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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8-12-5 17:56 编辑
银杏留香的岁月
陈以忠
时值初冬，回到老家，静静地驻足门前的银杏树下，踩上金黄的叶毯，聆听那驻留树上的金叶沙沙声响，定然是向我嗔怒地责问：满树的白果为何不采摘？而我，静默哑然。 老家的门前，长着三棵银杏树，是父亲在世时亲手所栽，约摸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年岁，都是挂果的雌银杏，每年都有缀缀噜噜的白果，吸引我们好奇的目光，给我们留下许多的记忆，非常难忘那些银杏留香的岁月。 初识银杏，是在初次挂果的时候，只有一棵瘦高的银杏树，结了几颗青绿的小果，躲在一把把精致的扇子绿叶里，极不自信地怯怯地挂着，任凭我们每天欣喜的目光扫过，默默地从夏奔秋再到冬，似乎明白我们的心意，一直牵扯住我们关注的目光。果子成熟的时候，变成了白色的，一颗颗挂在树上，所以又叫白果。 记得第一次摘白果，我们每人分得一粒，清洗晒干后，安静地躺在我的口袋里，常常接受我有意无意的磨捏，那粒白果的外壳上，留有我手指的暖，变得亮亮的、黄黄的，像似镀了一层手指香。 第二粒白果是来年得到的，那粒果子受我的折磨挺多的，我用一根大号的勾被针，从白果的粗端对过打开个孔，一点点地掏空里面的果仁，制成了一个铃铛状的果壳哨，时常吹响，成为我们“皮猴子”活动的聚集号，用一根细棉线穿过孔眼，一条白果坠的链子成了，就挂在脖子上招摇着“司令”的风采。姐姐们用“洋红洋绿”染成彩果，而我喜欢用钢笔在白果上，画出一个个自以为是的“脸谱”，还可以跟同伴换一些“小吃”的。 当三棵银杏树都挂上了果，妈妈就用一只瓦罐储存起来，逐年累积下来那个瓦罐就变得小了，便改用瓦缸盛放，我们就时常摸一小把，埋在锅灶塘的热灰里焐着、守候着，听到一声“啵”的爆破，赶紧用火剪刨找出来，那个新鲜的白果肉，苦得我的眼睛迷成一条缝，夸张的表演，还是阻止不了弟弟们的争抢品食。 我们与银杏树一起长大了，忒喜欢那一片片像扇子的精巧银杏叶，像个魔术师般的随季节变幻着，调足了我们静心观赏的胃口，养足了我们耐心观察的心性。 夏日，银杏叶以一种最优美的姿态，翩翩如起舞的蝴蝶，在树枝上舒展起婀娜的身姿，那绿精灵般曼妙的舞步，给人们送上醉美的惬意清香。入秋，银杏叶开始浅浅的、淡淡的黄色显得有些娇嫩，犹抱琵琶半遮面。先是叶缘处有一丁点儿的淡黄，叶脉外是亮丽的明黄，靠近叶柄处仍是重重的绿色，而在叶子的最外缘，窄窄的一圈老黄，镶了一道金色的裙边，看上去极富有层次感的，近观还是相当鲜活的。 秋色总是越来越深，银杏的绿色也就悄然褪去，那片片的黄色，潇洒地挥动着素笔，信手涂“雅”在叶子的每一处，直至叶柄叶梗都洇染成了黄色，肆意流淌着那金黄。最美的时节当在深秋，秋风阵阵，霜意渐浓时，落叶如金蝶纷飞，似毛毯般围铺在树下，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分外绚丽。我想范仲淹也可能体验过这样的境界，才写出了“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的名篇。 岁寒隆冬，朔风施虐，银杏便会落尽了叶子，显露出光秃秃的枝干，却丝毫也没有显得颓唐。无论是冬日的暖阳，还是狂暴的雨雪，一概从容应对，不卑不亢，伟岸的身躯从不为之抖动和摇晃。最欣赏的是在蓝天的衬托下，那纹丝不动的枝干尽显着庄严与肃穆，承受寒冷、孤独、冷落、遗忘，依然默默酝酿着新的梦想：开花、结果、生长、成熟。那么洒脱自如，那么自敛淡定，静待着充满希望的春天。 后来啊，我们陆续离开家乡出去闯世界了，银杏就陪伴着妈妈驻守在老家，每年春节前，妈妈总是将白果采摘下来，用石灰水浸泡去皮，再清洗晒干后装袋，每家一袋白果准备好，等待我们回家去取，那是饱含妈妈对我们的一份念想，更多的是嘱咐我们像银杏那般做人。 做人当做银杏，历经风雨无数，永远无怨无悔，行走在平凡的岁月里，不媚态跟风、不无助盲从，放宽心态、淡看世事、勤奋作为、不畏艰难，活出银杏的洒脱和从容。在忙碌的人生旅途上，许多时候是应该停一停的，回望银杏陪伴的留香岁月，怀有一种向往、一份欢欣，忆见叶绿叶黄、赏落叶静美，一直到银杏树上不见一片叶子，一直到树下的叶子也被寒风横扫干净，还是可以期盼精美的银杏叶，在下一个季节循环里，在粗壮的银杏树旁，铺陈留香的深深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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