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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崔长平 于 2014-9-24 18:03 编辑
青青河畔柳(二) —— 漫话古诗词中的杨柳 ■崔长平
二)真情绵绵的章台柳 在唐代前期的百多年里,诗歌盛行于世、广为流播,甚而可以作为出仕擢升之终南捷径,而词只能称之为“诗馀”,意即赋诗之余偶尔为之。有人认为,长短句始于李白的《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和《忆秦娥》(箫声咽),但这一论点由于缺乏可考史据,至今众说不一、悬而未决,然而韩翃的《章台柳》和柳氏的《杨柳枝》却被同一时代的许尧佐载入传奇小说《柳氏传》,并收入《太平广记·四百八十五》和唐孟棨的《本事诗·情感一》。由此看来,这两首词堪为长短句的开先河之作。 韩翃,一作韩翊,字君平,南阳(今河南南阳)人,生卒年不详,唐代著名诗人,“大历十才子”之一。唐玄宗天宝十三年(754年),韩翃得中进士;唐代宗宝应年间,他在淄青节度使侯希逸幕中任从事,后随侯希逸回到长安,闲居京都十余载。唐德宗建中年间,因作《寒食》一诗被德宗所赏识,为此特赐多年失意的诗人以“驾部郎中知制诰”的显职。由于当时江淮刺史也叫韩翃,德宗特别御笔亲书此诗,并批道:“与此韩翃”。因而,这个举世罕有的故事也成了中唐诗坛上的一段美谈。他的“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至今仍广为传诵、家喻户晓。 据说,当时颇负才名的韩翃与家道富裕且爱贤惜才的李生结为好友,李生的美姬柳氏出自倡家、艳压群芳、名满京城,而且歌舞弹唱、吟诗作画皆能为之、无所不通。由于韩翃常来常往,浅斟低唱,二人彼此倾慕,相见恨晚。李生得知内情后,在一次酒筵上忍疼割爱,将柳氏赠与韩翃。后来韩翃登第,归家省亲,暂将柳氏安顿在京都长安。天宝末年,遭逢安史之乱,叛贼攻陷京都。柳氏以姿容绝世,惧为乱兵所辱,乃剪发毁形,寄居尼庵。此时韩翃已入平卢、淄青节度使侯希逸幕任书记。当乱局平定、两京收复之后,韩翃即遣人寻访柳氏,携去一囊黄金,并寄以《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柳氏捧金读诗、感泣不已,以《杨柳枝》相答,祈望劫后重聚、不离不弃,诗曰:“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柳氏随后不久又被京中蕃将沙吒利掳走。一日,柳氏偶于车中看见韩翃紧随其后,她不惧沙吒利的威势,“以手挥之,轻袖摇摇,香车辚辚,目断意迷,失于惊尘”,随之遣使女婢把自己的困境和相思之情密告韩翃。后来侯希逸的部将宴请韩翃,有一位叫许俊的虞侯见他郁郁寡欢、神情沮丧,便探问其故,他以实情相告。许俊请韩翃亲笔致信,驰马奔至沙吒利处,救出柳氏,最终使二人得以团聚。 自此,“章台柳”的故事盛传一时,词牌中的《章台柳》即由此而来。韩翃的《章台柳》实际上是《潇湘神》的仄韵格,可是因为这首词在当时不胫而走、妇孺皆知,所以常称为《章台柳》,而柳氏的《杨柳枝》亦称之为《折杨柳》。 “章台”,是汉时长安城的一条街名,此处垂柳丛生、长绦拂面、绿荫匝地,也是青楼歌妓聚居之所。李白在他的《流夜郎赠辛判官》一诗中写道:“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夫子红颜我少年,章台走马著金鞭……”崔颢也在其《渭城少年行》一诗中写道:“……斗鸡下杜尘初合,走马章台日半斜。章台帝城称贵里,青楼日晚歌钟起。贵里豪家白马骄,五陵年少不相饶。双双挟弹来金市,两两鸣鞭上渭桥。渭城桥头酒新熟,金鞍白马谁家宿。可怜锦瑟筝琵琶,玉台清酒就倡家。下妇春来不解羞,娇歌一曲杨柳花。”