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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眼前满是碎碎的金光,像蜂群嗡嗡的盘绕、盘旋……哦,故乡,碧蓝的天空,翠绿的田野,尖顶钟楼……丹尼摇着自己的头:“少爷,快醒醒,老爷在叫你呐!”……哦,米兰黛,眼睛如浸泡了蜂蜜一般甜美……手,无数双手,忽成刀状迎头劈下…… 伯爵呻吟一声,悠悠醒来,扑入他眼帘的是:潮湿漆黑的山洞,顶壁上嗒嗒的滴着水滴。 他惊讶的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被树皮牢牢的捆绑着。他略一用力,树皮便往皮肉里钻。伯爵浑身上下又痛又痒又饿,他竭尽全力依着石壁挣扎着站起,愤怒的冲着外面大声吼叫。 走进二个握手石棒的土著人看守。“强盗,下流胎子,”伯爵愤怒的冲着他们大叫:“快给我松开,我向上帝发誓,一定要杀了你们。” 看守走到他面前,愤怒的盯住他,猛一挥手,石棒捎带寒风迎头打来,伯爵头一偏,石棒沉重地击在他臂膊,他不由自主“哼”的一声跌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另一个土著人的石棒也沉重的打在他背心,伯爵嘴一张嘴吐出满口黑血,扑倒在地上又晕了过去。 看守还不解恨,又轮番地将一动不动的伯爵猛踢一阵,才离去。 一股难闻的混合着野花香青草昧的温热气息,直冲伯爵鼻孔。 矇眬中,伯爵感到有人轻轻撬开自己紧闭的嘴唇,倒进一种辛甜微辣的液体,扶起他。液体流进自己喉咙,一片舒适清爽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直冲脑门。伯爵呻吟一声,醒了过来。迎面碰上一双野性的眼睛,伯爵吓得心都停止了跳动:是保嘉康塔。 头下软软的,原来自己正睡在保嘉康塔温软的怀中。 “你、你、放开我。”伯爵挣扎着坐起:“你滚开。”保嘉康塔的肩头上,抖动着一大缕青草。她先是疼爱地皱皱眉,再温柔一笑:“你受了很重的伤,躺着别动。”她扭头向外:“达曼、哎,达曼,马铃薯。”女卫士送上了马铃薯。 “热的,吃吧,吃了你会好的。”伯爵眼一闭,连吃几个,马铃薯真不错,香香的,甜甜的,面面的。他感觉空荡荡的肚子,饱满多了,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喝水”保嘉康塔又拎起身边的细脖大肚瓦罐,示意道:“苦苦草泡的,受了伤,我们都喝它。”她把瓦罐嘴对准伯爵嘴巴,又一股辛甜微辣的液体流进他嘴里。 伯爵感觉她丰满的双乳差一点就擦着自己面颊,使劲往一边移动。 保嘉康塔一把抓住他,把他的头使劲按在自己怀抱。她的力气真大,伯爵使劲挣扎却无法挣脱。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伯爵头上,他惊讶地抬起头,保嘉康塔正使劲的用手捂住嘴巴,泪水不断顺着棕黑色的脸颊往下流落…… “为什么?为什么?”保嘉康塔终于呜咽着哭出了声:“为什么你们白人要这么对待我们?” “我们生活在这里,我们没有侵犯谁,我们渴了;喝山间的泉水;饿了,打山林的野兽;冷了,织树皮衣穿;病了,喝苦苦泡水。”,她悲愤地哭诉道:“我们把白人当朋友,送给你们金银珠宝,教你们种植马铃薯和番茄;我们究竟有什么罪孽?死了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人啊,草房被你们的烧了,田地荒芜了,留下了多少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啊!啊!啊!”保嘉康塔终于忍不住,松开伯爵仰天大哭,受伤肩头上的青草唰唰抖动着。 女卫士达曼也放下了石棒,跪在地上,和她一齐抱头仰天大哭。 伯爵震惊地看着她俩,渐渐地,潜藏在他心底深处的人性之弦,在这远离祖国的异域,被二个哭泣的土著女人深深地拨动了。 他想说:历史的进程是殘酷的,高级物种总是在低级物种的尸体上成长,从而创造着人类历史…… 他想说:卑贱的生命是不应该留驻的,它们吞噬着人类有限的生产资料,浪费着人类的生存空间…… 他想说:因为人类审美的天性,黑色人种是丑恶的,它们愚昧无知,跟不上历史发展的进程…… 他更想说:只有白种人才是驾驭世界的主人,崛起的欧罗巴必将征服全世界,未来是大英帝国的,是我们新兴资产阶级的…… 可他第一次感觉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没有错,因为他接受的教育和传统,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并把这种信念和生活一起,深深镌刻在自己脑中。 