好准备。
  “肖将军自要珍重!”朱由榔长叹一声将肖旷扶起,随即转头对崔清轻声吩咐道,“即刻移驾桂林。”
  
  朱由榔一行人离开靖州不久,那刘承胤即率着大队清军杀到了城下,将靖州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肖旷将军何在?”已到北门城下的刘承胤见城头旌旗招展,兵戈成列,于是对着城头高叫了一声。
  “哈哈哈!”随着刘承胤的喊声,那肖旷一把拨开面前的众人,在城墙上对着下面的刘承胤拱手大笑道,“原来是国公爷来到敝城,我等不以鼓乐相迎,实实是失礼之至!”
  “本公素来待尔不薄,还望肖将军能审时度势,顺应天意,打开城门,朝廷将不吝赏赐!”刘承胤虽是对肖旷的一番挖苦颇是不悦,但眼下紧要的是要进城将朱由榔擒拿,所以仍想招降肖旷这名部下。
  “呸!”肖旷闻言对着城下大喝一声道,“尔刘承胤枉披人皮,实实就是一骋嗜奔欲的猪狗!我肖旷乃大明战将,岂能效狗投敌?!”
  “肖将军缘何不识时务?”刘承胤身后转出戴敏,“现大清势如中天,朱由榔已成穷猿投林之人,尽做那吴市吹箫之事。昔日昌亭旅食,以后也将还是,将军效忠于他,实实就是把那明珠暗投。现今将军若是放走大好机缘,只怕后悔也迟。还请将军三思。”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肖旷连哼数声乃接着道,“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等所说,皆是那称薪而爨之言,本将虽无那荡海拔山之力,也要在青史上给后世留下一笔!要我降清,此生莫想!”
  “既是不降,还须说甚废话?”刘承胤身边的清军统帅沈志祥将手朝着身后一招,随后对着紧跟而上的将领吩咐道,“速速传令下去,给本帅猛攻此城!”
  随着沈志祥令下,顷刻之间就火炮齐发,紧接着就有大批清军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下。肖旷等明军将士见状,也纷纷弯弓搭箭,向着攀缘而上的清军猛烈射击,一时间清军坠下如雨。沈志祥见死伤惨重,于是叫过刘承胤问道:
  “尔说这靖州城内只有不到五千残兵,缘何这里的守军是如此之多?”说话时,那沈志祥脸上已满是怒气。
  “续顺公息怒。”刘承胤见沈志祥眼中露出一丝杀气,连忙上前小声地说道,“下官不敢欺瞒续顺公。这靖州守将肖旷乃下官多年部下,手下有多少兵马在下自是心中有数。这北门守军众多,在下料定是这肖旷见我天兵自北而来,故将重兵设防于此。此处兵多,则他处必然兵寡。我等不若派重兵猛攻西门,那西门城墙也较此处薄弱矮小,只要集中火炮攻之,破城应是不难。”
  “他娘的也不早说!”沈志祥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一鞭,随后大叫一声,“金砺何在?”
  “公爷有何谕令?”那正在观战的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听得沈志祥叫喊,连忙打马趋前应声道。
  “尔速率本部人马攻打西门。若是日落之前不能攻破西门,休怪本公做下尺步绳趋之事!”
  “末将领令!”金砺说着在马上对着沈志祥一拱手,随即勒转马头,急急率着众将而去。
  金砺知晓拿下靖州事关重大,加之在沈志祥的严令下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于是赶紧率着手下人马急急去往西门,而后架起十余尊红夷大炮朝着城墙猛轰。
  那刘承胤到底是在湘西一带混迹多年,对靖州的地形地貌是了如指掌。不到一个时辰,那西门的城墙即在炮火的轰击下被炸塌了数个豁口。金砺一见缺口已是打开,立刻挥刀督着大队清军冒着矢雨往上猛冲。那些个守城的明军将士虽是奋力抵抗,无奈清军人多势众,最后还是被金砺的人马攻破西门。
  驻守北门的肖旷闻得城破,知道大势已无法挽回,于是索性打开城门率着手下兵将奋力从城门杀出,但刚冲至护城河边,就被沈志祥所率的大股清军给围了个严严实实,经过一番殊死拼杀,肖旷手下只剩下百多号带伤的人马了。
  “真是一员勇将!”沈志祥见肖旷在众多清军的围逼之下,仍是在阵中冲进杀出,不禁发出了感叹,“若得此人归顺,则我大清又添一猛将也!就此殁于阵中,实实有些可惜!”
  刘承胤身边的戴敏一听此话,就要上前逞能,只见这戴敏打马冲到阵前高叫道:
  “肖旷将军,续顺公仰慕将军大才,将军何苦替残明殉葬?只要将军归顺大清,戴某定保将军官居总兵之职!”
  “狗贼休得狂妄!”那肖旷见戴敏离已不远,顿时双眼冒血,只把双腿一夹,那马就如驽箭离弦般朝着戴敏冲来,及至近前,只见肖旷挥手一扬,那戴敏的人头就随着一道寒光飞出了四五丈。
  “哈哈哈!”肖旷猛地将一口血痰吐出,随即勒马朝着刘承胤高叫道,“承胤狗贼听着,浮生若梦,我肖旷虽无挥戈回日之力,却知那抱表寝绳之义!吾今力竭,不能取下汝之狗头,日后自有苍天取之!”说罢抽出宝剑仰天叫道,“皇上啊,微臣去也!”叫罢肖旷就将那宝剑往颈上一横,立时鲜血喷溅,一头栽于马下。
  “如此冥顽不化之人,实实就该碎尸万段!”看着肖旷倒地的沈志祥说罢此话,脸色铁青地回头对随扈的护兵吩咐道。“速速割下此贼的首级悬挂在城楼之上!”随即双腿一夹,策马就往城门驰去。他是赶急着进城擒拿那朱由榔。身后的清军见此情形,也纷纷随了上去。
  
  匆匆忙着进城擒拿朱由榔的沈志祥并不知道,此时朱由榔已在奔往黎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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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5 12: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狗贼休得狂妄!”那肖旷见戴敏离已不远,顿时双眼冒血,只把双腿一夹,那马就如驽箭离弦般朝着戴敏冲来,及至近前,只见肖旷挥手一扬,那戴敏的人头就随着一道寒光飞出了四五丈。
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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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5 12: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肖旷猛地将一口血痰吐出,随即勒马朝着刘承胤高叫道,“承胤狗贼听着,浮生若梦,我肖旷虽无挥戈回日之力,却知那抱表寝绳之义!吾今力竭,不能取下汝之狗头,日后自有苍天取之!”说罢抽出宝剑仰天叫道,“皇上啊,微臣去也!”叫罢肖旷就将那宝剑往颈上一横,立时鲜血喷溅,一头栽于马下。

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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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6 08:35:53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5-25 12:15
 “哈哈哈!”肖旷猛地将一口血痰吐出,随即勒马朝着刘承胤高叫道,“承胤狗贼听着,浮生若梦,我肖旷虽无 ...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英才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失败而被人们看做庸才,有时正是因为有了这壮烈的失败,那气壮山河的一去不回还,才让人们记下了文天祥、史可法、朱大典等民族英雄的名字!深谢孙老师的精彩点评!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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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6 08:3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章




