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没有走远

澜歌漪梦

外婆，您没有走远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我借一条背带的手臂吸附您背上
藏在温暖的小被子里
以小手为枕
趴着你厚实温暖的肩头熟睡
梦中传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和着行进中气喘吁吁的呼吸
走过水沟边皂角树落马溏凉水井
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来来回回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放下田野里打捞回的野味
点燃一堆草皮落叶枯枝
在野味抹上盐
摘来篱笆墙的一片瓜叶包裹
连我搬来的红薯洋芋
一同用竹叉送入火红的灰烬炙烤
我吞着口水舔着唇
正猴急等待灰烬里的焦香四溢……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扬着一根小竹条吆喝一群鸭
每天清晨赶下水沟田坝
天黑又赶回家
每天和我一起拣鸭蛋一起数
攒到赶集天去换钱
扯上几尺小花布
煤油灯下连夜缝成新衣裳
让我第二天变成一只小蝴蝶
幸福地
在房前屋后翩翩起舞……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正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旅行包
正挑着一对我望眼欲穿的竹包箩
满载我馋了很久的点心糖果
柴火熏得油铮透亮的腊肉香肠
还有
刚从树上摘下的桃子杏子李子梨
穿梭在我离开您身边的日子
寒来暑往风雨无阻……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孙儿们正挤在您窄窄的枕边
手心攥在您手心
央着您讲那些神和鬼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里沉沉睡去
期待明天
抢到一个挨着您的位置
手心攥在您手心
听您讲一个自已最想听的故事……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在我童年快乐成长的那片竹林边
老屋前那株高高的芍药花下
以若有若无的记忆
若隐若现的看见
拄着一根凳子
笃笃笃，朝着我的方向靠近
拉住我的手
把我推到光阴的对面
仔仔细细的看
一会儿呼唤我的乳名
一会儿，又迷茫地追问我是谁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在七月一个黎明前的黑暗里
以表妹哽咽的声音告诉我：
“这一次，我真的走了……”
惊闻噩耗
我放下手中曾经放不下的一切
带上一壶您家乡的米酒一路狂奔
多么想，象儿时蹒跚学步一样
一步，就跨到对面您的身旁
双膝跪您面前
握住您冰凉的手指
请您恕罪我的姗姗来迟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默默地泪流满面
默默保佑我一路平安
狂奔过
凉水井狂落马溏皂角树水沟边
切切地狂奔到您身旁
可您，已先一步进住您黝黑的老屋
没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
我在灵前斟满您家乡的酒
多么想
在光与影的交错中可以时光倒流
听您一声赞叹：好酒！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与我一板之隔
在您黝黑的老屋，静静地躺着
享受着，我为您拨亮身下的灯草
续上一柱点燃的香火
再焚化几张冥钱
您就站在那袅袅的香烟之上
看着我一夜忙碌一夜无眠
看着心力交瘁的舅舅斜倚墙角打盹
惊醒后老泪纵横
听我一夜低泣一夜轻诉
听屋外夜莺凄凄低吟浅唱
一会儿窗外，一会儿又飘向远方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等待您在世间的最后一夜
等待您疼爱的每一个儿孙来临
等待所有仪式结束后的演棺
等待
所有流着您血脉的儿孙再看您一眼
您，就那样静静躺着
面色苍白，毫无表情地闭着眼
无声无息地，任我们走过您面前
先生说，不能哭
不能将泪洒进您的老屋
我们的泪，在眼眶幽幽地转……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您一定也看见了
您后来一切的一切
怎样出了家门
怎样上了山
怎样落了土
怎样过完了所有的七
又在今昔过了百期
传说，从今以后
离世的人就真的离开亲人远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在我的照片里视频里说着笑着
在我心里在我梦里
永远，永远，不会离去……

　　作于2015.10.15外婆百期之日，以此祭奠九泉下一生最疼爱我的外婆。


来自圈子: 丹江文学社

蓝雪花

拄着一根凳子？？

蓝雪花

作品叙写丰厚！情感深重！富有诗意！

蓝雪花

欣赏佳作！参赛愉快！

澜歌漪梦

是啊，外婆大约90岁时跌了一跤，髂骨骨折，不能手术，拐杖扶不稳，只有拄凳子才有安全感，累了就在凳子上坐坐。我给她买的电脑椅，轮椅在乡下不方便。她要守在老家跟舅舅一块。唉，没法子，离我们家又太远。

澜歌漪梦

谢谢蓝雪花老师的欣赏和点评！问好！

在水之湄

外婆，您没有走远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我借一条背带的手臂吸附您背上
藏在温暖的小被子里
以小手为枕
趴着你厚实温暖的肩头熟睡
梦中传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和着行进中气喘吁吁的呼吸
走过水沟边皂角树落马溏凉水井
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来来回回

在水之湄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放下田野里打捞回的野味
点燃一堆草皮落叶枯枝
在野味抹上盐
摘来篱笆墙的一片瓜叶包裹
连我搬来的红薯洋芋
一同用竹叉送入火红的灰烬炙烤
我吞着口水舔着唇
正猴急等待灰烬里的焦香四溢……

在水之湄

外婆，您没有走远
近近地，就在我身旁
在我的照片里视频里说着笑着
在我心里在我梦里
永远，永远，不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