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参与互动,展示风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
本帖最后由 妍冰 于 2021-6-2 00:04 编辑
“狄更斯式的凝望” ----我读奈保尔《康德拉的黑暗我的黑暗》
文 / 妍冰
《康拉德的黑暗我的黑暗》是一本自传性质的随笔集。收录名篇《阅读与写作》《自传之前言》《一生中快乐的日子》《两个世界》等。 在上次红树林读书会上,这本书得到郑总力荐,心里就产生了较强烈好奇心。很想一睹为快了。在等待书到手的日子里,舒缓自己的心情,终于有一天祖悦电告书到了,急不可耐翻看。
一、 平缓中的跌宕起伏
说实话,我看书第一遍是囫囵吞枣的,我喜欢快速了解全篇,得到一时总揽之快感。第二遍、第三遍看后,才慢慢回味咀嚼,在心情为之不平静中享受其中滋味。 这本书讲述了普通人走向人生巅峰、成为大师之前平凡而又不凡的历程。作者将一切用平缓的语气娓娓道来,我却读出了跌宕起伏的情感。 作者是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v. s. 奈保尔。 他出生在特立尼达的一个小村子里,尴尬的殖民地身份和模糊的印度文化背景让奈保尔找不到自己的文化根基,就像所以说没有传统可能是奈保尔的劣势,但他把这个劣势化为了他的优势,正是寻根的过程,给了他创作的源泉及理由。奈保尔创作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一个记者,并且也尝试过当一个作家。正是这位父亲把关于特立尼达的历史的一些东西向奈保尔透露或隐晦,才给了奈保尔对探寻文化传统以特别的兴趣。而这位父亲写作的方式、阅读的习惯以及他向奈保尔开列的书单都给了奈保尔启蒙式的教育。从某种意义上说,奈保尔成为作家、成为了一个伟大的作家正是他父亲理想的沿袭。他的父亲,他父亲关于文化的态度,成为了奈保尔文学的理由。奈保尔在后面说的:“从长远来看,每一个作家都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但从最实际的角度来看,有个传统还是有帮助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奈保尔成为作家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寻找传统的过程。他在不断探寻着特立尼达的历史以及印度的历史,正是因为要寻根,奈保尔才去印度住了一年,而正是这一年,成就了他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印度三部曲。 他在文章里说:“十一岁,我产生了当作家的愿望。很快,这个愿望变成了我明确的志向。”很多人对于他从小立下如此大志刮目相看,可他自己却说正如他自己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愿望确实不寻常,但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后,有十多年的沉淀,他没有写作,他是靠死记硬背,读完高中课程。他说自己大学之前没有读完一本书;前往伦敦读书的时候,身上只有六英镑,但是,父亲给了他写作的抱负,他决心当作家了。这个时期,他已经二十多岁,才真正开始写作了;几年之后,他二十五岁,出版第一部作品;从此,他写作便一发不可收。直到他六十九岁的时候,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法国作家普鲁斯特说:写作靠天赋。奈保尔则说,写作靠的是运气和辛劳。 这本书见证了一个人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开始从事写作这件“高贵的事”,也见证了一个作家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角色。这是奈保尔的克服黑暗之旅。 