他又知道自己错了,枪杀这么多土著人,并不是自己初衷:自己责任重大,肩负着大英帝国海外殖民地的开拓与发展,没有当地的土著人协助,是不可能的。 “但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呀,我只不过先下手而已。”伯爵在心里不断的原谅自己,脸颊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保嘉康塔停止了哭泣,抖动着手抚摸着伯爵的脸颊:“你真白,真好看,但你真该死!”她决然的站了起来:“你要为你们的罪孽付出代价。” “你要打死我吗?”伯爵第一次发现自己面临死亡时,一样心跳不安,一样贪生怕死。“不,巫师要审问你。”保嘉康塔轻轻地回答:“巫师会帮死者复仇。” 生死存亡之际,伯爵脑中一闪,费力的走向她,温柔地挽住她的胳膊,说:“放了我吧,我知道你会的。” 伯爵又温存的抱住她,往她那年轻而饱满的嘴唇使劲吻去。 保嘉康塔在伯爵的强吻下,有节奏的颤抖着,颤抖着,整个人儿宛若软化在这令人陶醉的亲吻中。伯爵又掀起她遮羞的兽皮,把手慢慢伸向女儿青春的下身,抚慰着,亲吻着。伯爵眼前出现了米兰黛忧郁而美丽的脸庞,和保嘉康塔年轻棕黑色的面影交相辉映,不断地重叠着,重叠着…… 他忽然发觉自己,已没有以前那样讨厌和憎恨这位酋长女儿了;从她那温热软蔓的身子、丰满鼓凸的双乳和爱汁横溢的鲜花深处,传来了女性荷尔蒙的温馨和对爱的无尽的渴求…… 伯爵暗暗狂喜:自己的想法就要成功。他不禁为自己的聪明高兴,为能活着走出这幽暗潮湿的山洞而信心大增;他甚至看见了自己容光焕发的回到了宿营地,欣喜若狂的队员们,朝天鸣枪致敬,围着自己跳舞,然后半跪下,一个个亲吻自己的手背…… 但是,保嘉康塔终于轻轻推开了他。 伯爵重新失望而绝望地躺在潮湿的山洞中。 北美洲的地中海地质,让这种山洞比比皆是。冬暖夏凉,外热内冷。 七月下旬的山恋,燥热的阳光不断迎头洒来,而在山洞中,伯爵却冷得一个劲的抖动。他无助的搜寻着,呆痴的目光在山洞里游弋着。山洞不宽却很深,哦,洞深处堆着些什么东西?莫不是珠宝?他抖索索的摸过去,几具散架的人骨,骨骼上还殘留着一些干枯的肉丝或脂肪,旁边扔着用来剥落人肉的锋利的石刀石斧。 伯爵心一紧,他早听说过北美洲的吃人部落杀吃活人之事,可此时还是忍不住身子阵阵发紧,皮肤上陡然泛起无数鸡皮疙瘩。他闭闭眼,扭头看见几个光秃秃的人头骨,空洞洞的眼窟窿,直瞪瞪的盯着自己,几条肥肥的灰色小虫子正慢腾腾地,从空洞的眼窟窿中爬出…… 眼泪忍不住流出了伯爵的眼眶,他不能想象自己也像这些人一样,被吃人部落活活吃掉。 不,他是贵族,是大英帝国首任海外殖民地总督,是历史的创造者,岂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他懂得很多,是受过教育的高等人。 他能写美丽的诗歌,让那些多愁善感的少女们,流落欣喜而崇拜的清泪;他具有很高的音乐造诣,能在温柔敦厚的烛光下,弹出如水般动人的钢琴曲,一次次赢得那些衣着光鲜的贵妇们高雅而珍贵的掌声。 他生性顽强,意志坚定,敢于冒险。为了崇高的目标和财宝金银,他敢于抛家别园,踏破万倾波涛,来到这蛮荒僻野开拓,建功立业…… 可是,他就要死了。就要和这些人一样,被活活吃掉,只留下一具无生命的骨架,一个光秃的头骨,在向晚的风中无言的倾述。 哦!舒矣娜尔,遥远的舒矣娜尔!我的温暖如春的舒矣娜尔啊! 此刻,初夏里的舒矣娜尔花园,百花竞开,姹紫嫣红,美丽的女待在花丛中追逐,秋千在荡漾;入夜,烛光闪闪,香眸流盼,“呯呯呯”,开香槟的声音响遏行云,衣着笔挺的管家引进一个又一个高贵的客人,精美的马车停在花园里,马儿甩着尾巴、哧哧哧的打着响鼻…… 可他们知道吗?在遥远的北美洲,在吃人的蛮荒僻野,一个伟大而勇敢的人,就要死了;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这样做值得吗?哦!索伦涅公爵、无所不能的舅父,救救我!救救我…… 泪水不断滑下伯爵瘦削的脸颊。 “哦那凶猛的山神/ 保佐勇敢的印第安人/ 哦那强壮的山神 /保佐众多英勇的子民/ 把苦苦草泡成美酒 /把马铃薯种下土地/ 我们的山林宽广茂密 /我们的草房温暖如春 /印第安人走啦 / 苍鹰你不要乱飞 /印第安人走啦 /水浪你不要哭泣” 洞外传来土著人悲伤的歌声,他们就这样不息地歌唱着,倾诉着,劳动着,在酋长保赫登的带领下,把亲人的尸体集中掩埋;砍下茂密的树枝,采集厚厚的草叶,把被烧毁的草房重新搭建。 伯爵躺在潮湿的山洞里,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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