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青春砥砺》文后有感（三）

知足

地球的岁数是46亿年，其实，这也是地球宏观生命诞生、发展的时间长度，而人类的起源及其之后的进化，必定同步这一过程。

生命，起源于局部微观细小的物质活动，甚或仅仅是物理性质的热胀冷缩瞬间变化的现象。

生命，是分秒内的短暂紧缩、逐渐积累，再概括光年外的永久扩充、持续张扬的生物活动过程。

各式各样的化学物质，浅薄简单的，随机组合成低等生物；厚实复杂的，有机组合成核蛋白形式的高等生物。人，亦是如此：我们的老祖先──包括比猿猴更早的动物，甚或从小只丑陋的草履虫、小坨肮脏的苔藓，起源了人类生命──直到由一个必然的卵子和一个偶然的精子，奠定了新生的基础，开拓了延续的路径，再继续寻找、摄取、消化、吸收各种生存必需物质，组装合成上皮结缔、肌肉神经、骨骼血脉、毛发指甲……并渐渐长大成人。他们面对大自然泓伟猛烈的管制压迫，残酷的优胜劣汰铁律法则的切削剁砍，极其艰难地闯过一道道生存的关隘，经过亿万年漫长的时间历史过程，无数代次的择优匹配生育遗传，点点滴滴的文明因子积累，才退化减弱了原始、粗糙、简单、本能，曲曲折折攀越进化演变发展成就了“我们”，这种地球最高级的生物──人类。

深深地感谢以各种形态呈现过的、我们的老祖先们！

地球生物，尽情地演绎了生命的精彩。蛋白脂肪碳水化合物等，是生命精彩的色素；也是生命的建筑材料，就如同砌垒生命整体大厦的水泥砖瓦钢筋木材一样，是造就动物的建筑构件，可以拆解分析这个生物的“房屋”材料，去盖建修补那个有生命的建筑物体。

最常见的，就是地球生物的存活行为，譬如动物的饮食活动，植物的生存营养摄取行为等。任何生命过程的延续，都表现为另些生命过程的中断；任何新生命的诞生，都是以另些生命不断灭消为代价的。这种更替，也可能是同类之间的相互关联的繁衍现象，如集结群体中的野牛犊产生，老野牛死亡；也可能是非同类之间相互关联的生死现象，如野牛吃草，野牛成长，野草死亡。

只有生命、才能有机的包容在生命之中，因为生物所运作的发展模式基本相同，能相互变化传承；只有生命、才能有效的连接在生命之上，因为生物所需要的生存物质基本相同，能相互转换替代。人类就不能仅仅依靠食用沙漠或鹅卵石延续存活，别的地球动植物也不能。吃素，也就是食用植物类品种的物质，实际上也是在吞噬活体、火并生命，是素食者强行中断了另一些生命的活动，夺占、截取其生存资源，来为自己生存活动的消耗做补充；因为植物也是生命，虽然在档次上低些，但仍是生物。如果不从人类的世界观好恶或利害关系是非去诠释、解读动植物的生存意义，又怎能毫无疑义地确定：一只蝼蚁生命的重要性，一定、也必须大过一棵倒生草生命的重要性？！

所以，如果从个人食用物质的种类去判定善恶，在性质区分上，并无所谓的慈善素食主义者或伤生荤食主义者的界定标准；也所以，大可不必在素食或荤食行为上，去评定人性的善恶。你吃你的植物素，他吃他的肥家畜。饮食习惯应该有更大的宽容。

素食者获得的良好回报是：已经被实践确切证明，朴素清淡的饮食习惯，将非常有利于自身存活的健康质量的提高。

动物与植物的区别、只是原始生命在进化发展过程之中的不同分支，是因为方向路径空间层次等的不同，而在外观表现形式上有所不同；还有在进化的升级速度、幅度、频率上、有高低快慢的差别而已。在最低等的生物中，动植物的界线是混淆不清的，双方在存活状态里就能轻易地交换位置或身份……

高层次的生物异体兼并重组，是不同机体组织的先自身分割，再双体合并，共同存活；譬如植物的嫁接、扦插等，动物的器官移植等。更高层次的生物异体活动，是近代科学创造的动物单个体克隆。人类能做到复制般的克隆任选的动物单个体成员，就已经确切证实了“老天爷是虚拟的”。

动物的生存繁衍能力是天赋的。任何人类个体成员的“她、他、妳、你、我”，就如同自己的父母亲一样，在作为胎儿降生的那一时刻起，就已经在自己体内孕含了下一个“她、他、妳、你、我”的生命胚芽……以此形式，循环往复，延续存活，进化生命。要说有所不同的话，一是，任何一对男女配偶的最终两性结合，其确定性与不确定性之间的区域极为宽泛，从“指腹为婚”的坯胎联姻，再到某些大男大女突然撞见了“现实世界里的梦中情人”而闪婚。二是，有些“她、他、妳、你、我”，因为某种生理或社会原因，中断了做“父母”的阶段，主动或被动放弃了繁衍的责任或负担。

不论是气宇轩昂的一代伟人、豪情冲天的盖世英雄，还是活得像一米多行尸、百来斤走肉的凡夫俗子，都享受过生存的权利与恩泽；生存的体验感悟，就是对生命的使用和享受。无论这种生存的体验感悟是痛苦还是快乐。

