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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锑都好游者 于 2015-4-23 21:03 编辑
青春,一张不可触摸的网 文/邢雪桥
我躺在阡陌厚厚的雪榻上,刺骨的凉生生锥痛我的每一寸肌肤。夕阳西下的地方,晚霞带红妆,妩媚妖娆。可在这苍凉的雪地里,我却只感觉残阳如血的悲伤。 呵,残阳如血的悲伤啊! 雪榻的下面,我隐约听见阵阵疼痛的呻吟声。我猛的起身才恍然大悟,晚秋时节,它可是一片朱红的高粱。 听——谁踩过高粱田,踏破瑞雪床,践碎青春过往,染指残阳如血的伤 一、燃一支烟,伤猪舍里日日重播的“影片” 昨日黄昏之时,正埋头在书桌上码稿,不经意的抬头,那妇人正跪在窗前往猪食桶里装着玉米面。阳历二月天,凛冽的寒风无情的吹乱她枯草般黑灰色的头发,遮住我刚刚不小心发现的细密的眼角纹。 妇人慢慢起身,两只手搭在猪食桶的铁樑上,胳膊用力地向上端着,猪食桶终于被她拎起来。瘦弱的肩膀随着桶左右摇晃着,细瘦的胳膊青筋暴起,突兀的骨骼,每一块都隐忍着她的辛劳。 她终于踉跄着将满满两大桶猪食拎到房西的猪圈门口,慢慢地放下。来不及喘口气便抽出铁门上的衡栓,又吃力地将猪食拎进去。肥胖的母猪如饿狼般向她扑来,她忙将猪食倒进猪槽里,可还是不能幸免地被母猪拱了个跟头,跌坐在她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猪粪里。 我猛地起身,但却没勇气跑出去将她拉起。怯懦的躲在书桌旁的墙角里,看她一点点努力挣扎着站起来。来不及脱掉脏臭的衣服,来不及擦掉手上的猪食和粪便,便又一瘸一拐出来拎另一桶猪食,高高的举过猪圈中间的隔板,吃力地倒进里面的猪槽里。我的心瞬间像被人抠出来,狠狠地摔在猪槽里,被母猪疯狂地撕扯着。疼。但却丧失了哭喊的力气。 又过了许久,她终于拎着一桶粪便慢慢地走了出来,可她的工作却还没有完。她又走进前面新盖的猪舍喂她圈养的克朗。 新盖的猪舍,低矮的窗台镶着一大片玻璃窗。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半弯着腰,吃力地搬起一袋用猪料拌好的玉米面,抱过高高的“踩食槽”,双手用力的晃着,倒进去半袋。再抱起来,继续向对面的槽里倒。她大概要搬上三袋才可将所有的槽子添满。 书桌上的笔被我不小心碰掉了地上,等我再抬头时,她正站在木凳上扳西墙上的闸。随后拧开水灌的阀门,拎着长长的水管,挨个冲刷猪舍的每个格。淘气的猪却又和她捣乱,不是撕扯她手里的笤帚,就是咬她手里的水管,还有更淘气的,干脆啃她的鞋子,扯她的裤脚。她被弄得团团转。我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我慢慢摘下眼镜,半勾起食指,轻抹着眼角。呵,泪都凉了。 并未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可我的思绪却被刚刚的一幕生生的扯乱了,扯乱了…… 尘埃的世事,你何时才肯卸下那妇人肩上沉重的辛劳?三年,五年,十年……答案终于还是迷失在了书桌凌乱的稿纸里。 我颓坐在书桌前,慢慢点燃了一支烟。微闭双眸,伤猪舍里日日重播的“影片”。
二、谁撕扯了谁的伤 昨夜晓梦,依旧是那个指间轻夹着课本,身姿摇曳,梨涡浅笑的伊人。忘了梦里自己又做了怎样混蛋的事,又让她伤心难过了。当我倔强地说让她打时,当她的手轻擦过我脸时,当我故作无所谓,说没事继续上课时,她还是哭了,哭了…… 我痛恨自己,梦里也不懂怜香惜玉,又让美人生生碎了梨花泪。 其实我是多么想她,多希望那梦是真实的。尽管她打了我,但至少她还是疼我的。可现在,想要被她打,是件多么奢望的事。 其实我多想去看看她——看她是否还像以前一样爱操每个同学的心;看她是否还是只要看到学生就忘了好好照顾自己;看她是否还会为像我一样倔强不听话的学生伤心落泪。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不敢去看她。我不想让她失望,我想证明给她,从“四年二班”走出来的学生不是孬种,从她的班里走出的学生更不会服输。 