  王得仁的宅院在一日之间突然来了喜气。
  
  进得院内的王得仁刚刚取下头上的凉帽,正待走进厢房,那丫鬟小玉就笑盈盈地迎在门口给王得仁道了一个万福:
  “奴婢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咦,这就奇了。老子的好事缘何就被夫人知晓?”王得仁心下不觉有些纳闷。下午接到金声桓的将令,派他明日赶往建昌打点征集钱粮事宜。接令后想着这一去来回得有十好几天,于是找下汤进、吕信才和程超到城内碧云馆掷骰耍钱玩了一番。令王得仁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的手气那是好得惊人,不消半个时辰,王得仁足足赢下近两千两银子,只把汤进等几个剥尽扒光。赌后吕信才嚷着非要喝酒吃肉,王得仁哪里肯依?“呸!”一声后,将包满银锭的一件衣裳往随行的亲兵手上一扔,说了句:
  “给老子拿回府中!老子耍钱之事可是不能让夫人知晓!”随即吹起口哨独自走去。他是急着到意轩绸缎庄去取给夫人翠兰做下的绣肩云紫褙并顺道买些点心。那翠兰近日身子总是有气无力病怏怏的,王得仁可不敢在外因吃酒玩耍而耽搁太久。
  “狗日的几个东西,敢是因输光银子无钱喝酒,就死涎着脸找上门来?”王得仁料定汤进等人就在那厢房之中等着自己,于是也不搭理小玉一声,只是对着厢房门口大吼道:
  “你狗日的几个都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大不了打发你狗日的几两银子。若要老子陪你等喝酒,老子不去!”
  “将军这是在吼着何人?”小玉见王得仁的眼光只是看着自己身后的厢房大吼,一时感到有些莫名。
  “汤进那几个贼子未曾来得?”面露惊诧之色的王得仁此时方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但还是对着小玉问了一声。
  “哈哈哈!”小玉闻问不觉笑得弯腰,“老爷敢是白日见鬼。汤将军何曾来过?老爷如此大呼小喝,就不怕夫人惊动胎气?”
  “你说啥子?”那王得仁听得“胎气”二字,就如被霹雷击中一般,两腿在那里抖个不止,却不能朝前往后。
  “夫人已是有了身孕!”小玉见王得仁呆站着不动,于是上前对着王得仁的耳边大嚷了一声。
  “啪!”随着一声脆响,就见王得仁正用手揉着自己留着深深掌印的脸庞。
  “他娘的,还真不是做梦!”随即王得仁对小玉嘿然一笑道,“小玉姑娘可不能打诳语。若是一喜一急,只怕俺会丢了命去。”
  “老爷若是不信小玉,自是进屋去问夫人好了!”小玉拉脸说罢此话,就欲转身。
  “俺的个姑奶奶。”王得仁一把将小玉衣袖扯住,急切地问道,“俺早上出门之时,犹未听得夫人说起,缘何这晌就怀下孩儿?”
  “老爷如何高兴得就如傻子一般?”小玉一把甩脱王得仁的抓拽,回头对其说道,“老爷今早走后,夫人吃喝不进,只得请郎中来瞧。郎中把脉后只是朝着夫人贺喜,说是夫人怀上身子。那郎中也真运气,足足拿去了十两银子的赏钱。”
  “运气个毬毛!若是老子在场,他可是要拿走一锭金子!”王得仁说到此地,轻声对小玉问道,“夫人现今可是躺着?俺的儿子金贵,可是不能胡乱走动!”王得仁见翠兰迟迟没有露面,想着定是在卧床保胎。
  “夫人已是睡下。老爷若是进去看望,还须轻手轻脚。”
  “老爷回了?”翠兰见王得仁合着小玉进来,躺在床上轻轻问了一声。
  “嘿嘿,夫人切勿翻动!”王得仁见翠兰探身,于是连忙上前制止,“俺王得仁三十好几,今日能有得儿子,实实让俺快活得紧!在此得仁谢过夫人!”王得仁说着,就对着翠兰深深一揖。
  “噗嗤!”翠兰见王得仁如此神态,不觉感到好笑,“夫君如何料定妾身腹中就是男儿?不定就是贴心女儿也未可知。”
  “哎,自己下的种缘何不知?”王得仁随即自得地说道,“俺杂毛乃一肚子的儿子,夫人想要闺女,只怕此生莫想。哈哈哈!”王得仁见翠兰也是笑起,于是将脸凑近翠兰道,“那郎中可说了几时得生?”
  “夫君缘何猴急,这哪是旦种暮成之事?”翠兰娇嗔地叱了王得仁一句。
  “嘿嘿,杂毛确是心急了些,应是春种秋收才是,春种秋收。”
  “春种秋收也是还早,哪有胎儿半年生出却能养大的道理?妾身看夫君是喜得昏了脑壳。”翠兰的手指几乎戳到了王得仁的额头。
  “大哥,我等几个可是饿了!”
  “狗日的东西,还真是找上门来了!”正在房内和翠兰说着话的王得仁一听喊叫,就听出是那吕信才的声音。
  “大哥恁的有些不仗义!”站在院中的吕信才见王得仁出来,将双手一摊,撇嘴说道,“现今俺哥几个是身无分文,只好讨饭上门。若能打发我等两三百两银子,大哥还是大哥,我等还是兄弟!如若不然,休怪我等不敬!”
  “嘿!你狗日的敢做那出头之鸟?”王得仁看了看吕信才和其身边的汤进和程超,见他等都是两手交予胸前,将眼看着天上,完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恨骂一声,但颜面上却是挤出笑容,“不就是几个臭钱么?也值得兄弟在此大呼小喝?”王得仁随即对着大院门口的亲兵喝道,“快去把老子包将回来的银子拿来。就在这里给他狗日的几个分了!”
  “大哥真是爽性!”吕信才几个几把就将那银子塞进怀里,还不忘对着王得仁连连讪笑道。
  “这银子里可还有老子一千两的本钱!老子今日只当喂狗!”
  “嘿嘿,我等若是饿狗,大哥就是饱狗。小弟现今就请大哥去绛云楼坐坐,一应开销都算在小弟身上。”汤进此时还真想请王得仁去吃喝一番。
  “老子可没有那闲情功夫,老子今后可是走动不得,只能在府中陪伴你那大肚嫂子!”
  “哇哈!”汤进闻言发出一声惊喊,“怪不得大哥今日如此豪爽大气,原来是有着天大之喜!”汤进见王得仁满面自得,于是凑近说道,“一俟侄儿出世,小弟定打下一把金锁相送!”
  “明明一张狗嘴,却偏要学那八哥。老子可是记下你狗日的这话!”王得仁说罢此话,对着仍在旁边侍候着的亲兵喊道,“你速速前去那月湖酒家,让店家整齐上十个好菜送来!”
  
