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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笔似青锋

【原创】长篇历史小说《只有青山不改》(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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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9 21: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一集,创作辛苦。问候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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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0 12: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19 21:08
精彩一集,创作辛苦。问候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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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0 12: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进入赣州的金声桓倒是没有下令屠城,而是张榜安民。
  他之所以这样做,首先是博洛只是严令他快快拿下赣州,而并无攻克赣州后即行屠城的意思。再一条就是,若是将百姓杀尽,那军资供给又从何而来?这赣南南通福建和广东,货物通恒、商贾云集,乃是富庶之地,总不能自断赋税之路吧?而之前的扬州、江阴和嘉定杀戮,那扬州之杀为的是震慑明朝军民的抵抗意志,特别是为了让南京的守军不战而降而为之,为的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而江阴和嘉定则是为了强制推行“剃发令”,对于不遵令而行的士民一概杀死,同样也是杀鸡儆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金声桓心下想着,这赣州被攻下后,江西已是大定,自己该在南昌的起凤园里享享清福了。
  “本帅叫尔等传令下去,缘何这些人等还是未到?”已在望云楼坐等了半个时辰的金声桓见几个亲兵在旁侍立,于是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声。
  “禀大帅,现下还未到时辰。”一旁的亲兵小声回道。
  “是么?看来本帅有些心急了。”金声桓抬头看了看日头。
  正在此时,突闻得楼梯响起一阵繁杂之声,随着声音,那郭天才、宋奎光合着汤持中、刘一鹏上得楼来。
  “末将参见大帅!”郭天才几个看到金声桓已在酒桌的主席坐定,急忙上前拱手行礼道。
  “都是自家兄弟,此处又不是军中大帐,就无须讲那繁文缛节了,都快快坐下。”金声桓忙叫自己的这几位亲信部将赶紧入座。
  “你狗日的真他娘的蠢,连个地儿也他娘的找得辛苦,害得老子随你转了半天!”随着骂声,那王得仁率着汤进、吕信才和程超也进得了大厅。
  “大哥,你今日可是破费了!”那进得门来的王得仁朝着金声桓一拱手,随即大大咧咧地拉过椅子坐下,“不知大哥点了何样山珍海味?小弟今日可是解馋来的。”王得仁说着朝汤进几个吼一声,“还不快快拜见大哥?你娘的几个难不成不想坐下吃酒?”
  “末将参见大帅!”汤进几个见说,连忙一同上前朗声向金声桓拱手。
  “贤弟坐这边来。”金声桓探过身子,将王得仁拉至身边次席坐下,然后对汤进等说道,“你等也是兄弟,都坐下吧。”随即对侍立的亲兵吩咐,“叫那酒家将酒菜等端将上来!”
  酒过三巡之后,那金声桓用筷子敲了敲一盘刚刚端上桌子的菜肴对着王得仁说道:
  “贤弟可尝吃此菜,然后告知为兄这菜的主料为何?”
  王得仁听罢所说,即用筷子夹了一些塞入嘴里,一阵大嚼后停下想了片刻,然后犹豫地说道:
  “肯定不是鸟兽之肉,只是感到有些辛辣,味道端的很好。但究竟是何物所制,小弟还真不知晓!”
  “哈哈哈!”金声桓大笑数声,乃接着说道,“此菜乃鱼肠合着番椒及米粉炒制而成。这辛辣味道就是番椒所致。此乃赣南名菜,其味绝鲜,更吃不出一丝鱼腥之气。”
  “啥的番椒?小弟可是闻所未闻。”王得仁瞪大眼睛,用筷子在盘中挑拣了半天,最后挑出一些红色的碎末,“敢情这就是大哥所说的番椒?”
  “正是。”金声桓有些得意地捋了捋胡须说道,“这番椒原产自远在数万里外的化外之地,后被那红夷番人自海外运来,至万历年间才在福建、广东少有栽种,就是皇宫大内之人也难以尝吃得到。这番椒现时在赣州周边有些栽植,一斤熟络红透的番椒须得纹银一两方能买得。贤弟以前未有吃过还真是不假。”
  “看来俺杂毛吃进去的都是银子!”那王得仁说着,又用筷子夹了一些送进嘴里,“嗯,味道实实不错!”说着对汤进等几个叫道,“这都是银钱,快吃啊,放进自己肚里才是牢靠!”
  “哈哈哈!”金声桓被王得仁的话给逗乐了。
  “贤弟就是爽性!”说到这里,金声桓将头凑向王得仁,“贤弟料定那杨廷麟和万元吉会发兵出城劫我大仓,为何不告与为兄知晓?你须知无令而行是可以问斩的!”此时金声桓的脸色突然变得肃严。
  “哈哈哈!”王得仁大笑数声后乃对金声桓小声说道,“小弟可是在为大哥着想。大哥你想,那博洛屡屡催逼大哥速速攻下赣州,可见拿下赣州乃是当务之急。可即便红夷大炮运至,那赣州城池坚固,攻下亦是多须时日。小弟料定那杨廷麟等惧我红夷大炮,十之八九会在大炮运来之时出城损毁,故小弟连日布下伏兵,就等着杨廷麟出城上钩。”说到这里,王得仁略微停顿片刻,乃接着道,“小弟若将杨廷麟可能前来劫我大仓的想法告知大哥,大哥安能不令郭天才等有所准备?若是如此,那杨廷麟派出的探子定能察觉,届时闻到风声的杨廷麟极有可能不会出城劫营,那乘势进城之计岂不是随之落空?故而小弟不敢有丝毫透露,还望大哥能于谅解。”
  “贤弟果然心思缜密,达权知变,所施实实是一条将计就计的妙计!为兄已将贤弟大功写入军报,这攻克赣州的首功非贤弟莫属,贤弟就坐等朝廷的封赏吧!”说罢,金声桓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此次拿下赣州,全靠各位兄弟全力相协。金某在此敬各位一杯!”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一军校进入大厅,见金声桓正放下酒杯缓坐下来,本欲上前,可王得仁等将领正纷纷站起身子,准备给金声桓敬酒,见此情形,那军校只得退后等待。
  “你有何事?可上得前来!”金声桓见那军校欲进又退,估计是有要事要禀,于是对着那军校呼唤了一声。
  “禀大帅,兵部尚书孙大人从南昌发来文书,请大帅览阅。”说罢,那军校即将文书递于金声桓。
  金声桓将文书展开一看,立刻在眼中透出了惊异的目光,接着那神情也随着阅看由惊变怒,待看毕,金声桓将文书往桌上猛地一拍,咬着牙齿愤声说道:
  “好个猪狗不如的孙之獬!竟敢颠倒是非,压功滥赏!”
  一旁的王得仁等人见金声桓发怒,虽是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知道是由孙之獬的来书而起,于是王得仁凑近谨声问道:
  “大哥何故发怒?敢是那孙之獬端着架子,真把自己当成了钦差?我等还是喝酒吃菜,理会那孙子作甚!”
  “他竟然把攻克赣州的首功记于那高进库的名下,以兵部尚书的名头直接预授领总兵衔,真是胆大妄为!”金声桓说到这里,略停片刻后切齿说道,“高进库定是做下鸿都买第之事!这孙之獬想是得了那高进库的不少好处方会如此,本帅定要上书朝廷参劾!若不扳倒这小人,岂不寒了众位兄弟和将士的心?!”
  “他娘的!”吕信才怒骂一声站起身来,“老子为赚开城门,被汤进兄弟几乎一枪刺死,从马上摔下至今还在腰疼。老子这就带上几人,偷偷返回南昌,直接要了那狗日的性命!”说罢就欲离席。
  “回来!”随着王得仁的一声断喝,那吕信才不由停住了脚步。
  “你狗日的想给老子惹事不是?!”王得仁望了望金声桓,然后接着说道,“若无大哥下令而擅行者,斩!”
  “好了,好了。吕兄弟也只不过出于义愤。”金声桓说着起身走至吕信才身边,拍了拍吕信才的肩膀,“金某很是欣赏兄弟的义气!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还是坐下吃酒。本帅不信在外统兵的大将还扳不倒一个靠着溜须逢迎上去的小人!”说罢此话,金声桓将仍是忿忿的吕信才拉回了席间。
  
