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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七月,太阳在扫荡,仿若自然的反击,为了人类肆无忌惮对水、对土地、对森林、对草原的侵略和亵渎,以致它失去了遮面的白纱,失去了滋润的脂膏,残酷往往是被逼的,铤而走险,狗急跳墙,都是实例。至今,太阳一个月滴泪不流,火继续燃烧,天天高烤,35-40°以上。
又是一周了,面对双休,依旧是在蒸笼中熬煮琐碎日常生活,如此,几人能够保有完整的从容、宁静、淡泊的心境。减压,放松,成为心底的渴望。单位领导善解人意,提议,周末一起去仙庾岭走走,据说山上有唐朝仙女修炼登仙的福地,山下有三百亩莲池飘香,大伙雀跃。 其实,我们的家-湘潭才是湘莲之乡,选择仙庾岭是慕名,还是因为地理刚刚出了湘潭,心理上仿若有离家出游的欣慰,不想多加探求。株洲东很近,一小时车程不致旅途劳顿。 傍晚出发,穿越两个滚烫滚烫的城市市区,车往羊肠小道一拐,一块硕大的天然巨石就站在路边,笔墨酣畅四个大字:“荷塘月色”。仿佛早已经等候,两边香樟、杨柳接踵而来,微风起,蝉在鸣,我的心也在鸣。连绵不绝的绿盘红朵炫窗映目,就像一股涌泉喷注而来,出城的人顿然身心舒坦,平和。长长吁出一口肺气,自然而然放下所有积郁,只觉内心空灵,飘逸,宁静波动于灿然之情。此时开始,精神自然松懈,听任大自然沐浴洗涤,一袭悠然的禅意油然而生。 又想起第一次去张家界。那是1981年夏天,没有柏油路,没有指示牌,没有正规导游,偶尔一二苗女、土家女背个背篓带点山货,站在路旁换点小钱,还顺带指个方向。背篓里有橘子、香瓜、葡萄、花生、香梨、西瓜等等,少女羞答答不开口吆喝,上前问价,“随便拿吧,随便给几个钱就行。”那一份淳朴,还离沈从文笔下不远,真令人油然生怜,又羡慕不已。张家界没有庙,却可以在任何竹篱茅舍修行。走过黄狮寨、金鞭溪,冷不丁就有一条蛇穿过上山下谷的麻石路,时不时,我们又惊飞一只两只锦鸡,娃娃鱼的鸣叫和清泉欢快地跳跃,一起美妙的合唱。十年二十后我重游过几回,道路楼堂馆所齐备,女孩子可以通宵陪侍,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原始,恍若隔世。
凡是出名,如今绝对找不到没有人类开发的痕迹,只能求其次,能够间常接近自然的山水,让心灵还能够找到些微寄托,不知道再过两三代,绿水青山是不是只存在于词典。不久,车停一回廊木门前,门楣上三个字:耕食记。沿回廊穿行,天井,水车,草木....还有炊烟,确实有点饿了,首先进入饭堂,仙泉谷天然好水烹制的山中土特菜肴,与城里比,感觉多出点甜,多出点鲜。饭后,夜色已浓,下弦月探头就已至中天。不由想起“荷塘月色”四个大字,它从朱自清的美文流淌出来,那蕴涵美妙情境的寓意,总是令你心中颤动,不由自主忘记暑热,循幽幽月光雨,牵引着走向野外。 白天那些郁郁葱葱的大树此刻静默的陪伴左右,你可以呼吸他们的呼吸,疏星几点,夏虫求偶的鸣叫此起彼伏。忽然一阵山风拂过,不知怎地惊动了蝉,“知了,知了”,是不是蝉也受困惑,碾转反侧,乃至昏天黑地惊心动魄的喊起来,还有一只惊慌失措,抽身而飞,碰撞起几片树叶也姗姗然离家,英年早逝。远山黑黛,暗香盈鼻,大自然就是这样毫无戒心的将我们拥入怀抱。 