  王得仁虽是不识得几字,却也很是精明。到达建昌后,王得仁即高坐堂上,只把那些地方官员叫来,让其去督饷催粮。那建昌虽然经过兵火之灾,但到底也是长粮之地,百姓也还富庶,数日之间王得仁即将一应钱粮畴齐,眼见得就要打道回府了。
  想着明日就要返回南昌,于是王得仁唤过亲兵进行了一番吩咐。他想着翠兰有孕在身,而建昌所产的黄芩这味药草有着清热燥湿,凉血安胎之效:“这黄芩须将些回去,老子的儿子可是不能马虎!”王得仁见亲兵走后,只把那颗心回到了翠兰身边。
  “禀王将军,章抚台所差柳大人到。”正在王得仁遐想之际,一军校轻脚进得大堂,跪地对王得仁禀道。
  “那章于天又有何事?”自从那七夕之夜在绛云楼会过章于天后,那章于天因得了金声桓所送的条幅,就把那一股贪欲激起。于是这章于天有事无事就往金声桓的大营过来,名曰切磋文事,实实就是做那索贿的勾当。那金声桓知晓章于天是入旗之人,自然视为高人一等,再加之闻得章是多尔衮的红人,哪里敢有半点得罪?于是在一来二往之间,被章于天索取了十多万两的财物。若是仅仅只有章于天一张虎口吞噬也还好说,但从来就是下梁随着上梁一起歪斜。江西巡按董学成见章于天捞到好处,也将贼眼盯向了金声桓等一班将领,于客套中尽兴收刮,只把王得仁等一班家伙们搞得是怨天怨地。
  “将军是见他不见?”仍跪在地上的军校这一声发问将王得仁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阎王自是可怕,小鬼也是难缠。”王得仁知晓这前来的江西掌印都司柳同春乃章于天心腹之人,虽是老大不情愿,却也只得对军校吩咐道,“将柳大人请进来吧。”
  “下官见过王将军。”那柳同春进得门来,就朝着王得仁一拱手,言语虽是恭敬,但神情还是有意无意流露出一丝轻慢。
  “柳大人到此,不知是有何事?”待柳同春落座后,王得仁随即问道。
  “王将军可知恭顺王等正在湖南征伐之事?”
  “这事本将早就闻之。”王得仁早就知道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在湖南正在对朱由榔进行着追剿,他觉得柳同春的问话完全是脱裤放屁。
  “现桂藩朱由榔已避往桂林,恭顺王正率大军往攻广西。这江西乃近湖南,于供给上也是方便。抚台大人此次差下官前来,乃是为筹措恭顺王粮饷之事。”柳同春说罢此话,即从怀中搜出书信递于王得仁。
  “抚台大人要俺做啥,柳大人只说便罢!”王得仁懒得看信,于是将书信搁于茶几之上,随后端起几上的茶盅,朝着嘴里猛灌了一口。
  “实实也不是甚么难事。抚台大人只不过令将军在十日之内上缴三十万两纹银,以便抚台大人合着他处所缴送至恭顺王军前。”其实虽是朝廷颁旨下来让章于天筹银,却并没有索要太多,可章于天却借机敛财,想借此落下大笔银两。
  “三十万两?”王得仁唯恐听错,于是瞪大眼睛追问了一句。
  “三十万两!”柳同春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声,随即也端起茶盅,用盅盖抹了抹泛在茶水面上的茶叶,而后轻抿了一口,那神情还真是轻松。
  “金大帅令本将到此筹饷征粮,十日方筹措五万银两和万石粮秣,总数价值也不过六七万两白银,而士民百姓已是釜瓮见底。如此小地如何能在短时再次搜刮?还望大人回禀抚台,本将可没有这般本事。”王得仁见柳同春说话轻飘,心中已是忿忿,但还是强压怒火对着柳同春拱手说道。
  “将军可不要为难下官!”柳同春将茶盅往几上一顿,随即对王得仁说道,“湖南军事干系非小。若是各地官员将领都如王将军这般叫苦叫穷,那残明怎能追剿得尽?抚台军令,王将军还是不要违逆才好!”
  “本将焉敢不遵抚台将令?实实是太过仓促,若是延缓三月半年,得仁或许能够交差。”王得仁见柳同春言语强硬,只得退步说话。
  “这进锐退速之事岂能拖延?!”柳同春见王得仁话语软弱,倒是觉得可欺,“昔日将军在那闯逆手下为将,该不会不积下一些家私吧?下官劝将军先行拿出银两交差救急,而后再向百姓征还。如此将军即使拖上三年五载,也与我等没有干系!”
  柳同春的这番话只把王得仁深深刺痛。王得仁最是见不得辱骂李自成,此时柳同春直呼闯逆,硬是将王得仁强压的怒火给撩拨起来。
  “啪!”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王得仁已是握拳透爪拍案而起!
  “老子原本匪寇!已是杀人如毛!那崇祯就是老子逼死,你不知耶?!”王得仁吼罢乃对着堂外大呼一声,“给老子来人!”三四个亲兵闻声而进。王得仁瞪眼指着柳同春喝道,“你狗日的回去就告与章于天,老子这里无有银子,只有板子!哼,想索三十万两银子?老子就给你狗日的三十板子!”说罢对着亲兵吼道,“将此贼快快拉下去痛打!”
  “王得仁,你竟敢违令犯上,难不成想要造反?!”那柳同春原本武将出身,曾在明军中任过游击官职,李自成纵掠山西时被大顺军击败收编,清军攻入北京后于溃逃的途中降于清军。此时柳同春见几个亲兵上前,也是连施拳脚将几人击倒。
  “好个狗娘养的,倒还有些手段!”王得仁见柳同春动手,于是大喝一声就上前来,一拳击向柳同春的面门,那柳同春倒也眼疾手快,举拳就将王得仁的来拳隔住,随即飞腿踢向王得仁的胸膛。说时迟那时快,王得仁回手就将柳同春的来腿架住,同时一脚踢向了柳同春的裆下。
  “哎哟!”随着一声痛叫,那柳同春已是翻滚在地,几个亲兵见状赶紧上前将柳同春抓住并往外拖拽。
  “你王杂毛若是擅打差官,抚台大人定然不会相饶与你!”快被推出大门的柳同春挣扎着回头不停地对王得仁大骂,他没有想到王得仁竟然是如此地胆大妄为。
  “老子打了咋的?老子看哪个敢啃去老子的一根毬毛!”说着话的王得仁此时倒也不怯不惧,接连哼笑了几声之后,随即回到几旁端起了茶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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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6 14: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哈!”汤进闻言发出一声惊喊,“怪不得大哥今日如此豪爽大气,原来是有着天大之喜!”汤进见王得仁满面自得,于是凑近说道,“一俟侄儿出世,小弟定打下一把金锁相送!”
  “明明一张狗嘴,却偏要学那八哥。老子可是记下你狗日的这话!”王得仁说罢此话,对着仍在旁边侍候着的亲兵喊道,“你速速前去那月湖酒家,让店家整齐上十个好菜送来!”

兄弟之间的豪爽言行,描写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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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7 10:35:16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5-26 14:23
“哇哈!”汤进闻言发出一声惊喊,“怪不得大哥今日如此豪爽大气,原来是有着天大之喜!”汤进见王得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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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7 10: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一章




  又羞又恼的柳同春一回到南昌,就直奔巡抚衙门,他是向章于天告状来了。
  “王得仁那家伙真说了要反的话?”章于天问罢,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巡按董学成。
  “下官不敢欺瞒抚台大人。那王得仁在责打下官之时,下官曾对他叱骂,说他不遵令而行就是想要造反。他却说什么狗屁巡抚之令,就是造反却能咋的。”柳同春想着那王得仁确实言语狂悖,因而添油加醋也是不多。
  “抚台大人,”一旁的董学成此时插上了话,“那王得仁原本流贼,哪似我等雅人韵士?道他口无遮拦只怕是轻,不定这家伙真是存有反心!我等须得加以提防才是。”
  “本抚在此事上也有考虑不周之处!”章于天深叹一气,充满自责地接着道,“时下此事还不宜闹大。你等试想,这王得仁手下握有重兵,加之这金声桓和他是割头换颈的兄弟,本抚实实有着投鼠忌器之忧。再则闹将开来,说是本抚挤水榨油向他催逼三十万两纹银,朝廷若是下查,只怕也是对我等不利。”
  “如此说来,下官只是白白被他打了?”柳同春见章于天言语退缩,不愿为自己做主,不觉心生埋怨地说道。
  “忍一时之气,了百日之忧。”章于天看了一眼柳同春,和颜悦色地抚慰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前时本抚即闻得那业已毙命的唐蕃朱聿键曾着黄道周给金声桓写来书信劝其起事反清。这金声桓虽是未有答应下来,却也没将此事上奏朝廷。看来这金声桓有着脚踏两船之想。我等不妨多留心眼,一俟坐实其和残明暗通款曲,即上奏朝廷。本抚还真不信扳不倒这金、王二贼!”
  “那金声桓与残明暗中来往之事下官亦是闻得。”董学成听罢章于天所说,也随即说道,“布政使迟大人曾语下官,说有线报报知那残明赣州守将万元吉曾数次派密使前来策动金声桓,那万元吉和金声桓曾同在左良玉手下共事,两人甚是熟络。凡事均无风不起浪,看来我等盯紧金声桓实属必要。”
  “今日在此之谈,切勿说与他人知晓!”章于天一脸肃严地接着道,“本抚现就前往金声桓的大营,切责王得仁狂悖违令之事!我等若是一言不出,那金声桓等反倒会起那疑心。你等回吧!”看着董、柳二人拱手退下,章于天对着堂外高喊了一声,“来人啊,快快给本抚备轿!”
  