  孙之獬和金声桓的奏疏几乎同时到京,此刻都放于紫禁城内武英殿摄政王多尔衮的案头之上。
  闻得博洛大军在福建连战连捷,那僭称帝号的朱聿键也在汀州毙命,这些时日多尔衮的心情可谓大好。而今晨孙之獬又将赣州被清军攻克的消息传来,多尔衮更是有些志得意满。
  “目下福建、江西基本鼎定,唐藩丧命汀州,这残明眼见得就是树倒猢狲散了。只要令洪承畴和张存仁加紧对朱以海的残军追剿,这天下大安可是为时不远了!”多尔衮想着一旦天下平定,这盖世功劳就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多尔衮端起书案上的参汤,轻轻呷上了一口,顿时一扫通宵未眠的疲倦,有了一丝神清气爽的感觉。“这金声桓又是有何事上奏呢?”多尔衮并未与金声桓谋面,只是知道其曾是左良玉帐下的一员战将,目下在江西征战已是一年有余。可当多尔衮打开金声桓的奏疏细细看毕后,已是心头烦闷,眉头紧锁。
  “来人啊!”随着多尔衮的喊声,一位当值太监小心翼翼地走进殿来,轻声地向多尔衮问道:
  “摄政王有何吩咐?”
  “尔速速传范文程和刚林来武英殿,就说本王有要事与之相商。”
  “喳,奴才这就去传。”说罢那太监就躬身退了出去。
  当范文程和刚林进得武英殿时,那多尔衮竟趴在书案上睡着了。会事的太监已在多尔衮的身上披上了一袭紫貂大氅,而取暖的暖炉也被移至到书案的旁边。
  见此情形,范文程和刚林可不敢上前打扰,只得躬身侍立于门前静静地等待。
  “噼啪!”恰好此时暖炉中的木炭发出了几声炸响,随着响声,那多尔衮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来了。”多尔衮将眼睛揉了揉,端起一旁的参汤送至嘴边,抿一口,觉得已凉,于是搁过一边,接着就欲撂下披在身上的大氅。一个太监见此,赶紧上前从多尔衮的身上取下大氅,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殿外。
  “微臣给摄政王请安!”
  “奴才给摄政王请安!”
  范文程和刚林见多尔衮醒来,赶紧上前跪下。
  “都起来吧。”说罢此话,多尔衮拿起案头上的两本奏折分别递于两人,“你等看完后说说此事应如何处置。”
  “依微臣看,这孙之獬确有滥赏之嫌。”看完孙之獬和金声桓奏折的范文程首先发话,“金声桓率军攻克赣州,谁之功大自是最为清楚,他的军报自然也报至南昌的孙之獬处。孙之獬未到阵前却横生枝节,若允其奏,小则寒了将士之心,大则只怕激变军心,那王得仁曾是李自成手下悍匪,手下更是掌有过万人马,朝廷不能不虑。”
  “刚林大人,你如何看待此事?”听完范文程所说,多尔衮将眼睛扫向了刚林。
  “范大人所言甚是。”刚林有些局促和犹豫地接着说道,“不过依奴才看来,也不能完全遂了那金声桓的心意。”
  “此话怎讲?”此时多尔衮已是完全打起了精神。
  “孙之獬完全就是一添乱之人,此次不按下报隔空而赏,八成是受了高进库的好处。但此事又不宜深究,因为高进库还在赣州带兵且朝廷也没有拿到实据。但金声桓弹劾孙之獬的言辞过于激烈,几近要挟,若是尽允其奏,只怕使之更为骄狂。”说到这里,刚林悄悄抬起眼角,他想看看多尔衮的反应。
  “嗯。”多尔衮将置于案头的金声桓奏折重新拿起,又细细地看了一遍。
  “哼!这金声桓的语气确实太硬。”多尔衮将手中奏折放过一边接着道,“你等下去拟旨:孙之獬隔空滥赏,着革去孙之獬一并官职;金声桓率部攻克赣州,擢升为江西提督总兵官、掌江西军务并犒赏将士白银十万两;其余人等待再立有功劳时,朝廷再颁赏赐。”
  “摄政王英明!”听罢多尔衮的吩咐,那范文程赶紧上前拱手道,“只将金声桓擢升为提督总兵官实乃恰当之举。若是令为提督,乃助长其骄气耳!对王得仁等只赏白银而不升官,乃是展现朝廷不惧要挟之威!不过,”说到这里,范文程有些欲言又止。
  “范大人有何所想,尽管说出。”多尔衮看出范文程心存担忧,于是催问道。
  “微臣想那金声桓多少会对朝廷如此处置心有不满,故对其加以防范实属必要。现江西巡抚一职仍属空缺,微臣认为,朝廷不妨趁此派出一可靠能干之人充任此职,起洞察和节制之效。”
  “那你可有适合人选?”多尔衮感觉范文程说得在理,于是接着追问了一句。
  “这个微臣还未想好。”范文程认为事关重大,在人选上还须细细斟酌,于是想在考虑成熟后再予禀报。
  “奴才倒是觉得有一人可以胜任这巡抚一职。”一旁的刚林此时上前发了话。
  “哦,说来听听。”多尔衮一向倚重刚林,见刚林说有合适的人选,一时来了兴趣。
  “奴才觉得章于天可担此任。”
  “章于天?”多尔衮想了半晌方问道,“你说的可是被河道总督杨方兴屡次举荐的那个山东布政使司参政?”
  “正是此人。”刚林随即说道,“此人虽是汉人,却生于我大清的龙兴之地,曾屡屡建功于朝廷,对大清乃忠心赤胆。他若得任江西巡抚,和金声桓等也易相处,而这些都对朝廷掌握江西的情势大有裨益。”
  “刚林大人倒是心思缜密,考虑得十分周详。”多尔衮说着略停了片刻乃将目光投向了范文程,“若是范大人没有异议,即可令吏部草拟诏书,擢章于天为江西巡抚,立时前往南昌赴任。”
  “微臣并无异议,摄政王交待之事,微臣即刻去办。”范文程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下却在想,那章于天贪贿成性,在此禁暴诛乱之时,前去江西只怕会弄出事情,但刚林是多尔衮的红人,又身居国史院大学士的高位,自己还是少说为佳。
  “那你等都退下吧。”
  范文程和刚林走后,多尔衮瞥了瞥案头堆积的奏折,朝殿外喊道,“来人啊!”
  随着喊声,当值太监赶紧进来问道:
  “摄政王有何吩咐?”
  “把参汤撤了,给本王沏上一壶浓茶来。”多尔衮说着站起身来,走至大殿门口,看了看满天的星斗,心想着又将在这武英殿里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嘴角边不觉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此时,一股贴地寒风刮来,让多尔衮不由打起一阵哆嗦。
  “天气还真是凉了下来。”多尔衮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即退回了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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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2 20:3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俺杂毛吃进去的都是银子!”那王得仁说着,又用筷子夹了一些送进嘴里,“嗯,味道实实不错!”说着对汤进等几个叫道,“这都是银钱,快吃啊,放进自己肚里才是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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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2 20:33:48 | 显示全部楼层
范文程和刚林走后,多尔衮瞥了瞥案头堆积的奏折,朝殿外喊道,“来人啊!”
  随着喊声,当值太监赶紧进来问道:
  “摄政王有何吩咐?”
  “把参汤撤了,给本王沏上一壶浓茶来。”多尔衮说着站起身来,走至大殿门口,看了看满天的星斗,心想着又将在这武英殿里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嘴角边不觉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此时,一股贴地寒风刮来,让多尔衮不由打起一阵哆嗦。
  “天气还真是凉了下来。”多尔衮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即退回了武英殿。

精彩段落。描写细腻,犹如置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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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3 08:53:23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22 20:33
范文程和刚林走后,多尔衮瞥了瞥案头堆积的奏折,朝殿外喊道,“来人啊!”
  随着喊声,当值太监赶紧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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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3 08:5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若说有令多尔衮睡不安寝的事情,那么此时正在广东肇庆的朱由榔被瞿式耜和丁魁楚等人拥立为监国的事情还算是那么一件。
  这朱由榔年方二十多岁,乃系明神宗朱翊钧的孙子,其父为桂王朱常瀛。这朱常瀛本在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后,就曾有机会登上帝位。当时南都的一班明朝大臣在拥立的问题上分为两派,一派以马士英为首,极力要拥立福王朱由崧,其理由就是朱由崧是神宗的孙子,按血缘亲疏贵贱当登大宝;另一派则是以姜曰广和刘宗周为首的东林党人,他们认为朱由崧名声太臭,应拥立素有贤王之称的璐王朱常淓。当两派互不相让之时,史可法提出了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拥立远在广西的朱常瀛为帝,因为这朱常瀛在亲疏贵贱上丝毫不逊朱由崧,只是因为后来马士英等采取了先下手为强的办法,联合一班统兵大将如高杰、黄得功和刘良佐等人,直接将那朱由崧抬入南京而使得朱常瀛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但朱常瀛却也福缘太浅,不光没有当上皇帝,反而在不久就死去了,其爵位由其子朱由楥承继。可朱由楥也是福小命薄,竟然追随父亲而去,于是桂王的头衔就戴在了朱由榔的头上。
  当博洛统领的清军攻进福建后,朱聿键的隆武朝廷土崩瓦解,一些官员纷纷逃往广东和广西。在广西主持抗清事务的巡抚瞿式耜闻得朱聿键在汀州遇难的消息后,想着国不可无君,算去想来觉得这桂王朱由榔是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于是致书两广总督丁魁楚商议拥立大事。这丁魁楚接到书信后,初时以隆武帝死无确信,态度迟疑,且以桂王“无兵无饷”相诘难。待到隆武旧臣相继到达广东,隆武帝的死讯已确凿无疑,丁魁楚又以“广城诸绅无至者”为由,不敢定议。但瞿式耜并不气馁,最终说服了丁魁楚。
  隆武二年十月初十日,朱由榔称监国于肇庆,以丁魁楚为首席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瞿式耜为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左侍郎管尚书事,同时任命了各部院官员。
  就在朱由榔在肇庆建立小朝廷不久,南明再次上演了“窝里斗”的好戏。但此戏之所以能够上演,也实实在在地与朱由榔本人的处置不当有关。
  朱由榔登上监国宝座几天后,赣州失守的消息就传到肇庆,朱由榔闻讯大惊,担心清军攻来,在司礼监太监王坤的怂恿下,于十月二十日匆匆逃往梧州,置广东全省于不顾。于是,大学士苏观生,在广东权力真空与众明朝藩王已由海路到达广州的情况之下,联同大学士何吾驺、广东布政使顾元镜和侍郎王应华、曾道唯等于十一月初二拥立朱聿键的弟弟,新封唐王的朱聿鐭为监国,以都司署为行宫。三日后,也就是隆武二年十一月五日,朱聿鐭循例兄终弟及,继位称帝,以明年为绍武元年。苏观生因拥戴有功,被命为首席大学士,封建明伯,掌兵部。其余拥戴之人,俱有封赏。
  朱聿鐭在广州称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梧州,朱由榔不由怒气冲天,于是又率着一班朝臣返回肇庆并于十八日登基称帝,改元永历。至此,一二百里的距离内,大明王朝竟然同时有两个皇帝坐堂上朝并上演煮豆燃萁故事,相互派兵讨伐,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初时朱由榔的兵马在兵部右侍郎林佳鼎的带领下,在三水县境大败朱聿鐭的绍武军。苏观生见势不妙,赶紧严令广东总兵林察率数万海盗出兵反击,只将林佳鼎的兵马杀得尸骸盈野,败回肇庆。
  苏观生闻得大捷,一时心花怒放,急急下令在广州全城张灯结彩,以示庆祝。绍武帝朱聿鐭也是龙颜大悦,下旨武学开考,仿佛那寰宇已是太平乾坤。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佟养甲和李成栋在博洛的严令之下,已率着大军悄然逼近了广州。
  
