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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神秘老太 于 2018-6-3 12:30 编辑
(短篇小说)青色的挚爱 五月本来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艳阳高照,春意盎然,微风拂面,鸟语花香,绿草如茵。可是在这座北方的古城却阴雨连绵。 北郊的墓地,因为人迹罕至而显得空旷寂寥,在灰蒙蒙的雨雾中,一排排的墓碑被雨水冲洗着,增添了这里凄凉悲苦的气氛。 在西北角最后一排一座墓碑前,站着一位雨中擎伞的老人。他默默地把一捧鲜花放在墓碑前,把供品摆在石台上。又把一本封面艳丽的诗集《思恋》用塑料布包好,放在墓碑下。 他弯下腰对墓碑上的照片说:“老朋友,我又看你来了,你好吗?在那边过得开心不?你好狠心,说活不算数。五十年前我们约定好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定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你却撇下我自己走了。你离开人间整整一年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的泪水都流成河了。”老人直起身子,抬起头,指指天,接着说,“你看看,就连老天爷都帮我哭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绢,细心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露出一张清晰的、慈祥可爱的老太太的笑脸,这就是他的亡妻齐珍。 然后他从背篼里拿出一个有一尺来高的大镜框,摆在墓碑妻子的像下。他嘟嘟囔囔地说:“这是我整整张罗一年的事,我就想把我的照片放到这里来陪你,可是孩子们横拦竖挡说什么也不让。现在趁她们都没回来,我就把我的照片放大了,装到镜框里,永远来陪你。你说,我够意思吧?” 他指着那本诗集说:“亲爱的,自从你走了以后,我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我们还在一起,我每天写一首诗,来记录我的梦,来抒发我对你的怀念。这365首情诗,大姐给我配图编辑,出版了,你仔细看看,我觉得您一定喜欢。” 老人站累了,用手绢擦擦墓碑前面的一块青石,拿出一块塑料布放到上面,然后坐下。面对着老伴的遗像,盯着她那会说话的大眼睛,打开头脑仓库的大门,翻出尘封已久的底片,开始回放。 一、 青涩的年华 高志远和齐珍是高中同学,高志远是班长,齐珍是团支书。两人在班上工作非常默契,是同学最拥护好干部,老师最信任的好学生。 1965年他们高中毕业了,齐珍是以三个学年全五分的成绩被保送到北大中文系;高志远虽然在历次模拟考试中,都以最优异的成绩名列前茅,但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父亲有历史问题,高考落榜了。 这个倔强的大帅哥二话没说,自愿报名上山下乡。那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刚刚开始,那年古城县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还不到一百名。他们还是披红戴花,全城人敲锣打鼓送走的。 高志远他们十六名初、高中毕业生被分配到黑龙江省一个穷县的靠山乡穷棒子屯。这里虽然山清水秀,可是因为可耕地少,交通不便,所以一直是全县最穷的乡、最穷的屯。 高志远是个非常要强的好小伙,他是集体户的户长,在户里处处事事都是大家的榜样。他很快地学会了各种农活,下种、铲地、收割都不亚于老农民。他为人憨厚朴实,乐于助人,所以当地农民也非常喜欢他。 1966年一场轰轰烈烈的史无前例的运动开始了,大、中、小学校很快便停课闹革命。齐珍没有参加打派仗,而利用大串联的机会到了黑龙江,找到了高志远集体户。她说服了高志远,在他的帮助下,利用运动混乱时期,从学校把户口和粮食关系转到黑龙江农村。 美女大学生来到这穷乡僻壤,犹如一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湖里,溅起万丈水花。十里八村的小青年都在找借口到这穷棒子屯来一睹美女芳容。胆子大的还凑到齐珍跟前聊上几句。 乡里的造反派头头赵铁柱,是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二流子,利用运动机会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爬上了造反大军总司令的宝座,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他听说穷棒子屯来了北大的美女大学生,兴奋得好多天睡不安,吃不好。 一天,他找到借口来集体户, 其实他真正目的是来看美女。 刚刚收工回来的男男女女,进屋根本没把赵铁柱放在眼里,吵吵嚷嚷,又打又闹。赵铁柱感到丢了面子,一把抓住高志远的衣领,瞪圆了眼睛,大呼小叫:“你这个户长怎么当的?