  一大早,圣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即在一班宫女和太监的侍候下梳理完毕,随后就在寝宫榻上坐下。每天的这个时候,前来请安的各色人等都快到了。
  布木布泰虽为太后,其实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自十三岁嫁给后金大汗努尔哈赤的儿子皇太极后,也是人生坎坷。一年后努尔哈赤因病去世,皇太极即位。登上汗位的皇太极与其父一样,也是东征西讨,用心国事,加之嫔妃众多,来自蒙古草原的布木布泰几乎得不到皇太极的几分怜爱,好在生下儿子福临,才令日子有了一些希望。
  也许是苦尽甘来,也许就是那上天眷佑,皇太极的突然猝死导致皇位一时空悬。鹬蚌相争之时,或许引来得利的渔翁。在多尔衮和豪格因继统大位之事叔侄之间闹得势如水火之际,那多尔衮的折中,倒意外地让福临登上了皇位。
  “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布木布泰也曾读书识字,此时她不禁想起新看的《增广昔时贤文》中的一句话。
  当然这布木布泰也知道如今还是多尔衮的天下。她清楚地知道,多尔衮之所以将福临推上皇位,就是因为福临尚是年幼,而这一点正好利于多尔衮掌控大权。
  “好在这权柄天下的皇叔父摄政王没有儿子,不然……”布木布泰不敢去想下面的结果了,而今这多尔衮以‘每次调兵遣将都要奏请铃印,十分不便’为由,将皇帝的玉玺都拿到自己的身边使用,出入仪仗的种类和规格也几乎与皇帝等同而远高于作为辅政王的济尔哈朗。布木布泰不由在心中祈望那多尔衮永远都不要生出儿子,因为只有这样,才会降低多尔衮篡位的可能。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这福临也是乖巧,进门来就跪地请安,那声音也是稚儿般脆。
  “皇上起来吧。”布木布泰虽是每天都能见到儿子,但每次见到儿子时那眼神都是一样,都是光亮中透出慈爱。
  “儿臣遵皇额娘之教,昨日已将《大学》中的一段背诵至熟。皇额娘要不要听?”起身后的福临用一双仍显稚嫩的眼睛盯住自己的额娘,那神情分明是巴望着额娘来考。
  “那皇上就背诵几句吧,额娘实实想听。”布木布泰说着就坐直了身子,完全一副认真的神态。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那福临背诵完毕,就把一双眼睛看定自己的额娘,到底只是十岁小儿,他在企盼着夸奖。
  “皇上真是有长进了。”布木布泰给了福临一声夸赞,随即端起一旁放着的红枣银耳汤喝了一口。
  布木布泰因久居宫内,早就见惯了阑风长雨,虽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却是管教极严。即便福临登上皇位之后,也是叮嘱其身边的太监宫女,不得谄媚讨好皇上。这大清立朝不久,她想把福临打造成一位能创业垂统的好皇帝。
  “‘莫待老来方学道,孤坟尽是少年人’。皇上在读书上还须用心,只有如此方能在亲政以后治理好祖宗打下的这一片天下!”布木布泰说着随即站起身来,旁边的宫女也是会事,立刻上前将布木布泰小心搀扶,知道她是要出去走走了。
  众人出得那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走不多远,即见到了一片园林。虽是小桥流水点缀,却少了那鸟语花香。走在前面的布木布泰见福临跟在身后不远,于是停下步子转头看着福临说道:
  “今日还算好天,这日头也是暖和,若是乌云蔽日或是起那北风,这花园里此时倒是不宜游赏。”布木布泰看树上的残叶已是不多,也是感到了深秋的一股寒意。她瞅了瞅福临,她在担心儿子的身子。
  “儿臣一早就在里面加了件貂皮背心,端的十分暖和。”
  “如此就好。”布木布泰见福临穿戴也还厚实,于是把心放下了不少。
  “你叔父摄政王日夜操劳国事,为我大清立下殊功。近日身子有些小恙,皇上还须关慰则个才好。”布木布泰闻得多尔衮这几日身子不好,她觉得福临要抓住这个以示恩宠的机会。只有将多尔衮笼络住,她母子心里才能踏实。
  “既是皇额娘吩咐,儿臣照办就是。”
  “你叔父摄政王忠心大清且待你如子,你须得恭谨待之。”布木布泰何等精明?此时她感觉到福临的言语中透着勉强之意,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儿臣何须摄政王待之如子?儿臣只须他能待儿臣如天子!”福临想到多尔衮眼中流露出的那股寒凌之气就有些来气!其余人等可没有一个敢用这样的眼神在自己的身边出现。当然,这也令福临感到害怕。
  “哈哈哈,皇上说得好!”布木布泰知道这福临会越说越拗,她可不愿意在目前的情势下让儿子与多尔衮之间产生公开的矛盾,她只能引导福临惦记着多尔衮的好处。
  “可皇上不要忘了,正是你这个叔叔把你拥上大位,而后又挥兵入关,先败闯逆,后擒明藩,开拓疆土,抚定边陲。母后和皇上如今呆着的紫禁皇城,也是你那叔叔从闯逆手中夺得。若他安常处顺,踏故习常,我大清何有当今天下?他膝下无子,视你犹如亲儿,即便有时严厉,也是为着你好。不似那苟合取容之辈,只是在你面前阿前谀后,想着法儿讨你之好。”说到这里,布木布泰见福临似有认错之色,乃叹口气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这些都是你所读过文章中的警句,你可不能当作过耳之风,须用心对照言行举止才是!”
  “皇额娘教诲,儿臣谨记。”福临从母亲语中已是听出责怪之意且记起多尔衮的些多好处,觉得自己方才已是唐突。于是对着布木布泰拱手说道,“儿臣即刻前往武英殿探视叔王。”
  “额娘看,皇上除去探视慰恙,还须另加恩宠。”此时这布木布泰想到了更深的一层,“不如晋封你皇叔父摄政王为皇父摄政王。如此尊荣,方能对得起他所立下的不世之功!”布木布泰见福临眼神掠过一丝惊诧,乃不容置疑地接着说道,“皇上前去探视之时即将此事说起,此话务须从你嘴里亲口说出。册封吉日就传旨司天监让他等定酌。”此时布木布泰已在想着:一旦这多尔衮被封为皇父摄政王,那就如同太上皇一般,也就尝过当上皇帝的滋味。
  “你多尔衮该是满足了!”布木布泰在心里恨说一声,看了看正在走远的福临和那几个侍候太监,回头对着一旁的几个宫女道:
  “到前面园中那水池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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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9 21:5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儿臣何须摄政王待之如子?儿臣只须他能待儿臣如天子!”福临想到多尔衮眼中流露出的那股寒凌之气就有些来气!其余人等可没有一个敢用这样的眼神在自己的身边出现。当然,这也令福临感到害怕。
  “哈哈哈,皇上说得好!”布木布泰知道这福临会越说越拗,她可不愿意在目前的情势下让儿子与多尔衮之间产生公开的矛盾,她只能引导福临惦记着多尔衮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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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9 21: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宫庭政权之争,残酷而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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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0 08:33:16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5-29 21:58
宫庭政权之争,残酷而狠毒。

    “打狗还须看主人”,王得仁怒打柳同春,使得章余天恨之入骨,磨刀霍霍,和金声桓、王得仁已成死敌,何时图穷匕见只差一个火星!《只有青山不改》到底所说之事乃是清初,那么大清的当家人若是完全没有提及恐怕也是不妥,何况清世祖福临也是一个著名皇帝,孝庄太后和多尔衮也是响当当的历史人物,他们之间在正史野史中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个哈啦啦,宫廷内斗也是常态。深谢孙老师关注并作精彩点评!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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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0 08:3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二章