  “李大帅,我等看来还是不辱使命,前日攻占潮州,今日又拿下惠州,几乎是兵不血刃。我已将军情令快马报至贝勒爷。不知李大帅对于下步有何打算?”端坐于惠州府衙大堂正中衙案后的佟养甲见李成栋率着李元胤和熊庆熊喜进来,于是打开手中的一精致鼻烟壶,以手指轻轻粘上少许烟末,然后送至鼻孔,慢慢吸了几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向李成栋问道。
  “本帅前来正是要和监军大人商议此事。”李成栋说着,即将披着的大氅风扣解开。元胤见此,连忙上前取过大氅。“本帅探得那朱聿鐭的大部军马现都在三水和肇庆一带与桂藩朱由榔的人马激战,那广州城内已是空虚,此乃生擒朱聿鐭的极好时机。”
  “哦,如此时机万万不可错过!李大帅何不即刻点起军马,杀向那广州?”佟养甲将身靠向椅子,说话的神情仿佛面对的是一位下属。
  “本帅拿下广州自有办法,监军大人只须静候捷音。”李成栋说罢此话,朝着佟养甲一拱手,就欲率人离去。
  “李大帅,贝勒爷可是有严令的,若不能擒得那朱聿鐭,我等可是都不好交差!”望着离去的李成栋,佟养甲追着背影大声地提醒了一声,随即拿起衙案上的鼻烟壶把玩了一番道,“此壶端的精致异常。”
  
  多年的征战生涯也使得李成栋知晓了些兵法。
  李成栋率着李元胤等回到自己的大帐后,即刻令人传话召见惠州新降的明军总兵谢尚政。
  这谢尚政乃东莞茶山人。万历四十六年中得武举,崇祯二年升任参将。曾随袁崇焕征战辽东,在擒杀毛文龙的事件中起到重要作用。袁崇焕被崇祯皇帝冤杀后,谢尚政重金以贿兵部尚书梁廷栋,企望谋得福建总兵一职。无奈梁廷栋因贪贿遭劾,被革去尚书职衔,故与总兵一职失之交臂。隆武帝朱聿键登基后,为广泛招揽抗清人士,于是还拥有一些人马的谢尚政被授予福建总兵。博洛大军入闽后,谢尚政率着人马退入广东,后随苏观生等人拥立朱聿鐭。李成栋攻占潮州时,谢尚政曾率军与之交手,但被李成栋杀得大败,惶急之下奔往惠州。但李成栋随即挥师疾进,至惠州城下追上谢军并将其包围,谢尚政见大势已去,只得率着手下投降于李成栋。
  “大帅传唤末将前来,不知有何吩咐?”那谢尚政走进大帐,见李成栋正在台案后坐着看军报,于是赶紧上前拱手问道。
  “快给谢老将军看座。”李成栋对侍立一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声。待谢尚政坐下后,李成栋对其说道,“老将军顺天应人,识得大势,使得百姓免受屠戮,实乃大功一件。本帅已将老将军归顺大清之事写进军报,派快马报知博洛贝勒爷。在朝廷颁下封赐之前,还请老将军继续统领本部人马,暂代总兵之职。”
  那谢尚政听得此话,连忙起身,躬着身子对李成栋拱手道:
  “末将谢大帅不究在下抗拒天兵之罪!末将乃有罪之人,怎敢续当大任?在下只愿在大帅帐下为一军校,尽效犬马之力。”
  “诶!”李成栋摆了摆手,“老将军何须过谦?本帅还有一事相求于老将军。”
  “大帅将令,谢某定效死力。”
  “那朱聿鐭据守广州,若本帅率兵强攻,定会使得生灵涂炭。本帅想巧取广州,避免大的杀戮,故请老将军相助。”说到这里,李成栋略停片刻,见谢尚政在等下文,于是接着说道,“惠州知府邓英奎在我大军紧逼城下之前,即弃城而走。因走得惶急,连官印都留在了大堂。本帅已叫人写好邸报并盖上他的官印,向广州的朱聿鐭和苏观生等告知惠州仍是平安祥和的消息,但缺送报的合适人等。本帅想让老将军从麾下挑出一心腹可靠之人将邸报送至广州。”
  谢尚政听罢此言,心下不由暗忖道:这计策端的歹毒。苏观生等接报,定然认为清军离广州尚远,若懈怠少备,这清军就会轻易拿下广州。但眼下自己已投降清军,只得听从李成栋的号令,说不定还会因此立下大功,落得个升官进爵。想到这里,谢尚政赶紧说道:
  “此事好办。末将帐下正有心腹就是这惠州之人,让其冒充州衙里的官员,定然会将此事办妥。”
  “这只是其一。”李成栋见谢尚政恭谨,乃接着说道,“老将军也即刻修书一封,作为军报。就说将军在潮州与清军前锋交战,经苦战取得大胜,斩首千余级,清军已退出百里之外。这军报也要另派可靠人等送往广州。”
  “末将遵命!”
  “此外,明晨我大军即向广州进发,你部作为前军仍打明军旗号,本帅会派牛凤梧将军率千人与你同行。若进得城里,务要将生擒朱聿鐭作为首要之事。本帅企望老将军马到成功!”
  “末将定然不负大帅厚望!”想着李成栋将擒拿朱聿鐭的重任交予自己,使自己能有建立大功的机会,这谢尚政一时热血沸腾,赶紧起身向李成栋拱手大声说道。
  看着走出大帐的谢尚政背影,李成栋不由在心底喃喃道:
  “朱聿鐭啊,朱聿鐭。想不到你竟然成为我李成栋加官进爵的阶梯!”见元胤仍候在一旁,于是浅笑着问道,“我儿以为为父的计策如何?”
  “父帅所施乃连环妙计,孩儿想那朱聿鐭定是在劫难逃!不过,”李元胤有些欲言又止。
  “我儿只管直说,为父恕你直言之罪。”李成栋有些诧异,他不觉得自己的布置存有漏洞。
  “若是那邓金奎逃往广州,我等计策岂不是要付之流水?”
  “哈哈哈!我儿过虑了!”发出爽笑的李成栋接着说道,“那邓金奎的知府官位原本就是银子买得,这等狗样人物又怎会死忠朱聿鐭?何况不战不守致失城陷地,已是犯下杀头之罪,他安敢赴广州找死?我等明晨轻骑疾进,待惠州的事情传到广州,只怕我等已拿下广州多日了。”
  “父帅一说,令孩儿茅塞顿开!就算孟先生出计,孩儿想也难逾父帅高明。”此时的李元胤也是真心地叹服了。
  “尔速速叫手下备上几个好菜并把先生请来,为父想在大帐与先生把酒一谈。”
  “孩儿遵命!”李元胤说着走出了大帐。
  “若不把本帅的计策告知那呆子,那家伙不定就会生出些牢骚怨恨。”李成栋可不想让孟文全觉得自己把他当做了外人,加之自己也确实少不了孟文全在身边出谋划策。
  “这计策那呆子也定会觉得精妙!”想到此地,李成栋不觉有些得意起来,他正准备乘着高兴吼出几句秦腔,可见到帐外还站着几位亲兵,只得将那几欲喊出的几分得意给哽了回去。
  