多么曼妙的时刻,完全是一个天然禅院,静心领略夏夜原生态最善良的舒放,这一刻真正超凡脱俗,无需避讳,无需顺从,无需压抑,无需察言观色,你只管按照自己心灵的导引率性悠游。并因此感悟平凡生活中所蕴藏的生命真谛,进而心性旷达,无欲无求,闲适洒脱。 忽然,斜刺里村户家的狗猛地窜过来,往人身直搂,虎视眈眈,汪汪狂吼,一会儿又从几个方向窜出来三四只,黑的,黄的,都射出狼一样的眼光,围而不咬,团团转。身边的女孩吓得直哆嗦,直往身边靠拢,别走了,快回去吧。现实也是这样吧,并不是你的心想怎么飞就可以怎么飞的,生活就是不其然的面对,无论花前月下,还是痛苦烦忧,你都要勇敢的担当,直到肉体和灵魂最终真正合一。 虽然先天兴奋至凌晨方入睡,第二天,晨光熹微,鸟们已在窗外嚷嚷,就像是老朋友叩窗提醒,莫辜负山晨天然氧吧。骤然惊觉,睡意顿失,起床,同房小伙子胡针也掀被而起。两人信步出门。无染的青色天空,白云若丝线,平静而淡然的垂挂仙庾岭,又仿佛有一抹淡淡的雾,笼罩顶塔。 爬山去吧。不约而同,我们顺小径拾级而上。路边林木葱茏,蝉鸣一路跟脚,一二只鸟雀掠影长嘶而过。即使在山中,气温委实太高,又是爬山,不一会衣服就湿如水洗,两人干脆光膀子前行。小伙子腿部、臂膀、胸腹肌腱就像运动员,登山神定气平,如履平地,引得几位爬山女孩频频侧目注视。原来从大学到研究生毕业小伙子都在岳麓山下,登山成为家常便饭,几年下来,不仅学业优秀,还练就一副运动员身板,真真令人羡慕。
在半山腰,有座仙女庙,道士正在清扫早逝的树叶和游人遗弃的垃圾,见我们过来,就放下扫帚跟进,希望我们烧第一炷香,我向来是佛在心中,就婉谢了。但见庙宇外墙斑驳迷离,现实岁月深深,庙门两边古树苍劲,香樟名牌上标注:树龄1441年,还有一颗鸳鸯树,树龄标志为1449年。它们无言的告诉我们,年事已高,沧桑阅尽。 相传为躲避“安史之乱”出走,唐玄宗李隆基孙子李豫之妻-广平王妃沈珍珠,辗转江南,最后隐居仙庾岭。一边修道,一边为地方施救苦难,治病医人。她特别擅长为妇女、儿童治疗百病,往往使百姓逢凶化吉,福佑安康。后修炼登仙,被人们称为“仙女娘娘”,得以建庙立塔,神台供奉。 从此四乡八岭的乡亲纷纷到这里求签问药,香火十分旺盛。 从半山腰向下俯瞰,就见延绵数里的莲塘,或红或粉,亦翠亦清。犹若万朵红云托着万盏莲座降临凡尘,成千上万莲花仙子静静的打坐。绽开的花面,仰脸娇憨绝美,结子的莲蓬,低头合掌映水。第一次见到成片莲荷美成如此这般,好想生出翅膀,蜻蜓一样在它们的芯蕊轻轻亲吻,又唯恐我这个凡夫俗子,亵渎它们的圣洁,心底徒生一份艳羡,一份怅惘。 好在不久就登上顶塔。 仙庾塔。始建于唐朝,高耸于主峰之上,七级,八方,楼阁式。 站立于海拔 233米的主峰宝塔之巅,年逾半百的我,不会像年轻人那样高歌,也无才智临风吟诗作赋,唯有静静放眼四野,一边嗅着混合泥土味的树木气息,一边极目长株潭城市的身影,城市在这里终于边缘化了,积郁的心绪如同龌浊的空气,烟消云散。清风爽爽,丽日朗朗,我敞开胸襟站在这里,排骨嶙峋,那些曾在梦中,在陶渊明的诗文中呈现过的风景,都从四面八方过来洗刷刷吧,让洗涤过的胸怀,珍藏住山林的青绿和莲荷的斑斓,珍藏住鸟雀的自由和夏蝉的歌声,以此作为往后平淡生活的心灵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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