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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20-6-20 18:29 编辑
我的父亲 王承敏
有一种记忆可以很久，有一种思念可以很长，父爱会延续，父爱一直在！“天长地老有时尽，血脉相连无绝期。” ——题记 父亲离开我们很久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永远保留在我的记忆里！特别是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高大英俊，说话和蔼，我们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听祖母说，父亲年轻时身体强健，风度翩翩，智慧风趣，坚强冷静，执着热心，永远不知疲倦。他曾是一名8341部队的战士，后民转武汉武警部队，骄傲而神圣的守卫过武汉长江大桥，有一种军人特有的洒脱与干练、勇敢而严威。后来，父亲当过水利工程员，工程事务长，也还饰演过一身峥峥铁骨的英雄人物李玉和。 我幼时有父相伴的生活，快乐、幸福无比。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大家庭，有祖父母，父亲兄妹5人，我们兄妹5人。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多面能手，什么事情都做过。他粗通文艺，会拉京胡，爱好文学常捧读《七侠五义》，耕田犁地，织网叉鱼，好像没有事情可难住他。特别是一家大小一应事务，全都是父亲在打理操持，里里外外，样样操心，事事劳累，托起了整个家的希望！将千般苦累捂得严严实实，把能量发挥到极致，他朴素地传递着爱和温馨，霸气又温柔地呵护着家人，却未曾有任何抱怨。清晨，他会早早起来下地摘“烟虫”“棉铃虫”，一整天忙碌，夜晚围座一起剥棉花，给我们讲故事，带我们猜谜语：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藏个白胖子（花生）。” “拐哒拐哒，肠（长）子出来哒（张）。” “身体长又长，开花黄又黄，脸蛋儿象太阳，籽儿香又香（向日葵）。” “一个老头没脖项，十个八个都驮上（炕）。” 父亲每天最后告别长夜，又最先迎来黎明，辛勤劳作，以大哥的情怀照应弟妹，以父亲的隐忍和拼搏拉扯大我们兄妹五个！ 父亲是我的启蒙老师。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父亲虽只断断续续读了一段时间的私塾，却并不妨碍他一生的睿智。父亲如山一样给予我们朴实的依靠和安慰，他示范给我们的就是，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用最大的努力去做。他所有的言行是让我记住：我什么也不比别人差，不需自卑，也不能丢脸！他教导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担当和责任，不经意间传输一些人性教化的道理和乐趣；教诲我“好人慈眉善目得财宝，坏人歪嘴别脚落粪坑。”心灵深处开始触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理念。总之，是父亲教我做事仔细、专心、规避不应当的失误；不服输，积极向上；孝顺长辈，疼爱晚辈；诚信他人，快乐自己，也教会我“今日严后必知甜”的道理。父亲对我的影响很深很深。我听父亲的话似乎没吃过亏，不是，真没吃过亏，而是严慈如他，幽默如他，疼爱如他。父亲教给我做人的道理，我都永远不会忘怀…… 人们都说，父爱是粗心的。我却要说，我的父亲是细心的。父亲对我的宠爱有加，对我的教育和鼓励、宽容、付出和期盼，只为我的成长。 一个寒冷的冬日夜晚，我躺在挂有纱帐的床上看《金光大道》，不小心将煤油灯打翻，床铺蚊帐都燃起了火焰，我吓得不知所措，担心父亲会责罚。父亲一边迅速处理事故，一边欣然安慰我说：“人平安无事就好，岁岁平安、落地开花、富贵荣华。”这就是我的父亲！父亲脸上洋溢的满是宠溺，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但同时也知道犯了大错，以后要倍加小心。 还有一次，我不小心将灶台上的盐罐子打翻在地，还好上半部破损，下半部还可装盐。父亲说：“就这么用着，暂不换它，起个警示鞭策作用，以后做事一定要记住仔细稳妥。”我望着父亲认真又慈爱的目光，感觉如同沐浴在春风和阳光之中，打定主意不再粗枝大叶。 寒冬的一个夜晚，学校还没放假，我惦记着次日上学，便早早地躺下了。父亲在床前就着昏暗的油灯织着渔网，我看着他手中飞梭着的竹签针慢慢睡着了，谁知一会儿便莫名发起了高烧，父亲陪着我一边将棉衣裤垫在枕头下让我靠着，一边给我敷冷水毛巾，翻来覆去一阵后我对父亲说：“爸爸，咋这么多蚊子呢？”