  李成栋在剿灭陈子壮等一班反清的义师后,广东地面倒是宁静了许多,因此人马也就闲暇了不少。
  这日一早,陈甲和牛凤梧等几个将领在操练完兵士后,就作了鸟兽散,一些在营中撒骰赌钱,一些就往那青楼而去。
  李成栋吃罢早膳,也是闲来无事,于是就在台案上铺开宣纸,聚精会神地练起字来。
  正写在兴头之际,有亲兵进帐禀报,说是袁彭年已至帐外,要求拜见。
  说来这袁彭年也是一个人物,乃湖广公安人氏,崇祯七年就进士及第,累官至礼部主事,后告退返乡。朱由崧即位南京后,被召回朝堂,任礼科给事中之职。南京陷落后转道福建投靠了朱聿键。不料时乖运蹇,就在袁彭年到之不久,博洛大军就破关而来,无奈之下只得降清。也是靠着李成栋的推荐,加之其父袁中道乃名士大儒,清廷为笼络人心,于是让他做了广东提学副使。
  “大帅真乃好兴致!”进来的袁彭年和李成栋寒暄罢,见李成栋的案头那纸上的墨汁犹湿,将眼一番认真扫视后,乃对李成栋言道,“大帅笔走龙蛇,实有磅礴之气!”袁彭年所说倒不全是恭维,他没有想到这读书不多的李成栋竟然还写得一手好字。
  “袁大人实实谬赞。成栋所写就如那春蚓秋蛇,怎敢称好?”李成栋嘴上虽是如此说道,其实心中却是极其得意。
  “能过大帅书法之人只是寥寥。彭年许是谬比,下官只是认定那死于栖霞山下的阮大铖所遗墨迹稍稍胜于大帅。”袁彭年说此话时完全就是那一本正经。
  那阮大铖何等样人?虽说阮大铖曾与马士英一道操纵朝纲、结伙营私、陷害忠良,加之卖靠投清献毒计攻破金华,品格本不足道,但却是个才子,诗词书法可谓是面面俱佳,曾写传奇戏曲《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等不下十余,所作五古可以上接陶潜下追王维,七言诗也是文采斐然。
  袁彭年的这番话倒让李成栋感觉到一些阿谀的成色,因为他还有些自知,知晓自己的书法还远远没有达到袁彭年所说的水准。同时也对袁彭年抬出阮大铖感到十分不悦,因为他在心底对阮大铖是万分鄙夷。但李成栋没有将这心情表露出来。
  “哈哈哈!”李成栋大笑着说道,“袁大人如此高抬,端的使成栋受宠若惊!”随即回头对亲兵吩咐道,“还不快快给袁大人看座上茶!”
  “阮大铖虽是文采过人,但袁某实实瞧他不上!”落座后的袁彭年见李成栋听后在等下文,乃深叹一气接着道,“彭年虽也顺清,可毕竟也是食着前朝的水米长大,难免存有故国之念,对前朝不会做那投井下石的勾当,不似那阮大铖为邀新宠,竟害得朱大典一门和金华万千士民惨赴黄泉。”说到此地,袁彭年眼已湿润,竟落下一行泪水。
  “袁大人不必伤戚。”李成栋见袁彭年落泪,心下亦有些伤感,“或许是天要灭明。前朝自嘉靖以来,何曾有过一位明君?说来还是崇祯皇爷有些励志之心,算是勤政操劳。但无奈朝廷积病已久,加之内忧外患齐来,到底也是没有做到挥戈回日,实实可叹可悲。”李成栋说到此地,也是一声叹息。
  “下官闻得那睢州之变的元凶祸首许定国已是死于京师,不知大帅可曾闻否?”
  其实,早在去年,那在扬州失去一只手臂的许定国即病死在北京,清廷为其举哀,也是极备哀荣。此事李成栋自是知晓。但袁彭年的这一句明知故问,却是有着其它打算。
  “成栋早已闻之。这老狗实实早就该死!”李成栋想着高杰因他殒命,只把牙根恨得痒痒。
  “袁某乃凡偶近器,且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报冰公事,不能在这鸿飞霜降之时做下惊天大事。”说到这里,那袁彭年乃将一双眼睛紧盯成栋,他知道李成栋由于佟养甲的缘故,也是对清廷有着深深怨恨。
  “如此之话可不能随处说得。”李成栋不是痴傻,此时已听出袁彭年的弦外之音,于是接着说道,“成栋已归顺大清,自当忠事朝廷。想我李某也是为大清立下不少功劳,朝廷断断不会亏待于我。”李成栋此时虽是恼恨清廷,但实实不愿在袁彭年的面前表露出来,当然,他更不愿意冒险。
  “大帅此话差矣!”袁彭年已从李成栋的回话中听出细微,想着这李成栋虽是仍言效忠清廷,却并无出卖自己的意思,于是对其朗声说道,“清军入关之初,为刁买人心,尚有轻徭薄赋之举,也不妄开杀戮。可一旦根基稳定,即把那善眉慈目收起,只把那暴戾恣睢之事做绝!凡据守相抗之城,攻破后即屠戮不剩!在钱粮上也是扫锅刮灶,哪管百姓死活?!”说到此地,袁彭年见李成栋嘿然不语,于是胆子更大,“那佟养甲狗样般人物,在攻取浙闽广东等地之时寸功未立,却倚仗是入旗辽人和媚上而一斛凉州。大帅乃瑚琏之器,手下也是数万猛将雄兵,缘何还受那清虏之气?!”
  “先生言过了!”李成栋大声制止了袁彭年的说道,脸上也是露出愠色,“先生再说这谋逆之言,成栋只得下令逐客!”
  “大帅既不想听,彭年告辞!”那袁彭年说罢此话,随即站起身来,对着李成栋一拱手,然后甩袖而去。
  “简直就是文人气息!”袁彭年走后,李成栋是老大不快。心想着如今清军势大,自己若是真被袁彭年怂恿反清,那成功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但又想到清廷因钱谦益之事,对投向清廷的前明官将并不信任,自己也是不胜烦恼,不由想起被自己在广州俘获的朱聿鐭所说的“一个汉人,岂会得到清虏尽信”这句话。
  “传闻那吴胜兆即是因为钱谦益一案被逼起事,可怜被斩首南京!”李成栋和吴胜兆都曾在高杰手下为将,关系也是不错,想到吴胜兆之死,李成栋也是心下唏嘘。
  “大帅,如今已过晌午,缘何还不叫亲兵往帐中送进饭菜,难不成大帅腹中不觉饥饿?”随着声音,那孟文全和元胤已是前后走了进来。
  “大帅在为何事烦恼?”孟文全见李成栋一副苦脸,并不作答,于是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本帅如今清闲自在,哪有烦恼可言?”李成栋此时只得苦笑回了一声。
  “元胤可传亲兵送几个好菜上来,我等三个就在这帐中喝上几盅。你孟叔可是饿了。”孟文全说着,也不讲一二,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本帅想问先生一句,以你之见,那袁彭年是何等样人?”李成栋见元胤出去,乃小声对孟文全问道,眼神之中却透出几分猜疑。
  “敢是那袁彭年在大帅面前说了什么?”孟文全其实刚才来过,听亲兵告知那袁彭年正和李成栋在帐内谈事,于是也不想打扰二人而径直离去。此时见李成栋问话,心中也是一惊,猜想定是袁彭年在李成栋面前说了些机密之话。
  “他在本帅跟前只是说着朝廷坏话,有怂恿本帅起事反清之意,倒是有些令本帅生疑。”李成栋说此话时,眼中有着一丝担忧。
  “大帅须要小心才是,不可在其跟前随意说话。”孟文全随即接着道,“不过据孟某看来,那袁彭年乃一腐儒,倒不会有着坏心。我等可只听不说就好。”
  “呵呵,在先生看来,这袁彭年乃是好人?”李成栋觉得这只听不说的主意甚好,乃随口说了一声。
