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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孤儿。在校期间,每逢同窗问及我的身世,我都会淡淡地回道。此话一出,自然也就再无人多加去深究了。
我又何尝不想有身世?每当看着同窗们聊及家人时那一脸的灿烂,我便心梗,暗自啜泣。
其实,我也是有家世的人,而且,还不简单。我的父亲是老家乡村里的一个小领导,一名极积向上的共产党员,母亲是当地鼎鼎有名的乡花。干部娶个漂亮的老婆自是无可厚非的,美中不足的是,头一胎生下来便是个女婴,当时提倡计划生育捉得极为严厉,身为一名国家干部的父亲自然是不敢公然犯法,无奈在那重男轻女,“无儿便是绝代”的根深蒂固思维里,是任谁也无从改变的,于是,父亲开始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向政府申请,要求生二胎。准生证终于批下来了,母亲在经历小心翼翼的六个月怀妊期后便与父亲急着上医院检查性别,一查,又是个“倒贴货”,脸一沉,心一横,预备人流,哪知政府重视生命,医院不让做,这一下可急坏了全家老少,奶奶出主意,拿着什么打胎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肚子里倒,而这个婴儿却极不识时务地以顽强的生命与之抗衡,甚至还提前赶来这个世间报到。这个小孩便是我。
我断了父母的“后”,父母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在我九岁那年,与邻人合计,从外省买来一个男婴以继香火,而我,似乎成了多余的。于是,我开始千方百计地瞅准机会打骂或诬陷弟弟,结果自然是换来一顿打骂,我不甘心,转而投入学习,考取好成绩,想以此讨得父母的关爱,然而,除了一个微笑外,连我期待久已的赞扬都没有。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及不上弟弟微不足道的一句话或一个笑容更能博得父母的欢喜。
渐渐地,什么是慈祥?什么是亲情?我不知道。自我有记忆之年起,仅有奶奶对于我身世的絮絮叨叨。我早已忘切母亲怀抱的温度,家庭的温暖,于是,冷漠占据了心灵,渴望远离也就成为必然。
我拼死地啃书,单单为了离开,离开这个所谓是家的地方。我没有家,眼里没有,心里也没有,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靠自己。这三个字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深谙其意。
终于,我如愿以偿地靠自己考到远方就读。每逢收到父母汇来的钱我都悉数转汇回去,告诉他们。还是留给弟弟将来娶老婆吧,我可以靠自己打零工养活自己。我多次冷漠地回拒着父母催促回家的电话。慢慢地,我已不记得自己有几多寒暑假不曾回家。因为我得打工,我得靠自己活下去。我对自己说。直到某天,突然接到一个急电,说母亲病危,让我回家。我握着听筒,有许久反应不过来,恍如梦中。
有多久了?我匆匆地赶来,对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背已显驼的男子和躺在病床上,靠吸氧气和点滴延继性命,脸色腊黄的干廋女人,惊诧于时光之仓促,竟来不及对他们容颜的铭记,已是如此不堪!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母亲一看见我,眼睛里立刻闪烁出亮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竟从她的眼里读出了慈爱及不舍。我弯下腰来,将瘦骨嶙峋的她搂在怀里,心里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扯了一下。
母亲是在我的怀里安然而去的,她的嘴一直微微向上翘着。那一刻,我泪如泉湧,我记起了幼年生大疾在床奄奄一息时,是父亲匆匆将我背上医院,而母亲则一路哭喊着我的小名尾随而至;我欲远读时,是父亲卖掉家里唯一一辆凤凰牌单车四处凑钱给我交的学费,是母亲在书包里偷偷地塞上钱,让我以防不时之需。我的心一阵阵绞痛,是什么蒙蔽了我的良心?是对弟弟的忌妒?是对早临人世的不安?还是对身为女身的自卑?
妈妈唷!我至亲的母亲!你的离去唤醒了我的良知,可是,我又该如何去面对你的离去?面对自己的良心?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爱你们,深深地爱着你们,爱着这一个家,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孤儿,因为,你们从来都不曾放弃过我。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终是明白,世界上最等不起的是孝敬,不要当失去时才去后悔不曾珍惜。愿你我皆懂。愿母亲亦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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