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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醉剑琴心 于 2015-8-25 15:05 编辑
那一夜
风,强击在我的脸庞,呼呼的声音仿佛是一种讥笑。雨,在不停地围绕我旋转,那冷飕飕的撩动好像是一种戏弄。它们始终不停地变幻着角度和音调,弹奏出对我们不和谐的交响。 我们正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赶路。 夜渐深了,深得像蒙上了黑布的眼睛,四周什么亮光也看不到,连个星星也没有。一把手电在风雨中照着我们四人近乎落魄的黑影摇曳在要走的路上。但黑夜里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到,那不断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高耸的房屋的黑影像魔鬼一样地威胁着我们,而经过了它们这样几次威胁后我们也就习惯了,只是感觉到我们好像进入到混沌的洪荒时代。 黑夜也把世界变静了,静得除了风雨而外,仿佛什么声响都没有。其实声响是有的,只是无人去在意罢了。比如我们夜行中的脚步那急促的节奏声,就在风雨中没有去留意。偶尔也有比风雨声更动人心魄的响动,那就是人家房子的窗户哐当声,这是风猛力摇动把它那松散的骨架发出的,那刺破夜空的声音在夜行人高度集中的耳里和心里制造着紧张。我猜想窗户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房居不是空巢户就是空巢老人户。 “手电筒好点打,万一出来个……”有人说道。话音未落,身旁一棵老树上一枝枯枝杈被风折断落下,漆黑的几个乌影腾空跃起,我也跟着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便又顶风冒雨向着夜幕继续前进了。 终于,我们在约定的时间和本家的其他亲戚相遇到了一个去处,那是荒山里的一座矮矮的坟冢。坟冢上没有野草,闻得到黄土的气息。这里有我的爷爷,他已孤自一人眠五个七天了——“五七”,在传统的习俗里,是要给新亡人尽孝敬饭上香捐冥钱烧屋及其它用品的。我们磕了几个头,燃了一团火,放响了一阵鞭炮,把整个黑暗而寂静的夜空吓退了一大步,不知我那酣睡的爷爷醒了没有,他的寂寞被赶走没有,我们的孝敬他接收到没…… 我没有见到爷爷撒手人寰的那一刻——其实也没有一个亲人见到——他是那么孤独地卧在冬天冰冷的地上。等我们见到他时,他已被人抬到温暖的床上了。床前有刚燃着的煤火,煤体黑里透红,吐着绿色的火焰。晰白的灯光亮暖地把夜照得难眠。他的子孙们一个个跪在他曾睡眠的床前,用哭声和叫声和他交流着情感。这么温暖的场景,他没有看到。 他平时冷清的房间这夜不寻常地热闹:有人不停地向亲友打着电话,那嘈杂里的呼叫特别高调;他的亲人们不断地从不同的地方赶来,每来一拨就响起一阵鞭炮;有人找来了剃头匠,灯光下的剃头刀在他头上闪着光;有人在他床前的一个陶制的盆子里一张一张地烧着黄色的打满了括弧眼的纸,纸的焦糊味满屋萦绕着;也有人在准备寿衣、孝衣、孝帽、料理寿棺,黑色和白色在人的心理上酝酿着各种情感和气氛……热闹啊,只是他看不到。 我跪在他的榻前,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怒哀乐,我只是一个劲地在想:到底发生什么了?一直和蔼笑着的爷爷怎么不动了?每次一见面就要温柔地摸过我头的,今天怎么无动于衷啦? 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我虽然和所有的亲人一样也跪在地上,却低着头在努力回忆爷爷那活鲜鲜的音容笑貌,那和我交往时爱我娇我的细节……在我的情感世界和记忆长河里,爷爷活生生的形象是永远的——他怎么会辞我而去呢? 爷爷确实与世长辞了。这不,当时我摸他他不知、叫他无回音、摇他无反应。而现在呢,他已在这矮矮的坟冢里眠了七天了。 外界是那么冷,寿棺里的他会冷么?他生前很寂寞,现在是不是更寂寞了? 爷爷:你一直喜欢看金庸的小说,在你上次来我家我还舍不得给你呢,今天给带来了,这样你就完全可以打发寂寞无聊了啊。 那一夜,他的坟前摇曳的人影,都是他最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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