我日夜不停地写,写到脖子酸痛,手指僵硬,我只想等到诺干年后,像她当年说的那样,同我一起分享人生中成功的喜悦。 前年冬天,当我给第一部小说《最美》签合同时,我没想自己辛劳了一生的妈妈,没想当年为了让我继续上学而辍学打工的姐姐,我只是在心里轻念了一句——六年了,老师,邢雪桥终于没有让你失望。 当我拿到《最美》的签约合同,当我走出出版社,当街边的音像店响起《我终于失去了你》,我终于慢慢地蹲下去,在凛冽的寒风中,在漫天的落雪里,在喧嚣陌生的街角,泣不成声。 “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失去了,时至今日才有资格哭泣。 夕阳悄悄波动干枯的树梢,狭长的余晖轻吻过我双眸。薄凉的泪悄悄融进残雪里——假期已过,我终于没有去看你。 每日和同学聊天时总是在想,我应该拉个同学当垫背,同我一起去看她。可貌似没有哪个同学会愿意。笨女人,你当年的那些好学生有哪一个会同我一样如此记挂你呢? “故事已经结束了,可我仍觉得意犹未尽,请再给我一句话的时间——我不喝酒了,也比以前听话了,老师,你还能原谅我吗?”《最美》的后记,我总是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了。 细雪飘飞往日忧,繁华落尽美人犹。午夜梦回,文字买醉少年愁。花开花谢,愿美人容颜依旧。 我躺在雪地里,冰凉的手用力地捂着心口——疼。可怎个疼字了得呀! 青春和梦想赋予给我的伤,我赋予给伊人的伤,千回百转的午夜,伊人赋予给我的思念的伤。 西落的残阳,你说,究竟谁撕扯了谁的伤?
三、残雪之时,离殇将梦想鞭挞得遍体鳞伤 “回来吧,你爷没了。”“啪。”我的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脑袋瞬间没了任何思想。我疯了似的往家跑,推开奔丧的人群,连滚带爬的跪倒他面前。忘了呼唤,忘了哭泣,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枯黄的面颊隐着残雪的苍白,深深的眼眶干瘪的双眸紧闭着。两侧的颧骨凸起的像一座无人看管的小山丘,荒凉的不带任何血色。两腮深陷着,紧紧地贴在腮骨上,干裂的双唇微张着。说实话,看了让人有些害怕,但我还是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 灵柩搭好了,他终于要离开他住了一辈子的屋子了。在我眼里酝酿了好久的泪终于泛滥而下,淹没了满屋哀婉的愁绪。我跪在地上,最后给他磕了三个头,默默走出人群。 妈妈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朋友家用电脑码着字。我早已知道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可他就是不要我陪他。他说“忙你的吧,我不打紧”。我又怎不知道,他盼我早日成功呀!奶奶说,我只要一刻离开家里,他就开始念叨,直到我回来。但当我问他是否想让我陪他时,他又皱着眉摇头,可他枯瘦的手又在我不注意时轻触着眼角。 在他走之前,我还在为梦想拼搏着,笔耕不辍。可现在,任我怎样努力的整理思绪,也抓不住梦想的弦了。之前应网上读者的要求,开始给《我的记忆开满你的容颜》写续集。我取好了名字, 写好了大纲,只是迟迟没有动笔。那个日夜盼我成功的人已离我而去,试问,成功于我又有何意义? 酒一杯,相思一抹凉泪。晓梦回,执笔又负了谁? 隐忍的泪,淹没了如血的残阳。我起身,漫步进炊烟袅袅的村庄。身后,薄凉的月晕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残雪之时,离殇将梦想鞭挞得遍体鳞伤。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青春,早已被残破的过往腐蚀。谁又在里面剑拔弩张,从此,一触即伤。 呵,青春——一张不可触摸的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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