  “何必将人随意地分作好坏?在孟某看来,凡人均凤枭同体,既做善事,亦有恶为,不是简单的一个好坏就能定之。”孟文全说话之际,元胤已合着亲兵端上来几盘好菜。
  “成栋觉得,先生方才所说凡人不能简单地以一个好坏定之。细细想来,觉得先生所说不妥。”吃喝了好一阵子的李成栋此时方对孟文全言道。
  “大成至圣文宣王一生布道寰宇,教诲天下众生,先生以为其不是好人耶?”
  “哈哈哈!”孟文全听得李成栋所问,大笑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那孔子虽是圣人,却也做过秽事。”孟文全见李成栋面露惊诧之色,乃笑着说道,“夫子教弟子以诚,而自身亦做下那不诚之事。大帅难不成未闻得孔子见那阳货之事?”
  孟文全的此番话语,一时哽得李成栋无话可说。那孔子和阳货乃不同道,孔子实实不愿和其谋面。但阳货也是精敏,于是派人给孔子送去礼品,根据周礼礼法,孔子须得登门拜谢。但孔子实实不愿见那阳货,于是派人打探,得知阳货不在府上之时前去拜谢,如此这般,倒也是落下圆满。孟文全所说的秽事就指此事。
  “哈哈哈!先生端的强词夺理!”李成栋也是一口将酒喝尽。
  “孟某再说说那马士英和朱大典,他等为好人耶?”孟文全的拗劲上来,也就较起真来,“马士英排斥异己,操纵朝纲,天下人无不斥之为大奸之臣!可清军南来之时,在社稷倾覆、皇上蒙难之际,却孤奋不已,虽屡败却屡战,直至被那博洛剥皮充草。如此戛玉敲冰,那马士英气节上不输他人!殉难金华的朱大典,原本大贪一个,却在清军攻打金华之际,不是降于清军以保自家富贵而是散尽家财率城死守,最后举家殉国。这些都是大帅眼目实见,文全并无一句虚言。大帅可能说清他等好坏?”
  “哈哈哈,成栋不敢和先生再辩,成栋认输!”李成栋此时觉得孟文全所说实实有着道理,于是也就叫起饶来。
  “还有那唐玄宗李隆基,说是暴君绝不为过!”孟文全喝酒有些过量,一时也是收不住话,“李隆基听信那李林甫的谗言,生生做下那虎毒食子之事,以莫须有之罪一次即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个儿子一起赐死。实实残忍至极!”
  “恁的端是残忍!”李成栋也随之发出一声嗟叹。
  “呵呵,话却不要说得太早!”孟文全看了看正倾身而听的李成栋和元胤一眼,随即说道,“可在安禄山打到长安城下之时,玄宗在退出京师之际,见杨国忠和高力士要将那府库焚毁,以免留下粮秣资敌,乃流泪制止道:‘贼军来了若是没了给养,必是会向百姓强行征收。百姓已是苦痛,朕实实不愿再加其痛也!’出城之后,杨国忠等又欲焚桥以缓追兵,玄宗又曰:‘此桥乃军民逃生之路,若是焚毁,却叫他等如何能活?’放着自身危险于不顾,倒想着士民百姓,大帅还能说他是残忍暴君么?”
  “为善为恶,端的往往就在这一念之间,人性端的不可测也!”李成栋长叹一声,随即放下碗筷,只在那里扼腕叹息不止。
  “父帅,陈子壮小妾赵氏在观刑之后,孩儿原本要遵父帅之令将其放回南海,可佟养甲方才差人前来索要,孩儿不知是放是给。”正在闷头吃喝的李元胤突然记起此事,于是停下筷子向着李成栋说道。
  这赵氏李成栋可是认得,陈子壮在被绑缚刑场之时,李成栋曾经见到。那赵氏生得俏丽,虽发鬟凌乱,却也难掩那几分颜色。当时李成栋见赵氏可怜,于是吩咐元胤待陈子壮亲眷前来收尸之时,即将赵氏令陈家人等带回。
  “如此倒叫本帅不好处置。”李成栋闻得元胤所讲,乃眉头紧锁。当时处死陈子壮,原本想着不过是朝颈一刀,砍下头颅便是。不料那佟养甲因逼降不成,老羞成怒,想了一条杀一儆百的毒计,令将陈子壮处以惨无人道的“锯刑”,即将人从头顶向下,锯成两片。怎奈因陈子壮躯体晃动,那锯子锯了半天还是左右摇晃着锯不下去。陈子壮忍着剧痛大笑道:“尔等真蠢材也!何不用木板将吾两边夹起,如此方好锯之!”看着陈子壮最后惨死,坐于观刑台上的李成栋心里也是充满了敬意。当然,对佟养甲则是更添了几分愤恨。
  “那佟养甲敢是看中了赵氏的姿色?”孟文全把酒深抿一口接着道,“那狗贼真是做绝,杀人还要夺妻。简直就如畜生一般!”
  “依先生之见,当下我等应何以应对?”李成栋觉得此事棘手,于是向孟文全问计道,他还真不愿意处处遂了那佟养甲之意。
  “文全看如今只有一法可将那赵氏救下。”孟文全说着,夹起一块肥肉丢进嘴里,那神态看来并不着急。
  “既是还有法子,孟叔还不快快说来。”元胤此时着急,只把孟文全紧催。
  “大帅只有将这赵氏纳为小妾,方能断了那狗贼的念头。”
  “这落井下石之事,成栋不愿为之!”李成栋没有想到孟文全竟是如此一条计策,一时也是生气,他可不愿做下遭人唾骂之事。
  “呵呵,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孟文全提起酒壶,就给自己把酒盅斟满,随即抬头一口喝干。“如今这广东地面,何人官位最高?乃佟养甲也!目下大帅掌着重兵,那狗贼还有些忌惮!只有说那赵氏已被大帅所纳,佟养甲方会收旗卷伞。大帅征战多年,身边也是须有女子侍候,大帅欲救赵氏,何不一打两就?”
  “孟叔所说,甚是在理。孩儿看父帅就将那赵氏收纳下来吧?”
  “看来也只得如此了!”李成栋恨说一声,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随即对外大呼一声,“来人啊!”
  熊庆、熊喜闻声而进,拱手对李成栋问道:
  “大帅有何吩咐?”
  “尔两个速速前往总督府禀报那佟养甲,就说那陈子壮的小妾已被本帅纳为侧室,如今前来讨要已是太迟!”
  “好,好,好!”孟文全以筷敲桌叫好道,“这下狗贼就无计可施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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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 12:2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凡人均凤枭同体,既做善事,亦有恶为,不是简单的一个好坏就能定之。
精辟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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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 20:42:34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6-2 12:24
凡人均凤枭同体,既做善事,亦有恶为,不是简单的一个好坏就能定之。
精辟之语