  李成栋的计策实在称得上妙计,但更是一条毒计。
  在广州行宫里的朱聿鐭今日的心情可谓大好。一大早,太监总管黄曦就将新做好的龙袍送到御书房,朱聿鐭在两个小太监的侍候下梳洗穿戴齐整。
  “这龙袍真是对皇上合体。”黄曦对着朱聿鐭细细看了一会,俯身轻拍了龙袍的水脚几下,“这水浪真是绣得富丽,这几条金龙更是绣得栩栩如生,有腾云上天之气,如意头也是精致至极。老奴贺喜皇上!”
  “哈哈!”朱聿鐭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觉得甚是满意,“朕穿上真有那么好么?”
  “老奴岂敢欺瞒皇上?”那黄曦退后一步躬身道,“这龙袍乃系粤绣鼎名大师亲手所绣,起手前曾沐浴斋戒三日,夜间绣时点的是鲸鱼油灯,用工十日方得绣成,实实是一件极品。”
  正说之间,有小太监进殿通禀,说是大学士苏观生已至殿外,正等着觐见。
  “传他进来吧。”朱聿鐭想着苏观生此来定有要事,于是对着黄曦吩咐了一声,自己来到了龙案后坐下。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苏观生进得门来,见着朱聿鐭就赶紧跪拜。
  “爱卿何须多礼?快快请起!”朱聿鐭说着用眼将黄曦一瞟,“还不快快给苏大人看座?”
  “微臣贺喜陛下!”坐定后的苏观生随即从袖中拿出两封书信对着朱聿鐭说道,“微臣在昨夜今晨分别接到潮州和惠州快马送来的军报,那清军来犯的人马已被我明军杀退!”
  “竟然有此等事情?爱卿请快快细说详情。”闻得苏观生所说,朱聿鐭一时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对着苏观生催问。
  “那自闽入粤的福建总兵谢尚政在潮州被佟养甲和李成栋所率的清军追上,谢总兵在百般无奈之际只得麾兵死战。所幸天佑大明,谢尚政虽是死伤甚巨,但最终还是将清军杀得大败亏输!清军授首一千余级,已退至潮州百里之外。”
  “谢尚政真是忠勇可嘉!”此时的朱聿鐭不觉有些兴高采烈,“想那清军一路南来,何曾遇过大挫?此次大败清军,必保得我广东之地一时无虞。看来我大明中兴有望了!”说到这里,朱聿鐭略停片刻,缓声向苏观生问道,“朕想赐封那谢尚政为忠勇侯,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苏观生接着说道,“微臣以为,还须从府库中拨出一些银两犒赏谢手下的将士,以彰显皇上论功行赏之意。”
  “这个……”朱聿鐭有些犹豫,因为赏个侯爵的爵位无非是增加谢尚政的一些俸禄,无须花上太多。而眼下还在肇庆和自己争夺正统的朱由榔虽败,但要完全将其摧垮,也还须不断用兵,而这都需要大量的银子。
  “陛下,微臣以为,若是不对用命杀敌的将士加以犒赏,必然会寒了这些人的心,微臣实实怕激起变算而危及朝廷。”苏观生担忧,若是太过吝啬,谁又会卖命呢?说不准还会激起兵变,甚至投向清军。如若出现此番情形,这广州的绍武朝廷岂不是要被倾覆?
  “嗯,”朱聿鐭想了想,有些勉强地说道,“爱卿言之有理。朕看就这样办吧,传旨府库拨出纹银一万两,令钦差合着敕封谢尚政的诏书一同带往潮州军前,以示褒赏。”
  “臣领旨!”苏观生虽然觉得一万两的赏银实在有些少,但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只得拱手回答,但心下却在盘算:这皇上身上所穿的新龙袍只怕是要值上几千两银子。
  “今日申时武学开考,选擢人才乃朝廷大事,朕须亲临。爱卿可知会礼部和仪制清吏司相关官员,企他等不负朕望。”
  “微臣领旨,微臣这就去办。”
  望着唯唯退出殿外的苏观生,朱聿鐭琢磨着:待扫平朱由榔后,这由都司署衙门改作的皇殿,也该修葺和扩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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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3 13: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端坐于惠州府衙大堂正中衙案后的佟养甲见李成栋率着李元胤和熊庆熊喜进来,于是打开手中的一精致鼻烟壶,以手指轻轻粘上少许烟末,然后送至鼻孔,慢慢吸了几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向李成栋问道。
“哦,如此时机万万不可错过!李大帅何不即刻点起军马,杀向那广州?”佟养甲将身靠向椅子,说话的神情仿佛面对的是一位下属。
…………
 “快给谢老将军看座。”李成栋对侍立一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声。待谢尚政坐下后,李成栋对其说道,“老将军顺天应人,识得大势,使得百姓免受屠戮,实乃大功一件。本帅已将老将军归顺大清之事写进军报,派快马报知博洛贝勒爷。在朝廷颁下封赐之前,还请老将军继续统领本部人马,暂代总兵之职。”
   “诶!”李成栋摆了摆手,“老将军何须过谦?本帅还有一事相求于老将军。”


作者对佟养甲与李成栋二人的言行举止描写,细腻、生动,对比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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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4 09: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23 13:19
端坐于惠州府衙大堂正中衙案后的佟养甲见李成栋率着李元胤和熊庆熊喜进来,于是打开手中的一精致鼻烟壶,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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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4 09: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朱聿鐭算计着如何扫平朱由榔,可他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朱聿鐭等在广州忙着庆贺和考学之际,李成栋的大军经过日夜兼程,已悄然进逼到广州城下。
  “禀父帅,前锋谢尚政的军马已离广州城不过五里。杨季贤的水路人马已到长洲,距城内也不过十余里。几路人马均是平安顺利,看来那朱聿鐭的明军确实无备。”刚刚接到各路人马来报的李元胤骑马从后队追上李成栋,急切且充满喜悦地对李成栋禀报道。
  “哼!”李成栋在马上轻哼一声,然后转头对并骑在旁的孟文全说道,“待本帅轻松拿下广州城,看那佟养甲还有何话可说!”
  “大帅以为轻取广州就是一桩好事?”孟文全说话不痛不痒,似乎还带有嘲弄之意。
  “先生何出此言?难不成本帅非得死伤许多兄弟拿下城池那博洛和佟养甲才能称心?”说此话时,李成栋的言语中透出几丝恼怒。
  “哈哈哈!”闻得李成栋所说,孟文全不禁发出大笑,“此次大帅兵袭广州,用的是安雀在巢之计,端的是一条天大好计!可向来都是福祸相倚,孟某只怕今后大帅更惹朝廷猜忌了!”
  “此话怎讲?”李成栋听到孟文全所讲,不觉面露惊愕之色。
  “我等降军,清廷岂会尽放其心?”孟文全说到此地,略停片刻接着道,“若是大帅鲁莽愚钝,朝廷反倒不会防之太甚。但大帅谋略惊人,实实是犯了大忌!大帅试想,清军二十余万在博洛的统领下,苦战八十一日,方攻破那江阴之城,而大帅面对嘉定,仅费时月余,就用万余军马攻下此城。过钱塘以后,围攻金华二十余日,也是大帅捷足先登,故而有了佟养甲监军之事。这次大帅又施妙计攻粤,如此显锋露锷,孟某恐朝廷会对大帅另眼相看了。”
  听罢孟文全所说,李成栋亦感觉到有些道理,可时下箭已上弦,何况李成栋也真不想在强攻广州时过多地死伤自己的部下,于是苦笑着对孟文全道:
  “还是先生老辣,成栋的妙计看来也只不过是蠡酌管窥之举,没有看到高远。今后成栋自须以莛叩钟,多多向先生请教,免做那处堂燕雀。不过当下也只得依计而行,以后是福是祸,此时也不能多想了。”
  “哈哈哈!”闻得李成栋所讲,孟文全不觉发出一阵爽笑,“其实大帅也不必过虑!孟某倒有一策可解朝廷猜忌。”
  “先生既有应对良策,还请快快讲来。”李成栋已是迫不及待。
  “大帅只须将这出谋划策的功劳均记在孟某名下即可。如此一来,朝廷定会对大帅放心不少。”
  “哈哈哈!”李成栋顿时一扫郁闷之情,“先生区区数语,即叫成栋离却那阽危之域,实实是绝妙之至!成栋将上表朝廷,给先生以大大的封赏!”
  “孟某平生不求闻达,自是不会为那赏赐。”孟文全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眼中透出一丝泪光,声音有些颤抖地对李成栋说道,“孟某在大帅麾下经年,多蒙厚照,对大帅孟某已是贡禹弹冠,愿追随大帅一生!”
  “你我就是兄弟,成栋所作均是应该,再则多年来也在先生面前获教不少,诸多事情也是先生借箸代筹,成栋该感谢先生才是。”李成栋说到此地,强压住内心的那份感动,转过身子对元胤吩咐道,“即刻传令杨季贤,令他和手下扮作艄公乘船从珠江进入广州;传令谢尚政设法赚开广州城门。进城后不许滥杀!一定要生擒朱聿鐭!”
  
  此时此刻,广州全城还弥漫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广州的士民百姓前几日闻得朝廷的大军在三水击败朱由榔的人马后,兵马已进抵肇庆城下;近日又传谢尚政在潮州大败攻粤的清军,使得清军停止了进攻。想着战火已是远离广州,人们都把那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于是,酒肆和茶楼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来了个高朋满座;街边集市也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真有些盛世太平的景象。
  珠江边的码头上,几个牙行牙老正督着一些搬工往停泊在此的船只上搬运着货物,旁边的记账先生正熟练地打着算盘忙于着点算。
  “这里不能随便停船!”牙老莫士强眼见十来条船朝这边靠了过来,心想着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敢往自家的码头上靠?
  这莫士强可不是等闲之辈,此人生得腰圆膀阔,满面横肉,自幼就混迹于这珠江边上的码头,结识了各方官员人等,加之有一帮地痞兄弟且自身有些拳脚功夫,已成这珠江一霸。
  “哈哈哈!”随着笑声,顶头的那艘船舱里走出一人,只见此人面有微须,鼻直口阔,眼大如卵,头戴格字巾,身穿蓝色对襟直领披风,脚蹬褐色点纹皂靴,手拿一折精美纸扇。
  “老大不就是要钱么?何须大呼小叫?”那人就在船头,朝着莫士强拱手说道。
  “听这说话,此人乃北方之人。如此做派,似乎就是一个有钱的主。”莫士强想到此地,一股放血的冲动涌了上来,“停靠本行码头,每船须得交上纹银百两。若是不然,莫怪爷爷不给面子!”那莫士强认为在自家地面上,就是强龙,也要低头三分。
  “好说,好说!”说话之间,那船就靠了过来,那人轻身一跳,就直直地到了莫士强的面前。说时迟,那时快,那人随即将格字巾一扯,露出油亮的光头,那光头的后面竟然还有一根辫子!
  “你是?”此时的莫士强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一股刀风就在往自己的脖颈而来,惶急之下转身欲走。
  “嘭!”随着一声闷响,那莫士强已被来人一拳击倒在地:
  “我乃大清副将杨季贤是也!你敢阻拦本将,难不成不想活了?”
  就在莫士强被打翻之际,那顶头船上迅疾跳下了数十个大汉,一个个手持兵刃,纷纷甩去巾帽斗笠,发一声喊,就杀向仍在呆立的人群,杨季贤想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早有几个搬工已被砍翻在地。
  “鞑子兵进城了!”随着惊恐的喊声,那人群仿佛梦醒,立马如兔子般四散逃命。
  “请爷爷饶过小的性命!请爷爷恕小的万死之罪!”此时的莫士强已是屎尿盈裆,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威风,见清军不断下船,莫士强只得跪在杨季贤的面前浑身筛糠般地苦苦哀告。
  “你小子要想活命也是不难,你速速带着本将杀往都司署衙门。若能擒住那朱聿鐭,老子不光饶你小命,还有银子赏你!”那杨季贤想着捉拿朱聿鐭,可不愿耽搁时辰,找个熟门向导可是当务之急。
  “爷爷说的可是皇宫?”见杨季贤点头,莫士强赶紧站起身子,刚走出几步,又尴尬地小声道,“爷爷可容小的换过衣裤,只须片刻。”
  “就跟老子这么着,快走!”杨季贤这一声怒吼,又让莫士强吓出了不少秽物,莫士强只得赶忙着迈开步子,率着杨季贤的清军急急杀向朱聿鐭的行宫。
  “这狗屎还真他娘的臭!”跟随在莫士强身后疾行的杨季贤在心底痛骂了一声。
  
