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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乎?旋子 ----序《蝶恋花·语》 文/莲花王子
与旋子的相识,缘于诗词。第一次见到海外华人创作大量的诗词,且文笔细腻,风格婉约,颇有清照之风,着实为之惊诧。之后,旋子创建了蝶恋花诗社,汇聚了数以万计的海内外诗词友人。 旋子祖籍山东郯城,在广西桂林长大,后旅居美国加州。旋子出生于书香门第,自幼受到中国古典文化的熏陶,尤其酷爱诗词。桂林的青山绿水,孕育了旋子细腻而轻柔的性格;古典文化的博大精深,涵养了旋子高洁而雅致的情操。
爱情,是女人生命的主题。爱情诗词,是旋子诗词的主线,有守望之甜美,离散之凄苦,比翼之渴望。从诗词中,感受着旋子对爱的执着,为爱的牺牲和对爱的诉求。此外,旋子诗词,不乏人生之沉浮,岁月之感怀,故园之牵挂。 爱情让女人更加美丽。美丽的爱情,是每一个女人的追求;守候爱情,则是守候一份眷恋,一份依托,一份心境。
“云山杳杳情依旧,且记心相守。 彻晓索新章,难寄相思,惟愿君千寿。”(出自《醉花阴•惟愿》)----情到深处人孤独,忘却自己,唯有对所爱之人的深深祝愿 。 “纵写香笺填锦字,恹恹病绪凄凄。 千里遥遥同梦,兰情惠盼君知。” (出自《何满子•别情》)----情到深处人卑微,只求同梦,惟愿君知。 “望断遥天惆怅路。两两相呼,烟水迢迢渡。意如何,心似堵。懒对琴书,玉蕊开无主。脉脉柔情追月诉。极目平芜,和梦随君住。”(出自《苏幕遮•衔芦》)----女人如水,此言不虚也。
爱情也可以让女人伤痕累累。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走出曾经的挚爱,需要漫长的岁月,甚至是一生。 “前尘往事,泪染绛纱裙。 那季梅溪罗绶赠,十年萦绊伤魂。 梨云梦冷旧巢痕。 钿钗重试,误了眼前人。”(出自《临江仙•邂逅》)---- 十年分离,伤痕历历,旧巢虽在,哪堪梦冷。 “满腹阑珊心绪苦,凄咽漏声催。素手丝阑觅旧题,悄泪下,玉筝推。”(出自《武陵春•春夜无眠》)----春夜无绪,玉筝难抚,新词难成,唯有滴滴泪。 “香篆袅,玉人眠,空闺枕欹意阑珊。满襟余恨分飞苦,泪洒红绵鸾梦残。”(出自《鹧鸪天•夏日残梦》)----长夜漫漫,佳人独处, 叹劳燕分飞,泪洒红棉。 “楚梦无痕,莺老度墙头。无端惹就云峰皱,百结新愁。旧日温柔,都付水东流。轻旋落英香满地,问西风,何时翦翦休?”(出自《江梅引•秋思》)----落英满地,西风又起,旧日柔情何处?空叹岁月流逝,韶华难再。 “黯断肠,相思犹存。奈泛梗飘萍,他乡倦客,鸿雁两离群。身纤瘦,人微醺。念花摇烛影,红染莲云。忆旧情,何其伤魂。叹多少离愁,天涯散尽谁恸闻?”(出自《寿楼春•清明寄远》)----曾经烛影摇红,如今鸿雁离分,相思难忘,只剩天涯孤旅,读罢令人神伤。
飘零在外,情感失落,倍添游子之孤独。旋子的感怀诗词,更是令人怜惜。此时旋子的心境,正如一首歌词:人随风过,自在花开花又落,不管世间沧桑如何。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谁做梅花三弄?似剪柔肠寸痛。粉泪湿衣襟,抱孤衾。”(出自《昭君怨•惊梦》)----情之深处,无论春花秋月、夏雨冬雪,还是一首歌、一场梦,都是相思泪。 “冷月当楼,断雁闻声凄切。料峭无眠煮酒,隐听得《阳关三叠》。感旧别,蓬莱梦远,潇湘书绝。惟恨岁华漂泊,约无据,柔肠磨折。思不歇,夜残漏催灯灭。”(出自《玉漏迟•秋夜思远》)----一杯浊酒,一曲悲歌,与李清照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有异曲同工之悲。 “霜条孤影庭前柳,残照无情烟霭透。舒长袖,纤腰瘦。总在凄凉秋雨后。 