    孟文全和李成栋的一番交谈看似是在抬杠和争论,却是通过李成栋的一句:“人性端的不可测也!”道出了《只有青山不改》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马士英、朱大典,还有唐玄宗李隆基,也包括李成栋自己,谁能简单地把他们定性为好人或坏人?!《只有青山不改》已近尾声,王得仁、李成栋亮剑在即!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后面章节!深谢孙老师关注并作精彩点评!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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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 20:4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三章




  对于王得仁手下的那一班将士和一些纨绔来说,南昌城内的栖凤楼算得上是一个绝好去处。
  掌灯时分,栖凤楼里已是宾客盈门,合着楚管蛮弦之音,那些个青楼女子一个个粉白黛黑,佩玉环杂,和那班一登春楼的嫖客们就在楼上楼下各处拨雨撩云了起来,惊鸿艳影伴着凤表龙姿,如登春台哪顾得金尽裘敝?真个是燕语莺声盈耳,开怀大笑不断,只把那浇风薄俗展露无遗。
  “哟嗬!原来是董官人啊!”迎在门前的老鸨见董学成一身貂裘,率着两个壮汉正朝大堂内四顾,于是赶紧迎了上去。
  “官人今日是点春月唱曲呢还是找醉玉陪睡?她两个可是盼着官人到来,几日都是茶饭不思了。”那老鸨说着上前,在董学成的胳膊上狠拧了一把。
  “俗不可耐,俗不可耐。”董学成讪笑着对那老鸨拱手道,“小可今日可是不愿打扰两位姐姐。小可闻得妈妈下面有一叫做香芍的姐姐是吹歌弹舞俱佳,模样也是俊俏得紧。小可今日只想见见香芍,还望妈妈成全则个!”
  “呸!”那老鸨对着董学成笑啐了一口,“你倒是想着那家鸡野鹜的尝鲜,却不怕冷落了我的那两个女儿?老娘可不能遂了你意!”
  “妈妈不要恼怒。如此可是要吓坏小可了。”那董学成说着,即满脸堆笑着从怀中摸索出一锭大银塞至老鸨手中,“这些银两请妈妈拿去喝茶,改日小可还有孝敬。”
  “今日端的不行!”老鸨将手中的银子掂了掂,而后一把塞进怀里,“老身不瞒客官,那香芍已在接客。若是客官想见香芍,明日或是后日均可,届时老身就将她那日的牌子摘了,专门候着官人。”
  “俺们把那客人撵走!最多将银子把还就是!”此时董学成身后的一名壮汉瞪着眼睛说道。
  “哎呦,老身可是没有那胆!”老鸨摇着手眼露惊骇地说道,“这客人若是寻常人等,或许可用此法将他撵去。可这人却不是小辈人家,他可是大清的参将!老身看客官兴许就是放佃收租的员外,再不则即是捣鼓货品的商贾,即便有着银两,你敢去捋虎须?”
  “大清参将?”董学成想着这南昌内外军中参将也是有着七八,不知今日来这栖凤楼的到底何人?于是对那老鸨问道:
  “你可知晓那人姓名?”董学成虽是知晓此人定是金声桓或王得仁的部下,却还是想弄清端倪。
  “香芍只是将此人唤作汤将军,名字却是不知。老身看官人还是请回吧。”老鸨怕引起事端,于是对董学成好言劝道。
  “小小一个参将算得甚么?我家老爷怎能在他等面前退下?!”说话的壮汉随即将嘴一噜,而后一把就将那老鸨婆子推开,率着另一壮汉径直奔到楼上,朝着挂有“香风芍茗”牌子的房门就是一脚!
  “又是谁个狗日的敢来此地撩拨老子?”正在罗幔帐里和香芍行云布雨的汤进听得房门被人猛力踹开,想着定是吕信才和程超几个尾随而至来捉弄自家,于是高喝一声,“快快上前学老子几手招数!老子若是缩头,就算是你狗日裆里的蚯鳝!”汤进说着,也不顾身下美人的推拒害羞,只把香芍扳动不止的双手死死按定,来了个奋力前冲不止。
  随着“嘭!”的一声,那汤进的屁股已是严严实实地挨上了一脚。汤进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壮汉已是站在床尾,怒目叉腰地看着自己。
  “你等何人?”有些惊惧的汤进连忙翻身爬起,只把双手护住裆下发问了一声,身下的香芍也是赶紧拉过丝被遮过身子,嗦嗦地抖在一旁。
  “啪!”的一声响过,汤进的半边嘴脸顿时肿胀发麻。
  “快快给老子滚毬!”壮汉对着自己的手掌吹了吹气,而后鄙夷地对汤进说道,“这婊子已被我家老爷包了!以后若来此处,不得找她!”
  “嘭!嘭!嘭!”随着连声响过,那两个壮汉已是一个倒在门里,一个跌在门外!那汤进出手打倒二人后。犹是怒气未消,一提手,即把倒在门边的壮汉拎起,随后闯至栏杆处,往下就抛,只听“轰隆!”一声,那壮汉已是在楼下地面上瞪眼扳命了!
  “打死人了!”正在楼下大厅里倚春抱柳的那些男女,突见天上掉下一人,顿时一个个唬得魂飞魄散!一些人见得楼上栏杆处的一人赤身裸体在发狠,更是发出精喊鬼叫,只把一个栖凤楼闹了个乌烟瘴气。
  “我的娘哟!”那老鸨见闹成如此情形,眼见生意快要做之不成,于是就在董学成面前一屁股坐下,摊开双手哭骂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却偏要逞强斗狠!如今可好,倒是生生闹出人命!你这天杀的可不能走去!”
  随着“啪!”的一声,那董学成一掌已将老鸨扇翻在地,然后猛踢一脚道:
  “老猪狗!简直有眼无珠!你若再敢阻拦,实实就是找死!”说罢那董学成就欲开溜。
  “俺的个娘!”此时楼上的汤进已是看得清楚,心想原来是董学成在和自己争香芍这个粉头。“若是装作不知,岂不是要被他看轻看淡?哼!俺汤进可不能丢了面子!”想到此地,那汤进即在楼上对着董学成拱手叫道:
  “原来是巡按大人到此找乐。末将鲁莽,还请大人见谅!”
  “哼!”楼下的董学成想着你汤进竟敢展前露后光着屁股对自己说话,简直成何体统!于是恨哼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此时那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老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想不到被她误认为是员外或商贾的有钱人竟是巡按大人!
  
  “哈哈哈!你狗日的竟然把董学成那狗贼气了个半死!”王得仁抹了抹嘴边的残酒,然后眨了眨那一双小眼,轻声对着汤进几个道,“俺们如今可是彻底地将章于天和董学成这些个贼子给得罪了。俺王杂毛可是不怕翻天,但金大哥却是小心谨慎,不想让我等兄弟被那几个贼子抓住把柄而向朝廷告上黑状。故而我等也要小心行事才是!”王得仁想着因责打柳同春之事曾被金声桓埋怨,心里多少有些顾忌,他实实不愿因为自己和自己手下的一班兄弟而使金声桓为难。
  “那被你狗日甩下楼去的腌臜家伙可是死毬?”吕信才一筷子即将一大块牛肉塞入嘴中,他想着若是把那壮汉打死,那才真是解气。
  “哈哈哈!那家伙跌断了腰骨,半个时辰之后方能哼叫。”说此话时,那汤进是一脸的得意。
  “那家伙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汤哥如何能够知晓?想是汤哥还念及和那香芍好事未完,返回房中续做那前进后退的勾当。”程超抿一口酒后,将酒盅往桌上一摆,那嘴里随即出刺带钩。
  “俺老汤哪好意思即刻走去?”说完此话,那汤进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老子即刻走去,还不让那老鸨等笑掉大牙,将老子看成是胆小怕事的主?再则老子当时一丝不挂,就是想走,不也得遮住不是?于是老子回头进房,只想捱过一两个时辰再做打算。”
  “哈哈哈!”程超闻言笑道,“汤哥端的避重就轻,只是把那正事脱开不说。汤哥爽性未尽,这一两个时辰难不成就让那香芍姑娘闲着?”
  “快快莫提此事!实实败兴得很!”汤进为吞进一块肥肉几乎噎着,好半天方缓过气来,见程超和王得仁等都在等着下文,于是有些恨恨地说道,“老子进门后见香芍满脸是泪,神色仍是惊恐,这般模样哪似先前妖艳狐媚?更是惹得老子怜香惜玉之心上来。老子一把将其盖在身上的丝被掀开,就欲上去冲锋陷阵,你道咋的?”汤进说到此地,即把桌上的酒壶端起,给自己的酒盅缓缓斟满。
  “你狗日的快说!别尽给老子卖着关子!”王得仁说着即把汤进的酒盅拿过,放至自己面前。
  汤进尴尬地笑了两笑,有些索索地将自己的酒盅拿回,而后满脸诡谲地对王得仁小声说道:
  “小弟掀开丝被一看,眼中哪还有期盼的白肉黛草?就只见到满床的玉米糊糊,小弟的那杆神枪也立时失去了威风。”
  “哈哈哈!”吕信才和程超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啪!”随着一声脆响,那汤进已是被王得仁在脸上给抽了一掌。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狗日的全不念着那香芍对你的情分,生生将她作践,实实就是讨打!”王得仁原本只是希望听听彩头,他可不愿意汤进糟蹋他自己的相好。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汤兄弟不过说笑而已,大哥缘何就抽他嘴巴?”吕信才此时在一旁开始嚷叫,因为王得仁的这一巴掌把方才的高兴劲给打到了九天之外。
  “老子确实过了!”王得仁此时有些自责,于是端起酒盅对着汤进说道,“老子方才确是粗莽,在此罚酒赔罪,还望你狗日的不要忌恨!”说罢端起酒盅将酒倒进嘴里。
  “婊子也是人生父母养,不是万般无奈,谁会想去青楼做那皮肉勾当?”说到此地,王得仁不禁想起父母为自己定下的娃娃亲事。那姑娘因父母双双染病而亡留下欠债,于是被债主们卖往青楼,而自家只是因为贫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应是自己老婆的姑娘被送进虎口。
  “换大碗!”王得仁抹了抹已至腮边的泪水,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声。
  一亲兵闻声进帐,立马整出几个大碗放上桌子,随即将各位的酒盅撤下。
  “老子当年定下的浑家还未迎娶,就因欠债被债主卖往青楼。只是家中贫穷,无力能替得她家还债,那可是俺爹娘在俺八岁时给说下的亲事!老子每思此事,几欲投井上吊!就是老子到了如今地步,也常想起那娘们已是岁老珠黄,生计上定是艰辛。来,各位兄弟,俺王杂毛就将这碗酒一口喝干,再次向汤兄弟赔罪!”王得仁说罢此话,随即举碗一饮而尽。
  “大哥不要再喝了!”汤进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插科打诨的话语竟惹起了王得仁的伤心之事,见王得仁只要喝酒,于是也上前带着歉意地劝道,“都是小弟的不是!哥哥今日若是喝醉,小弟在嫂子面前必是不好交代。”
  “都怪董学成这狗日的!”吕信才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连酒水都从碗中给震了出来。“这狗日的生生就是骑在我等头上拉屎,若不是他争风吃醋,如何会有栖凤楼那鸟事发生?他日若撞入俺手中,好歹结果了这狗贼的性命!”
  “端的欺人太甚!”程超把酒碗往桌上一顿,也愤声说道,“章于天、董学成等几个贼子更无半点功劳,却坐在这南昌城里整日想着如何搜刮我等钱财!上次大哥责打柳同春后,这几个狗贼就在金帅面前反复刁难,生生从金帅和大哥那里敲去了二十万两纹银!这哪里是我等在做将军?实实是他等在做着老爷!”
  “好了!”王得仁大喝一声,而后对着汤进几个说道,“你等几个休得在外胡说八道!老子虽是阎王老子都不惧怕,可也不愿惹事!若你几个在外惹出事来,老子可不会替你几个狗日的出头!俺们接着喝酒!”
  