您看看你们户里这些人!在严肃的政治斗争面前都是什么态度?嘻嘻哈哈、又唱又叫,打打闹闹!我命令你们,明天不要下地干活了!在家里整改,揭批不正之风。” 好开玩笑的小六子突然喊起来:“谁放屁了?怎么这么臭呢?”赵铁柱一把拽过小六子,恶狠狠地说:“你什么意思?你敢说我说话是放屁?”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六子嘻嘻哈哈继续戏弄赵铁柱:“我说你这个堂堂造反大军总司令,在这屋里一跺脚,全屯子都颤巍,谁敢戏弄你呀!总司令大人,我给你说,捡金捡银可没有捡骂的。” 和赵铁柱一起来的狗腿子,狐假虎威,上前就是一脚,把小六子踹个大跟头。集体户的男生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虎视眈眈盯着赵铁柱一伙无赖,拉开架势要动手。 高志远和齐珍害怕把事情闹大,就把大家拉开。齐珍说:“大家都消消气,全是误会。赵司令统领全乡造反大军,公务繁忙,不要和我们这些年幼无知的学生一般见识,不要耽误你们的公事。请你们赶快回去吧!” 赵铁柱乘机扑到齐珍跟前,一把紧紧地抓住齐珍的手不放,拍拍打打地说:“还是大学生通情达理,谢谢你!你是真正的革命群众,以大局为重,我代表全乡的革命群众谢谢你!谢谢你!” 齐珍用力地把手从那肮脏的大手中抽出来,看到赵铁柱淫邪的眼神,觉得恶心。 赵铁柱又驴唇不对马嘴地讲了一番“革命”大道理,最后说:“齐珍是最革命的,我批准你加入红旗乡造反大军,我认命你为造反大军总部的宣传部长。从明天起,你就不要下地干活了,到总部去上班。不要忘了,明天早晨七点半钟必须到总部!”说完, 便耀武扬威地离开了集体户。 吃完晚饭 齐珍看高志远到外面往窗户上钉塑料布。 高志远因为赵铁柱让齐珍到造反总部上班的事,为齐珍担忧。他嘱咐她说:“从咱们屯到公社大约有五、六里地,而且要翻一座山,路很不好走。现在天越来越短了,你对山路又不太熟悉,我不放心。要不,我天天送你,接你吧!” 齐珍说:“那怎么行呢?你是户长,户里杂七杂八的事都要你来管,你再接送我,太累了 。” 高志远看看四周没人,就走到齐珍跟前,低声说:“赵铁柱让你到造反大军总部上班,他没安好心,我非常不放心。那家伙是个出名的大色鬼,前几年因为强奸幼女,被判过刑。因为这事他特别恨老支书,所以运动开始不久,他一口咬定老支书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天天批斗老支书,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是他亲手把老支书打残废的。这个恶魔现在一手遮天,谁也不敢得罪他,所以十里八村的有点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到他像躲瘟神一样。如果不小心,让他单独碰到,拍拍打打,摸摸搜搜,又搂又抱,又啃又咬。有的还被他拽到高粱地里给糟蹋了。” 齐珍听了,不仅打个冷战,她斩钉截铁地说:“既然是这样,我不能自落虎口。我就不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高志远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他说:“现在来硬的是不行,因为赵铁柱是个无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如果不去,他会给你扣上一堆大帽子,说不定还会给你编造出很多想不到的罪行。到那时咱们有口难辩。”“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高志远说:“你先去,试试看,他如果没有对你非礼,你就见机行事,先应付几天看看。如果他对你没安好心,我们再想办法治治他。” 高志远不放心,所以天天接送齐珍。头几天,赵铁柱的确没有露出马脚,对齐珍若即若离,没有过格言行。 没出十天,这小子挺不住了,把大家都支走。借口让齐珍抄写大字报,把齐珍一人留下。 在外面等了一个多钟头的高志远,不见齐珍出来,预料可能出现问题,万般无奈只得闯进去,一看赵铁柱正站在齐珍背后,指手画脚,评头品足说齐珍抄得不对,说着说着,身子就倾过去,欲对齐珍非礼。 高志远大喝一声:“齐珍,赶快和我回去吧!今天我听这个屯里人说,昨天夜里在西头坟圈子,看到一个女鬼从坟里爬出来,进屯还从鸡窝抓出活鸡就吃。”生来最怕鬼的赵铁柱,已经被高志远的话吓得突突了。就说:“别写了!别写了!赶快回去吧!” 齐珍知道高志远为了吓唬赵铁柱才编的鬼故事,于是便旁敲侧击:“我不怕,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赵司令,你害怕。就先走吧!” 赵铁柱说话都有点差声了:“别别别!一起走吧!”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走出去,口里不停地说:“快快快!走吧!”走在后面的高志远拉了齐珍一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会意地微微一笑。 当他们走到西头坟圈子,赵铁柱非常明显地躲在高志远和齐珍的后面,双腿直打颤。