  “鞑子兵进城了!”就是这一声高喊震撼了整个广州城。
  原想着如何才能赚开城门的谢尚政刚刚到达城下,就见广州城门已是洞开,扶老携幼的人们惊恐地纷纷希望逃离而拥挤在城门内外,守城的明军也无了踪影。
  “鞑子兵已进城中,有千军万马,你等还不快逃?”一老者见谢尚政骑马率兵而来,赶紧上前好心地劝道。
  “哈哈哈!来得正好!”骑在马上的谢尚政对着老者一拱手,“本帅谢过老丈美意!不过本帅食朝廷俸禄多年,保疆卫土,勤王救驾乃是本分,待本帅杀入城中,定要将那鞑子杀得一个不留!”
  “大帅一心为国,实实令老朽敬佩不已!”那老者说过此话,就转头对着仍拥挤在城门处的士民百姓大呼道,“我朝天兵救援来此,请诸位赶快让开城道,以使得大军能顺利进城剿灭清虏!”
  那原本拥作一团的人群闻得此呼,一时少了些惶恐,纷纷退至大道两旁跪下祝祷,更有些胆大的士绅,竟然拿出银两等财物奉至军前。
  “有擅取百姓一文钱者,斩!”随在谢尚政军中的牛凤梧见一些将士因接纳奉上的财物而耽搁了进城,乃高叫一声,随即策马上前,对着一名正在接受财物的军士就是一马鞭,只将那军士抽翻在地。其余将士见之,顿时心生惧怕,纷纷将到手的东西给抛还了回去。
  看着谢尚政一付趾高气扬、轩轩自得的进城模样,牛凤梧在心里骂道:
  “这狗日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搞得就是正人君子一般。呸!真是可恼可气!”
  
  正想出宫巡视武学考试的朱聿鐭闻得清军进城的消息,一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奴恳请皇上赶紧换装。”太监总管黄曦在一旁的不断催促更是让朱聿鐭烦心不已。
  “苏观生实实该死!”朱聿鐭猛地在龙案上捶了一下,“今晨方在朕的面前信誓旦旦地告知清军已被阻于潮州之地,缘何现今就出现在这广州城内?难道那清军会遁甲之术?”此时朱聿鐭虽是惧怕,但还是有些怀疑。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黄曦已是急得跳脚:
  “即使真是传报有误,陛下也不必犯险!陛下万金龙体,关乎社稷存续,御林军已是做好移跸准备,还请陛下立下圣断!”说罢此话,黄曦朝着两旁侍立着的几个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太监赶紧上前,就欲扒下朱聿鐭身上的龙袍。
  “给朕小心才是!”朱聿鐭此时也是无可奈何,见太监们心急火燎,几近动粗,他可不想损伤刚穿上几个时辰的崭新龙袍。
  正在朱聿鐭还在换卸之际,突闻宫外传来了震天的喊杀之声,随着喊声,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跌进来禀道:
  “皇上,大事不好!那清军已杀到宫门了!”
  “还不快快令御林军抵御!”朱聿鐭恨喊一声,随即对正在扒自己龙袍的太监怒喝道,“都给朕快快住手!”说着一脚将一个太监踢翻,朱聿鐭随即整了整龙袍和皇冠,率着黄曦等人来到了院子。
  眼前的一幕让朱聿鐭惊呆了!原本指望能抵抗一阵子的御林军将士此时都齐整整地低头跪在地上,兵刃也被他们丢弃在身旁,一群身着便装留有鼠尾辫子的大汉正提刀站在跪着的御林军将士中间,眼中充满了战胜和嘲弄的神色。
  “你等谁是统兵将领?我大明皇上在此,还不快快上前答话!”黄曦将手中的拂尘向肩上一甩,虚张声势地对着那班清军大喊了一声。
  “老子就是!”杨季贤此时心中是万分兴奋,因为丈余开外就站着一位身着皇袍并面露惊诧之色的人。想着自己能生擒朱聿鐭建下大功,这一声回答也是充满了傲气。
  “吾乃大明皇帝朱聿鐭是也!”朱聿鐭随即迈上几步走向前来,“朕听将军口音,乃是陕西人氏。现今我大明气衰运危,因而也无意责怪将军降清之过。但将军昔日为大明子民,还望将军看在故国份上,允朕一请。”
  “贵人有话请说。”闻得朱聿鐭所说,杨季贤已在心底唏嘘,随即侧头对朱聿鐭拱手说道。他可不愿朱聿鐭看见自己有些难过的眼神。
  “社稷倾覆,朕当死国!朕直望将军能赐下一条白绫,使朕留个全尸。若将军为难,朕也可就取地下刀剑,就在这里自刎。”朱聿鐭说着,就朝前走了几步,欲拾起被御林军丢弃的刀剑。
  “这个可万万使不得!”杨季贤随即朝着手下一声断喝,“还不快快给老子将贵人请入殿内!你等须得好生侍奉贵人,若有半点闪失,老子定然割去你等脑袋!”
  随着杨季贤的喊叫,立时上来几个清兵,将那朱聿鐭架往殿内,黄曦见清兵粗鲁,急叫一声:
  “休得伤吾皇上!”随即也跟着清兵进入了大殿。
  “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废物!”进殿之际,朱聿鐭回头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御林军。心想着他们若能稍稍抵挡片刻,自己也不会落得个被清军生俘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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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3: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鞑子兵进城了!”就是这一声高喊震撼了整个广州城。
  原想着如何才能赚开城门的谢尚政刚刚到达城下,就见广州城门已是洞开,扶老携幼的人们惊恐地纷纷希望逃离而拥挤在城门内外,守城的明军也无了踪影。

人心惶惶。历来战争,都是无辜百姓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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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8 10:3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27 23:18
“鞑子兵进城了!”就是这一声高喊震撼了整个广州城。
  原想着如何才能赚开城门的谢尚政刚刚到达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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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8 10:3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五章



  谢尚政和牛凤梧率军进得广州城后,只见到处都是惊慌的士民。那谢尚政不敢怠慢,按着早先的安排,领军只扑各个衙门。
  此时苏观生还在兵部衙门和一干人等在议事,闻小校报清军业已进城,不觉大怒,厉声对小校叱道:
  “清军尚在潮州以东,距此有数日路程,这朗朗太平之地,哪来的清军?尔竟敢扰乱人心,实属当斩!”说着就喝令手下,要将那军校推出斩首。
  “苏大人切勿动怒!”一旁的大学士王应华连忙制止道。那王应华字崇闇,乃崇祯元年进士,和苏观生更是同乡,曾历官数朝。朱聿键死后,因和苏观生等推戴拥立朱聿鐭,被加官至东阁大学士。王应华见苏观生仍在愤愤不已,乃接着道,“应华倒是觉得无风不起浪。清军狡诈无比,攻钱塘时就是横剑侧出,以致鲁王的江上诸军大败。我等还是小心为是。”正说话间,隐隐闻到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其中不乏精呼鬼叫。伴着嘈杂,又一小校惶急火燎进来禀报道:
  “禀阁相大人,清军实已进城,现正在谢尚政的带领下,向这边杀来!”
  “真是天亡我大明也!”苏观生此时方相信那清军已是攻入广州,“那谢尚政勾结清虏,竟然谎报平安以施攻我不备之计,真是歹毒无比!”说罢痛心拔脑地叹道,“现我朝精兵尽在肇庆之地,实乃我之大罪也!今战不能战,守不能守,朝廷倾覆就在当下,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耶?”说罢就欲抽出腰间宝剑自刎。
  “阁相大人何须如此?”一旁的吏部都给事中梁鍙见此一把将苏观生的手按住,“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眼下事虽紧急,但我等只要逃出广州,振臂一呼,还是能和那清虏抗衡。下官宅院,就在离此不远,阁相可至那里暂避一时,待觅得时机,再做打算。”
  这苏观生自视为天下大才,却实属平庸之辈,他完全没有料到那梁鍙此时已在做降清的打算。当苏观生随着梁鍙到其家中后,即闻得朱聿鐭已被清军擒获的消息,不由万念俱灰,乃对梁鍙凄然说道:
  “苏某致皇上落入清虏之手,罪在不赦。当下危局,不知梁大人可有良策应对?”
  那梁鍙闻得苏观生所说,乃朗声道:
  “君亡臣死,复有何说?梁某受阁相抬爱,被擢为高官,今阁相殉国,梁某愿以死相随!”
  “好,好,好!苏某有梁大人如此知己,平生足矣!”苏观生此时被感动得浑身颤抖,几不能语。
  “下官先行一步了!”那梁鍙说着就跪下对着苏观生一拜,然后转身进入内室,将房门锁住,随后取过丈余白绫,抛上房梁,随即搬过圆凳,就在那房中开始猛掐自己喉咙,使之发出滚痰堵喉之声,而后一脚踢翻凳子,哼唔了几声后,就悄悄走至门边,贴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那大厅中的苏观生,闻得内室一阵响动之后,再无了声息,于是跪下身子,对着内室拜了一拜,随即站起身子结环于梁,就在大厅里自尽而死。
  “献出你苏大人的尸身降清,想是不会少了我梁鍙的高官厚禄。哼!”从内室走出的梁鍙看了看悬于梁上的苏观生,嘴里轻哼一声,然后整理了一下官帽,在袍袖上掸拂了几下,随即踱着方步走出了大门。他是急赶着去拜见清军的统帅去了。
  
