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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阿秀 于 2019-4-10 12:20 编辑
回不去的田园
夕阳、牧歌、青禾、麦浪、稻香、牛羊、原野、炊烟、小村、蓝天、白云……,这些关于田园的美好意象,一想起便会使人心里纯净起来,然后一种来自前世的乡愁袭掠而过。曾经生活过的家乡,无忧无虑的儿时或是少年时光会带着金子一般的光泽款款走入记忆中。那里是无数成年人远离故土、历经风雨之后寻求慰藉的精神家园,也是许多人梦想的人生最高境界 :他们渴望有朝一日,能解甲归田或是衣锦还乡,过诗一般的田园生活。
可是,现实的田园生活真如想象般美好吗?生活在拥堵的城市里,重复单调而忙碌的节奏,我也无数次想象着回归乡村,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因为童年的幸福时光会时不时回流过来,给因境遇而寒冷的内心注入一股股暖流。父母尚在农村时,我也曾背起行囊,无数次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寻找昔日记忆。
三十年前的家乡,是平原里的一个小村庄。村庄三面被小河包围,只在东边一侧对着广袤的田野。河水很清,春天里水里长了许多菱角、芡实,不知名的浮萍上开着黄色的小花,小草鱼在水里游动。河湾的入口处有一株歪脖子老柳树,那儿是我们经常休息玩耍的地方。河岸边长着密密丛丛的芦苇,秋天时荻花会在风中瑟瑟舞动。河的外侧也都是青苗生长的田地。再远处的北方,是浓荫覆盖的茨准新河的河堤,过了堤坝就是宽阔的茨准新河。这儿,处处能听到各种鸟的鸣叫声;风里人们隐约的笑语;还能闻到各种馥郁的气息。天宝石一样地蓝,白云在眼前变幻着各种形状。冬天,可以踩着冻土放风筝;夏日早晨,偶尔早起出门,会看到堤坝上、田野里,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傍晚,小村在暮色中静默着,吐着淡淡的烟火;入夜,仰望满天的星光,在父亲的故事里和如霜的月色中入眠……
这些都是故乡留给我的最美的印象。它们是我最幸福童年时光的载体。希望重温旧梦,也是我一次次归乡的动力。我也曾在归来以后找到了一些过去的影子,但是,我也看到家乡在过去几十年一次一次的演变和衰退。
最大的变化是生态的恶化。污染在扩散。河流、湖泊日益干涸。那条带给我们快乐的河流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几道弯弯的长满杂草的河沟。河沟的尽头,偶尔会有一滩积了绿苔的水窝。那些点缀在田间、地头,给人们劳累时荫凉的树木早已被砍伐殆尽。空中没有飞鸟飞过,更没有鸟儿的歌唱。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外出打工,田地荒芜很多。褐色的乏人耕种的土地寂静无声。
还有在我们印象中纯朴可爱的、现在被称为“留守儿童”的那些孩子。没有父母管教,兜里又有远方寄来大把的零花钱,他们染着黄毛、叼着香烟,疯狂地打着游戏或是到处惹是生非。
更多老迈的村民留在这里。治安是一个大问题。每到夜间,由妇孺和老人组成的巡逻队会游走在村里,以保护那些已经完全失去自卫能力的乡村。
每年的收获季节,已成为一个灾难的日子:无论是过去肆无忌惮地焚烧秸杆,还是现在禁烧下的偷偷点火,都让空气变得污浊不堪。来自城市和北方的PM2.5,早已把广大乡村变成了雾霾的殖民地。天空总是灰暗的颜色,暗夜里很少能看到星星。那些肮脏得惊人的沟衢里飞舞着白色垃圾。卫生和医疗在这儿仍是最低的一级。
路边许多空的用来炫富的小楼,打工的人们早已离开了那里。街上满是游戏厅和KTV。没有一家书店,更没有所谓的图书馆。在政府政策下耸立起来一座气度恢宏的教学楼,可是明亮的教室里只几张摇摇晃晃的桌椅,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以及讲台上因为没有能力进城而无精打采、精神萎顿的老师。寂寥的校园里,纸屑在空中飞舞。
还有破坏大量农田、闻风开发的特色小镇。这儿一座凯旋门、那儿一架荷兰风车、几株紫色的快要凋蔽的薰衣草,取代了旧日的老柳树和芦苇丛,立在中国平原上象是可笑的道具。还有许多烂尾的开发扔在那里,边上逡巡着等待赔偿或是等待工作机会的傻笑的妇女。
……
越来越没落的乡村;越来越寂寞的村民;越来越涣散的人情;越来越远的文明……。城市的进步只是带来乡村表面的繁荣,而埋在其深处的苦难和贫乏无人问津。人们的关注点已不再是田园牧歌,而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能够带来的物欲的满足。那儿你找不到能与你产生共鸣,共同进退的伙伴或是对手。那是一个在人们记忆中长存而在现实中快要被遗弃的地方;是一个用来回忆的温暖的符号;是在城市的打拚中偶尔汲取希望的梦的存在。这儿,无人能唱起赞美诗;田园,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简介:张殿秀,笔名:阿秀。1972.5月生,安徽阜阳人,女,民进会员,高级中学化学教师;曾获阜阳市首届学科带头人、市首届名师、市课堂教学改革先进个人、安徽省民进宣传先进个人等称号。 兴趣爱好: 写作、旅游,曾在《安徽民进》杂志及《颍州晚报》上发表人物报道、散文、游记多篇,2019年2月创立个人微信公众号“约克红茶”。2016年出版科普读物《从天空到海洋》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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