也真巧,这时一条野狗从坟圈子蹿出来,听到人的脚步声惊慌失措地快速逃跑了。 赵铁柱在万分惊恐中,也没看清是什么,就哆哆嗦嗦拉着高志远不敢迈步。 高志远心中暗喜,便趁热打铁,就问:“赵司令,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赵铁柱前言不搭后语:“我,我,我看到一个黑影嗖的一声就没影了。那是不是你听说的女鬼?” 高志远说:“大概是吧!我也没看清,不过我觉得她一身黑,开始好像爬着走,听到咱们脚步声,她就飞起来,一转眼就不见影了。” 齐珍接着说:我看到她好像往西北方向飞去了。 因为赵铁柱走到这里必须往西北那个岔道走,所以他胆怯地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会说:“不怕你俩笑话我,我从小竟听我奶奶给我讲鬼故事,所以最怕鬼。求求你们,先把我送回家,然后你们再回去。” 齐珍抓住赵铁柱的要害,大讲特讲鬼的残忍和狂暴。她说:“你现在领着一些人,又拆庙,又扒坟,说是破四旧。可是那些鬼神没地方呆,没地方住了,能不找你算账吗?说不定还要砸开你家的门,躺在你家炕头上睡大觉呢。” 赵铁柱胆战心惊地央求道:“大妹子,你别讲了,越说我越害怕。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她妈家了,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人在家,我真的很害怕。” 齐珍心里暗喜,因为她找到了赵铁柱的软肋,于是对他一阵讽刺挖苦:“赵司令,你不要害怕,你是咱们村造反派的总头,浑身是胆雄赳赳,厉鬼还怕恶人呢。再说老人说得好:‘没有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这几年你竟做好事了,一点亏心事都没做过,你怕啥。”越是这么说,赵铁柱越害怕,因为自从运动以来,他一件好事都没做过,全是亏心事。 高志远和齐珍把赵铁柱送到家之后,他们返回南山,因为是月黑头,志远怕齐珍害怕,一直拉着她的手。 齐珍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说鬼我也害怕了?”志远怕挫伤这个女大胆的自尊心,就说:“不是,你今天晚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你没做亏心事,所以不怕鬼。我是因为天太黑,路不好走,怕你摔着。” 齐珍脱口而出:“人生之路,坎坎坷坷。没有平坦大道可走。你能一辈子都牵着我的手吗?”志远被齐珍的话吓住了,他已经意识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下意识地松开齐珍的手,无言以对。 齐珍一把抓住志远的手,奇怪地问:“还没有遇到风险,你就撒手了,看来我是——”她本来想说“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可是立即改口了,慢吞吞地说:“看来我的这个比喻很不恰当,说得很不是时候,你别见怪。” 志远心情非常矛盾,在学校时,有要好的同学暗示过他,告诉他齐珍喜欢他,可是一心要得诺贝尔奖的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高考发榜后,齐珍最好的一个女同学偷偷告诉高志远:“齐珍因为你没考上大学,哭了一夜。”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开玩笑!” 运动开始不久,齐珍千里迢迢找到集体户,说什么也要退学要到这穷乡僻壤当农民。高志远磨破嘴唇苦苦相劝,可是怎么也说服不了她。结果到底退学来穷棒子屯落户了。 齐珍来后,对志远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志远也对齐珍格外关心、帮助。户里的同学认为这很正常,因为他俩毕竟是高中同班同学。因为大家把他们当做哥哥姐姐,所以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关系议论的。但是已经成熟很多的高志远越来越感觉到齐珍对他的感情大大超过了同学的范围。但是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这天晚上齐珍的真情流露,让他有点措手不,惊慌失措。他只有打岔来躲避齐珍的话题。 志远说:“我看赵铁柱要对你非礼,急中生智编了一个鬼故事吓唬他,为了不让他对你纠缠,我们还要抓住他的要害吓唬他。” 于是回到户里,高志远找了五个人开了个秘密小会,商量如何扮鬼夜里到坟圈子吓唬赵铁柱。一连多天,一到晚上,他们就穿上黄色带尖顶帽子的雨衣躲在坟包隐蔽之处,等赵铁柱一过来,几个人便张牙舞爪跳起来,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声,把赵铁柱吓得屁滚尿流。从此后再也不敢天黑回家了,对齐珍的计谋不得不放弃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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