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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52096 于 2016-1-24 00:46 编辑
透风的窗棂 文//苏小桃 我想，我曾经确是犯下过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此生我无法弥补的罪孽。无人知晓，包括我自己；在今夜之前。 当我突然有这个揪心的意识时，当我突然惊悚不已的时候，是我在夜里读过席慕容的一篇作品《小红门》。作者要出国留学时，在把小红门从身后带上时，平日里坚强的外婆崩溃了。门里，打开的窗户后面外婆大声哭着；门外，作者挥手向窗户后面笑一笑，虽也两眼发热地走出了巷子，但当踏上汽车后却又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了。然有的事情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一刹那，就会完全改变。在离第三个夏天还很远的时候，她从报纸上得知了外婆去世的消息，这次，轮到她在异国的黄昏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个故事与我的经历本来是没有关联的，只是因为一些细琐的感觉，或者说就是一些字眼，突然就触动了我的神经。此时，她不在门里我也不在门外，而是隔了一扇窗棂，我在今生而她已在后世。我窥视着那个穿行着阴冷夜风的窗棂，企图为曾经的错误找回些什么。然而，救赎早已无法抵达。在这深夜里，我只能抒写几行清冷而苍白的文字，在内心忏悔，在内心祈祷…… 数年前，我搬迁新居，院落里有一间占地近100平方米的大房间和其他如灶房、杂物房、卫生间等小房子。走进大房间，是一道左右通向东西两间侧房的走廊，正中间是客厅，客厅最里面有一间小屋。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设计有这间小屋，而且屋门是开在客厅里而不是开在侧房里，大概是为了存储物品方便吧。这间小屋有十多平方米大，还有一扇开向客厅的窗。这扇窗是用红褐色木板分割成的，上面可摆放物品，当时它有一个很时髦的名称——“博古架”，倒也显得客厅的大气来。但是因为小屋后墙上再没留下小窗，即便平时博古架上什么物品也不放，这个小屋还是显得黑暗而阴冷。 那时我家的住宿还算宽展，东西两屋大人孩子刚好住下，所以这个小屋里尽管靠着博古窗搁了张大床，平日里也是不大住人的，后来搁进去一个小柜子和几个纸箱子，屋里还是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在我们住进新居不久，有一次婆婆从乡下来，不知怎么就住进了这间小屋。那夜，小屋隔着博古架没有窗帘，床上只开着取暖的电热毯。 第二天，婆婆开始喊头疼。婆婆是闷着棉被睡了一宿的，她说已经开春了咋还那么冻呀，潮湿湿的个冻，晚间把她的头皮都冻得生疼，好像哪里有风呢，她闷着被子睡觉还是觉得头顶有风嗖嗖地直钻被窝。此后，婆婆把这事当作生活里的家长里短讲给家人们听，末了还说，这县城里就是冻，床上电褥子把人烧得不行，头顶上却把人冻得不行，我差点都捱不到天亮了。好像后来她还时常摸着头说，把人都冻坏了，到现在我的半个头都疼着呢。 按说婆婆说这话不止一次两次的，我和爱人应该警惕，应该带她去看看医生的，但是，我们却谁也没把这当回事，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说了也就说了。一年两年，三年，或者更长一些吧。婆婆本来身体瘦弱，经常说这儿那儿不舒服的，也不知道她以前有过头疼吗，后来她说头疼头晕时是与其他不良症状一起说出来的。她先后患过严重的中风，肠胃也不好，还有其他杂症。中风病基本治愈了，肠胃不好也得到了调整。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只与她的头部有关；而这头部所受的不幸，却是致命的。 冬天的时候，婆婆在卫生间里不慎给滑倒了，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抢救时，医生告知说是突发脑溢血，脑血管破裂后血液已经浸染了几乎全部大脑，让家人回家准备后事去。在婆婆弥留之际，我看到她的嘴角只动了动，紧闭着的眼角很快就充溢起两颗肥白肥白的泪珠，最后倏尔一下，泪珠就清亮亮地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我后来想，那时她的心里一定是明白的，只是她无法控制自己无法表达自己而已。她一定是 有话要说的，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留下了痛苦而绝望的眼泪…… 多年过去了，我几乎不再记起那个老院子里的窗棂，也不再把它与婆婆的头疼联系起来，当然也根本不会把婆婆头上的病痛与婆婆仅仅滑了一觉而造成的严峻后果联系起来。谁也不会知道，竟然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我良心发现、触动惊人。 我不知道那一夜，在黑暗、阴冷甚至充满恐惧的小屋里，婆婆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她是如何捱到天亮的。那一夜，她好像也没有喊过我，我已不记得当时我屋里的情形、爱人和孩子的情形，想着婆婆住进小屋一定是我们都住在东西两屋的。但即便这样，后来婆婆喊头疼时是应该过问并尽早带她去医院看的，然而，然而……当我微妙的神经唤醒曾经记忆的时候，我只觉得婆婆的脑血管破裂与那个窗棂、与那夜的风寒有关，而这些确是我在不知不觉中犯下的极大的罪过…… 此时，隔着厚厚的玻璃及窗帘，窗外，冷风拍打着我的窗棂呼呼而过，屋内却也温暖融融。读着《小红门》且触及到“窗户”的时候，我的内心一下子就翻起了热浪。当作者在异国的黄昏里放声大哭的时候，我的眼泪也来了，从我的意识最深层流了出来；泪水淹没了我，淹没我的，还有一种深深的罪责…… 隔着久远的窗棂，我不知道该如何救赎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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