《自传之前言》里,奈保尔讲述了“米格尔街“创作背后的故事,回顾了自己与小说原型鲍嘉的交往经历,他不惜笔墨,用了大段文字介绍鲍嘉,甚至还写到专程寻找到晚年后的鲍嘉,可见奈保尔对这个小说原型印象在之深,意义之重要。而奈保尔父亲的写作和自己早年生活对奈保尔的影响也较为详尽得出现在他这篇文字里。 在《一生中快乐的日子》里,奈保尔流露出难得的感性一面,坦言自己对代表作《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既爱又怕,“旧家具”、“东西”、“流离失所”这些词代表了他那时期困窘的生活状态,没有收入,生活潦倒,为了谋生,他试着为《新政治家》写评论,他写得很拼命,把自己弄得日渐忧郁,身体不适,结果,就是这个《新政治家》,给了他希望,仅仅两三个月,他品尝到柳暗花明。同时,他的小说也活了,他便用写小说的激动心情取代了《新政治家》的魅力。这以后的两年里,奈保尔一直在完美的状态下写作。 就这样,在这篇文章里,奈保尔淋漓尽致地与我们分享了他写作的痛苦和愉快。
奈保尔实现了对他而言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成为作家。我们在阅读他真实的成长故事,便从中汲取到生命的力量。
二、语言,语调和声音
在本书的序言“阅读与写作”里,奈保尔说:“一旦发现创作素材,一切就变得简单明了。”奈保尔说这个道理他花了四年时间才明白。 而我们却是读了他的书,开始反思之后逐渐明白。 我原以为有了素材,只要选择、取舍、剪裁、组合……诸如此类就可以了。 可是不然。 奈保尔告诉我们说:“随之而来是跟素材匹配的语言,语调和声音,而声音、事件和形式又似乎相互了关联。”
读到这段,我感触良多。 想起自己的所谓写作,总是里不开自己的语言。结果中短篇十多篇小说,自己都不忍回头再看,总觉得自己笔下的主人公千篇一律,说着一样语调的话,似乎听到的也是一个声音。 读了奈保尔这部书,我最大是收益应该就是这一点了。 奈保尔还说他的小说一部分声音是他父亲的,来自他父亲讲述的有关他们社区乡村生活的故事。一部分来自十六世纪中期西班牙队无名氏所著的小说《小瘸子》。后来他翻译了此书。他说:“声音的混合是合适的,轮到我时,那绝对不是会是我自己的声音,但我不会为此感到不自在。事实上,写作的声音是我一直在努力寻找的。很快,我就熟悉了脑海里的声音。我能分辨什么时候它是正确的,什么时候它偏离了轨道。” 早年读文艺理论的时候,也学过这类原理。深知小说语言对小说至关重要,小说批评至今仍把小说语言作为评价小说的一个重要元素,然而,作家关于小说语言的观念会发生变迁,促使小说批评在运用这一元素时尺度发生变化。 西方小说发展至今经历了三个阶段: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当然,它们在时间和类型上会有重合,现代主义小说流行的的时候,会有现实主义的小说,后现代主义小说流行的时候,也会有现代主义小说。 现实主义作家深信语言是可靠、有用的工具,它可以描述世界的“真实”;现代主义作家则怀疑语言的这种功能,认为现实世界不可捉摸、难以言说,感到语言不能尽其所欲,他们追求语言的“陌生化”,在小说中进行语言实验;后现代主义作家不仅怀疑语言的描述“真实”的可能,怀疑语言与现实之间一对一的指称功能,而且将这种怀疑置于小说创作中。
他们认为:“不是作者掌握语言,而是语言掌握着作者,作者并非先存于小说,作者和书同时诞生。” 掩卷沉思,我自己缺少的正是这样的沉淀、思考和积累。这无疑对自己今后的写作起到了很大指导作用。 奈保尔告诉我们说:“随之而来是跟素材匹配的语言,语调和声音,而声音、事件和形式又似乎相互了关联。” 现实主义作家认为:“不是作者掌握语言,而是语言掌握着作者,作者并非先存于小说,作者和书同时诞生。”