  不到半日,广州城内除了还有零星的抵抗外,已完全被清军所控制。进城后的李成栋在李元胤、孟文全及陈甲、徐元吉等将领的簇拥下,骑马直奔都司署衙门。方到大堂坐定,那谢尚政就匆匆进来,看见李成栋威严地坐于堂上,两边将校环立,于是赶紧趋前谄媚地禀道:
  “大帅安雀在巢之计端的精妙!末将只进得城门那朱聿鐭和苏观生等都无察觉,在下杀到这都司署衙门门前那朱聿鐭还在准备武考阅射之事,现朱聿鐭已被杨将军生擒。末将贺喜大帅!”
  “谢老将军果然忠事朝廷,本帅定将尔之功劳,上禀至博洛贝勒爷。”李成栋随即对谢尚政轻问一声,“那朱聿鐭现被押何处?”
  “就在这都司署衙门后院的厢房之中,杨将军已派兵将看管,大帅是否前去一看?”谢尚政猜度李成栋须亲眼见到朱聿鐭方会放心,故连忙如此说道。
  “先生以为如何?”李成栋浅笑着问了问站于身后的孟文全,那意思分明是希望孟文全也一同前往。
  “下官全凭大帅定夺。”孟文全朝着李成栋拱了拱手,他也非常希望能会一会那沦为阶下囚的所谓皇帝。
  当李成栋率着一干人等来到后院,那肃立守卫在厢房门口的十余位兵将见李成栋到来,赶紧跪下呼道:
  “小的们给大帅请安!”
  “都起来吧!”说罢此话,李成栋对着身后跟随的谢尚政和陈甲、徐元吉等使了个眼色,随即带着元胤和孟文全径直走进了厢房,而谢尚政等人只得恭立在门外等候。
  那李成栋进得房中,就见一身着龙袍之人端坐在书案之后,旁边侍立着一手拿拂尘的年老太监。
  “如此饭菜较之本帅所食已是奢华,缘何贵人竟然不动一箸?”李成栋见书案上摆着的丰盛饭菜动也未动,于是移过一把椅子坐下并就此打开话题。
  “朕既遭擒,就当死国!朕若饮汝一勺水,何以见先人于地下!”朱聿鐭此时已看见谢尚政等人恭立门外,知道来者官阶更高,于是哼了一声,将眼看向他处。
  “难不成贵人想随其兄朱聿键而去?”李成栋眼中露出一丝嘲讽。
  “大胆!汝是何人?竟敢直呼先帝名讳!”一旁的黄曦虽是有些畏惧,但见李成栋竟然直呼隆武帝的名字,一时也就有些义愤填膺。
  “本帅乃大清江南提督李成栋是也!”李成栋随即表明了身份,他此时并不想和一个太监计较。
  “汝就是三屠嘉定的李成栋,真是清虏的一只利犬!”朱聿鐭原本已是抱定必死之心,也就无所畏惧。
  “尔竟敢辱骂父帅,实实就是找死!”那元胤随即拔出刀来,就欲上前动粗。
  “胤儿不得胡来!”李成栋厉声喝止了元胤,接着解嘲道,“嘉定侯峒曾黄淳耀绑架百姓对抗天兵,本帅屡屡下书招降,但其就是冥顽不化。本帅屠城也是情非得已。他等不也是杀掉许多剃发蓄辫之人么?缘何贵人只责成栋滥杀?”
  “李大帅不知忠义,朕和汝还有何谈?”
  “哈哈哈!贵人倒和本帅谈起忠义?那本帅问汝,那朱由榔乃神宗一脉,与朱由崧均属崇祯堂兄堂弟,较汝之皇脉要亲贵许多。且不说汝兄朱聿键有窃位之嫌,但朱聿键被擒杀后,朱由榔先称监国,若讲忠义汝当为臣!但汝却仍和他争斗不已,演那豆萁相煎之事,从而使得本帅轻易占得广州。本帅不知贵人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汝的列祖列宗?”说到这里,李成栋见朱聿鐭已露窘态,额头上渗出汗水,乃接着说道,“大明也是当亡!自万历朝起,就未出过一个明君,朝廷党争不断,百姓处于水火,内忧外患齐来,应对更是失措。就说汝兄朱聿键,自在福州僭号称帝后,只知倚重那海盗郑芝龙,放着数十万强兵,却坐视着江阴和嘉定的败亡!博洛攻浙,更不发一兵相助,只做那隔岸观火和乘火打劫之事,到头来,连自己都丢了性命!”
  “那郑芝龙不听号令,先帝又有何等办法?”朱聿鐭此时还在为朱聿键辩护,但声气已较前小了许多。
  “哈哈哈!”李成栋大笑数声接着道,“若是处处顺着郑芝龙,那无异于等死!既然不免一死,何不冒险一试?本帅若是朱聿键,当知廉远堂高,不会由得郑芝龙肆为,定使出霹雳手段,将那郑芝龙诱杀或是圈禁。若是事成,即调动大军做那当做之事;事败,则身殉社稷,总比做那傀儡看着江山败亡要好!贵人以为本帅说得对否?”
  那朱聿鐭听了李成栋所说,低头沉吟了好一会方喃喃说道:
  “将军所说也在道理,可惜事已至此,徒说已是无益。”说罢长叹一声对李成栋道,“将军文韬武略,看事鞭辟近里,可惜不为我大明所用!”说罢话锋一转,“现今将军为虎作伥,朕只怕将军也有鸟尽弓藏的一天,还望将军能好自为之。”
  “哈哈哈!贵人过虑了。想我李成栋为大清一路攻城拔寨且自知满足,安能获祸?本帅就此告辞,还望贵人自加保重才是。”说着,李成栋起身朝着朱聿鐭一拱手,率着元胤和孟文全退出了厢房。
  “一个汉人,岂会得到清虏尽信!”朱聿鐭的这一句话,倒让已走出门外的李成栋听了个清清楚楚。
  
  被朱聿鐭和李成栋在话语中谈到的郑芝龙此时正在前去北京的路上。
  “本公如今几近囚犯,想要做甚倒要看他人眼色!”坐在马车车厢内的郑芝龙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见前后均是骑行的巴牙喇护兵,不由在心底恨恨说道。
  此时车中郑芝龙的心里充满了悔恨:“若是听了森儿的言语,本公此时还是海上蛟龙。”想到这里,郑芝龙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在郑芝龙尽撤仙霞关的守军后,博洛率师破连克浦城、建宁、延平,追朱聿键于汀州。九月十九日,梅勒额真卓布泰攻克福州,阵斩明巡抚杨廷清等。十一月初,清大军迫近郑芝龙统兵据守的安海镇,博洛再次致书郑芝龙,说愿授郑芝龙闽粤总督一职,期前来福州一晤并领授金铸官印。
  “为父为大清攻占福建立下莫大功劳且又有洪承畴大人力保,此去福州哪来的凶险?”郑芝龙对着苦谏不已的郑成功大声呵斥道。
  “前次父亲已令人送去福州降表图册,博洛却并没有送来闽粤总督的金印,可见其用心险恶。孩儿还是那句话,我等在安海还有能战水师数万,红夷大炮近千尊,就打那大明的旗号,看那博洛能奈我何?”郑成功仍然对父亲做着最后的努力。
  “国公爷海上横行几十年,何事未曾见过?现这清军势大,降清才能保得国公爷辛苦创下的这份基业。末将看,大公子还是听国公爷的安排为好。”一旁的施福也是打算降清,于是从旁对郑成功劝慰道。
  “孩儿受隆武爷大恩,被赐国姓,定当做那大明忠臣!汝等既是要降那清虏,从此就与我朱成功南辕北辙,成功现即告辞!”那郑成功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博洛的无信还真给森儿给说中了!”回想到这里,郑芝龙不觉从心里发出深深的叹息。
  当郑芝龙带着儿子郑世恩、郑世荫、郑世袭和五百亲兵到达福州后,那博洛也是大摆酒宴迎接,席间也是觥筹交错,言甜语美,但博洛却绝口不提那闽粤总督之事,只把郑芝龙的怒气给撩拨了起来。待强作欢颜的郑芝龙好不容易盼到席终。起身告辞时,却被博洛一把给拉住:
  “郑大人经天纬地之才,皇上和摄政王实想一见。本贝勒已准备好车驾,明日清晨即派护兵护送郑大人一行人等进京瞻云就日,如此浩荡皇恩,还望郑大人领情哟。”
  “微臣叩谢皇恩!”郑芝龙此时知晓自己已被博洛扣为人质,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得跪下谢赏。
  “微臣此次进京颇费时日,走时须还得写下数封书信给弟兄和儿侄及部将交待,望贝勒爷能赏下文房之物,也好微臣一用。”
  “哈哈哈!郑大人今日已是劳顿,本贝勒何敢让郑大人长久费心?本贝勒已令文书为大人起草好十余封书信,汝只须署上名讳即可。”此时博洛已替郑芝龙写好招降书信,他怕郑芝龙在书信中捣鬼。
  “父亲大人,我等现今已到九江府,莫克萨大人已派人前去官驿打点,今晚就宿于此。”从后面策马赶来的郑世恩掀开马车的前帘,将郑芝龙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为父想下车走走,看看这九江城。”此时的郑芝龙只感到腿软筋麻,这大半日地待在车上,着实有些不好过。
  “末将看大人还是不要下车,等到了官驿,用过晚膳,末将再陪郑大人游这九江也是无妨。”负责护送郑芝龙进京的参领莫克萨话虽透着恭敬,那语气可是不容置疑。
  “如此甚好!”郑芝龙只得缩回车厢并放下前帘,却在心里暗骂道: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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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8 11: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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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8 17:06:1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梁鍙闻得苏观生所说,乃朗声道:
  “君亡臣死,复有何说?梁某受阁相抬爱,被擢为高官,今阁相殉国,梁某愿以死相随!”
  “好,好,好!苏某有梁大人如此知己,平生足矣!”苏观生此时被感动得浑身颤抖,几不能语。
  “下官先行一步了!”那梁鍙说着就跪下对着苏观生一拜,然后转身进入内室,将房门锁住,随后取过丈余白绫,抛上房梁,随即搬过圆凳,就在那房中开始猛掐自己喉咙,使之发出滚痰堵喉之声,而后一脚踢翻凳子,哼唔了几声后,就悄悄走至门边,贴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那大厅中的苏观生,闻得内室一阵响动之后,再无了声息,于是跪下身子,对着内室拜了一拜,随即站起身子结环于梁,就在大厅里自尽而死。
  “献出你苏大人的尸身降清,想是不会少了我梁鍙的高官厚禄。哼!”从内室走出的梁鍙看了看悬于梁上的苏观生,嘴里轻哼一声,然后整理了一下官帽,在袍袖上掸拂了几下,随即踱着方步走出了大门。他是急赶着去拜见清军的统帅去了。

