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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8-7-21 21:55 编辑
未来之书
――我读特朗斯特罗姆
好诗是什么?有时我想,或许是一座久经风霜侵蚀的院落,我们撞进去,一脸的蛛网――尽管我们费力扯下,然而那种无力的黏着却早已被落日拓进灵魂,直到丰腴的生命形销骨瘦,它们浮现出来,像干涸的河床在大地静躺,我们方才濡一濡干瘪的喉咙,叹一声“逝者如斯”;或许是一轮巨大的落日踱过路口,时间在空旷的街道拥挤,我们缓慢的脚步像是屏住呼吸探入海中,海小成了一只手,拂过我们的面颊,更准确地说,像快门,我们抓拍着自己――暮色深沉,天地万物都是我们的底片;亦或是一片低垂的云翳,被风缓缓推移,像火车启动,一只盘旋的飞鸟像螺旋桨把天空抬高,时间开始逸出,星星在昼夜之河的淘洗中亮成古老而隐秘的编钟,被我们最深的梦敲击着――寂静是唯一的音响,在思想的吐纳中起伏。带着这样的目光去寻找诗,于是万籁俱寂,清风朗月,一位北欧男人刚健深沉的眼神传来,直扣心扉――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我遇到“雪地里麋鹿的蹄迹”。
特朗斯特罗姆被誉为“20世纪最后一位诗歌巨匠”,1954年即以处女作《十七首诗》震惊瑞典诗坛,其后又陆续出版了十余部诗集,尽管它们总共只有两百多首诗,但足以奠定特朗斯特罗姆超一流的大师地位,并使他获得了2011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在持续六十多年缓慢而沉潜的创作中,特朗斯特罗姆将天纵之才合入惊人的耐心和毅力,像给语言上了隐秘的发条,其诗精准、有力,如同一把手术刀,一切神秘之物都被凝于刀尖,陈列在读者眼前,或许,这就是瑞典文学院称他“通过凝练、通透的意象,为我们提供了通向现实的新途径”的理由。这位“像打磨钻石一样写诗的人”,以其为数不多的作品为我们树立了一座丰碑,让我们有理由相信:文学艺术依然还顽强、依然还神圣,仿佛凝望夜空,我们看到星星和自己的思想。
一:我们是大地的
历史是一条流逝但并不前进的河流,像巨大的弹簧,两岸与两端的纵横如战争与和平构成的十字架,争渡的人像钉子把罪恶与德行牢牢地在这里,一眼便能看见。而特朗斯特罗姆则以此作为焦点,像我们集中展示了这种“流逝但并不前进”的永恒困境以及人类真正的根――或者说,人类面向未来的底气。在这里,他的诗是放大镜,也是显微镜。
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有一种大苦难和大悲悯的底色,这或许和他童年时父母离异,又恰逢第二次世界大战有关。在回忆录中,他曾记述过童年时代一次迷路之后,自己在斯德哥尔摩中心无依无靠,“那是我第一次的死亡经验”。长大后成为心理学家的他,或许像找到归途那样看到了整个人类的“死亡经验”:一张由迷失和原始状态交织而成的社会焦虑的巨网使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困境,相对于精神土地的贫瘠而言,它更多地表现为野火焚原和隐藏其中的灵魂的呐喊。例如诗人的代表作《果戈里》中“人类摇晃的桌子/看外面,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这宏大辉煌的诗句――此诗由对作家果戈里的阅读经验入笔,在以精妙绝伦的比喻和象征勾画出果戈里一生的同时,为我们刻画了记忆与信仰的迷失所带来的巨大困境,而战争,则是这场困境难以越过的边界。“这些里程碑/已远走高飞,听见/斑鸠在啼鸣”,这样的诗句让人拍案叫绝,历史的大河奔腾而过,然而它所侵蚀的那一岸却永远地将它留住了――风吹芦苇荡,鸟儿飞起又落下,天地间是沙沙的回声――不,当我们掀开生机勃勃的面纱,我们仍将看到乌鸦把人间涂得荒凉,如同长满杂草的坟堆。人是自己的吊唁者,当然也是大地的招魂幡。在《十月即景》中,诗人写道:“回家路上,我看见钻出草坪的黑墨蘑菇/这是黑暗的地底/一个啜泣已久的求救者的手指/我们是大地的”,灵魂在绝境的锁孔中呼喊,然而没有一阵风能将回声打磨成钥匙,生命的啜泣在阴冷的恐惧中凝成泪水,却凿不穿黑暗的深渊――然而它毕竟湿润了我们。这种湿润,其实比现实的光束更具力量,也更为伟大,如果我们的目光穿过它,看到的必将是青绿的山脉平原和苍柔的满天气象。在童年时所依赖的身为领航员的外祖父身上,特朗斯特罗姆感受到了这种气象。