父亲惊讶地说：“大冬天哪来的蚊子？”说话间我失去了知觉，待醒来发现为我折腾了一夜不成眠的父亲眼窝深陷，声音嘶哑得话都说不出。原来我昏厥后，父亲急急背着我一边拼命向医务室飞奔，一边高声急呼：“救我女儿，救我女儿，杨医师救我女儿……”就这样一直奔跑到了一公里外的大队医务室，他想的是飞奔的同时还要第一时间传出信息，以利最及时救治。经过医生紧急处置，我可能由低血糖引发的昏厥症渐渐好转。我的这次经历，可把我的父亲吓怕了，从此对我倍加呵护，方方面面不曾有丝毫的懈怠！病刚好的我在家呆腻了，于是和伙伴们出去疯玩了一下，没跟父亲说清楚，结果父亲一时见不到我的人影儿，便呼叫着到处找寻，待找回时，他高高扬起手掌，轻轻啪的一下，那动作幅度远大于力度的样子深印在脑海中无法抹去，这也是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惩罚我…… 幼时的我描摹鞋垫花样，细致的父亲帮助扶平皱折的样纸。父亲用积攒的烟盒，先用大瓷缸装上滚烫的开水耐心地一张张烫平，然后线装成我记事的小本子，实在烫不平和稍有缺损的就叠成三角形牌子供弟弟们当玩具。 一日，父亲得知百里洲中学要放映电影《闪闪的红星》，奋战在十里长堤工地上的父亲收工后急急回家，带上我来到放影地，并细心为我准备好“颗颗糖”，以及用纸包成圆锥状的一小筒红砂糖，叮嘱我头发晕时就吃，防治再次发生低血糖。 有一年腊月，我要手工编织当时很流行的梅红与金黄相间的条纹围脖，父亲帮助用竹筷子制作了一副又一副竹签毛衣针，为购得我喜欢的金黄色毛线，带着我跑遍了刘巷一条街，没有购买到，后听姑爷爷说，江北的金山供销社正在搞物质交流。于是带我渡江才买到二两金黄色毛线。之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和父亲刚到金山供销社，发现门前地上遗落了一个半成新的军用帆布挎包，打开后看见工作证里夹着五张拾元的钱，等了一会，我推了推父亲，撒娇道：“爸爸，天不早了，把它交给柜台阿姨，我们回吧。”父亲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过了许久，父亲一直坚持等到丢失钱包的人来，核对了包内物品，确认是失主，方才将包包交给那个人后，才同我一起匆匆回家。 记忆中最有趣的一件事，那是父亲从部队复员回乡在我们小学任代课老师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班上有一个极聪明的男学生，那是出了名的“孩子王”，课内外捣起乱来可谓是花样百出。 我们班上来了位新代课的樊老师，是我们学校初中应届毕业生留校代课的，一天轮到她来上课了，她有一把长长的辫子，看起来弱弱的，上课时只见“孩子王”趁新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就站起来对着同学们做鬼脸，临到老师转身面对时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接下来，他又趁老师转过脸时做起鬼脸。他那夸张的动作，同学们再也忍不住了而哄堂大笑，一时打乱了教学秩序，樊老师气得狠狠地瞪着那个“孩子王”，却拿他没办法，而他却更加肆无忌惮地吹着口哨。父亲得知后决定治治这个“孩子王”。 待下课后，父亲把“孩子王”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我知道你绝顶聪明，我们打个赌，我出几个应用题你做，只要你不交白卷考零分，以后就随你意，否则就必须规规矩矩，不知道敢不敢应睹？”他看着高大而威严的父亲，虽有点惧怕，但还是窃喜，考零分还不简单，乱做一气不就行了吗，这下胜数已定了，于是高声应答：“我敢！但不能骗人。”我父亲拍着胸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当他拿到试卷的一瞬间傻了眼，上面全是要正确地写出姓名的应用题。第一道题：请正确写出爸爸的姓名；第二道题：请正确写出妈妈的姓名；第三道题：请正确写出妹妹的姓名；第四道题：请正确写出班主任老师的姓名。这下即使想全部写错都不可能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好硬着头皮认真做完。父亲批阅100分！并激励他说到：“你看你这么聪明，要是用到正道上，那可不得了，你是大哥哥，要给弟弟妹妹带一个好头哟！”从那以后，只要遇到机会，父亲就会抓住点滴进步表扬赞赏他，一次一次的鼓励，“孩子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胡作非为了，渐渐地行为越来越端正，成绩更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现如今是事业有成，为人豪爽，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老总呢！ 