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经营的新年

柳如是

亲戚经营的新年

  新年算不上“新”，从祖先的创造与后人的珍惜中传承下来，习惯与风俗构成的年味停留在历史的记忆中，历久弥新。新年的旧味道没有变，依旧是分享、喜悦、祝福的和谐，但也许在剧变的时代背景下，它是我们最后的当初。

  中国人喜欢沉迷于团结、团圆等集体的气氛里，于我而言，除夕的家庭团圆是为了新年的家族团聚。在偌大的中国里，有不同故事的人被同一种幸福填满，在泛着甜蜜的心灵中，人际空前延伸。而以血脉为代表的家族绘成亲戚交织的网络，我们在亲人的联系中分享着一年的喜悦。但有时候，亲戚众多会让我们的新年被包办。

  新年由亲戚经营，也就是初一属于我们，之后到元宵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要与亲戚共度。

伴随着家族人口的扩大，我们的新年一年胜似一年，而我的到来总遵循一定的规律，差不多是按照我母亲的姐妹，初二是舅舅家，初三是大姨妈家，初四是三姨妈家，初五是我家。在新春炮响的那一刻，大人们聚在一处打麻将，闲聊往事，看电视，小孩子也聚在一起恣情地玩耍。最后，经营那个日子德亲戚会办一顿丰盛的晚宴，在明亮的灯光下所有人举起酒杯，热情地互相祝福。

孩子与大人的世界彼此分开，成人和孩子的兄弟姐妹聚在一起。我曾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年最美的时光莫过于和兄弟姐妹们体验疯玩的乐趣，曾相约一起到田野中猎奇，也曾划过早已生锈的木船，或者就在家的角落中玩捉迷藏等游戏。有的大人就直接望着我们幸福的玩耍，有的大人则安于在家的某一个角落，边看电视边闲聊，或者享受这冬日和煦的阳光。而这家的主人几乎是动员了所有力量忙活着今晚的盛宴，但也时不时地会与亲戚们搭讪，忙不过来时姊妹们便一起帮忙。

  一个家的味道是以食物的名义呈现的，孩子用玩的方式消耗体力让自己晚上能够吃到更多的美味，我们都恋上了那家人的手艺，大鱼大肉的佳肴往往用咸与淡来区分家的味道，用香味来留住我们彼此永恒的记忆。生活成为餐桌上的话题，一年的悲伤倾诉，喜悦分享，共同怀抱着祝福的心情祈祷今年火红火红的日子。我们举杯，我们欢唱，我们祝福，我们铭记，回想起来，新年最美好的种种是一个小家融入一个大家。

  但是，小孩子终究会长大，新年也终将会变得不一样。我看着亲戚家同样的路，但却看不到嬉戏的孩子，而长大的我们也并没有成为曾经的大人，我们在很用心地关注从前没有的手机。而家的味道也因为这种忙碌毫无意义被酒店聚餐取代，味道更美了，但总有一种被拔掉热情的陌生。但不管怎么变，我们还能守住这一餐的当初，年味并没有死去，但时间真的是让我们的新年趋向于陌生。倘若就此下去，年也许会成为日历上一个责无旁贷的符号。

  新年果然还是新的，它会用细微的变化让我们在数年之后感受到异样的苦涩。也许，这个由亲戚经营的新年也是注定的变化，但它至少还是留住了新年最重要的东西—分享。我们都不能保证新年更新下去，传承到我们手里的是一个灵魂，还是一个驱赶。

  其实，任何人都是不能靠回忆味道活着的，而是靠留住味道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