于是,在史诗《波罗的海》开篇,诗人便以沉稳雄健的笔力将这种气象熔铸了进去。外祖父和水手们“暗礁和小岛圣诗般倒背如流/‘我们就在这里’的感觉被稳稳地揣着,就像有人/滴水不溅地揣着一只装满的水罐”,经验指引着我们。我们具有某种生存和历史意义上的代代相传的默契,它超越短暂的既得利益,超越语言和种族,尽管我们的祖先曾经互相残杀,尽管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饱尝炮火,权力在欲望的地雷上扎根,真理与误解共处一室,真实在清晨的镜中看见虚假,但生的渴望正是在其中蓄力,生命的尊严也正是在其中萌芽――这些隐秘的纹路,在诗人的史传中一旦被洒上语言的古老光芒,我们立刻就能听到历史的干细胞在其中碰撞出迷人的声音。譬如宗教,当我们把目光放在个人与群体的界限上,现实与幻想的神境之间的界限其实很容易被抹掉,而究竟神是我们的一场意淫,还是我们是神的一场意淫呢?譬如记忆,这是我们唯一的传世之宝,有人将其当作积木肆意拼搭,有人将其当成布料按需拼凑,但事实上,我们应该让它成为一片沙滩,我们是微尘,很快便会在时间的网中漏尽,然而记忆慢慢堆积,面对广袤的未来之海,一切都会被侵蚀、被忘记,除了记忆。只有记忆,与它浑然一体。
“木屋因某阵波浪、某阵风把自己命运扔向这里的人而闪烁不息 ”。是的,我们都是一座因荒废而生机勃勃的木屋,与历史的飓风碰撞的声音像一片云飘走,像北斗星永恒地闪烁。
二:醒,是梦中往外跳伞
此刻永远是此刻,此刻也永远不是此刻。揽镜自照,如同时间在孵卵――我们是内在的潜意识与外界的神秘感在时间的巢中交媾的产物,或者说,是这只巨大沙漏的中枢――我们是自己的梦。特朗斯特罗姆说“一首诗是我让它醒着的梦”,而早在他的处女作《十七首诗》的开篇,他便写到“醒,是梦中往外跳伞”。那么,我们的“伞”到底是什么,而托举我们的大风又是什么呢?在这股强大对流中的人类群体与个体真正的的生存状态又应该是什么呢?
潜意识是上帝的梦,如同湖泊,我们的梦则是河流,在这场神秘的循环中,我们大可将梦分为三个层次:见于人间、见于自己、见于神灵。当我们完成了这一循环,我们所看见的,将是真正的自我。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完成从自我折射自己,到自己望见自我的过渡。“审视的眼睛把阳光变成一根根警棍”,他人不是我们意识的外延,恰恰相反,我们是他人的汇集处――这些密集的连接点如同星星之火 ,构成了一堆无形的火焰,这就是我们焦虑与恐惧的来源,“开往原野。黑暗。车好像被死死卡住。”而作为聚点的我们,如果想要摆脱这团火焰,唯一的办法便是逃向自己,也就是说,成为自己的聚点。“极限的高原,那里我们/所有作为/玻璃般透明地/落到/仅只是我们自身的/深底”,人是无法探测的深渊,否则为何连血液那样永不停息的瀑布垂落都悄无声息呢?如同生机往往隐藏于死寂,最难以言说的真实也往往隐藏于梦中。我们必须向着自己,纵身而下,欲望的溪流同时雕刻着美德的草木和恶行的顽石,时间的鸟飞起,而它的影子被阴阳两岸的峭壁永远焊在岸底――这些,只有我们自己能看到――这是唯一一种我们捧起但却不会从掌中流逝的东西,如同我们在神的掌中。“我惟一想说的 /在触不到的地方闪烁。 /像当铺店里的/银器。”毫无疑问,上帝即是这间当铺的主人,而我们,究竟会成为贩卖者,还是收购者呢?拐过梦的街角,信仰的柜台里装满绑定生与死的缆绳,一面能照出自己的镜子是那里唯一通用的钱币――走进镜中,是打磨镜子的唯一方式。把自己交给自己,我们才会成为上帝的眼睛,我们的梦不过是他眨眼时的短暂黑暗,如果我们能够在这一瞬间保持清醒,我们就能见到唯一的绝对真实,我们会明白,真实仅有的一种变化,是千变万化。所以,如同星星必须借助于黑夜,我们也必须借助于与梦发生作用的其他事物。
“在黑暗中醒着/能听到橡树上空的星宿在自己/的厩中跺脚”,是的,我们必须走向万物,大自然是我们创建潜意识星空的绝佳夜幕。人类试图用自大的铁丝给自己编织围墙,并且通以所谓“文明”的电流,想要突破它回到万物,我们必须先让自己重新成为万物。“草有一个绿色领导/我向它申请”,我们必须有这样纯粹的心境。如果说我们的潜意识是自我的折射的话,那么这样的心境就是万物向我们反射的条件。通过这种无形的互相反射,万物之间形成神秘的联系,并获得自我折射的微弱但永恒的星光。