一次上课铃声响起，父亲走近教室：“请同学们翻开书，预习新课文，默读《我爱这土地》，独立思考，同桌之间不得交流，不得说话。”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平时上课喜欢讲话的两个女同学又开始小声讲话了。父亲走近她们说：“在讨论什么？我也参加一个。”其中一个机灵的女同学随意说出：“我们在讲脚下的地会不会塌。”父亲看着他们笑笑说：“你们自己站起来叮咚两下不就知道了！”父亲接着又说：“今天上课由同学们提问我，‘怎样在正确的场合做正确的事。’我的‘讲话’若不合适宜就自认罚站。”一瞬时，同学们先是一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睛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父亲，稍后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两个讲话的同学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时那刻，教室里，静得只能听到笔在纸上磨擦的沙沙声，肃然一片，父亲脸上堆满了笑，犹如得胜的将军样信步回到讲台……教室外，风儿沙沙，鸟儿啾啾…… 父亲教学生就是这样，学生要是犯点小错误啥的，他会用最温和最善意的语言和方法来劝告、警示，用真情感化，让学生自醒。示范给学生一个内心自带善良光芒的人！ 上学的时候，无论是谁，同学们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父亲必细心关怀，嘘寒问暖。 还记得有一次上课，有一个同学突然肚子疼，特别难受的样子被父亲发现，他先是摸着他的头叫他去趟茅厕，接着父亲又从办公室端来一杯热水，同学喝下后疼痛还不见缓解，父亲一边安慰同学，一边说必需去医务室看看了，一边安排另一个同学去叫家长……遇到突变的天气，父亲观察同学们的穿着是否要添减，衣鞋有没有打湿，这就是父亲的细与爱，而爱是父亲留给我最美的记忆！ 上世纪70年代中期，父亲回到生产队当水利工程员，那时的生产队穷，偶遇有事务性的来访客人时，赵保重队长就请父亲用渔网于集体堰塘捕捞或是用鱼叉叉几条鱼做菜招待客人，父亲也常常带着我们兄妹一同帮助捡鱼，队长说一次给父亲记一个工，可父亲说：“只一会儿功夫，不用记工的。”赵队长又说：“那就拿一条鱼吧。”父亲于是挑一条最小的鱼回家给我们改善伙食。这就是我的父亲！ 我大弟大约十岁左右的时候，和邻家的玩伴在晒麦场上奔跑比赛，玩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地上撞伤了头部，流出了血，父亲见状瞪了大弟一眼说：“小子，等下找你算帐！”紧接着快速抱起邻家的孩子，送到医院，待医生检查完，告诉父亲幸亏送的及时，处理完并无大碍，父亲于是垫支了药费。当邻家孩子的父母赶到致谢时，父亲笑笑说：“别谢我，乡里乡亲，遇事相帮，没什么事的。”为此事，父亲还狠狠责罚了大弟。教他今后要注意安全。父亲就是这样的人，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父亲对所有人都无悔付出，忠心耿耿，一生善良，一如他的名字！他常挂嘴边的是：“要多记别人的好，吃亏是福，世上无傻人，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 父亲他老人家在六十花甲那年离世！ 父亲的早离，多少欲说还休的追忆和思念，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在，树欲摇而风不再”的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并没有冲淡。每年清明花开时，替父亲扫墓，手捧白花，风竹驻影，寒意里，暮雨打梨花，泪光中总会浮现出父亲当年那灿烂的笑，幻想着那曾经一次一次的忘不尽的爱与美的陪伴。我相信，父亲一定时时守望着我，护佑着我！ 我的父亲，一代朴实而崇高的人，他有泪微笑着咽下，有血悄悄地舔舐，以强奋的姿态面对生活，给最爱的人最温暖呵护，无怨无悔。他蓬勃向上，发热发光，温暖他人；他燃尽自己生命的火焰，释放出全部的力量，为社会增添温暖，为历史的前进增加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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