愁怀空自守,几许暗伤依旧。约个梅魂做友,携风伴月走。”(出自《应天长•寒柳》)----舒长袖,纤腰瘦。总在凄凉秋雨后。此情此景,非他人所能知也。 “红凋翠减晚秋时,雁字起相思。登楼寻迹,庭前凝佇,风紧损腰肢。香消烛烬人无寐,无力理琴棋。泪洒秋衣,尘生罗袜,欲赋却无题。”(出自《少年游•欲赋无题》)----情已去,人空瘦,烛已尽,夜无寐。空有香笺,堪寄何处? “微滟清风烟冉浮,情伤空自泛兰舟。关山迢递思佳客,怜累红香鬓染秋。相思语,寄盟鸥,好春看破素光流。孤云游鹤残霞映,心上眉头尽写愁。”(出自《思佳客•春愁》)----情伤空自泛兰舟,碧水悠悠点点愁。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经历过情感挫折的人,才会真正懂得爱情、珍惜爱情。旋子在伤痛、感怀之际,正尝试着走出过去,开启新生。有如蝴蝶,只有经过蜕变,才能生出美丽的翅膀,才能飞过沧海。 “新霁清蟾似飞霜,桐叶为谁黄?凋红减翠,情伤幽素,病损梅妆。 无言洒泪烟江上,独自话凄凉。调琴鸾曲,绕枝低转,犹怯空房。”(出自《眼儿媚•悄然》)----异地他乡,梧桐清冷,伊人落寞,月锁空闺。 “春时燕子衔泥苦,念巢香唾蜜,醉意绵绵。红豆啄残,双双蛱蝶翩跹。宾鸿字字行云腻,寄相思,归去天边。待如今,怎向霜冬?看看经年。”(出自《高阳台•好梦犹难》)----岁月流逝,寄梦天涯。念燕子双双,蝶舞翩翩。 “红蕖翠盖,青子幼,莲房瘦。采得湿云落,偏爱清香嗅。只恐商歌紧,怎忍亭亭莠?心高远,谁与候?盈盈芳愿,翻种来年藕。”(出自《谢池春慢•采莲曲》)----心高远,谁与候?但愿来年偶。 “帘外青山碧水依。莺鹂鸣绿底,软风吹。凝情欲赋总成痴。愁难解,也攒翠山眉。 画蝶寄琴心。案边裁尺素,念卿时。双双彩蝶绕花追。翩翩舞,飞过一枝枝。”(出自《小重山•画蝶》)----美丽的情景,美丽的情怀。让我们又看到了青春美丽的旋子。 “霜华月冷落花纷, 玉阶秋庭洒露尘。怀远临风愁耿耿, 芳心寸寸付新痕。银釭摇曳幽窗静,宝瑟轻调旧曲闻。万缕相思幺弦诉, 一襟梨梦寄来春。”(出自《瑞鹧鸪•幺弦》)----万缕相思幺弦诉, 一襟梨梦寄来春。祝福旋子。
天涯孤旅,常怀归去心。他乡月冷,空负几多情?旋子旅美多年,几经漂泊,故园情深,午夜梦回,难免感慨。 “漓江缥缈,阳朔风情好。带字壁岩藏,寓玄机,佛禅古庙。西街寻梦,三姐约华榕,歌声绕。心沉醉,赋笔丹青表。”(出自《驀山溪•咏桂林》)----旋子探亲,重游漓江所写。虽写景色,乡情溢于言表。 “翻鸦寒日又催愁,听笛倚西楼。銮镜朱颜已改,金风又肃深秋。云山迢递,凌霜芳意,千里凝眸。红粉潜销尺度,罗衣湿泪难收。”(出自《朝中措•空念》)----显然写于美国,感叹青春易逝,芳华难再,故园万里,云山迢迢。多年来,思乡之泪,不曾断绝。 “莺燕无声,杜宇哀鸣。不堪听,思动乡情。旅居半世,身似浮萍。忆几番留,几番醉,几番行。”(出自《行香子• 静夜思乡》)----几番留,几番醉,几番行。写尽思乡之苦,滴尽思乡之泪。 “霜树红疏旧处,怎不教,悲秋寄旅。一声怨笛轻闻,几许离殇难赋。 思聚,家山越度。待此去春回,靓妆柔绪。高堂孺子,笑语绕梁朱户。心会悠然自诉,便忘了,佳期无据。 沧海万点残晖,可是并刀断付?”(出自《双双燕•乡愁难赋》)----故园难回,离殇难赋,期待他日,高堂孺子齐聚,欢歌笑语盈户。这也是天下游子的共同情怀。 “薰残烛烬雨声碎,料峭心寒如水。罗帐清虚相对,彻夜仍无寐。 路遥水远人千里,犹恨锦书难寄。渐老幽兰憔悴,又见梨花泪。”(出自《桃源忆故人•怀远》)----“渐老幽兰”、“梨花泪”,寥寥数语,如诉如泣。不仅是思乡,更是人生之感叹。
分析旋子的爱情诗词、感怀诗词、怀乡诗词,旨在感受旋子的心境,尚不足以展示旋子的才华。旋子的诗词造诣,堪称当代婉约诗词之典范。
