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 生活感悟

愚妍

远山的呼唤



文/竹君


离祖母去世已经十五年了，我又回到搬迁的城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多少思念消磨在平淡的生活里。不知道祖父祖母的坟头，有几缕新发芳草？也不知那方矮矮的坟包，是否还有青烟缭绕？更不知道茔所座落的小山，曾在我梦里几多呼唤。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是我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村子座落在西山脚下，村北是小丘，在隆起的土地上种着庄稼；村南是梁，梁上有杨树；村东是平地，大约二三里，并且有一条柏油马路横贯南北，这是走出大山的唯一希望。村前一条土路连通东面的柏油路，直接延伸到西山里。

因为地处北方坝上，高寒缺水，狂风肆虐。夏天短，光照强度弱，可种的农作物屈指可数。就是在这样的贫瘠土地上，祖辈们辛勤劳作，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后人。他们耕作的地方被村里人称作“刘家洼”，是祖辈们用双手双脚和岁月刻下的烙印。贫瘠的山地毕竟肥力有限，养育不了那么多的人口，于是很多叔辈就离开家乡到别处去谋生。我的父亲也是一样，带着全家背井离乡，走出山外，寻找生活的希望。

那年我八岁，祖父已经故去三年。父亲举家搬迁到现在生活的城市，来这座城市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因为我的母亲就出生在这座城市的郊区。在母亲十九岁的时候远迁到我父亲的所在地，二十五岁与父亲组成家庭。而如今重新又回到这座城市，怎能不让母亲百感交集？

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从此我们全家在这里扎根，奋斗，生活。我入学读书，直到大学毕业。在异乡的生活是艰苦的，刚开始与其格格不入，时常怀念家乡。想家乡的亲人、玩伴，想念老家的老树、南梁、西山，梦里还是经常在熟悉的地方玩耍。冬天在零下三十度的南梁滑雪，春天在沙尘暴里追逐卷着乱滚的沙篷（一种带刺的荆棘），夏天去山上挑猪菜蒲公英、车前草，秋天在收获的地里顽皮的偷吃碗豆角、向日葵、烧麦穗、焖土豆。还记得在祖母的炕上打扑克、吃团粉，那甜甜的味道越来越远，再也没有了。在习惯与不习惯里慢慢改变着自己，从小萝卜头到北方彪悍的男儿，都是时光催发。曾经柔弱纤细的骨头，已在霜风急雪的雕饰下锻成了钢筋铁骨。眷恋故乡云、故乡山的情怀越来越激烈，我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你身旁。

在二零零二年的秋季，突然接到噩耗，祖母病故。这个出生在严寒北方里的老太太，在山村里耗尽了她所有生命的力量，此刻的我心情格外沉重。刹那间，所有儿时的记忆如滔滔江水涌上心头。那所矮矮的房子，是祖母一生的归宿。那两山之间的洼，有祖母瘦小的身影在不倦耕耘。村里头那口老井，不知岁月何愁，却在摸黑起早的时候，悄悄记住了祖母双肩的扁担。在无尽的乡愁里，我已是热泪双流……

回家奔丧，与父母同行。在祖母的灵柩前长跪不起，凝望阔别多年的祖母的遗像，心中的绞痛刻骨铭心。从我小时候离开到现在，就再也没有见到祖母的面容。而如今回来，见到的只是永远微笑的相片和冷冷的棺椁。有多少遗憾和酸楚在心中涌动，有多少怀念和泪光在眼里悲恸。祖母啊，我将再不能见你一面了，我把自己美好的童年永远留在老屋里，山洼间，水井旁。那里有我的欢声，有我无忧的纯真，有我的魂。

把祖母葬在“刘家洼”的西山上，与祖父葬在一起，正对朝阳。东山和西山已经有小树挺拔，偶有鸟儿掠过，也让坟头不在寂寞。我和父亲，大伯将祖母埋葬在她辛劳一生的地头，那怕在天国她也要守着自己耕作的土地。

丧事礼完，踏上西去的列车。在车上又一次热泪盈眶，怀着无限的思念和伤感渐渐离去。我凝望着祖母墓地的方向，久久惆怅。那方矮矮的坟墓，就这样孤伶伶的留在我心上。

如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那片山岗一直牵着我的手，牵着我心里的忧伤。我在好多次梦里，听见远山的呼唤，喊着我的乳名，还有祖母慈祥的面庞……

南风醉

描写了对祖母深厚的感情和对故乡的思念。欣赏佳作！

愚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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