  王得仁等几个正在大营内喝酒的时候,那章于天却正在金声桓的提督府内。
  “上次那王杂毛在建昌违令不遵且棒打差官,若不是本抚上下周全,悉心安抚那柳同春,那王杂毛即便不被问斩,也会被发配充军,你金大帅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说罢此话,那坐在太师椅上的章于天随即轻呷一口清茶,然后放下了茶盅。
  “那是那是。”隔着茶几坐着的金声桓闻言一阵忙不迭地点头磕脑,“那王得仁匪性犹在,却是不能容他胡闹开去。此事幸好撞在抚台大人手里,若是旁人遇到,只怕他真会丢了小命。”
  “那王得仁若光是未改贼性也还罢了!”章于天一甩袖袍站起身来,那话语中透出几分严厉。然后缓走几步,看着堂上正中条幅上所写的一个大大的“忍”字,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支玉质剜耳匙轻轻放入耳中,搅了几搅拿出,随即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然后对金声桓接着道,“王得仁妄言造反,简直是胆大包天!这等目不见睫的家伙,只怕还有下次!”
  “哈哈哈!抚台大人过虑了!”金声桓说罢起身走至章于天面前接着说道,“那王杂毛平日里惯是妄口巴舌,说话不知天高地厚,何曾真敢造反?金某已将那家伙训斥数次,如今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惹事。”
  “真的么?”章于天将手中的玉质剜耳匙拿至眼前看了看,然后揣入怀中,“昨日晚间那王得仁手下参将汤进就大闹栖凤楼,还把董巡按的随从打得半死,这些金帅难道不知?”
  “竟有此等事情?”金声桓确实不知此事,于是面露诧异之色地问道。
  “王得仁及他手下的那班人等实实就是土匪,本抚的治下可不能容得他等胡为!”此时章于天记起那王得仁为翠兰将自己的家丁总管打伤之事,心下也是忿忿。加之闻得那王得仁所娶的翠兰姿色不错,想着若是纳为小妾享受,自己会是如何的身爽气顺?想到此地,章于天乃对金声桓接着说道,“那董学成可是入旗之人,在朝廷里可是枕山靠海,上下裙带。此番王得仁的手下得罪与他,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依着抚台大人所言,当下应如何处之方好?”金声桓实际上已知章的后话,无非又是勒索一番。
  “你可带话王得仁,让汤进给董巡按送上一万两纹银并登门赔罪,这样本抚也好从中说和。你可要让王得仁那家伙想好此事。”章于天不紧不慢地说完此话,随即坐回了太师椅。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金声桓闻言一惊,但想着若是不依章于天和董学成,只怕他等要挟私报复,于是忍着恶气上前对章于天拱手说道,“金某看就让那汤进给董大人奉上一千两银子赔罪吧。若是索要太多,只怕他等交之不出,激起事端。还望抚台大人明鉴。”
  “金帅话语可是透着要挟之意啊。”章于天说着端起一旁茶盅,而后揭开盅盖轻呷了一口茶水,“他等还能翻天么?现今我大清兵强马壮,各路匪贼不是败亡就是逃去。本抚还真不信这班流贼能泛起大浪!”说罢此话,那章于天随即将茶盅往几上猛地一顿站起身来,把袍袖一甩轻哼一声道,“本抚还有公事要办,告辞了!”随即迈着方步走出了客厅。
  “金某恭送抚台大人!”紧随着出来的金声桓见已在院门的章于天正欲上轿,于是对着章于天拱手说道。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只把那轿前的章于天吹得趔趄了几步,紧接着,院中的一棵大树被吹得轰然倒下,那倒下的枝干直直把章于天的轿子压翻,幸而因章于天还没上轿而躲过一劫。
  “如此怪风真险些要了本抚的性命!”慌忙躲进屋檐之下的章于天仍是心悸地看了看天上翻滚的乌云,撩起衣袖挡着越刮越大的狂风。
  “真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也!”金声桓见大雨随之落下,于是看着满天的乌云,也嘀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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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3 22:2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吕信才和程超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啪!”随着一声脆响,那汤进已是被王得仁在脸上给抽了一掌。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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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3 22:2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只把那轿前的章于天吹得趔趄了几步,紧接着,院中的一棵大树被吹得轰然倒下,那倒下的枝干直直把章于天的轿子压翻,幸而因章于天还没上轿而躲过一劫。
  “如此怪风真险些要了本抚的性命!”慌忙躲进屋檐之下的章于天仍是心悸地看了看天上翻滚的乌云,撩起衣袖挡着越刮越大的狂风。
  “真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也!”金声桓见大雨随之落下,于是看着满天的乌云,也嘀咕了一声。
虽有惊无险,但此劫也警示章于天今后更加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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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4 08: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6-3 22:29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只把那轿前的章于天吹得趔趄了几步,紧接着,院中的一棵大树被吹得轰然倒下, ...

    章余天董学成自己作死那是神仙也救不了!不知道有“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么一说,最多九九,莫搞十足,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会饶人。生生就将金声桓王得仁逼上了梁山,可谓平地一声惊雷起!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后面章节!深谢孙老师精彩点评!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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