诗词之价值,以境界为上。王国维云:“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旋子诗词,每一篇,都颇有意境。然而,意境有“造境”与“写境”之分,有“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之别,旋子诗词,文笔精湛,意境深远,实难区分境界之有我无我。 “今夕凭高远,怀古酹清秋。山山映带,相扶红翠画屏幽。过雁疏疏人字,满耳声声归曲,留处黯凝眸。倦客又添醉,离泪下西楼。女儿心,男儿志,尽温柔。江山如画,故苑同载此时游。细数相思几许?写得愁肠寸断,恨聚散无休。秋信回文织,和梦水东流。”(出自《水调歌头•秋信》)----此有我之境耶?无我之境耶? “花落风前舞,骤歇黄昏雨。香消翠减,桃红坠,梨棠疏。柳深青烟里,冉冉兰舟渡。旧曲吹,襟满幽素,惹春妒。碧盏盛芳酒,如玉露。断肠新句,三杯尽,醉羞谱。烛烬沉香冷,孤影和愁住。枉赋芳心苦,几叹韶华暮。”(出自《阳关引•几叹韶华暮》)----上阙,堪称无我之境,下阙自然有我。前人诗词,多有上阙写景、下阙抒情之习惯。比如**的《沁园春•雪》。
诗词,往往并不是截然区分上下阕之意境,而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交融,借景抒情,比如苏东坡的《江城子》。且看: “月冷云飞花弄影,亭台缓步寻幽。红墙苔绿惹凝眸。翻成沧桑赋,历写几春秋。碧云翠眉明镜换,清悠好梦难留。衰颜羞见绿苔稠。尘心空惆怅,瘦影起闲愁。”(出自《临江仙 •又见苍苔》)----情景交融,难以区分,实乃情景交融之典范也。 “凝翠呈芳,玉露沁新妆。调锦瑟,弄丝簧。乐雅动闻轻舞,酒浓提索文章。缕缕晚风轻拂,惹我思量。也曾愁数红绳债,而今笑饮雪和霜。常回首,叹沧桑。曲罢人离梦远,月幽一地尘香。重舞青衫彩袖,诗写行行。”(出自《山亭柳•重舞彩袖》)----情与景,浑然一体,不可区分。 再来看看旋子对文字之锤炼。贾岛先生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杜甫先生的“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并不提倡。吟诗作赋,是文学,也是爱好,需要锤炼,但何必苦吟?倘若三年仅得两句,文学亡矣。
再次品读旋子的《临江仙 •又见苍苔》,“月冷云飞花弄影”,诸君不妨回味“冷”、“飞”、“弄”三字;“红墙苔绿惹凝眸”,用一“惹”字,意境出矣;“瘦影起闲愁”,何谓“起闲愁”?一个“起”字,尽显文字锤炼之功底。 “潇潇冷雨幽窗叩,几许清寒透。枯桑老柏影峥嵘,望断朦胧烟岫。感伤存殁,黄尘埋玉,素月成乌有。”(出自《御街行•叹无常》)----“叩”、“透”,精湛,非他字可替换也。 “雨霁荷塘,绿盘摆翠蛙声乱。疏星月淡,风卷残云软。咫尺天涯,青鸟衔音倦。情难遣,庚郎常看,心共清辉远。”(出自《点绛唇•荷塘月夜》)----“绿盘摆翠”何为“摆”?“ 蛙声乱”何为“乱”?“ 残云软”何为“软”?非多年之功底,何来如此之妙笔?
南宋姜夔,堪称一代才子,后人称之为“词中之圣”,然而姜夔词作,重文字,重音律,轻意境,令人惋惜。王国维评价曰“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旋子诗词,格律规范,意境深远,句有言外之味,段有弦外之音,掩卷而思,余音绕梁久矣。
作为旅居海外之华人,能如此执着于中国的古典文学,且有如此精湛的学术造诣,实乃国学之幸。 此书,是旋子多年的心血,也是中国古体诗词复兴之典范。 是为序。
二O一三年五月四日于江苏连云港
本序言,写在旋子文集《蝶恋花•语》出版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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