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说话。由于人们的地位不同、教养不同、气质不同,语言的表达也各各不同。即使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说话的态度、方式、语调也不尽相同。人物语言,作为小说中的要素,出现的频率最高,往往是展示人物性格的主要方法。因此,认真揣摩小说中人物语言的个性化描写,对于语言的锤炼、性格的刻画、心理的展示,都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借鉴意义。 你不能写一个买菜大妈,也让她说很小资的语言。你不能写一个三岁少儿,让他说成人世界的话。 我久久不能忘记的是奈保尔的《自传之前言》,文中他问他的妈妈:“父亲疯起来是什么样子?”妈妈说:“有一天,他和照镜子,可是突然看不见自己。然后他就大叫起来。奈保尔和妈妈的这个对话我无数次看,每次看过都忍俊不禁,我不知笑了多少次,也不知独自回味了多少次。直到有一天,家人看到我惊异于我再次独自发笑,表现极度不解,我才告知其中缘故。 我实在佩服奈保尔这独特别致的语言。实际是他赋予给妈妈的语言,或者是妈妈原本的语言。但这样的语言充满魅力,将奈保尔父亲自负偏激、逞强好胜又无所成就的性格特征表现的完美而透彻。
三、选材和写作技巧
奈保尔读狄更斯的《尼古拉斯· 尼克尔贝》,作品时候,总结了一个非常透彻的写作手法“狄更斯式的凝望”。 奈保尔说:狄更斯写《尼古拉斯· 尼克尔贝》的时候还是一个二十六岁、没有经验的毛头小伙子。他写这文的素材很普通,他觉得材料是邂逅,情节可以等待。 那篇文章的开头写了尼克尔贝先生在客厅一角的书桌上合上账本,把自己扔回到椅子上,然后出神凝望着肮脏的窗外。伦敦、旧房子、小的可怜的空地、围着白墙的四周、屋顶竖着的烟囱、一棵日渐枯萎的歪脖树。深秋,随处扔着的大篮子、半碎玻璃瓶、随处可见的垃圾这些都凄惨的散落一地,成为黑暗和污垢的猎物……
这一段凝望,狄更斯写得细节环环相扣,读起来令人愉快,让人感同身受。读者和作者一起感受。它失去了其发现的氛围,而这正是狄更斯写作的优势所在。 奈保尔多次提到“尼克尔贝的凝望”,后来人们将“尼克尔贝的凝望”称为“狄更斯式的凝望”。 在狄更斯写《尼古拉斯· 尼克尔贝》二十一年之后,在他的另一部作品《双城记》中,狄更斯式的凝望已经成为一种写作手法,令人印象深刻但又带有修辞色彩,细节的加工离奇古怪,作品更多是在体现意志和习惯,而非肉眼所见的事物。” 读到这里,颇受启发。 狄更斯有力凝望,见到的那个典型环境描写,是作者多年前在伦敦所见。只不过那时候他没察觉,等狄更斯发现的是时候,将那时场景写进《尼古拉斯· 尼克尔贝》,那场景已经体现了作者意志和习惯,而非肉眼所见的事物了。 是啊,现代社会写作一直要求求新,每一种天赋都在燃尽自己。传统的写作方式也要适时不断更新,巧妙地“狄更斯式的凝望”融进自己的作品里,要成为自己今后的努力方向。
“认为自己是一位作家,与其说是一个真实的抱负,不如说是一个形式上的自尊,一种梦想的释放,一个崇高的想法。”奈保尔在最初写作时认为,组织体素材是在档案中查找人物和他们的故事。 他后来学到了写作技巧,“透过多种印象了解人类的核心故事”。
就是这句话,我读了许多遍,并记下来,读完的刹那似乎明了,但瞬间又跌入迷雾中。究竟是说的什么意思呢?什么意思呢?我一遍遍问自己——我理解,只能我的写作水平到达一定高度,或许对这句话才能豁然开朗。 比如:奈保尔写作时遇到的困惑之一就是写作素材,他苦于没有素材,或者他认为没有找到素材,有五个月时的间,他就坐在书桌前困惑不已,写作没有进展。一天,他突然明白,素材就是他可能疏远的城市街道,之前乡村生活,以及记忆中的印度生活方式,这些原本与他如影随形,之前他视而不见,突然有一天他意识到了这就是他写作的素材。
而这不也正是我们业余写作爱好者的困惑吗? 另外,阅读之后,我们也中学习了奈保尔其他的写作手法。比如:将深刻的思想融入细腻的描写之中;缜密而富开创性的叙事框架以及象征手法的大规模使用等等。
我想用奈保尔的话作为我这篇读后做结: 和其他现存的艺术一样,文学一直在发展。文学生命的一部分就是其主要形式应该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没有一种文学形式——莎士比亚戏剧、史诗、王政复辟时期的喜剧、散文、历史作品——能够在到达其顶峰之后持续很长时间。
如果每一种创造性的天赋总是在燃尽自我,那么每一种文学形式总是在试图达到其所能达到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