奸猾小人。描写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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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18:5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黔北邱引 发表于 2019-3-28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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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18:57:31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28 17:06
那梁鍙闻得苏观生所说,乃朗声道:
  “君亡臣死,复有何说?梁某受阁相抬爱,被擢为高官,今阁相殉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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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19: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清军在东南一路势如破竹之时,西南的豪格大军也在对张献忠的大西军进行着穷追猛剿。
  张献忠自九月撤出西京后,原本往南而去想着避开北来的清军,不料迎头就遇上总兵曾英和参将杨展所率的明军人马。那曾英也还一般,但杨展却十分了得。那杨展乃是武进士出身,带兵多年,身经百战,加之新附称之为“摇黄”的四川土匪十余万,一时也就人多势众。张献忠手下大将白文选与杨展大战于彭山,初时仍能相拒,但数日后已显败象。张献忠见势不妙,急令孙可望率五万人马兵出临邛,以期抄杨展后路,但为时已晚,明川、湖、云、贵总督王应熊所部参将王祥已在大邑设置了重兵。激战数日,孙可望的大军也没能前进几步,而此时白文选已被杨展击败,一时兵败如山。张献忠见南进不成,只得回头往北,迎着豪格的清军而来,企图赌个鱼死网破,突入陕西。
  “原本应是滚玉堆金之时,却不料竟成凋敝之地!”骑行在马上的张献忠看着大道两边的棉田和稻田已是生满杂草,几近荒芜,不由在马上嗟叹道。
  当然,张献忠其实也清楚,大西政权自从建立后,就一直在打打杀杀。即便是进入四川,取得四川全境后,也先后和李自成的大顺军及明军缠斗不已。百姓在刀兵和战火下基本就没有休养生息过,加之大西军军纪松弛,对民间的抢掠杀戮不断,这田地不荒芜才怪呢。
  “国儿,如今我大军已进至何地?”这些天来,大西军连战连败,张献忠因此神情都有些恍惚,现在自己到底已身处何地,也不是十分清楚,于是对骑行在后的李定国问了一声。
  “回父皇,现今我大军的大部已过新都。”闻得张献忠问话,李定国赶紧在马上拱手回禀道。
  “新都?”张献忠在心里猛地一惊,这个地名对他来说简直是太熟了,且不说自己在数月前曾在杨慎的故居随口吟出被严锡命称为雕玉双联的妙对,还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张镝寄寓的乡间!
  “镝儿啊镝儿!你如今可好?”张献忠在心底默默发出一声声凄问,虽是对秦良和容萍的忠心毫不怀疑,但眼下兵荒马乱的情形,还是让张献忠的内心充满了担忧:
  “速速传令下去,三日之内,任何人等不得掠抢和骚扰百姓,更不得妄杀一人,违令者斩无赦!”
  “孩儿遵旨!”李定国嘴里虽是这么回答,但心里却十分疑惑:这大军过处,哪里还有一个百姓?早他娘的跑个精光!就是想抢,也没有什么可抢!现在想收买人心,实在也是太迟了吧?
  “急报!”随着一匹快马上的喊声,将张献忠和李定国的思绪给打住了。张献忠循声看去,只见一军校策马疾驰而来。待到跟前,那军校飞身下马,疾跑几步至张献忠面前跪下,喘着粗气禀道,“禀皇上,我大军前锋已在德阳白马关遇清军吴三桂部阻拦,抚南王正率军与之激战!”
  “秀儿已和清军扛上了?”张献忠虽是对和清军相遇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到来时还是有所顾忌。刘文秀的勇猛张献忠并不怀疑,但吴三桂所辖人马能征惯战,而自己的大西军因军纪松弛,现在到底还有多强战力却实在令人担忧。
  “速速再去打探军情!”张献忠对着仍跪在地上的军校吩咐了一声,见军校策马快速离去后,回头对一直跟随在后的严锡命问道,“严爱卿,尔看当下情形,抚南王对吴三桂的人马有几成胜算?”
  正在神思万里的严锡命突然闻得张献忠向自己问话,心底不禁一阵发怵:说刘文秀挡不住吴三桂吧,岂不是就是明摆着说大西军不济?若说刘文秀一定能将吴三桂击败,那曾经扬威辽东的关宁铁骑难不成就是银样蜡枪头,只是摆设而已?看来此时只能在张献忠面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想到此地,严锡命赶紧策马上前几步,对张献忠说道:
  “微臣愚钝,不过依微臣看,那吴三桂虽是统辖着久经战阵的关宁铁骑,我等不可小觑,但抚南王追随皇上南征北讨,亦在阵前斩得上将人头。故吴三桂和抚南王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只会是一场恶战!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哈哈哈!”张献忠发出大笑的同时,却在心底痛骂了一声:这老狐狸端的精怪,给老子来了个反问。
  “父皇,既然严丞相料定三弟与吴三桂在伯仲之间,儿臣愿率一标人马前去助战。我等只要奋力杀败吴三桂,必令清军胆寒,届时我军突入陕西,则大事可为!”一旁的李定国主动请缨,他深知此仗关系重大。
  “哈哈哈!国儿前去助战,老子却在后面做着缩头乌龟?这次老子要用牛刀杀鸡,用那泰山压顶!”张献忠说罢此话,朝着李定国大声吩咐道,“尔速速调派五千精兵,随着老子去会会那吴三桂!老子定要阵斩吴三桂于马下,出出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恶气!”
  “父皇万万不可!”张献忠的话让李定国惊出了一身冷汗,“父皇龙体关系我大西国社稷安危,岂可轻易陷入未安之地?孩儿自会杀败吴三桂,若不如是,愿依军法!”
  “尔若再拦老子,老子现在就砍了尔的脑壳!”说罢张献忠将双腿一夹,勒过马头,就往前方奔去,那披着的红色大氅也随之飘动了起来。李定国见此,只得无奈地赶紧调起人马,随着那飘动的红色,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当张献忠率着李定国等军马赶到白马关时,还真算及时。
  刘文秀虽是奋力而战,也有几次即将突破吴三桂军马的机会,但吴三桂统领的关宁人马也不是浪得虚名,经几个时辰的激战,双方俱有不少人马死伤,但大西军的士气已显低落。
  “他娘的,这清将端的有些趾高气扬,待老子上前会会这孙子!”已到阵前的张献忠见一清将正提枪叫阵,而其马前已倒有数名大西军将领的尸体,不由感到怒气冲冠,从身后的亲兵手上取过自己使用多年的大金刀,就欲策马上前。
  “父皇万万不可轻出!”一旁的刘文秀见此,赶紧拉住张献忠的马缰,随之一员大西将领提刀策马,直奔那员清将。
  那员清将见来将杀到,只是轻哼冷笑,直至大刀砍至头顶之时,方举枪向上一隔,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大西将领回过神来,即抽枪飞速刺出,只一合,即将来将挑落马下,一命呜呼。
  “好!”吴三桂的人马齐齐地叫了一声好,而这边的大西军人马,则是一片死寂,不少的大西军将士露出了恐惧之色。
  “真是一员悍将也!”张献忠身后的严锡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悍将个毬!”张献忠朝着严锡命横了横眼,把个严锡命几乎吓得背过气去。
  “老子三合之内必斩此贼!”张献忠说罢此话,就朝着刘文秀问道,“我儿可知这贼将的姓名?”
  “此贼乃吴三桂堂弟吴文光,原为关宁铁骑参将。”刘文秀见张献忠问及,连忙趋前应答道。
  “嘿嘿嘿!老子真是运背!若阵前是吴三桂那小子,那才叫过瘾!眼下只有亏待俺的老伙计了,让你去斩一个鼠辈!”张献忠说罢,一把推开众人阻拦,提起大金刀,就奔吴文光而来。
  那吴文光见来将身披大氅,料想是大西军的主要将领,虽是想着就要建功立业,却也不敢含糊,见来将近得身来,连忙快速举枪,那枪尖又疾又快,如蛟龙出水一般,只朝着张献忠的心窝而去。
  “真他娘的好玩!”众人只听到张献忠的这一声大叫,就见张献忠已侧倒在马鞍之上,此时正是两马相过之际,还未待众人看清端倪,就见张献忠猛地从马鞍上翻起,伸出右手,将那吴文光的腰带一把抓住,接着一声大喝,硬生生地将其生擒了过来,众人再眨眼看时,那张献忠已驰马回到阵中,将吴文光重重地摔到地上,大喝一声,“将这小子给老子捆了!”
  随着喊声,几个亲兵壮汉赶紧上前,将吴文光捆了个结结实实,就如端午的粽子一般。
  “将军莫不是抚南王刘文秀?”此时的吴文光已无半点傲气,眼见擒自己过来的对手一丝不喘,面露得意之色地被众人簇拥着,于是挣扎着问道。
  “老子是张献忠!哈哈哈!”张献忠随即鄙夷地对吴文光说道,“你狗日的可服输否?”
  “张献忠?”吴文光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发着爽笑、身材魁梧的人会是张献忠,难怪自己被他随便擒下。
  “小将被大王所擒,自是输得口服心服!大王要杀要剐,还请大王给个痛快!”此时的吴文光倒没有半点胆怯,只想能图个痛快。
  “你狗日的想死,老子偏不杀你!”张献忠随即对刘文秀说道,“给老子将此人好生看管起来!此外,令大军速速进攻,务必在日落时拿下白马关!”
  “儿臣遵旨!”刘文秀知道,拿下白马关事关重大,它关系到整个大西军的命运。
  “更大的恶战还在后头!”刘文秀在心底暗暗道。
  