“墙亮起了灯――/夜间越狱者看见/梦幻的光柱。”这光柱既是捆绑我们的绳索,也是让我们攀越墙壁的绳索。在绝对的黑暗中抓住一束光,我们只需要看到自己的手,但这是一次艰难的凝视,“我像一只抓钩在世界底部拖滑/抓住的都不是我要的。”一粒原本面对沙滩的微尘,要转过身去面对大海――一切的转身都需要灵魂先行,然而我们的灵魂已经被虚伪的群体所构成的牢笼囚禁。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根金属条,在所谓“群体意识”的统摄下成为名为“社会”的可悲牢笼囚禁自己,偶尔跌落的铁锈甚至污染了自然。然而群体与群体意识的关系应该是天空与森林的关系,而不是笼顶与笼身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下,每一个个体看似联系紧密,实则却存在一种孤岛式的焦虑与孤独,信仰便在此间迷失了――“一切都是现在,现在,现在。重力定律/白天将我们压向工作;夜里,将我们压向床铺。战争”,因此我们必须挣脱这个牢笼。那么首先,我们便要从窒息式的“孤岛状态”退回到自由的孤岛本身,也就是说,重建自我价值与尊严,“穿过一座没装备的森林/我慢慢走入我自己”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我们需要跨过个人与群体、群体与群体意识乃至生与死的界限,让时间的微粒在空间的海中沉降,让潜意识的地壳抬生,将梦释放并降落于信仰的森林,才能最终达到这种绝对的孤立与被孤立,完成与自我的绝对合一,而后,像一座海岛演化万物一样,演化出自己的精神世界――在那里,万物的每一次呼吸都使天高一寻、地厚一寸,每一种声音都是另一种声音的回声,每一种回声都是绝对真实的声音,而我们本身――“地面深处/我的灵魂 /彗星般默然滑行”。然而我们的使命并不止于此,我们应该让自己生命的风吹向群体的死海,就像一颗星星在夜色中唤醒另一颗星星。是的,我们的终极使命就在于唤醒,并与其他个体一起连接起生命意识的新大陆,由自我合一演化为天人合一、万物大同,我们将超越时间,如群星与黑夜融为一体般成为永恒璀璨的星空。
“缓慢的大风/从海的图书馆来/我可以休息”――在对神秘事物的揭示中,特朗斯特罗姆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时而喷薄激愤、时而睿智平和的宏大视野,并最终归于万物一体的旷达与浑厚。当然,在绝对真空的宇宙中,一切的本质都是轻盈并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犹如风中的一片落叶,当它最终落定,风声莽莽苍苍,时空无垠,它将说“看,我坐成了/一只岸上的小船。/我欣喜无比”!
三:船争渡冥河
未来是一朵彼岸花,我们是落英纷飞,所到达的都是此岸,所经过的都是彼岸。“他写着,写着……/胶水在运河流淌。/船争渡冥河。”在这首俳句中,特朗斯特罗姆以极富韧性的语言揭示出了诗人与死亡的神秘关系,其实也就是揭示了人类的某种真正身份――时间的纤夫。生命的岸被永不停息的磨蚀,我们永远无法靠岸。在这一徒劳而又伟大的过程中,存在着死亡偶然的中断,如同在纤绳上打一个结,但其结果是必然的延续。
未来是一条透明的河流,我们能一眼望见底部死亡的卵石,却仿佛看不到河水,然而河水却时时在无形中留下我们的倒影,因此,特朗斯特罗姆在一首俳句中写到“屋顶裂开了。/死神可以窥探我――/这一张面孔。”以及《黑色明信片》的开头“台历已被写满,未来难测。”大自然是一幢被不断翻新但却无比古老的房屋,我们是它的血小板,也是不断进行着新陈代谢的最普通的细胞,皱纹的生长使时间越发繁盛而使我们越发垂朽。我始终相信,在这古老的对立中,存在某种无法指出的边界和通道,自从我们出生后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我们体内的时间分子便经由这条通道昼夜不停地运走,待到我们被运完,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便会重新现出生的一瞬,并再次开始这样的循环。因此,生与死相连生的一瞬呼唤着死,死的一刻萌发着生;因此,当我们处于生与死的两端时,最容易达到一切生命相通之境――一种纯粹的无意识,或者说,以天地为意识,而生与死之间的路程,莫如说是一次以灵魂为显微镜的观测:“死亡胎记用不同的速度在大家体内生长。”并且如果我们被这样的观测所打动的话,无论我们最终选择与死亡角力还是同行,都将在每一刻到达“生的一瞬”。但我们并不经常知道自己的步履所在,人类文明所生的荆棘几乎如蛛网般遮蔽了一切,我们则是蜘蛛,每一步都刺激着整张网的颤抖,使我们向未来惨白的深渊下沉――“葬礼更加/
