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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诺斯尼 于 2020-9-16 19:36 编辑
菊香四野
文/诺斯尼
遇见你,在家乡的荒野。秋风乍起,环顾周遭,似被施了魔法,花草脱去红红绿绿的戏装,向夏告别。在草黄花落的深秋,你兀自在沟渠边,在田埂上,旁无他顾仰脸朝阳。或金黄,或淡紫,或银白,花蕊中盛满微冷的秋阳,绽放冷香,绽放执着,没有丝毫的娇嫩和忸怩。原来我一直误称你为“野蒿花”,后来才知道你应该叫野菊花。 那时的我们正值少年,夏季是我们的花期。採不完的野花,满足了花痴的贪欲。常常抱满一怀的姹紫嫣红,真想把大地抱回家。到了秋天,百花凋零 ,不免凄然。唯有你一夜之间从草丛中冒出头来,一丛丛,一片片,点燃了秋天,重又让我欢欣。女孩子摘几朵插在发间,男孩子学着电影里的侦察兵,把你编成花环,戴在头上,你的清香在我们发间流泻,少年在田野里放飞。 是你贪玩,没有听见夏妈召回?是你僭越季节,来一次冒险的特立独行?还是要践行你的使命,传送一封情书给重阳?你选择荒野霜天,在百花谢幕之后,迎着寒凉,接盘落寞。你在每一个寂寞的寒夜,折叠起万千情愫,被秋风送达到重阳节的酒杯里,随郎中悬壶济世擦亮混浊的眸子,落在文人墨客的诗行里,插在村妇鬓角的娇羞里。 在大地抒扬广袖,终有了生命的宽广,在田野驻足,谁能撼动生命的坚守!你裙衫飞扬,轻盈飘逸,恣意旋出簇簇温情;你挥舞侠气,金发高扬,贵而不骄,侠骨柔情,不去凑热闹给满城戴上黄金甲,却执着的留存大地余温。我终于读懂了“菊花自择风霜国,不是春光外菊花”的执着之本。不曲意逢迎,不哗众取宠,方能东篱清静,南山高洁,重阳悠然。 冬天当我在砍来的柴里见到你,真有故知重逢之感,将你放在手心,惊异你竟然保持开放姿态,凝固了芬芳,凝固了怀念,平静地归隐,像睡在襁褓中的婴儿,给坚硬的冬天一丝柔情。我用布袋小心翼翼收藏你挂在窗前,每当有风吹过,你将淡淡清香播撒开来,我的梦在田野恣意放浪。 再一次遇见你,竟有些怜悯,在菊展的高台上挨挨挤挤,你比野菊丰满很多雍容几许。昂着一头金发,鸟瞰来来往往的看客,高大身材似乎穿透玻璃顶,几分贵气 ,几分清冷。浅浅的花盆,几分潦草,几分浅薄,缚不牢你的脚,有头重脚轻之感。我顿觉花室逼仄,几乎透不过气来。我匆匆而过,内心无限落寞与不忍。你是困在华丽牢笼的贵妇吗? 与你不期而遇,在桐乡菊园,一池金黄,一池银白,一池姹紫 ,一池艳红。孟秋的风逐满园波涛汹涌,愿颜料盘倾覆,在大地汇就一副浑天巨卷。你是漫山遍野的药材与铜钱吗? 从此,我不愿意看花展,虽然流光溢彩,却辜负了生命的恣意。你在高台上站出的无奈,站出的委屈 ,让我心疼。唯有在家乡荒郊野岭,你的生命才会鲜活。让我在重阳登高之处 ,遥望你的身影,托白云送一纸情书:若有重阳旧识聚 莫忘奉上一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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