  闻得手下悍将吴文光被大西军的一员将领活捉过去,吴三桂是又惊又恼又气。惊的是吴文光随自己东征西讨,身经百战却从未受伤挂彩,武艺也是出类拔萃,算得上是一员勇将,如何在和对手交手只一个回合的情形下就被生擒过去?气恼的是吴文光也是自己的堂弟,如今落入贼手恐怕有性命之忧。若是吴文光丢了性命,自己也是不好在其父母面前交代。
  “来人啊!”吴三桂将手中的军报往几上一摔,朝着帐外高喊了一声。
  听到吴三桂喊叫,一员亲兵赶紧从帐外进来跪地问道:
  “王爷有何吩咐?”
  “尔速速传话杨坤、胡守亮、方献廷、郭云龙和夏国相来大帐议事!”
  “遵王爷谕令!”那亲兵说罢起身,快速走出了大帐。
  “想不到这张献忠的人马现今还有如此战力!”吴三桂原想着,在明军和清军的夹击下,张献忠在放弃成都后已是溃不成军,却不料转头北来的大西军竟然能猛攻白马关,完全不像当年山海关之战后的李自成大顺军在自己穷追猛打下一泻千里。“看来张献忠还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
  正在吴三桂仍在思虑之时,杨坤等几员大将已是迈入帐中。
  “末将给王爷请安!”杨坤等几人进帐后,见吴三桂高坐在帅椅上,身旁的茶几上放着凌乱的几份军报,一只茶盅碎在地上,茶盅溅出的茶汁也将其脚下的虎皮渗透,都看出吴三桂的心情不好,于是赶紧上前低声请安。
  “杨总兵。”
  “末将在!”听到吴三桂唤叫自己,杨坤连忙趋前一步上前答道。
  这杨坤是吴三桂麾下的一员猛将,在吴三桂任山海关总兵时就为手下副将。当时胡守亮、方献廷还较自己官阶略低,只是参将职衔,郭云龙和夏国相还只是游击。山海关之战时,杨坤在一片石的那场血战中击败了李自成侄儿李过统领的大顺军精锐,自己也身背数创,被从战场上抬下,吴三桂一直对他很是倚重。但由于杨坤性子过于爽直,曾于阵前与清定西大将军何洛会顶撞,几至招来斩首横祸,所以到如今,胡守亮和方献廷都赶上了自己,都是总兵的职衔。
  “你的人马现今正和张贼的养子刘文秀相拒,那白马关可是四川进入陕西的咽喉,实乃北门之管。可汝却放任吴文光轻敌,致其招敌所擒,挫我锐气!”说到这里,吴三桂略微停顿片刻,叹了一口气道,“我军之后,就是肃亲王的大军,张贼若是从我处突破,我等怎好交差?”吴三桂想着这杨坤追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也不便重责,于是将话题转移。
  “吴文光被敌所擒,末将罪在不赦。当下之计,首要就是守住白马关。末将已是布置好人马,只待那刘文秀前来扑火!”杨坤到底是一员猛将,虽是折损了吴文光,但还是没有将大西军放在眼中。
  “本王看你未必能守住关隘!”吴三桂对杨坤的轻敌有些恼怒,“刘文秀统领的人马有五万余众,而你的守关人马仅仅过万!夸下如此海口,若是守之不住,本王看你如何收场?!”此时吴三桂的心里在暗暗骂道:真是一个莽汉!因为若是硬干,即使能击败张献忠,损失必然也很大,而这关宁铁骑的五六万人可是自己目前仅有的本钱,他从心里不愿意为了满鞑子而拼光家底。
  “王爷,当年在山海关前面对二十万大顺人马,那李自成手下强将如云,您都没有惧怕半分,而如今张献忠咋就令王爷胆虚,把他当作老虎一般?”杨坤确实率直,也没有过多心眼,有话就说,哪里猜度得了吴三桂的心思?
  “本王看你就是长着一个装屎的脑袋!”吴三桂见杨坤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得把话明说,“当年在山海关时,岂是当下能比?尔难道从未闻得有‘此一时彼一时也’之说?那时李自成大兵压境,我等只有死战方能死中求活,即便是怕,又有何用?而今张献忠在大军夹逼之下,已成跳墙恶狗,谁上前去都有可能被噬得伤痕遍体,就是猛虎也不愿在此时与之为敌。何况当下打狗之人甚多,并非非要我等上前不可!本王可不愿为他人做那嫁衣!”
  “王爷所说甚是!”随着话音,那夏国相趋前一步接着道,“如今在此的都不是外人,小将就斗胆把话说开。”这夏国相乃是一员年轻将领,早年读书颇多,深知兵法,入吴三桂军中后,因作战骁勇,屡获擢升,曾在追击大顺军的战斗中,率千余人马,击败了李自成手下悍将高一功的近万人马,被吴三桂越级提为参将,为吴三桂心腹之人。
  “当年王爷从满清借兵合剿闯逆时,各位尽知乃是为了匡复大明。可睿王爷多尔衮却借机要挟,直至乘火打劫。入关之后,原本答应王爷拥立崇祯皇帝儿子继位于南京的承诺也是横蛮作罢,哪还讲半点信用?对王爷也是外示优宠,内存疑忌。而今我等面对之张献忠,乃巨贼也!有言道:‘困兽犹斗,禽困覆车。’那张献忠在如此危急情形下必然拼死相搏!这关宁人马不仅是王爷的心血,也是我等的性命!小将以为,我等还是明挡张献忠,暗暗对其网开一面,将这疯子引向他处为好!”
  “说得好!”这一声叫好来自吴三桂,吴三桂离开帅椅走至夏国相的面前,对着其眼睛看了半晌,乃浅笑着拍了拍夏国相的肩膀,然后将目光转向众人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汝等不妨学学夏将军!”说到这里,吴三桂眼中渗出一丝泪光,“吴某出生在官宦人家,乃将门之后!无奈生不逢时,国家多难。原本想做下大忠大义之事,挽狂澜于既倒,然清虏借势要挟,后又背盟,使吴某落得天下骂名,遗臭史册,今后不知还会借吾之手做下多少恶事!每想于此,常叫吴某辗转不能入睡。”说道这里,吴三桂用手抹了抹眼角,略停片刻接着朗声道,“关宁人马,下至兵卒,都是我吴某的兄弟,为此吴某不惜苟且偷生!现本王下达军令,胡将军、方将军!”
  “末将在!”胡守亮和方献廷闻声上前,齐声答道。
  “胡将军即刻将袁家山的你部人马调往白马关西北一侧,只留千余人马仍驻防原地,若遇强烈攻击,只做稍微抵抗即撤出人马,不得有误!现即去办!”
  “末将领命!”胡守亮随即朝着吴三桂一拱手,转身走出了大帐。
  “方将军即刻回营,率你的人马赶往白马关东南扎营,也留下少许人马仍驻蟠龙镇,若有贼兵杀到,稍战即退,不得恋战!”
  “末将得令!”
  望着快步离去的方献廷,吴三桂将目光扫向了杨坤:
  “若张献忠大军来攻,尔只须用弓箭和抬枪火铳将其挡于阵前,不可出战,若是违令,本王定然军法从事!”
  “嘿嘿!这个末将晓得厉害!”此时的杨坤也算知道了一些吴三桂的心思,讪笑着对吴三桂一拱手。
  “郭将军和夏将军留下,本王还有要事与尔等相商。”
  郭云龙对吴三桂将自己留下感到有些诧异,顿时面露疑虑之色,而夏国相已猜度出吴三桂的要商之事,脸上流露的只是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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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31 10:58: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战场激烈,犹如置身其中。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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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3-31 23:09:06 | 显示全部楼层
香儿 发表于 2019-3-31 10:58
战场激烈,犹如置身其中。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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