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修改)
作者:翔鹰
说起母亲,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疼,母亲与父亲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结婚时母亲十四岁,父亲十三岁。
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母亲从一个芊芊少女,突然就成了人妻人媳,从一个被娇惯宠爱的小丫头,突变成家里的顶梁柱,既要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还要照顾地里。那时候父亲还在上学,尽管家里很穷,可爷爷还是让父亲去了学堂,整个家似乎就是母亲一个人担着。
母亲没日没夜的操劳。自家的活做完,就找别人家做,能换点什么就换点什么,只要能让孩子们有口饭吃。
直到一家人举家迁往新疆,父亲便就此辍学。我们庆幸,爷爷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自从来到新疆后,母亲更是胆大,做着常人不敢做的事,干着常人干不了的活。都说女人为母则刚,母亲从一个孱弱的小女孩,迅速成了一个泼辣粗犷的女人。
那时候是大集体,人人都是凭劳力挣工分,可我们家的劳力与张嘴吃饭的人实在是悬殊过大,母亲不得不逼迫自己另想办法。随着我们陆陆续续的出生,姊妹十二个呀,对于一个女人一个家庭,真的是一个超乎想象的负担。父亲自认是个文化人,太粗的活不想干,便总是找一些灵巧的活做,什么盘炉子、打火墙、或是帮人家做做席面,可那挣不了工分,因此母亲只能靠自己。后来父亲又找到一个看管马号的活。马号里不光有马还有牛,它总有生老病死、或是意外的,比如马失前蹄的摔倒、撅死。而那时的人不敢吃死物,可母亲敢,她总是把那些庞然的生物变成美食,煮着吃、炒着吃、或做成肉干,进行储备。
在沟渠里有水时,母亲便不管什么季节,不管那水有多冰多冷,她都会去渠里捕鱼。母亲拿着筛子站在水里不停地打捞,她的裤子、衣服全都是湿的,她全然不顾,她总是把捕捞的鱼做成鱼干,以备不时之需。
母亲的一生既劳苦又善良,那时候总会有许多人上门来找母亲,不是要那些干货,就是要母亲种出来的菜。母亲总是比一般的女人勤劳,也比一般的女人点子多,她总是会弄出许多别人想不到的吃食,而且还能想到各种储存的办法。
在天黑下来外面的活做不了时,母亲才会安安稳稳地呆在屋里,可在屋里不是搓麻绳就是纳鞋底、打鞋被,要么就是缝衣服。母亲的针线活,可都是纯手工,很精美。
当我们一个个健康地长大后,母亲却老了,老得什么也做不了,老得连饭都吃不下,母亲却在病重时总是说:“这人间的东西我已经吃够了,再也吃不下了。”听着她的话,我的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什么够了啊?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们才有了自己的家,还没来得及给她尽孝呢!
我们成家后,母亲叮嘱我们:“记住,不管啥时候都要对老人好,谁都会有老的时候。”这就是我们的母亲啊!
母亲突然病重倒下,令我们意想不到,因为平日里我们从未听到过母亲喊痛或者难受,她总是安静,沉默,总是保持着一脸的祥和与从容。直到发现她蹲不下起不来,彻夜难眠时,却已经为时已晚,医院直接宣告“肺癌晚期”。我们震惊、心痛,我们一同去了医院,一同守护在母亲的病房,那日母亲似乎也很有精神,她总是时不时地将我们挨个地看一遍。后来我才知道,母亲那是数数呢!除了两个离世的姐姐,所有的都到齐了。母亲便心安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母亲是安详的,毕竟,她可以彻底地歇息了!姐姐告诉我,在我没来医院的时候,母亲说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她总是害怕我像她一样劳碌,一辈子过得辛苦,因为她知道我跟她一样性子软,我再也忍不住地哭了。
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不爱我的,可等我意气用事,将自己随意地嫁出去,日子将我打磨得没了脾气后我才开始理解母亲。
母亲若真的不爱我,不在乎我,当初就不会极力反对我那样随意地出嫁,也不会在我婚后不幸时为我一直偷偷地流眼泪,甚至连她临走时,唯一放不下的依然是我。其实我比母亲幸运得多。多少年了,我还会时不时的梦到母亲,有时她会问我:“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会笑着回答:“好”。也会梦到母亲一直站在水里,看着那些蹦出水面的鱼,不停地笑着,打捞着。
对于母亲,还有一个最深刻的镜头:母亲就像一个雕塑,一直矗立在我的眼里、心里。那是那年我上高中,休息日回家后准备再次离家,平日里我就是一个行动派,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总是不会分神去注意其它。平常我总是说离开就离开,说走就会头也不回地走。可那日的我不知为何,居然会回头,其实我已经走出几十米远了,但我就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成了我心底里的永恒,再也抹不去的一抹永恒。一回头,我就看到母亲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伸长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一刻我的心被触动着,我的心底是潮湿的,可是那时毕竟还小,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没有太多的感性,那一抹心动只是一闪而过。可没想到就是那一眼,如今成了我心底最温暖的、最美好的一个雕塑,母亲就那样永远地站在了心底的那个位置。
母亲是爱我的,一直都是!如今明白了,我也是爱母亲的,母亲和着我的血脉,一直在心率的跳动中,站成那座充满神性光芒的、爱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