密集的到来/像接近城市时的/路标”,群体即是以个体为路标的最为神秘的城市,经过这里的一切都方向明晰,除了路标本身。因此,一切都是黯淡的,如同日历上的数字只能代表某个日期却无法揭示我们与其之间的关联,集体无意识的状态正使我们灵魂的磁针失灵,有时甚至露出刀剑般狰狞的影子。面对这样的迷惘,我们必须拿起死亡的罗盘,当我们无法看到河水时,我们只能选择看清自己的倒影。“死神俯向我――/一盘尴尬的棋局/找到了对策”――“我绕生命走了一圈,重新返回出发地点”――“未来:一队空防部队/在飞雪中摸索着前进。”当然,万物生生不息,他们轻柔而有力的呼吸能够拯救我们。
“有一个无声的世界/有一道缝隙/那里死者/被偷运过界限”毫无疑问,那道缝隙就是我们自身,那个世界则是我们在生死之间所达到的绝对真空,即那条“透明的河流,”而在这种状态下,我们将触摸到某种无形的、清凉的、至柔至坚的力量――这就是生命源源不断的动力所在,如果我们能够对这种力量心存敬畏,我们就有可能放生经验和记忆之鱼,完成梦与自我的吐纳。“学细雨走路,/拜会低语的绿叶。/听教堂钟声!”在人类的发展中,我们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这一悖论:我们敬畏甚至恐惧于自然的力量,并因此向超自然的宗教与神灵祈祷,而那些真正听到神灵的应答的人,则又无一例外地复归自然,成为一朵花、一粒石子――真理即隐藏在这一亘古不变的悖论中,犹如摇晃的钟摆,我们从其中看出时间,看出万变的瞬息中不变的一点:那永远是一个瞬息,像风吹动树叶,智者能够使自己成为一棵树,将每一片叶子滋养得丰腴肥厚,又被落叶反哺得苍劲挺拔。我们应该是时间之海演化出的一片森林,且最终归于大海,我们的化石应当构成群星闪耀的夜晚,而不是腐朽虫蛀的黑暗。“发黄的树叶/珍贵就像死海里/捞起的《圣经》。”这本《圣经》或许无人阅读,甚或在某一时刻无人读懂,每一个借助于时间辨认的破译者都会突然老去,但他们凝重的眼神将最终唤醒这片叶子,“死海”中将拂过唱诗般的大风,海浪如天梯一层一层遮过岸边月亮般的岩石,满天星辰乘云而下,将这片海当成永久的居所。“我在这里经历的东西像埃及壁画在墙上浮现,一座墓穴墙上的景致。”而探索者亦应是最虔诚的朝拜者,背负记忆的空白而来,怀抱瞬息的目光而折射永恒的梦境,他是在梦中做梦的人,梦见明亮的月光,夜稀疏得像雪飘落,如纤夫一般将崭新明亮的船舶拖拽进守夜人的体内――他和他的狗彻夜凝视着:一只无形的巨手握着天地在打火,像握着两块打火石,太阳照常升起,“蓬乱的松树/置身同一片沼泽/哦,永远,永远!”
“我抓紧桥栏杆/桥:一只飞越死亡的巨大铁鸟。”是的,特朗斯特罗姆已经像我们揭示了超越短暂生死的神秘路径:找到自然与工业文明的交界处,并使自己成为两者间的十字路口,让其在短暂与永恒的碰撞中交汇,我们将感受到被巨大力量踩踏的重力――这使我们越发厚重,如同有人趟过河流,河在发热,生命在跳跃。“听见雨滴,我/低声说了个秘密,/为抵达那里。”
历史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此刻是沙滩,而未来是遥远的内陆。我们在沙滩上行走,即使留下的脚印也仍是沙子,因此我们无迹可寻、永远留在此刻,直至上涨的潮水把我们淹没――它还将淹没一切,全球变暖无疑加速了这一过程,而特朗斯特罗姆则用精准的意向和完美的语言像我们揭示了这片沙滩上的一切:回望、徘徊、焦灼、凝视、前行、海风吹拂拍打、阳光灼烧内陆、月光抚平海浪――“手放在门把上,给房间切脉。/墙充满了生命。”这一切都使我们的肉体最终走进灵魂――“这空虚的屋子是一架瞄准天空的巨型望远镜。它静得像战栗教的祷告。”并且我们将最终明白,神灵不过是一面镜子――“真理需要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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