后世多以“章台走马”喻指冶游之事,而“章台柳”既成了“柳树”的代称,也成为一种别具风情的诗词意象。例如: 《李商隐·赠柳》:“章台从掩映,郢路更参差。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桥回行欲断,堤远意相随。忍放花如雪,青楼扑酒旗。” 《欧阳修·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三)悲情凄凄的曲江柳 另一种与古都长安相关的“柳”就是“曲江柳”。白居易在他的《曲江早春》中写道:“曲江柳条渐无力,杏园伯劳初有声。可怜春浅游人少,好傍池边下马行。” “曲江”,即曲江池,位于长安东南部。当年秦始皇曾在此修建离宫——宜春苑;汉武帝时,曲江池被划入上林苑,因其水流曲折、回环穿行,故名曲江,这里也是唐代著名的皇家园林所在地。园内有水色澄碧、淡烟空濛的曲江池,宫阙连绵、花团锦簇的芙蓉园和美轮美奂、巍峨玲珑的大雁塔等名胜古迹,同时也是京城近郊的游赏胜地。唐时,每至春夏,曲江池畔便是柳丝如帘、柳影深幽、柳浪闻莺,加之溪流清澈、蜿蜒有致、景色绮丽,故而游人熙攘、比肩接踵、来往不断。盛唐时期,贵族仕女,车马侍从,樽壶酒浆,笙歌画船,悠游宴乐于曲江之上。据说唐明皇每年两度在此宴会群臣,新科进士也每每春风得意、呼朋唤友,设宴于曲江池畔,把酒痛饮,庆贺赏景,故而“曲江流饮”也被后人列入“长安八景”。 在《敦煌曲子词》中,有一首《望江南》,使得曲江柳蜚声天下。词曰:“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这是一首反映妓女内心痛苦的作品,通篇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她所诉说的对象,应该是一位心仪于她的青楼过客。 这首词以柳喻人,看似浅显直白,实则悲苦萦怀、情感深沉。首韵二句,“莫攀我,攀我太心偏”,她毫不掩饰,直言相告:不要钟情于我,不要依恋我,这样的爱慕不是忠贞,也不是执着,而是过分地偏狭与固执。这两句十分简约的话语,听起来冷漠无情、断然拒绝,而实际上是深藏爱意,出于无奈而言之。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和身份,既没有资格谈情说爱、两情相悦,更不敢奢望高攀他人、谈婚论嫁。原因何在?她接着哀戚地说道:“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眼前花容月貌、楚楚可怜的她,一如池畔的柳枝,随风飘荡、无所依靠;身不由己、任人攀折,何谈忠贞不二、矢志不移呢?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那些依红偎翠、眠花卧柳者怀中的尤物而已。与谁在一起,都是“恩爱一时间”啊。寻欢作乐一罢,巫山云雨散去,哪里还有恩爱和情意可言?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罢了。在她看来,一个沦落于风尘中、消磨于风月场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爱与被爱的权利。这是何等的凄苦与悲哀啊!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爱她的人,一则说明她的善良、无私与诚实,二则也体现了她内心深处无缘真正爱情的缺憾与悲伤,当然,其中也不乏许多的无奈与幽愤。 由此,“曲江池”和“曲江柳”不断地被后来人入诗入画,反复吟诵。譬如: 《王建·寄贾岛》:“尽日吟诗坐忍饥,万人中觅似君稀。僮眠冷榻朝犹卧,驴放秋田夜不归。傍暖旋收红落叶,觉寒犹著旧生衣。曲江池畔时时到,为爱鸬鹚雨后飞。” 《白居易·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