生命当然非常宝贵！千千万万年以来，仅知道有地球人类，高举以生命为燃料的火炬，仰望冥冥太空，在纷繁密集的群星里呼唤生命──就一定能领悟生命的珍稀。既然如此，就不能轻易放弃。所以，对待生命要坚定这样的信念：即使是粉身碎骨，哪怕仅仅剩有一粒、稍齐整些的大拇脚趾，也要顽强地竖挺起来，向前探寻摸索出来一条生存之路。往往，在命悬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信念的支撑，生命得以企稳，继续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

热爱生命，尊重生命，他人和自己的；也享用生命。

生命没有重复，不能再来。从最高端的人类，再下延至牛羊鸡兔、鼠雀蛇蛙、蝶蜂蛛蚁、蚯蚓鱼虫、甚至细菌病毒等微生物、甚至萍蕨藻苔等低等植物，只要被破坏了原始存活状态，即使能再组合成活，也不是原先那个“自我”，而是一个“新他”；这个“自我”的生命个体，如果死亡分解，就永远不能再“原本”的活灵活现。这就如同天上的云象，永远都不会有与已经过去的一模一样的某个云彩形状再现。即使以后出现了所谓“一模一样”的云彩，也早已经是在时间节点、空间位置上“时过境迁”；所以，仍不是真正意义的“一模一样”的再现。

既然生命没有重复，不能再来；所有“过去”的人生经历，无论辉煌还是平淡，就都是自己的精神财富。不能轻易忘怀过去，但也不能总是暗自扪疤悲哀；或向别人哭诉，反复撩起衣襟指示自己的老伤旧痕。要把握好生命的运行，遵守人生的单调重复、依往平常、拘执坚忍、郑重崇高，但也要割舍陈旧的牵缠、遗弃变质的留恋，去追寻更多生活中的真善美。因为一个“人”，被组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仅仅一次；只能活这短暂的几十年。

所以，我不愿意死，留恋生命，留恋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存活感觉。

我留恋浅绿色温煦的和风、软软地滑过面颊；留恋小雨清爽的夏夜、夏夜的清爽小雨；留恋金秋十月，农作物饱满成熟时弥漫川道的五谷香气；留恋初升的冬季朝阳、熨帖在破棉袄脊背上的那块儿暖意。

还留恋男女老少的各位家人；还留恋相互来往走动的近亲远亲；还留恋高雅粗俗、性格各异的朋友；还留恋真诚善良的左邻右舍……

还留恋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不愿意死，并非怕死；死亡，是生物每单个体的必然结局。

不怕死，或无畏于无知，漠视死亡的庄重、威严；或迷信于前生来世、天数轮回，二十年又是条好汉；或有大于死的恐惧，甚于死的痛苦，活得太难太难太难；或有高于生存的使命，重于生存的责任，牺牲于政治信念；或幻视幻听，以为接收到逝世亲友那温情的隔世呼唤；或自己判断已难逃厄运，就该完蛋；抑或，仅仅认为这是一种生命现象的必然。

谁或以为：性灵并不跟随肉体的坍塌而安息，人为地强行阻止那躯壳的自然熟透老化、分崩离析，溶解为物质的基本元素；臆断让这灵魂的载体永存，便是永存了生命的真谛。

其实，人的死亡，就是原组合成为某人的物质集团已经崩溃，即将分解，挺在床上，是一具僵躯；埋在地下，是半棺腐尸；焚在炉中，是几捧枯灰；最终，都分解为浮土灰尘般的物质元素，在大自然核销损耗，又就近散落铺布，准备重新成为另外一件动植物或其他形式物体的组成部分。强制遗留保存，不过是一堆尚未彻底腐烂的死亡动物脂肉而已。即使是完整干尸，也仅是体现防腐技术更高些的已经死亡的动物脂肉而已。

地球动物的肉体躯壳与灵魂感应，是生命存活体的本质与表象的关系。

性灵就是思维，是感官接受外界的各种刺激信号以后，触碰传导并提醒大脑细胞里面储存的一个个记忆，再进行一系列的思维活动。“灵魂”如光线、辐射、声波，是一种现象，由以某种真实、鲜活的物质集团运动为基础，而再生发的思维运动。单个人体，是存活的物质基础；此人体死亡，就是中断这个生命单个体存活的过程；原来附着其中的灵魂，自然而然也就不复存在……

死，是生命的曲折，是生命的瞬间凝结。死，提升感觉于庄重，降落情绪于沉寂；修饰神态以静穆，渲染气氛以严肃；缥缈于虚空，执著于形体。死，和谐于生命的音乐华章里，在流畅中悄然断节，在行板上自然顿挫。

生，在时间里攀援；死，在攀援下回转；生，在空间中覆盖；死，在覆盖上还原。生，活跃生命的温馨浪漫，甜蜜跳蹿，炫丽飞旋；死，凝重生命的冷漠刻板，苦涩蹒跚，黯淡沉淀。

西风

“我不愿意死，留恋生命，留恋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存活感觉。”
常言道，宁在世上挨，不愿土里埋，就是这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